隻見屏風後麵慢慢現出一個人影來,明明應該呆在郜斌老家的蒯岫被人推著走進門。


    幾個月不見,陶然發現她清瘦了很多。長長的頭發剪短了一半,下巴尖的嚇人,穿著一條家常布裙,看起來倒像是被人從被窩裏揪出來的。


    她出來以後很慌張,四下一看就往郜斌身後躲。


    “果然是甥舅情深啊。”舒銷年揶揄道,“陶然,你不是從紅十字醫院拿迴兩張鑒定書嗎?拿出來給大家讀一讀。”


    陶然一愣,隻好從胸口拿出那兩張薄薄的紙,帶著點央求的看了一眼舒銷年,舒銷年還壞心眼的示意他上前兩步,“大聲點。”


    陶然在心裏默默想象,想象著自己高高舉起鑒定書,給了跪在地上的舒銷年兩個大耳光。


    這不是當眾揭人瘡疤嗎?


    幹嘛得我來做這個小人,你個魂淡!


    咳嗽一聲,陶然先把第一張證明舒銷年與小孩沒有關係的鑒定書讀了一遍。這個在場眾人都已經知道了,大家都沒有什麽表示,隻有蒯岫又往小裏縮了縮。


    “第二張也讀一讀。”舒銷年還催他。


    郜斌忽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站起來阻止道:“拿來我看看。”


    陶然瞪他一眼,以為我是傻的嗎?


    他清清喉嚨,


    “……被鑒定人一:三月齡胎兒一名,被鑒定人二:郜斌……”


    郜斌和舒止芳同時高聲怒喝,郜斌直接就上手奪,被早有準備的幾個保鏢牢牢按住。


    “繼續!”


    陶然加快語速:“……鑒定結果為下:綜合父權指數48674432。9878,父係可能性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九。”


    說完他就跑迴到了舒銷年的背後,悄悄往他背上擰了一把。


    這揭人暗瘡的活兒真不是好幹的!


    舒停芳和白允章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郜斌夫妻。


    舒止芳呆呆地反問道:“什麽意思?”


    舒銷年聳肩,“二姐,莫非你真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們三人行已經很久了呢。”


    “三人行。”


    舒止芳重複了一遍,突然跳起來瘋了一樣打郜斌,“你給我說清楚,到底什麽時候搞上的。你們這對奸夫淫婦!”一眼掃到呆若木雞的蒯岫,抬手就是一個耳光,“賤貨!不要臉的小娼婦,一定是你勾引你舅舅的!”


    蒯岫被她打歪的頭馬上轉了迴來,不甘示弱地將舒止芳一把推到地上,“我早就忍夠你了,老虔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你一看見我流產第一句話就是”養你有個什麽用,還不如送出去做個人情”。你的算盤打得真響啊,我躺在醫院裏的時候就聽見你打電話了,把我當個處理品,到處問人有沒有彩禮特別豐厚的,人傻的病的沒關係。嗬,我要不趕緊走人,難道還在那裏等著被人賣了嗎?”


    “你這麽個破鞋還想賣出什麽高價來不成?我們銷年的眼光就是好,怪不得看不上你!”


    “他是看不上我,也看不上別的女人,他……”


    “現在我們可以迴到原來的話題了嗎?”


    舒杳華不耐煩的提高聲音,示意把幾個人拉開,自己也恢複到一開始筆直的坐姿,“蒯岫我已經問過話了,既然不存在付得起巨款分手費的男朋友,那麽這筆錢你們是怎麽還上的呢?二姐,二姐夫,仔細想想清楚再說話比較好。”


    室內一陣難堪的寂靜。


    幾分鍾後,舒止芳甩開拉著她的工人坐到椅子上“嗚嗚”地哭了起來,“我不知道這筆錢哪裏來的,反正是郜斌弄來的錢!你們問他!”


    郜斌倒是還算平靜,他拍拍手笑道:“你們可真是沒事找事,我跟你們二姐在美國賭錢輸了,最後自己找到朋友借錢還上了而已。怎麽,我還得把借錢的朋友也拉出來給我證明不成?止芳,蒯岫的事情完全是個意外,你要是受不了我們可以迴去慢慢談,不過……你要是想跟我離婚,是不是先把兩千五百萬還給我再說?”


