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舒家把舒老夫人從醫院接迴了泰安院。


    接下來的一個月裏,德園進行了一遍徹底的大清洗,一些喜歡偷雞摸狗,占小便宜的工人被解除了合同,還有一些靠著連帶關係進來打醬油的職員,也被一起打發了出去,德園裏一下子清淨了不少。


    清洗行動結束之後,舒杳華一方麵命令老劉帶人好好安撫德園上下,另一方麵,請了專業人員,把出事前後所有人的出入登記反反複複的確認落實。


    根據監控錄像和其他人的口供,那天晚上,章永大約九點半左右迴到德園,他對大門口的人說,自己是幫被救護車送去醫院的蒯岫拿東西來的。然而他卻沒有直接去聽濤館,而是先迴了自己的宿舍。


    十幾分鍾後,章永從宿舍出來,直接來到西苑的側門邊,插卡開了門,與進來的三個男人交談幾句,隨後,就帶著他們避開大路,穿過竹林,來到與北苑相鄰的牆邊。


    林強就是站在那裏跟他們接的頭。


    五分鍾之後,林強與三個陌生人消失在監控鏡頭的死角裏,章永則再次迴到側門口,路上還和一對出來約會的工人擦肩而過。


    西苑裏的工人宿舍是有門禁時間的,因此章永批評了他們幾句,叫他們馬上迴去睡覺。


    ……隨後他就再一次打開側門,並從那裏徹底消失了。


    “他走出側門的時候,把開門用的磁卡藏在門邊的石頭下麵,後來林強他們走的時候就是用同一張磁卡開的門。”


    舒杳華在這兩個月裏就清減了一圈,劉慧梨抱著咿咿呀呀的兒子坐在一邊臉色肅穆。


    “側門是隻能從裏麵打開的,要不是因為這樣,章永未必會浮上水麵。”舒銷年麵前放著一張紙,紙上寫著一堆名字,他拿鉛筆點了點郜斌的名字,“郜斌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我都不知道,原來我們的二姐夫這麽能撒潑。”


    撒潑這個詞語,用到一個男人身上原本是很違和的,然而郜斌卻用事實告訴他什麽都不是絕對。


    “章永是他的心腹,他卻說並不了解他。現在我們能做的,也就是希望警方對他的調查跟蹤能有新的線索。”


    劉慧梨停下手裏的撥浪鼓問道:“弄清楚丟了多少東西嗎?”


    舒杳華揉著自己的眉心,“我媽那個金庫裏放的都是些易碎的古董品,還有一些名家書畫什麽的。單子是她自己保管著的,現在已經由羅姐交到警方手裏了。問題是那些金條元寶什麽的……我早就提醒過她放家裏不如放到銀行的保險箱裏安全,她就是不肯聽我的。”


    “我爸爸經手過幾樁國際文物盜竊案,他知道有些過於名貴的盜品是不能見光的,他們都有自己的銷贓路線。一般都是先偷運到國外,在地下拍賣行找買家。給我一份主要名單,我讓我爸手下的人也查一查,說不定會有下落呢!”劉慧梨對丈夫說。


    舒銷年覺得有道理,“還有蒯岫,她在出事當晚離家出走這件事,我還是不能釋懷。總覺得樁樁件件的,都跟郜斌脫不了關係,嘖!早知道是章永開的門,就不該放任郜斌那天第一個迴德園!說不定就被他擦過什麽屁股了呢!”


    餘下二人都有同感。屋子裏出現了令人窒息的寂靜,隻到劉慧梨懷裏的孩子發出不滿的叫聲。


    “啊啊!!”


    舒杳華醒過神來,安撫的摸了摸兒子光溜溜的腦門,神色一變,道,“不管怎麽說,郜斌和二姐最近鬧得已經夠難看,是時候攤牌了。”


    “我早就忍不下去了,現在蒯岫也失蹤了,要是我們再不收網,我擔心會鬧出更大更難堪的事來。”舒銷年板著臉說,“你總要我看在姐弟的情分上,可我實在是退無可退了,還是讓他們搬出德園去。萬一……,這迴失竊的事情真的與他們有關,我怕我會一把火燒了聽濤館。”


    舒杳華:“……我明白。”


    ……………………


    老夫人迴到了泰安院之後,在白大夫的精心治療下,情況慢慢好轉。進入五月份的時候,雖然左半身麻痹的症狀依然得不到明顯緩解,口齒和神智卻慢慢清晰起來。


    舒杳華和舒銷年多次詢問出事當天的情形,可惜老夫人依然不能給出更多的線索。


    倒是劉慧梨的父親劉將軍那邊有了些進展。


    這天,公安局的常局長突然來訪,說來看望舒老夫人,他帶來一個消息,有人聲稱在日本京都的某個地下古董交易會上,看見過幾樣舒家失竊的東西。


    “現場不允許帶入任何電子產品,但還是有人帶出了幾張競價用的圖片。我們請專家對照過,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性是同一件東西。”


