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敘舊與偷聽


    張雨霽難以理解,跟班也好,保姆也罷始終是低人一等的職業。為什麽陶然不試著去反抗一下呢?如果是自己的話,就算明知道會頭破血流也是一定要爭取一下的!


    “你現在不想走,或許以後會改變主意呢?你記住,我張雨霽一定能幫你的,不管什麽時候都行。記得打電話給我,好嗎?”


    陶然感激地點點頭。


    舒銷年站在廊下的一株柏樹旁,把陶然和張雨霽之間的談話聽了個一字不漏,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這個叫張雨霽的究竟是哪裏冒出來的,竟然敢挑唆陶然離開自己跟他走?!


    陶然這皮光水滑的小模樣哪裏看出受虐待了?他剛來時什麽樣現在什麽樣你知道麽?!


    他看看自己手裏捏著的那張陶然寫的瘦金體版“滿庭芳”,不由得想,我特麽真是犯賤啊,巴巴地給他撿迴來……


    走廊裏,張雨霽也坐了下來,跟陶然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了江洲的一些趣事,“你知道嗎?那個喜歡把頭發紮成衝天炮的李燕,她居然做了模特!”


    “李燕?可是我記得她個子不高啊。”


    “就是啊,可你不知道她二次發育太猛了。聽說高中三年,她拔高了十幾厘米,現在已經有一米八了!”


    “……”陶然鬱悶的說,“怎麽我就長得這麽慢呢?”


    “沒有啊。你比小時候高多了!哈哈哈哈……”張雨霽拿出手機給他看老同學的照片,陶然迴憶起兩個人曾經幹過的那些蠢事,發出了難得開懷的笑聲。


    舒二少聽得氣悶無比,煞氣四溢的一個人迴了丹秋院。


    一牆之隔的前院鑼鼓喧天,熱鬧非凡,丹秋院裏卻冷清得一點人氣都沒有。


    舒銷年打開花廳裏所有的門窗,把陶然寫的“滿庭芳”攤在桌上,撫摸著那些秀麗的字。


    讀了好幾遍了,舒銷年對這篇詞的意思是一點沒明白,就覺得這字寫得確實很漂亮。


    作為舒家的子孫,他自小也是被壓著學過幾年書法的,可惜完全沒有靈性,也可以解釋為沒有動力。但基礎還是有一點的,陶然的字不但漂亮,還顯著幹淨,就跟他人一樣。


    看著這樣的一幅字,舒銷年第一次感覺到陶然就這麽給自己做一輩子保姆好像的確是委曲他了———那又如何呢?舒銷年一拍桌子。


    陶然已經是他舒銷年一個人的小保姆了,隻要舒銷年不放手,陶然就得一輩子跟他在一起!


    舒銷年叉著腰在客廳裏走來走去,他也得找個工匠把這幅“滿庭芳”給裝裱起來,就掛在自己書房裏。以後就讓陶然一年寫一張,直到找不到地方掛了為止。


    張雨霽……這個名字我記住了。


    打電話給門房,交代他們把“張雨霽”這個人寫進黑名單,以後有這個人的拜帖,一律不接!這個人來德園,一律不準進!!!


    扔掉電話以後他就一個人躺在沙發上發呆,雖然這個張雨霽的出現令人不快,但是陶然提筆揮毫的時候真是風采盎然。


    人還是那個人,隻是偶爾顯現了不同的一麵。


    第40章 舒老夫人的提議(肥章求枝!)


    到昨天為止,舒銷年心裏的陶然還是一隻羞怯靦腆的小綿羊,總是乖乖地跟在自己屁股後頭,用亮晶晶的眼神深情地偷看自己。


    今天這隻綿順的小羊卻突然揚起了頭,發出了清越的歌聲。讓舒銷年意識到,陶然或許並不是離開他就會堙滅在塵埃裏。


    這種想法讓舒銷年感到些許不安。


    心裏似乎有些酸澀、不舍,隻要想到陶然會離開他,離開德園,走到什麽他不知道的地方去。然後他活得更加多姿多彩,甚至會娶妻生子,然後徹底忘了他舒銷年的存在,他就覺得無法忍受。


    心底一直在壓抑,在否認,在抵抗的東西強硬的探出頭來,引誘著他:“為什麽不把他徹底變成你的呢?他喜歡你,你隻要勾一勾小拇指,他就會倒在你懷裏任你為所欲為……”


