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對季若琛的嘲諷恍若未聞,細膩雪白的小臉在燈的陰影下透著與生俱來的清麗孤冷,長而卷的睫毛撲簌了幾下,歎了一口氣,麵對著季若琛開口,“說。”


    季若琛努了努嘴,最好像你演得這麽有勇氣,我可不會往輕了說。


    也是真的巧,裴司賢花了那麽多心血把你送出國,沒想到父女倆走得還是同一條路。


    慘歸慘,可終究命大,竟都沒死成。


    “裴司賢在庭審前都被關在看守所,那段日子,嘖嘖嘖,那可真是慘絕人寰,看守所管得寬鬆,隨便通點關係,就能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挨打侮辱那都是家常便飯了,”季若琛一點點得把那段殘酷的過往血淋淋地捧到裴羽麵前,見裴羽神色木然,就興致勃勃得添著火,


    “後來被提出去審訊,你知道什麽是審訊的,你自己嚐過那味道一定懂的,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壓迫能把人變成怎麽一副鬼樣子。”


    “一間沒窗的幾平米小屋,一把椅子放在中央,頭上就那麽孤零零一盞燈正好打在臉上,照得人那叫一個暈。”


    “據我在裏邊的線人消息,整整六天六夜,那些人都沒讓裴司賢睡覺,除了打點營養針保命,剩下的可就全是大刑伺候了。”


    裴羽的手插著口袋,聽到這裏,麻木感從指尖直接凍到了心頭。


    她怎麽會不知道那滋味,幾乎一樣的招勢,她都嚐了一遍。


    她當然猜得到老裴吃過多少苦,隻是想到和親耳聽到,是兩迴事。


    看著裴羽臉上衰敗的死灰,季若琛一步步加碼,“不過連我都要佩服了,你父親真是個嚼不爛的硬骨頭,那麽多招都用了,他就是不認罪,死扛著一口氣。”


    “你知道他說了句什麽話,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他說,寧可站著死,不要跪著生。”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季若琛的笑肆無忌憚,連陳鐸都把臉埋在雙臂間,逃避著不忍心再聽下去。


    “致幻劑都放了,他還能強撐著不肯認罪,你父親也算是個真正的男人,不過,”季若琛陰森地笑著,“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為什麽卷宗裏裴司賢最終按了指紋。”


    裴羽望著他,眼神渙散,單薄得站在那裏,一陣風就能吹倒。


    “這裏頭有兩套班子,一隊人唱紅臉,專門動粗,逼人就範,還有一隊嘛自然就是唱白臉,說幾句軟化,勸慰為主。”


    “可這兩條路對裴司賢都沒用,裴老爺子去世了,你又被他安然送出國,他一個人什麽都不怕。”


    “你猜是誰充當了這最後的稻草?”


    裴羽冷冷吐出兩個字,“鄒琴。”


    “真聰明,”季若琛就差要給她鼓掌了,原本以為裴羽該是腦子裏一團漿糊,沒想到還能思考。


    果然是進過黑獄的人,這承受力也是比常人要厲害幾分。


    他不免也多了幾分忌憚。


    “鄒琴母女派人追殺你,盡管你藏的好,還是被她們花重金請的團隊給挖了出來,你以為你自己真有大能耐,幾次都能僥幸逃脫,其實不過就是鄒琴想拍點花絮,讓裴司賢親眼看看,自己女兒怎麽被追殺。”


    論心狠手辣,季若琛自認鄒琴和自己不相上下。


    “你猜,那視頻給裴司賢這麽一看,裴司賢當然是乖乖束手就擒,開什麽條件答應什麽條件。”


    “十二年監禁呢,毫不猶豫得就認了下來。”


    “之前還憋著一股勁怎麽都不肯認,一看到你就又磕頭又求饒的,像個孫子似的。”


    “那天我和所長正好在外頭喝茶,聽著裏麵裴司賢哭得那叫一個聲嘶力竭,真可惜,你看不到那個畫麵。”


    季若琛每一句都往裴羽心裏紮。


    裴羽靠著牆,身子緩緩滑落。


    季若琛朝身旁的兩名黑衣人使了眼色,兩人立馬授意,但並沒有立刻出手,耐心得等著最完美的時機和季若琛最後的指令。


    季若琛老謀深算,不會輕易出手,靜靜得觀察著裴羽的反應,就如同俯在草叢靜候羔羊的猛虎,目光如炬,盯死了自己的獵物。


    裴羽腿軟,重重得摔在地上,蜷著身子一個勁得發抖。


    季若琛找到了絕佳的時機,唇瓣動了動,左邊的黑衣人按奈不住,想要出手,被季若琛的眼神勸退。


    他還在試探,“熟悉吧,那個畫麵,恐怕不用我說,現在你腦子裏也能自動播放,當初你在黑獄,那條走廊,那個堆滿醫療器材的白色房間,也是那麽撕心裂肺的哭,我看著都覺得可憐.......”


    裴羽的肩膀聳著,頭越埋越低,整個人團縮起來,抖得越來越厲害。


    “喪心病狂的混蛋,你別說了......”陳鐸努力抵著牆站起來,擋在裴羽麵前,朝季若琛大聲吼著,“井棟,井棟你別再看戲了,快來人.......”


    陳鐸拍著企圖敲擊門板求援,他見過裴羽犯病的樣子,再這樣下去,她會撐不住的。


    季若琛見陳鐸要壞事,立刻使眼色給身邊的黑衣人。


    兩名黑衣人瞬間發力,左邊的衝向陳鐸,右邊則朝裴羽下手。


    而季若琛就施施然得坐在寶座一般,等著看兩人的下場。


    裴羽也算謹慎,但終究還是心智不穩。


    不過也怨不得她,從黑獄走了一遭,怎麽可能腦子沒點毛病。


    季若琛當時派人多番打聽,黑獄裏最恐怖的招待新人的開胃菜就是大名鼎鼎的“理療室”。


    看著像是醫務室,實際上就是供變態們懲罰新人的玩樂天堂。


    除非進來的是“莊家”們的部下還能幸免,毫無背景的裴羽進去了,無非就是羊入虎口,結局顯而易見。


    她能活到今天,也真是燒了高香。


    陳鐸背對著季若琛,根本沒留神身後的一舉一動,又加上渾身的傷和裴羽現在的狀況,讓他的警覺度都降到了穀底,絲毫沒意識到危險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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