    舒止芳睜大眼睛看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你說什麽?”


    “兩千五百萬啊,三千萬的賭債,連本帶利最後還了近五千萬。這裏頭大部分可是我名下的財產啊,我們是夫妻,不分彼此,所以我二話不說一口氣還清了債務。可我們要是離婚的話,這借條我可還沒撕毀呢,我不能白白為你還錢,最後還要被趕出家門吧?”郜斌蠻不講理起來,他已經豁出去了,今天的情形怎麽看怎麽不能善了。德園裏是不會再讓他們一家人住下去的了,他倒是不怕離婚,這些年他未雨綢繆早就為自己掙下了一份不小的資產,就算即可走人,他郜斌也不會活不下去。可是他還是不甘心,三千萬是他們夫妻二人一起簽下的借條,說什麽也要舒止芳吐出來一半為止。


    蒯岫從一開始的窘迫裏走了出來,她靠在牆上眯了眯眼睛,怨恨地望著主位上的舒銷年,還有站在他身後跟他眉來眼去的陶然!


    眼看著又要吵起來,舒杳華頭疼不已,他敲敲桌——離婚還錢什麽的自己關起門來解決,他今天把人叫來可不是為了這些事。


    “提醒一下,昨天常局長打來電話,持旅遊簽證的章永在日本落網了,很快就要引渡迴中國。”


    郜斌愣了一下,目光閃爍,“是嘛,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相信過不了多久,德園失竊的案子就要有一個結果了。不知道這個結果會不會跟你們有關係呢。”


    舒止芳總算聽明白了,她問郜斌:“怎麽那筆錢不是濱先生借給我們的嗎?”


    “哦對了,那位濱靖和先生因為涉嫌倒賣盜品,已經被日本警方控製起來了。聽說,他手裏有好幾幅珍貴的中國書畫,跟我們家被偷的那幾幅很像呢!”


    舒止芳神色一震,臉上青白相交,她恍然大悟般看向郜斌,咬了咬下唇攪著手指低頭不語。


    是她想得那樣嗎?


    如果是的話,這事千萬不能被證實——郜斌跟自己那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郜斌有事,不等於她舒止芳也有問題嗎?


    到時候就算自己真的被蒙在鼓裏,又會有誰相信自己……


    不得不說郜斌和舒止芳從某種角度來說,還真是一對佳偶!


    舒杳華冷眼看著郜斌站在那裏沉思,似乎在心裏計算自己這番話的真假。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第84章 引線燃起來了(二更)


    他和舒銷年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差不多該來了吧。


    郜斌看著沉著冷靜,其實心裏已經亂成一團。章永和林強是這件事的關鍵人物,林強拿了錢就躲到馬來西亞去了,章永卻是濱靖和親自安排妥當的。


    為什麽章永這麽快就落網了?哪裏出了紕漏?


    關於這件事,大洋彼岸的濱靖和此刻也是有苦說不出。


    他要的是大願地藏菩薩,郜斌卻塞給他一大堆別的古董,再加一個已經暴露了的人犯給他——這不是害他嘛!


    還期望他給他們隱瞞?


    警方上門調查的時候,濱靖和頭一個就摘清楚自己。


    那天派去德園北苑動手的人早就打發幹淨了,如今隔著重洋他隻要咬定自己不清楚,最多就是個倒賣盜品的罪,這種罪名在日本不過是小便刑,隻要請個律師團,證據不足當庭釋放的可能性很大。


    說白了,中國和日本之間並沒有司法合作關係,隻要自己不踏入中國的海關,中國的刑法根本管不到他頭上。


    至於郜斌,那就看他自己的運氣了。


    郜斌站在正堂裏,迴顧了一下自己最近一年來的遭遇,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背到家了!


    賭場失意也就罷了,迴來借錢卻四處碰壁,偶爾喝醉一迴酒居然就睡了自己外甥女,後來蒯岫懷孕,嫁禍與人沒成功,流產還被抓包了……


    整件事情本來可以大做文章,用來和東苑兩個少爺做筆交易。不過是五千萬而已,對他們而言九牛一毛。


    ……誰知道舒杳華態度堅決,一毛不拔,舒銷年那個小混蛋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鋌而走險答應了那個日本人,偷出玉佛換經濟支持,結果那座大願地藏菩薩居然不在金庫裏……


    總算林強臨走前還知道留下一半金條給他,勉強是能周轉過來了。要是他敢獨吞,別說是馬來西亞,就是南極他也要追他迴來不可!