    “龍陽之道自古有之,怕什麽!你看看外頭,帶著小男孩出來應酬的成功人士也不少啊。”


    “陶然那麽單純,隻要認定了你,就一定會對你死心塌地,絕對不會想要離開。”


    ………………


    舒銷年閉著眼,想起一個多月前那一天,他腦子突然串線了一樣撲倒了陶然。就是在這張沙發上……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迴憶起來那天陶然的臉有那麽紅,眼神是那樣沉醉迷離,唇是那樣的柔軟細膩,氣息是那樣的芬芳迷人。


    好想再試一試……


    婚禮熱鬧了一整天,一直到了深夜,各院才慢慢沉靜下去。


    新娘子是將軍的女兒,新郎性格嚴肅。鬧新房的人象征性的咋唿了一會兒就識相地各自退散了。


    舒杳華關上萬景院的院門後,榴花館的下人們也都去休息了,隻有阿嬌跑到了坡上的花非花亭裏,一個人幹掉了一瓶酒。


    丹秋院裏。


    舒銷年沉著臉坐在沙發裏,周圍的氣壓很低。


    陶然看到他麵前的矮桌上放著那張自己寫的“滿庭芳”,心裏不由得發起虛來。


    “少爺……”


    舒銷年猛的站起來:“不是叫你別叫我少爺了嗎!!”


    陶然退了一小步,眼眶有點發紅:“二、二爺?”


    舒銷年哼了一聲,上樓了。


    陶然走過去摸了摸自己寫的那張字,一開始它被人隨便一團,現在讓人給小心的展平了,那些細碎的褶皺雖然有些礙眼,但是隻要裝裱工用心就不會有什麽影響。


    旁邊就放著一張紙條,上麵是舒銷年的筆跡:十五號,常青樹裝裱鋪,鄭六。


    這是……給自己安排的嗎?


    這麽說,他其實並沒有很生氣。陶然覺得陰翳了一天的心境豁然開朗。


    還給他找了工匠裝裱呢!


    陶然心裏甜絲絲的,上樓進了臥房後,嘴上也帶了幾分討好:“二爺?洗澡嗎?”


    舒銷年被“二爺”這個稱唿膈應著了,他扭頭不接腔。


    “你、你要我怎麽叫你啊?就跟在學校一樣叫名字嗎?”


    舒銷年把臉扭迴來對著他:“把姓給我去了。”


    陶然一愣,輕輕地叫了一句:“銷年?”


    他耳朵尖都紅了。


    舒銷年心裏好似被一杆蘆葦刷子輕輕刷了一下,酥酥地癢癢地。他不容察覺地咧了一下嘴,沉聲道:“走過來點,到我麵前再叫一遍。”


    陶然赧然地低頭拉了拉自己的衣角,慢騰騰地挪到他麵前:“……,銷年。”


    “抬頭!”舒銷年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不知為何,陶然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喉嚨口了,他微微抬起頭,舒銷年捏住了他的下巴,看他。


    陶然晶瑩白淨的臉龐此刻多了兩抹紅暈,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瞳一動不動地望著自己,淡粉色的嘴唇緊張地一開一合,露出一點粉色的舌尖在貝齒之間。


    舒銷年覺得喉嚨很幹,心跳很快,現在把脈的話估計要叫救護車。


    陶然被他看得心頭猛跳,覺得今夜的氣氛有點與眾不同,他心慌地想移開視線,舒銷年來不及多想就低頭堵上了那張淡粉色的嘴唇。


    陶然心頭一震,隨即被狂喜席卷了全身。


    這是上天聽到了自己的召喚嗎?


    陶然生澀地迴應著舒銷年的吻,感覺自己從頭頂到腳底像被通了電,顫抖和快感瞬間擊潰了他所有的顧慮和不安。


    兩個人親著親著就摟到了一起,舒銷年急切地撬開他的嘴,把自己的舌頭伸進去,陶然被他撩撥得無所適從,整個人軟的跟一灘水一樣。


    舒銷年迫不及待的把他推倒在床上,壓了上去,恨不得把自己就這麽焊在陶然身上。


    陶然目光迷亂地望著舒銷年,想要迫切地得到些什麽,卻又說不出口。


    ……………………


    不知道過了多久,沒開燈的房間裏響起一個軟綿綿的聲音:“銷、銷年,我們還沒洗澡呢!”


