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官員,趙昰不僅認識,而且還很熟悉。

    就是在婺州城為全城百姓請命的老通判許恭致,他本來就是溫州人,隻是在婺州做了十多年官而已。

    或許是年齡大了,故而這幾年很少再迴到溫州家裏,家中的親眷也多搬到了婺州。

    但是這次取得了婺州大捷,趙昰放棄婺州之後,他還是舉家搬迴了溫州城。

    本來他是承諾隨著婺州百姓直接去福州的,畢竟那些百姓對他很是信任,當然也可以說是依賴。

    去到他鄉,若沒有許恭致在,這些老百姓們指不定心裏多不踏實呢。

    但是,老許家在溫州,恰好小朝廷又要先去溫州會合各路南下的大軍,就決定暫時迴來一趟再隨著小朝廷去往福州的。

    再加上老許和江萬載兩人年紀相仿,又都是心懷百姓朝廷的老人,兩人意氣相投之下也就拋卻了官職上的差距,成為了黃昏老友,倒也在小朝廷中傳為一段佳話。

    所以到了溫州,江萬載就理所當然地住進了許恭致的家裏。

    這次許恭致家裏出事,江萬載也很惱火。

    他反正是覺得老許不是這樣的人,便要求查清楚再做處理,但是奈何刑部侍郎陳詢那邊隻認陳宜中,偏要直接法辦老許。

    對此江萬載就直接和陳宜中懟上了。

    當然,真比起政治實力,江老爺子要差一點兒。

    但是江萬載耍起橫來,陳宜中也是沒得辦法。

    事情就這樣僵持下來,很快就傳到了趙昰的耳朵裏。

    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就是老許家裏查出了許多硝石和硫磺,而這也是趙昰明令要上繳的,所以就被抓了個人贓並獲。

    這事情本來也沒打算讓趙昰知道,他也沒有知道的必要,但是兩撥人直接杠上了之後事態變得嚴重。

    再加上其他幾派人都是或明或暗地推動,到最後趙昰不得已才站了出來。

    在趙昰的心裏還是相信許恭致的,因為他堆積的那些東西雖然不算太多,但又遠遠地超過了一般家族的使用量。

    而這個量就是最耐人尋味的地方了。

    少了鬧不出動靜,多了呢?

    就涉嫌囤積居奇找事情!

    所以當趙昰到了許恭致家裏的時候,頓時就有了一種被算計當棋子的感覺。

    看到趙昰過來,刑部侍郎陳詢搶到先機。

    “益王殿下,這許恭致為老不尊倚老賣老,完全沒有將殿下收繳軍資的命令放在眼裏。您看他家裏存放的這些東西,明顯就是囤積居奇,妄圖等以後值錢了賣出。這可是罪上加罪啊!”

    江萬載卻不給陳詢麵子:“你小子放屁!人家許大人在剛來溫州的時候就向全族傳下命令收集硫磺和硝石,這是準備獻給殿下充作軍用的,那時候殿下都還沒有下令收攏硝石呢!你憑什麽亂嚼舌根?”

    江萬載一發話,陳詢就不夠資格說話了,所以就該大後台出現了。

    “江大人都這般年紀了,何必跟一個小輩兒計較?他說話不知道輕重,你一個老臣子也跟著他學?”

    聲音來自門外,卻是陳宜中到了。

    “呦嗬!陳相爺來了?不好意思哈!打狗忘了看主人,不知道這陳大人是你的親侄兒,倒是江某人不知禮數了。”

    江萬載什麽脾氣?

    你跟我說話高高在上,我可就耍橫了!

    “你……好!江大人這幾日可都是住在許大人家的,不知道這事情你有沒有份兒啊?”

    “哼!陳相爺!你沒來之前我們已經向殿下說明了,這本就是替殿下收集的,這兩日正準備送往神器司呢!許大人家沒多少人手,我這幾日可也幫著記數來著。”

    江萬載本想著自己的存在可以證明許大人沒有私自囤積這些東西,但是卻沒想到讓陳宜中再次抓住了把柄。

    “江大人倒是不打自招了,看來這事兒你也參與了!”

    說著陳宜中轉身對著趙昰躬身行禮說道:“啟稟殿下,臣要參江萬載和許恭致二人私製火藥妄圖謀反!”

    這話一出頓時就讓大廳裏嘈雜起來,江萬載甚至都氣樂了!

