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牧庭喟歎著輕聲喊了她一聲。


    他微微垂頭,望著底下麵無表情甚至還顯得很雲淡風輕的她,目光深沉,眼神深邃。


    空青仰頭與他對視,用著從未有過的成熟口吻,一字一句對他說道:“皇兄,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我在做什麽,請你尊重我的決定。”


    牧庭:“……”


    他也很想尊重她的決定,但這種情況,不論她怎麽說,都隻會讓人覺得她在置氣。


    如果嫁給普通人還好,若是真的嫁給了赫連灝,那可就真的沒有迴頭的餘地了!


    牧庭抿唇沉默了許久,終是將空青叫到禦書房單獨說話。


    今日早朝,匆匆結束了。


    赫連灝以及陪同他來的西月國使臣們,全部都等候在偏殿。


    見牧庭似乎不願接受這場婚事,使臣們難免麵露不悅起來:“咱們殿下如此優秀,牧帝居然這般嫌棄,真是太欺負人了!”


    “就是,想我西月國內萬千少女都想嫁給咱們殿下為妾,就連霽月公主自己都同意,牧帝居然還是不肯答應,簡直欺人太甚!”


    ...


    兩個使臣壓低著聲音不停交談,全然沒看到自家太子愈發慍怒的表情。


    赫連灝搖著金邊折扇,深紅的衣衫穿在他身上並不會顯得女氣,泛著透著一股危險到極致的感覺。


    那張偏陰柔的麵容上勾著一抹非常淺的笑意,目光掃過那兩個使臣時嚇得他們瞬間感到毛骨悚然。


    一時間,渾身都汗毛都到立起來!


    他們瞬間噤聲,有些委屈的低下頭去。


    明明就是東睦國的帝王不知好歹,憑什麽不讓他們說啊!


    正殿內。


    牧庭遣散了所有宮人,然後站在空青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說話:“你當真不是因為賭氣才答應赫連灝的求婚的?”


    “想清楚了好好迴答,別以為朕不知道這都是你們串通好的!”


    他的臉色略顯陰沉,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厲聲吼過空青,語氣也難得嚴厲了不少。


    對此,空青的表情依舊風輕雲淡,從容自若地說道:“對,我沒有和你們任何人賭氣。”


    她那雙粉色的瞳直直凝視著牧庭眼睛,麵無表情一字一句地說著:“我現在很清醒,並沒有因為沈筠初拒絕了我的示好而置氣,皇兄你聽清楚了沒有。”


    空青刻意將語調放得很緩慢,等她說完的時候牧庭的表情依舊發生了千變萬化。


    他那一貫隨和的神色間,夾雜著一絲明顯的古怪之色,眼神複雜而微妙。


    不知道為何,他突然感覺眼前的妹妹變得好陌生。


    仔細想想,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性情好像一夜之間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現如今的空青,沉著冷靜到,令他根本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麽。


    氛圍就怎麽僵持了好一會兒,牧庭才緩緩垂下眼眸,修長的鴉羽細微顫動了幾下。


    緩緩轉身,聲音略顯沉悶:“好,既然你真的想嫁,那朕現在就給你準備嫁妝。”


    “但是有一點你要記住,一旦送親隊伍離開國境,你就再也沒有迴轉的餘地!”


    牧庭的眉宇逐漸舒展開來,麵容平靜,說出的話也沒有之前那麽強硬。


    原本他還想著強行給沈筠初和空青賜婚,現在看來,這兩人終究是有緣無分。


    空青:“嗯好,謝謝你皇兄。”


    她忽然從背後抱了牧庭一下,很輕很輕,一觸即離,算是替原主最後再與他親近一迴。


    被她這麽一抱,牧庭忽然思緒萬千,眼眶迅速變紅,瞬間就熱淚盈眶。


    他轉過身來咬牙注視著她,內心充斥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別樣感受。


    眨眼間,當年那個隻有他腰身高的小姑娘,居然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牧庭舍不得她早早出嫁,一直讓她在皇宮待到現在,沒想到她現在真的要嫁人了。


    忍著想哭的情緒,牧庭抬手拭去眼角的的淚,哽咽著開口:“幸好朕早在你及笄那年就給你準備好了嫁衣,不然哪裏有時間把你風光大嫁出去。”


    “嫁衣尺寸略微小了點,等改好了再嫁可好?”


    空青望著他溫柔笑了,抱著他手臂故作親昵地蹭著:“好啊,正好可以再多陪皇兄皇嫂幾天~”


    牧庭:“你啊,明明都快嫁人了還喜歡像孩童一樣撒嬌!”


    ...


    短暫的溫馨過後,牧庭終於將赫連灝叫進來談話。


    有些話他想單獨和赫連灝說,所以沒人任何人進去。


    對於赫連灝這個人,牧庭接觸得並不多,隻知道他與空青關係一直不錯。


    牧庭坐在龍椅上,對著赫連灝細說了空青所有的忌諱,尤其是不能接受日照。


    西月國地處西麵,群山平地都有,氣候宜人,四季如春如畫,非常適合頤養天年或者養病。


    牧庭一次性說了很多,眼尾嫣紅含淚,最終冗長歎了口氣。


    低聲說道:“作為聘禮的那十五座城池朕不要,那都是阿姝的東西,是她嫁過去之後的底氣!”


    “此外朕也會陪嫁十六座城池,一半給你一半給她,希望你今後能夠好好對她,若是被朕發現你敢苛待她,那朕必將踏平西月替她泄憤!”


    他的語氣是極為平靜的,但話底卻仿佛有殺意在緩慢湧動,空青若是過得不好,他當真會親自上陣踏平西月國!


    絕不是玩笑!


    赫連灝勾著笑緩緩點頭,素來玩世不恭的臉上難得帶著嚴峻,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淩冽與認真:“放心,既然敢來求娶,那必將對她一輩子好。”


    “孤再次發誓,我若是違背了誓言,此生定將萬劫不複,家破人亡!”


    為了得到牧庭的肯定,他甚至還帶上了國家,這是牧庭沒曾想到的。


    看他的眼神複雜極了,輕輕點頭過後就讓他走了。


    望著赫連灝離開的方向,牧庭忍不住發怵。


    不知為何,赫連灝剛剛發誓的時候他竟突然聯想到了沈筠初那家夥。


    這兩人,在某些方麵似乎還很像……


    都是對敵人夠狠,對自己更狠的類型。


    別看赫連灝長了張俊美如天上謫仙的臉,他的手段可不比沈筠初差。


    十二歲時,他就密謀殺害了所有兄弟,最終更是架空父皇成為那個國家真正的掌控者。


    那年,他也不過十五歲而已。


    好在他人雖狠,但心不壞,對阿姝更是格外照拂,不然牧庭可不敢同意這場婚事。


    現在想想,與其強迫阿初接受阿姝,倒不如把她嫁給赫連灝。


    至少她能過得幸福。


    可是她真的會幸福嗎……


    牧庭不禁陷入沉思,望著風竹搖曳的窗外思緒越發飄遠。


    嫁衣裁改大概需要兩三天的時間,希望阿初能盡快趕迴來吧……


    傍晚。


    望著眼前像女人一樣好看的赫連灝,空青不禁感慨:“統子,世界上怎麽會有男人能長得這麽好看啊!”


    他並沒有過度打扮,隻是一身簡約的深紅衣衫,墨發僅用一根玉簪隨意束著,盡管這樣也依然遮蓋不住他的美。


    那雙桃花眼微微挑起,笑似非笑地凝視著她,宛若凝視獵物的妖精一樣,美得勾魂攝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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