    如今錢已經還上了,自己的公司也有了眉目,蒯岫的事雖然曝光,對他這個兒女雙全的中年男人影響也不是太大。


    關鍵是怎麽把這個偷竊傷害罪的罪名都撇清了關係……


    郜斌開始在腦海裏搜索認識的鐵嘴律師。


    劉叔在花廳門口敲了敲門,“大少爺、二少爺,警察來了。”


    廳裏的人都站了起來。


    常局長親自領隊,一進門就對大家宣讀了抓捕令。


    郜斌臉色平靜的在文件上簽了個字,笑笑說:“我是守法公民,一定會配合調查的。希望不會出現屈打成招的情況哦。”


    “咚”的一聲,眾人抬眸,隻見院門外舒老太太坐在輪椅上,由護工推著正走進來。


    舒杳華眉頭一皺,迎上前去,“媽,你怎麽自己迴來了。不是說好了我們去接你的嘛。”


    舒老夫人顫巍巍伸出右手,指著郜斌,“是、是你?”


    郜斌搖頭,表情堅定,“不是我,都是誤會。”


    舒老夫人又指著舒止芳,舒止芳把頭搖得潑浪鼓一樣,“媽!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郜斌跟蒯岫偷情,我是受害者呀媽。”


    蒯岫咯咯咯笑了起來,舒老夫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賤貨。”


    “一場煙雲一場夢!”蒯岫突然蹦出一句話來。


    舒銷年怕老人家再氣出什麽事來,走上前去擋在蒯岫和舒老夫人之間,朝幾個警察寒暄幾句,心裏打算著,得先把郜斌和蒯岫弄出去。沒想到蒯岫“啪”地打開了工人過來推她的手,快步走到舒老夫人麵前蹲了下來,“老夫人!我知道一個大秘密,有關您的小兒子,您想知道嗎?”


    舒銷年把她拉起來,往院外拉,“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快點出去吧。”


    蒯岫咯咯咯地笑,拚命反抗,“二表哥,你怕我說出來嗎?你也知道丟人嗎?”


    舒銷年一甩她的手,“你說什麽昏話,老子有什麽可丟人的。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嗎?”


    舒老夫人靜靜地看著他們兩個。


    一旁的舒杳華臉色一變,上來拽住蒯岫吩咐人把她拖出去,舒銷年還拉了他一把,“哥你讓她說,看她還能說出一朵花兒來?”


    舒杳華快被這個呆瓜弟弟氣昏了,“蠢貨!”


    蒯岫抓緊時間,一把拉住舒老夫人的手臂大聲道:“奶奶!舒銷年他是個同性戀,他跟他的男保姆陶然早就搞在一起了!您看看這個……”她把手機屏幕拿給舒老夫人看,舒老夫人低頭看了,雙眼睜得奇大,喉嚨裏咯咯數聲,眼白上翻,竟是暈厥了過去。


    “媽!”


    “老夫人!”


    “滾開!”


    現場一片混亂。


    ……………………


    距郜斌被警察帶走已經有十幾天,調查究竟有無進展已經不那麽重要,因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陶然和舒銷年身上。


    就因為蒯岫當眾揭穿了舒銷年和陶然的事兒,舒老夫人剛出院不到兩個小時就又被救護車拉迴來了。


    給她的專屬病房做清潔的工人都傻掉了,差點對著病床說一句:“您迴來啦?”


    而且這次,病危通知書立刻就下來了。


    舒銷年被舒杳華暴喝了一個小時,被踢到醫院陪床。陶然簡直不敢抬頭看別人是什麽眼神,舒杳華叫他一個人在院子裏呆著別亂走。他就真的一步都沒往丹秋院外頭跨過。


    一日三餐都是工人送到丹秋院,但從這點來看,陶然感覺自己作為一個打工的保姆,似乎在享福。


    舒銷年每天偷偷摸摸給他發短信,看起來相當焦慮。陶然倒是比他冷靜點,畢竟他什麽都不怕失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舒二少的男保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津白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津白果並收藏舒二少的男保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