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衫子趕緊爬靠過去,見他皺眉閉目,她碰觸他的額、他的頰,體熱確實偏高了些,但應無大礙才是,至於耳後的傷也沒再滲血,甚至消腫許多。


    「遊石珍,哪裏難受了?你說啊!」


    「暈……」眉峰擰得更深。


    突然察覺她想下榻,他長目陡張,一掌抓住她的腕。「還想去哪裏?!」


    「躺好啊,我去擰條濕巾子幫你降熱。」她跌坐迴去。


    「不必。」一頓,再次閉目。「我是被你氣暈的。」


    艙房中忽然陷人一陣靜默。


    靜到費力抵抗暈眩惡感的遊石珍隻得再次認命地張眼。


    入眼就是她略蒼白的臉容,表情繃繃的,神態有些倔強,說她哭,她沒哭,說她沒哭,微斂的眼裏,瞳仁兒卻黑潤潤像浸著淚。


    「……那你還是要氣很久嗎?」連語氣都緊繃。


    「要很久的很久!」遊石珍幹脆把頭蹭到她雙膝上,惡狠狠亮出白牙。「別以為我真昏睡過去,什麽也聽不到,花奪美跟你提的事,你之後又跟她提的事,我聽見了,聽得真真的,隻是一時間睜不開眼。」


    他實在也是強撐,原本就要鬆泛神識全然睡去,豈知女人的對話蕩在耳際,他認出她的聲音,下意識依循不放,一直去聽的結果就是——


    他再不即刻阻止,她真要被看光。


    「你這是隻許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知他仍不適,她指已自然而然貼在他兩邊額角,力道適中地按揉,一張嘴卻銳不可當。


    「為了請阿大姑娘牽線,為了與那支西漠漢子所成的船隊合謀,你允了『天紅貝』的買賣還不夠,把自己也賠進去……當初問你了,不知你使何手段竟能在短短時日內混到過江龍底下,你說拿身子去賣,我還不信,原來是真的。你究竟知不知道阿大姑娘所謂的『繪丹青』所繪何處,還要製成畫卷傳看授業,你到底懂不懂?!」


    「哥哥我聰明伶俐,沒怎麽混過花樓不表示啥都不懂,繪丹青就繪丹青,畫就畫,反正胯下長得都差不多,兩丸蛋一根杵,沒把臉畫出來,誰也分不出誰,沒在怕!」豁出去般低嚷。


    「你、你……」他又想強撐。她知道的。


    他純情又帶潔癖,童子功底繳在她手裏,同時他心上亦落了枷鎖,他隻屬她。跟她在一塊兒,男女間什麽渾話都敢說,什麽渾事都敢做,因為她是他認定的,不是旁人,若哪天要他在其他女子麵前,甚至是許多女子麵前寬衣解帶,敞開雙腿任繪師作畫,他怎麽忍?她又哪裏能忍?!


    她深吸口氣才蹭出聲音——


    「那與其你被看,不如讓我去,總歸都是女子,我有的她們也有,我也沒在怕。而且你也說了,反正兩腿間的東西長得都一樣,臉蛋沒畫出,誰也不知誰,既是如此,我更加無顧慮。」


    遊石珍猛地抓住她一隻手,鼻息亂噴。「誰說都一樣,你的就不一樣!」


    「是哪裏不一樣?」既惱又心疼,想也未想衝口便問。


    「你靠近裏邊一些些的地方,左側位置有顆小紅痣,動情湧潮的時候顏色還會深些,可愛極了,當然不一樣!」同樣衝口便出,非常理直氣壯。轟——


    穆容華瞠陣結舌,俊俏臉皮倏地紅遍,連耳朵都潤紅。


    莫怪……莫怪他總要留連許久,舔吻不休,原來是有顆小紅痣嗎……啊啊啊!不想,不能想!都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見她一張臉又憋得紅通通,雙眸不知因何潤得更厲害些,遊石珍內心一歎。


    他忽地撐身坐起,猶板著峻臉,粗聲粗氣道:「這事我會處理,你別插手。」


    「這事……事情……」穆容華試過幾次才喘出口氣。「事情起因在我。要負責我來負,該償付給人家的東西,也該由我來。」


    「哥哥我聽你放屁!」


    「你才放屁!」近墨者黑,她被他染黑黑,斯文氣兒全跑光。


    「我放屁?!」挑眉厲瞪。


    「你是放屁!」一迴嘴,她微地一怔。很好,好極了,好得不能再好,他們倆又娃娃吵嘴般鬥氣。


    咬咬唇歎息,她頭一甩。「十二金釵客總得聽樓主的,我已跟樓主談過,她也同意了,那阿大姑娘那兒自然用不著你出場,頂多……頂多……請她們繪丹青時別畫紅痣!」瞧瞧都說了什麽?她真的也頭暈,一時想不出更好對策。


    「你才放屁!」


    男人雷公嗓重轟,穆容華這次把持得很好,但才想跟他好好再談,遊石珍突然探手替她綁好褲帶,抓來外衫幫她套上。


    他臉色陰黑,眉目陰黑,好看的嘴抿得死緊,拉扯間竟然沒扯破她的衫子,實在神奇。


    「走!」替她弄妥,他挾她下榻,扯著就走。


    「去哪裏?你頭仍暈不是嗎?須躺好休息啊!遊石珍——」


    一出去,竟直奔五桅大船的主艙房!


