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旭不知道,陳父點的是一杯烈酒。這是一家意大利人開的餐廳,菜單上都是意大利語。

    酒品裏烈酒不多,其實溫旭完全可以隨便指一個。

    但是溫旭不懂。

    所以酒水上來,溫旭也隻是試探性的喝了一小口,陳父看到他臉上微變的神色,心底裏想的是:“女兒為什麽會喜歡這樣的人?”

    在陳父心裏,那些上流社會,優雅品香檳紅酒的紳士,才是有魅力的男人。

    這樣窮酸的男學生,究竟有什麽好處吸引著女兒。

    陳父此時也忘了,他們這群“商業精英”,無論是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甚至到七十歲,都非常專一的喜歡二十歲的女生。他也有不少五十多歲娶了女大學生的朋友,而那些女生,也是年輕,又寒酸。

    但陳父那時卻絲毫沒覺得突兀。

    當男女性別一變換,一切似乎就變了味道。

    “說吧,什麽條件?”陳父不動聲色的品一口酒,他需要酒的安慰,來保證自己不對這些可憐的男學生惡語相向。

    溫旭愣了:“我不懂您在說什麽?”

    陳父笑了,他知道那些小三在麵對正房的拷問的時候,也會說“我不懂您在說什麽。”

    “我是說,你要什麽條件,才能離開我女兒?”

    溫旭知道陳父的用意了,他那敏感的自尊心,仿佛再一次受到了挑戰,於是他收起畢恭畢敬的禮貌,換上冷漠疏離的外殼,冷冷的說道:“我想您誤會了,我和您女兒,已經分手了。”

    “哦?”陳父挑眉,其實他猜得到,聰明如陳婉,不會拖泥帶水的給自己留下把柄。

    其實自己也隻是找個借口,看看女兒究竟是喜歡怎樣的人。

    原來,陳婉也是個很膚淺的人,隻喜歡好看的男人。

    唐先生不夠英俊,這或許就是陳婉選擇和池森結婚的理由。

    陳父突然覺得很無聊,不過既然出來了,不妨逗逗這個小男孩,不對,應該說是,幫他一下。

    為什麽他這麽耿直呢,何不順水推舟說要什麽條件,就這樣撈一筆,不是也不錯嘛?

    反正陳父不在乎這麽一筆錢,隻要把陳婉嫁出去,陳氏的資金鏈迴流,一切迴到正軌,大筆錢會進到自己腰包裏。

    “不管怎樣,和我女兒分手,很痛苦吧。你要什麽補償,也是可以得……”陳父若有所思道,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是有點不一樣的,不像以前那些流裏流氣,什麽都不在乎的年輕人。

    他的眼神深邃,好像是個有故事的人。或許,他對陳婉動了真情也不一定。

    陳父真的是很無聊了,居然開始關心女兒的感情生活。

    “陳先生放心好了,我不會去糾纏陳婉的,如果她要結婚,我不會再去找她,不會出現在她麵前,我也不需要什麽所謂的條件和補償。”

    陳父其實暗暗吃驚,和這個年輕人分手,已經到了需要用“結婚”這個理由了嗎,就是說不喜歡了分手了也不行嗎?

    要說結婚,才能夠放手嗎?

    對眼前這個年輕人,陳父仿佛又有了一絲不一樣的看法。

    “你喜歡我女兒嗎?你,喜歡陳婉嗎?”

    在一個父親麵前,承認自己喜歡他的女兒,雖然說的是實話,但總感覺有些挑釁的意味。

    但溫旭還是點點頭:“是的,我很喜歡她,從出生到現在,隻喜歡過她。”

    原來如此,原來女兒還是他的初戀,怪不得如此癡情,也情有可原吧。

    陳父突然對這個年輕人有了好感,他看起來長得不錯,不過冷冰冰的額樣子,以前……嗯,沒有女朋友,這麽多年的潔身自好,也是挺不容易的。

    “你是做什麽的?”陳父根本就是來玩兒玩兒的吧,根本連溫旭的來路都沒搞清,就上門找人家談條件。按照套路,起碼應該往祖上翻三代,學校戶籍這些都是必需品啊。

    “我……隻是一個學生。”溫旭神色暗了暗。

    如果他又顯赫的家世,就可以說,他是誰的兒子,如果他有出眾的才能,就可以說,我是做什麽什麽的……然而他沒有,他什麽都沒有,他也隻是個學生。

    一個拿過幾次獎,但是被女朋友說成“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可憐學生。

    而自己的一切都是陳婉給的,這句話幾乎等同於,自己的一切,都是麵前這個第一次見麵的中年人給的。

    在他麵前,溫旭哪裏還敢吹噓自己的什麽成就呢?

    “學生?哪個學校,學什麽的?”陳父根本就是來嘮家常的……

    “我是導演班的。”

    “哦?導演……你拍過什麽作品沒有?”

    “拍過幾部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說來聽聽?”陳父來了興趣。

    “陳先生……如果您沒事的話,我還要迴學校,明早還要上課。”

    “哦?哦……對了,今天是星期天,你看我這記性,那行,你先迴去。”

    溫旭站起身來,朝陳父點頭示意,轉身要走。

    陳父在後麵幽幽的說道:“為什麽拒絕我女兒的提議,拍院線電影,不是導演們的畢生追求嗎?”

    溫旭詫異的迴過頭:“什麽?”

    其實他想問的是:“您怎麽會知道。”

    雖然是明知故問,或許,這就是陳父向陳婉提議的也不一定。

    陳父笑笑:“你別緊張,我就是偶爾聽朋友說,婉婉有事拜托他,是關於這件事的,而對象,就是你吧……年輕人,為什麽拒絕?”

    “我,為什麽要接受?那不是我該得到的東西。”

    “你還真的是不貪心。”

    溫旭不說話,弄不清陳父這句話是真心還是嘲諷,最終歎了一口氣:“總之,請您放心,我不會再糾纏陳婉,我也有我自己的尊嚴。”

    “好!”陳父拍拍手。

    店裏沒有其他人了,陳父已經包場,可溫旭還是覺得莫名的尷尬,那些服務生,雖然低著頭認真的擦拭著就憑,但溫旭還是覺得,他們會把自己當成“哪種人”。

    “我覺得你值得那部電影。”陳父站起身來,拍拍溫旭的肩膀。

    “我……”

    “別說了,你在迴去考慮一下,嗬嗬,走吧,我送你迴學校。”

    陳父先行一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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