    舒老夫人在羅姐的幫助下,帶上老花鏡,仔仔細細地看那幾張照片。這裏麵是一套翡翠頭麵,一套白瓷茶具,還有幾樣古錢,舒老夫人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看樣子是我們老舒家的東西,唉……我有罪,我下去了以後真是沒臉去見我的父母啊。”


    羅姐溫言相勸,舒老夫人仍然哀傷不止。


    常局長陪了一會兒,把目光投向芳木精舍外的白石大道,午後的陽光懶洋洋的撒在地麵上,一隻綠藍色的小鳥旁若無人的在院子中央橫穿而過。


    真是個養老的好地方啊!他想。


    “那這些還能追迴來嗎?”羅姐問。


    “我們已經聯係並通知了舉辦方這批文物涉嫌盜竊,不過對方說他們隻負責寄賣,寄賣人現在已經解除了合同。出於保密條約,不能出示對方的身份信息。”


    舒老夫人靠在牡丹榻上,背後墊著厚厚的靠墊。一張溫雅的麵容因為半身癱瘓的緣故顯得有些扭曲,她慢慢地張口:“家門不幸。”心裏也是明白,這事沒有人裏應外合,是萬萬做不成的。“還好那尊玉佛我早就……,其他都是身外之物,追不迴來就算了。就是那幾幅書畫……”


    常局長點頭,“你放心,既然知道在哪裏,我們一定竭盡全力追迴。我們的人已經出發去日本了,不管買下它們的人有什麽理由,被盜物品就是被盜物品,一定要全部收迴來。”


    “去查查,我們舒家有誰在外麵欠了大筆外債的。查到誰、就是誰了。”


    常局長尷尬地笑了笑,哪能真的這麽籠統的查案,就算有極大的嫌疑,沒有確實證據還是不能定案。


    ………………


    常局長在泰安院坐了兩個多小時才出來,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否有所斬獲。


    “媽。”


    兄弟倆進芳木精舍給老夫人請安,“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


    舒老夫人苦笑,知道自己這次中風是雪上加霜,大女婿雖然避重就輕的解釋病情,卻也不否認“或於壽元有影響也未可知。”


    舒銷年跟哥哥對了個眼神,道:“媽,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我和大哥這幾天仔細內查外訪,發現一件事。”


    舒杳華坐到老夫人身邊,猶豫道:“媽,你聽了別生氣。一切都有我們呢。”


    舒老夫人心中一凜,示意他說。


    舒杳華等工人端來茶水果點,朝他們揮揮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出去,這才壓低聲音。


    “之前,我查到二姐和二姐夫在美國染上了賭癮,那幾次說去夏威夷旅行的都是騙咱們,實際上去了拉斯維加斯賭錢了。也不知道是運氣背還是中了什麽套,最後輸光了錢不說,還欠了賭場裏好幾千萬……”


    舒杳華說到這裏小心的觀察母親的表情,隻見老夫人隻是眯著眼睛,麵色陰沉,不像是被氣壞了的樣子。這才大著膽子把後半段話給說了出來,“可是我剛收到消息,他在賭場的債務已經還清了!還買下了國際貿易大廈的一層樓……”


    “噗。”一聲微響,舒老夫人整個人向後倒去。


    “媽!媽!”


    精木芳舍裏一陣慌亂。


    舒老夫人情況很不好,後半夜終於還是又被送到醫院裏去了。


    “我們是不是太心急了?”


    舒銷年又一次坐在監護病房門口,他覺得自己年紀輕輕的都感到身心疲憊了,“真沒想到媽對二姐和郜斌有那麽深的信任,我還以為她不會那麽激動的呢。”要是最後證實打傷舒老夫人的那些人也和郜斌有關,那豈不是……


    “我也失策了。”舒杳華承認錯誤,“嘖,可是這事不能瞞著她。要是郜斌再出什麽幺蛾子,媽知道他做過什麽總比什麽都不知道要好得多。”


    “但願這次能挺過去吧……”


    經過連夜搶救,舒老夫人醒過來了。看起來精神還可以,並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症,兩兄弟終於放下心來。


    不過舒杳華聽了幾位專家對舒老夫人情況的分析以後,同意暫時把人留在醫院裏觀察一周再說。


    這一周裏,他們手下的人對舒止芳夫妻的調查並沒有停下來,隨著浮出水麵的事實越來越多,舒杳華在感覺到憤怒的同時覺得,差不多是時候攤牌了。


    “趁著媽還在住院,把人先打發了吧。”


    這一天,舒止芳和郜斌被通知不必去舒雅上班了,兩位少爺正在泰安院裏等他們。


    舒止芳和丈夫對了一個顏色,心裏忐忑不安。


    “什麽事情搞得這麽隆重,不能打電話說嗎?媽還在醫院裏,我們私自聚到泰安院裏成何體統?”郜斌道。


    “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不過今天茶園那邊都放假了,想必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吧。”來傳話的工人惴惴不安的迴答。


    郜斌有點心緒不寧,他摸了摸自己的手機,看向妻子,“要不你去一趟,我還要去看辦公家具呢。”


    舒止芳不樂意了,“這麽大的陣仗你讓我一個人去?”