    “哈哈!陳相爺搬弄是非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地強啊!我江萬載這都能被你說成謀反?”

    “哼!你們早在七八日之前就開始收集這些東西,為何直到今日都沒有送往神器司?”

    “我們是準備收集齊了再送去,也就在今明兩日了!”

    “現在你肯定這麽說!那這幾日你們沒有私下研製過火藥?”

    “沒有!”

    “有沒有不是你說了算,隻需要再檢查一遍你們家裏有沒有木炭就可以了,光硫磺和硝石是製不出火藥,但是再加上木炭可就不一樣了。”

    得!這火藥的原料原理還真是每個人都知道!

    江萬載肯定是不認的。

    “哼!現如今這時節誰家沒有木炭?你就憑著時間和木炭就要定我謀反之罪?”

    要是在以前這些達官貴人製點火藥就製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但是如今大家都見識過火藥的威力,你再私製火藥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有了這三樣我至少可以向殿下請命詳細搜查許家,到時候看你們能不能逃脫幹係!”

    聽到這裏趙昰也就能聽出來了,這陳宜中也沒打算根據這點兒東西就定江萬載等人一個謀反之罪。

    無非就是想要惡心一下江萬載罷了。

    今後的南宋小朝廷,他陳宜中肯定有一個宰相的名額,那麽他就要開始算計政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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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江萬載是太皇太後謝道清親自任命的南下指揮官,還是一路跟著趙昰南下的,再加上他們一同經曆過戰績輝煌的婺州大捷。

    那麽另一位宰相必然是他江萬載莫屬了。

    現在若是這件事情坐實了話,江萬載就算不會被罷官也必定上不了位了。

    這陳宜中黨同伐異搞政治鬥爭倒是一把好手!

    江萬載此時也是被陳宜中氣得不行。

    “嗬嗬!陳相爺倒是好算計,不過殿下在此,還容不得你隨意構陷朝廷大臣!”

    說著江萬載向著趙昰說道:“殿下!江某的為人想必不用多說了吧!今日遇到這番事情,還請殿下做主!”

    陳宜中就是想讓趙昰派人搜查許家,隻要這麽一動,不管有沒有東西,江萬載上位的機會就沒了。

    看了這麽久的戲,趙昰肚子裏已經笑得不行了。

    這倆老貨沒一個安好心的!

    陳宜中還好些就是單純的想要算計一把江萬載,再順便試探一番趙昰的能力是不是傳說中的那般神。

    而江萬載的用意就多了去了。

    一則是要坑陳宜中一把;二來為他自己造勢;三是為他趙昰提供走上前台的機會;另外還有一個就是幫趙昰宣傳保密軍機,保密知識產權的一種概念。

    當然最重要的最實際的還是幫許恭致解圍,畢竟最開始他們也不知道會有這迴事。

    這事情隻是被抓住利用,被擴大化了而已。

    難怪這次陸秀夫、張世傑、謝枋得還有蘇劉義這些人的影子都在,大家夥兒一起助力助燃,正好將趙昰推向了前台。

    不知不覺間,這些人站到了一起,陳宜中反而被算計了,而且被推到了明處獨自麵對趙昰的壓力。

    這件事情對於趙昰來說,陳宜中就是單純地想要搞江萬載而已,而江萬載在坑陳宜中的同時也在幫趙昰。

    那麽趙昰該怎麽做就非常明顯了。

    “二位大人不必爭執了,這事兒本王還是知道的,在剛到溫州的時候我就與許大人有過交代,讓他借助當地人的身份在此幫本王收集軍資。這事兒江大人與本王舅舅都是可以作證的,陳相誤會許大人了。”

    趙昰發話了,不管以前有沒有交代,楊亮節都知道他必須知道了。

    “嗯!這事兒楊某人有過印象,隻是近日事物繁忙有些忘卻了。剛剛若不是殿下提及,還真記不起來。陳相莫要誤會啊!”

    一下子所有人都站到江萬載那邊了,陳宜中雖然黑著一張臉,但也隻好道歉。

    “呃……嘿嘿!那就是老夫錯怪許大人了!既然有殿下作保,江大人與楊國舅作證,那就是老夫錯了。老夫隻是辦事急切了些,許大人切莫見怪啊!”

    說罷,也不管許恭致接不接受,陳宜中就向趙昰告辭離開了。

    隻是轉身之後卻沒人看到他黑著的臉色瞬間變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出現在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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