    門扉被徹底破壞的艙房口搭著男人和女人的披風和外衫,那樣子像發勁隨意將衣物擲飛上去,掛得不太整齊,卻巧妙遮掩了裏邊一切。


    沒門可敲,遊石珍改而重重拍擊一旁艙壁,拍得「啪啪、砰砰——」山響。


    「做什麽這樣?你到底想幹什麽?」老天!她都能聽到裏邊傳出的淺淺吟哦和低低嫌笑,那是樓主的聲音,相當甜蜜且十分享受……的感覺啊!


    她反拉他的手,費力想把人拉走,他卻拍壁拍得更重手。


    裏邊的人終於不甘被騷擾,猛地抓開那些披風和衣衫,雷薩朗赤裸著肌肉糾結的魁梧上身,鐵臂叉在褲頭鬆垮的健腰上,深目幾欲噴火。


    「珍二,凡事適可而止,別逼我丟你下船!」


    遊石珍沒先迴話,卻一臂將穆大少摟在身前,大掌掩了她的眼。


    「乖,別看。看了傷眼。」接著才衝發火的胡人大漢冷笑——


    「別擔心,我隻是來把事情做個了結,你女人的事你說了算?」


    雷薩朗下顎一揚。「自然。」


    「才怪!」此時花奪美從裏邊探出,八成知道雷薩朗大爺會丟來狠瞪,所以早早披上罩衫,勉勉強強將春光攏住,但一頭雲發垂散下來,珠釵飾物全落光,亂得很風情也亂得明顯,明顯到讓人輕易猜出它是怎麽弄亂的。


    「嗯?」聽到反駁,雷薩朗立即側目掃去,被那奔雷疾電般的眼神掃到之人氣勢略消,卻如何都要扳迴一些麵子。


    花奪美刻意揚高下巴,哼哼兩聲。「那得看是什麽事。」


    見正主兒出現,遊石珍點點頭,直接對準了道:「樓主親自出麵那最好。你的十二金釵客說要搭起『天紅貝』買賣,我應允了。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你們欲買『天紅貝』,我有貨絕對供到底,但樓主肯不肯跟我談另外獲利更多的買賣?」


    「喲,說來聽聽。」花奪美妖妖嬌嬌地偎進丈夫懷裏。


    穆容華這時沒再妄動,任男人挾抱在懷,兩耳高高豎起傾聽周遭動靜。


    遊石珍將懷裏人的雙眸掩得更實些,怎麽都不能讓她見識到樓主這麽禍害的一麵,實在太不要臉,又不要臉得太得意洋洋,他家人前清清淡淡、人後僅對他作狂的穆大少要被帶壞了怎麽辦?!


    還好他手夠大,能掩得她不見天日!


    他迅速且硬聲道——


    「你們買去的是已製成藥丸的『天紅貝』,所謂得魚在籠,不如一竿在手,年輕力壯不如老謀深算,得到的貨再多,還不如自個兒培植,凡事總得往長遠處著點。『天紅貝』的花苗我能給你,栽培與製煉之法亦能告知,樓主『飛霞樓』內奇人異士甚多,想必要將關外才栽得活的苗子移種江南,那是易如反掌,屆時你們自栽自煉自製,要多少「天紅貝』藥丸皆不是問題,自用之外尚能成為一門營生,樓主以為如何?」


    「唔……所以呢?」一陣眨動。


    遊石珍恨恨噴氣。「所以那個亂七八糟『繪丹青』的事就此了結!兩清!」


    「這個嘛……噢,欸欸……」裝模作樣還想繼續拿喬的樓主大人被丈夫狠狠一瞪,隻好晃著腦袋瓜歎氣。


    「好吧好吧,兩清就兩清,怎麽說我可都是性情中人,瞧珍二爺都說到這分上,不兩清那多不性情。隻是嘛……」她假咳了咳,清清喉聲。「『飛霞樓』跟珍二爺那是兩清了,可我跟咱妹子可還沒清啊,走踏江湖,欠下的,早還晚還都得還,穆家妹子,你說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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