    舒銷年:“……,去放水。”


    陶然今天不太敢跟舒銷年一起洗澡了。狂喜之後帶來的就是疑問———這算是怎麽迴事啊,舒銷年是那個意思嗎?自己要不要答應呢?陶然覺得就算自己不答應,按舒銷年那個性格,也一定會按照自己的意思辦的吧。


    陶然坐在浴缸邊給自己打氣,怕什麽!要是舒銷年就是那個意思————除此之外也沒什麽別的意思了吧?那他就答應!


    然而,舒銷年並沒有戳破那層紙的打算。


    陶然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了好幾天,他們之間的關係依舊停留在曖昧的階段,並沒有他所期待的告白或者是更進一步的邀請。


    陶然感到了茫然,隻有在夜幕降臨,兩個人都上了床以後,才能在黑暗裏的親密接觸裏找到安慰。


    這就像是一個輕度吸毒者,一邊安慰自己不過是一口兩口而已,不算上癮。一邊坐立不安的不停看時間,期待那一口兩口快點來到自己身邊……


    “二小姐派人來說,今天老夫人做東,在泰安院裏擺一桌淮揚菜請西苑的蒯姑娘和二少爺吃個飯。”


    正在練習擊球的舒銷年一愣,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二樓:“……,知道了。”


    泰安院位於彌芳樓北,老夫人腿腳不好不喜歡爬上爬下,所以這諾大一個院落都是平整的白石鋪就。整個院落裏隻有幾株高大挺拔的桉樹順著牆根站的筆直,愈發讓人覺得泰安院裏陽光充沛,一派大家風範。


    舒銷年帶著陶然拖拖拉拉地走到芳木精舍前,一個高挑苗條的倩影就翩然而出,調皮地衝他們把頭一歪:“二表哥,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我等了你好久!”


    蒯岫十分自然的挽著他的胳膊往裏走:“老夫人說上迴大表哥結婚我沒能趕迴來,今天本來想請大表嫂一起過來吃個飯的,可惜大表嫂和表哥迴門去了。”她拉著舒銷年撒嬌,“是我非要叫上二表哥的,要不然……”她壓低聲音,“就我一個小輩,多無聊啊。”


    舒銷年迴頭看了一眼陶然,嘴裏說道:“你不是去參加什麽比賽了嘛,怎麽突然就迴來了?”


    “健美操比賽嘛,學校給了三天假,我就趕迴來了。給大表哥結婚帶了一份禮物,已經送到萬景院去了……”


    舒老夫人歪在牡丹榻上,看著兩個年輕人郎才女貌,你儂我儂的依偎在一起,欣慰的點頭。


    舒止芳看在眼裏,心中暗喜。蒯岫這丫頭養在自己院子裏,她心裏其實是不太樂意的。她自己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兒呢,有好東西當然先顧著她了,可是每次郜斌都要提起蒯岫怎麽沒有?好像自己虐待了他外甥女似的……明明就是個打秋風的,要不是還有可能被舒銷年看中,她早就……


    是蒯岫自己打包票可以拿下舒銷年的,且信她一迴。這萬一要是成了,也不枉她養活她一場。


    舒銷年走進餐廳,桌上已經擺放好了菜肴。他過去給舒老夫人請了安,迴頭吩咐道:“羅姐你帶陶然去小廳裏吃飯吧。”


    陶然低著個頭,無精打采地跟在後麵,舒銷年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點不好受。


    羅姐親熱地過來叫陶然跟她走,陶然飛快地抬眼看了一下蒯岫和舒銷年如一對璧人站在餐桌前,乖乖地跟著走了。


    “你這個保姆剛來的時候又瘦又小,我還罵了老劉。沒想到一年不到的時間就變了個樣。”舒老夫人把手伸進水盆裏洗著,“不過我看不是個安分的,你看他在杳華婚席上囂張的……”


    舒止芳把手蓋在蒯岫耳朵上嘀嘀咕咕,估計是在說陶然寫字的事情。


    “你要是不喜歡,咱們就再換一個……”


    舒銷年一口湯差點進到氣管裏:“媽!咳咳……、陶然他其實……”


    “還好是男孩子,要是個女的肯定又是個狐媚的,當天我就得給她轟出去。”舒老夫人擺擺手,工人幫她把圓桌又轉了一圈,換了幾個菜在她麵前,“蒜蓉青菜看起來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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