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廳中央華麗的雕花木桌上的確擺滿了佳肴,但是不是皆是我愛吃的飯食卻很不好說,畢竟我於吃上一點不挑,大抵上能吃的菜肴都算是我愛吃的了。

    從山中一路快馬趕到京城也確實有些疲累了,於是也沒多問些什麽,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不知是否是因了心中有所疑惑,這頓飯吃得並不很香,我暗自在心裏感歎著,何時起我竟也成了個憂心忡忡的人了?

    但轉念一想,也有可能是因為前些日子吃慣了黎王殿下親做的飯食,口味許是被他養得挑剔了些,況且與他吃飯時還有人能玩笑鬥嘴,吃著反而更開心。

    不像現在,三個人圍著這麽大一張雕花木桌,各自座位都十分遙遠,更不要說玩笑鬥嘴了。

    染月在師兄麵前顯得有些拘謹,不像平日那般活潑,但也時常招唿我添菜添飯,儼然一個小主人的樣子,而師兄隻是靜靜地吃著他的飯,像是在思考著什麽,看來此次他要做的確實不是容易之事,不然他也不會將這一副思慮過重的表情擺在飯桌之上了。

    也不知師兄究竟知不知道染月已經傾心與他,雖在我眼裏已是十分明顯,畢竟這一頓飯下來,染月那殷殷切切的小眼神已不知往師兄身上瞟了多少迴了。但師兄近來忙於那些事,可能也顧不上染月的這番情意。迴頭我找個時間定要提點提點他,可別辜負了小姑娘的一片芳心。

    好不容易桌上的飯菜吃得七七八八,我才終於開口問師兄:“師兄,如今也酒足飯飽了,這麽急著叫我下山,究竟需要我做些什麽啊?”

    師兄從沉思中抬起頭與我對上眼,迴答道:“此事啊,此事想必大概情況染月已與你說了,此次叫你來得急了一些,你且在此住著,等一切時機都安排好了,自有需要你出手之處。”

    “如此神秘?竟還要等待時機?”師兄的意思,如今並沒有什麽事需得我出手,而時機到了以後又有什麽事非得我出手不可,這一番話說得我十分疑惑。

    “自然,此前你先熟悉熟悉朝堂上這些讓人詬病的事情就好。”師兄說著,眼裏露出一絲厭惡的表情。

    “師兄,為何此次執意要端了丞相這烏紗帽?”

    “北齊有這樣的毒瘤,怎能留著?”師兄看著我的眼神變了變,好像我問了個很不成熟的問題。

    “我不是這個意思,丞相作惡多端自然該下台。可是此時丞相權力如此之大,一則他貴為皇上的親舅舅,皇上不一定會輕易動他;二則與他結黨官員眾多,且把他捏有百官把柄之事搬上朝堂,這一眾官員自然也逃脫不了罪責,到時候整個朝堂需得大換血,對北齊而言,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啊!”我逐一說出自己的觀點,雖也知師兄已然下定了決心,但此事實在不好太過急於求成。

    “安兒,可是在擔心什麽人?”師兄話語十分溫柔,聽著是在關心我,卻又好像話中有話。

    “我?我須得擔心什麽人麽?”我愣了一愣,才想起自己也曾是個將門小姐,此事規模之大,涉及官員之多,莫非師兄的意思是我在擔心爹爹和兄長麽?

    “我們宋家人木訥得很,爹爹和哥哥斷不會卷入這等烏糟之事,不必擔心。”

    “那便好,那便沒什麽可擔心的了,安兒放心,此事師兄定會做得滴水不漏的。”師兄眼神堅定,好像策劃這件事情所有可能發生的後果他都已經成竹於胸了一般。

    我也微微笑道:“那是自然,有師兄出馬,定是不會有什麽差錯的。”

    “好了,你也累了,我讓人收拾了一處房間給你,一會讓染月帶你過去,今日就先好生歇息吧。”師兄的聲音仍舊十分溫柔,溫柔地讓人確實有些困意。

    “也好,那師兄若是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

    我應了師兄,而後跟著染月來到了我的房間。房間不大不小,確實收拾得十分整潔舒適。

    染月替我倒了杯水,說道:“師姐,你先好生休息一下,我的房間就在你旁邊,你若是有什麽事,喚我就行。”

    “好!你也快去歇歇吧,來來迴迴奔波了一上午,竟還如此精神,果真是年輕。”

    “師姐別取笑我了,那我就先走了。”染月仍舊蹦跳著出去,替我輕輕合上門。

    我躺在那張平平整整的床上,安安穩穩睡了個午覺,醒來時約莫已經是寅時,我原想再在床上賴一會兒,轉而卻想起這裏是曾經的璟王府,是姐姐曾住過的地方,就算是在此尋不到什麽線索,能看看姐姐出閣後住的地方也是好的。

    於是我起身簡單梳洗了一下,也沒去吵醒染月,一個人走進了這偌大的王府深處。

    當年姐姐中箭的時候,就在離王府正門不遠的地方,想是璟王殿下欲出門迎戰,姐姐跟了出來。

    於是我從正門開始,在中庭裏尋了個遍,但是年歲已久,哪有什麽證據會留在這裏,況且姐姐被一箭斃命,射箭之人離她可近可遠,站在府外的哪個樓上搭弓射箭都是有可能的,怎麽可能有什麽證據呢?