    “我……”


    “二爺,老劉他們都在外頭等著呢,看樣子是要您和夫人一起去。”


    這不是變相的押送嗎?郜斌臉色難看起來,卻也沒法推脫,隻能暗暗祈禱不是他想的那麽迴事。


    第83章 第二張親子鑒定(一更)


    他們倆被帶到空蕩蕩的芳木精舍裏,一進門就看見舒杳華和舒銷年一左一右坐在正堂裏等著他們,表情肅穆。


    舒止芳跨進門來斥責道:“杳華,銷年,你們兩個真是越來越不把姐姐們放在眼裏了。這算是怎麽迴事?一大早叫人來把我們押過來,這是你們做弟弟的應該做的事嗎?不會是想趁著媽病重入院了,想一手遮天吧?”


    郜斌臉色陰沉的跟在她身後,一言不發,卻用譴責的目光看著二人,顯然意思是一樣的。


    舒停芳跟白大夫坐在一邊旁聽,二人互看一眼,都低下了頭。最近園子裏發生這麽多事,他們也不是傻子,怎麽會感覺不到不對勁呢?前前後後的事情連貫起來,都牽扯到了聽濤館的人。舒停芳和白允章雖然不大管事,也覺得叫他們來問話是應該的。


    “二姐。三千多萬的債半年時間就還上了,還有餘錢買下市中心的商業樓層,真厲害啊。”舒銷年拿起桌上的茶杯,轉著杯蓋,看也不看她的說道。


    舒止芳心虛地瞪起眼睛,“誰告訴你的……別亂說。我們就不能貸款經商了?”


    “二姐夫,你就沒什麽要交代的?”


    郜斌冷哼一聲,看了一眼給他們準備的椅子,沒有要坐下的意思,站在大堂中央道:“交代什麽?銷年你這個態度很不可取,我和你姐畢竟是你的長輩,你們擺開這個三堂會審的套路是想幹什麽?媽可還沒咽氣呢!”


    舒杳華聽到這句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還好意思提我媽?要不是因為你貪得無厭,引狼入室,德園裏怎麽會被盜,我媽又怎麽會受傷中風?!”


    郜斌知道今日是不能善了了,幹脆自己另外找了張靠門口的椅子坐了下來,避開舒杳華的指責,嘿嘿冷笑不止。


    舒止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兩個人,朝舒杳華走進幾步,試圖打圓場,“杳華,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園子被盜這件事跟我們可沒有關係……”


    “是嘛,那麽請問二姐,上兩個月你還火燒眉毛一樣的拿蒯岫的事情敲詐我,這個月你就兜裏有錢了。這錢是哪裏來的?”


    “那、那是……”舒止芳不太確定地看了看丈夫一眼,郜斌接過話頭:“嗨,這事我本來不想說的……還不是蒯岫那丫頭,我以為她懷的是銷年的孩子,結果後來她告訴我不是。唉!”


    舒停芳和白允章皺起了眉頭,白允章先開口:“郜斌,這個就是你們不對了,沒調查清楚怎麽能隨便冤枉人呢?都是一家人,銷年個人的名聲跟我們大家都是連在一起的。”


    舒停芳同意的點頭,忍不住看了郜斌一眼,心裏對這對夫妻很不滿意。之前,要不是因為被德園失竊的事情打亂,蒯岫懷孕的事怎麽會不了了之呢?她和白允章心裏都還膈應著呢。


    舒銷年和陶然都表情木然地等著他說下去,郜斌一邊歎氣一邊飛速地組織著語言,“事關女孩子的名聲,我也答應了男方家裏不透露他的名字的。就當是一場風花雪月吧……”


    舒停芳聽得雲裏霧裏,“什麽意思啊?是那個男的家裏付了分手費?”


    郜斌讚賞地看著大姐,點頭道:“不錯。對方也算是有誠意了,正好也解決了我們家的燃眉之急……”他說完這話掃了妻子一眼,舒止芳低著頭,沒表示反對意見,他微微放下了心。


    他們夫妻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這時候必須統一口徑。


    舒銷年笑出聲來,“那蒯岫還真是蝕了大本,到頭來隻是成全了你這個舅舅。”


    郜斌連聲歎息,表示自己絕沒有那種想法,都是蒯岫自己提出來先給他們還錢的。


    舒杳華實在看不下去這拙劣的表演了,“既然如此,就讓蒯岫自己來說一說吧。”


    他伸出雙手,輕輕擊了擊掌。


    郜斌臉色一僵,不敢相信地站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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