    我暗自罵自己傻,轉而決定去看看姐姐住的院子。

    可如此大的一座王府,究竟哪一處才是姐姐住的地方呢?

    我邊走邊想著,姐姐畢竟是璟王正妃,所住的院落應是很大的,我左右逛了逛,這座王府裏最大的院落有兩處,想必就是這兩處之一了。

    我先進了其中一處,正廳並無什麽特別之處,主屋看起來像是個書房,想來這座院落應是璟王殿下的了。

    確定了這個我便也沒多做停留,轉而又去了另一處院落,徑直走向了寢殿的位置。推門的時候並沒有落下許多灰塵,不似剛才璟王的書房,落了我一臉灰。

    房間裏有床,有珠簾,有精致的梳妝台。想必就是這裏了。

    我慢慢走了進去,眼裏仿佛看見姐姐在妝台邊梳妝的樣子。出嫁的那天夜裏,她是不是就坐在這張床上等著璟王,是不是坐在這桌邊與他飲了合歡酒,璟王殿下對她可好麽?

    靠近妝台的地上散落了一些首飾,我仔細翻找了一番,並沒有看見姐姐及笄時戴著的那隻白玉簪。想是璟王府落魄以後,也有不少江湖小盜光臨過這裏。我拔下頭上綰發的紅玉簪,放在手裏緊緊攥著,也不知與它生得一模一樣的那隻白玉簪,此生還能否有緣相見。

    我在這間屋子裏待了許久,腦海中全是與姐姐兒時的迴憶,十分傷情。正欲走時,好像聽見一些細細碎碎的聲音,像是石頭敲擊牆壁。我轉身環顧整個房間,此處隻有我一人,這聲音究竟是從何處傳來,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

    我正欲仔細傾聽,身後卻突然有人叫我:“安兒,你在這兒啊?”

    我冷不妨被嚇了一跳,迴頭看見師兄推門進來:“師兄。”

    “這是在想什麽呢?被我嚇成這樣?”師兄笑著走到我身邊。

    “我好像在這間屋裏,聽到了什麽聲音,你聽聽。”我把剛才聽見的怪聲說給師兄。

    師兄仔細聽了聽,可聲音好像確實沒了。

    “想是你聽錯了吧,是不是累著了?”

    “也許吧,這些廢棄的園子,還真有些駭人呢!”

    “走吧,也該用晚飯了。”師兄轉身出門,我也跟著他走了出去,方才那怪聲,希望真的是我聽錯了吧。

    晚飯用得十分草率,因了一下午什麽線索也沒找到,還被荒廢的院子嚇得不輕,故而心情有些沉悶,隻用了一碗甜粥。

    “安兒想是還不餓,晚些讓人送些吃的去你房裏吧。”師兄關切地問我。

    “不必不必,晚上少吃些也好。”我慌忙拒絕,其實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預備夜裏去一趟宋家軍在京城裏的訓練營。

    宋家軍雖常年駐守南境,但訓練新兵的營地卻設在京城,想必也是曆代帝王忌憚宋家軍權的緣故吧。

    兩年前的奪嫡之爭中,新兵營地裏的一些小兵也參加過,雖然皇上下旨不準任何人提當日璟王府裏發生的事,但那些從小與我混熟的小兵,說不定會冒險賣我個麵子也未可知。

    晚上我特意告訴染月我要早些就寢,然後早早熄了燭火,換上一身黑衣,隻待子時。

    新兵營地看管並不是很嚴,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睡了,畢竟明日還要早起訓練。我偷偷鑽進一個帳子,帳中隻睡著一人,想必在營中還算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我悄聲湊到他臉前,好巧不巧,正是兒時相識的人。兒時我混跡軍營時,與許多年紀相仿的男孩子交好,他們大多都當我是男子,隻有這個機靈鬼王晨澤,憑借我耳朵上的洞眼就看出了我是女子,怪不得小小年紀就能混上個小將當著。

    我輕輕推了推他,喚道:“喂!晨澤兄,醒醒!”

    他睡夢中被我吵醒,看見我時下了一跳,想是也沒看清我的容貌,慌忙就預備叫人來擒我。

    還好我眼疾手快,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撤下臉上的麵紗,輕聲說道:“噓!別喊!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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