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王走後的這一小段日子裏,我過得很是無聊。無聊也就罷了,連個蹭飯的地方都沒有,於是待我腳傷好了以後,就開始勤加練習武功,反正都已經被迫辟穀了,何必要浪費這些餓著肚子的日子呢?

    我將師父教給我的那套劍法仔仔細細地研習了好幾遍,於招式上卻是熟練精進了不少,但於理解上似乎還差些意思。我也沒強求許多,按照師父和黎王的說法,參透招式靠的都是緣分際遇,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半個月後的一日,我正在庭中練劍,師父教的那套劍法卡在了第七式,飛雪召花。這一式劍法與它的名字一樣花裏胡哨,動作十分繁複,我練了許久,才終於能把一套動作連貫漂亮地做下來。

    一招飛雪召花過後,院中清風四起,卷著夏初早開的茉莉花香,偶有落葉翩然飛下,光線從樹葉的縫隙中若有若無地透出,這樣的景象讓我有些恍惚。記憶裏似乎有個模糊的印記,也是滿園子的花香,卻完全記不起是在哪裏?

    我正任由自己發著呆,身後卻突然響起一陣掌聲,和染月銀鈴般的笑語。

    “安歌師姐,剛才那一式你舞的可真美!”染月站在竹籬外麵,見我迴頭便蹦跳著繞過竹籬向我奔來。

    “染月!你迴來了!”我見了她又驚又喜,心裏卻又暗暗糾結要不要告訴她我知曉她這些日子去找師兄了的事。

    還沒等到我開口,她就先不打自招了:“師姐可知我這些日子去了哪裏?”

    “你啊,走前也不來與我說一聲!”我嗔怪地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頭,避開了她的問題。

    “師姐可是錯怪我了,那日我來尋你,你卻不在,我趕時間,隻好先走了。”

    原來她走那日來尋過我,怪不得遇見她和逐風師兄時,兩人就在我的庭院附近。

    “好好好,那便是我錯怪你了,可好?快跟我進屋吧,瞧你這一頭汗,可是剛剛迴來?”我任她挽著進了屋,鮮少與旁的女子有這般親密的舉動,我還有些不習慣。

    進了屋,我招唿染月坐下,又給她倒了杯水,坐下預備聽聽她這些時日的見聞。

    “師姐,你不知道吧。我這次下山,是景雲師兄召我下山曆練呢!”

    “是麽?那你都曆練了些什麽?”我裝作第一次得知這事,耐心地與她一問一答。

    “這次師兄在處理山下的產業時,意外地發現了丞相大人,和與他一黨的那些大臣們,暗中經營著一些不好的勾當。”染月湊到我耳邊,說得十分神秘。

    丞相大人?我在腦海中迴憶了一下這位未曾見過的丞相大人。這北齊的丞相顏爵,可不僅僅單是個丞相,還是當今聖上的親舅舅,太後娘娘的親哥哥。這位丞相具體品格如何,功績如何,我並不很清楚,但想必這些年也就是仗著皇上年少在朝堂上作威作福,外戚弄權,故而口碑不是很好。

    但丞相府的大小姐允賢郡主顏天依我卻是多有耳聞,一向文官家的小姐不比我們將門小姐,常因了將軍府手握兵權而被召進宮封為郡主當人質。文官家的小姐鮮少有能封賞郡主頭銜的。不過既然顏天依是皇上的親表妹,要個這樣的頭銜自然也算情理之中。

    但聽聞皇上的這個表妹,性格跋扈,脾氣不好暫且不說。她可是從小養在宮中和皇上一同長大,也從小愛慕皇上。因此我姐姐在宮中時,沒少受這個顏天依欺負。奈何姐姐就是性子柔軟,受了委屈也不肯聲張,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這不好的勾當,究竟是什麽勾當?”我有心逗逗染月,學著她將聲音壓低了許多,裝出一副隔牆有耳的樣子。

    “聽說啊,他們在京城開了許多賭坊酒館,甚至還有青樓。為的是得到各種官場上大人們的消息,好拿捏他們的軟肋。”

    “這事在官場按說也很常見,師兄打算如何?”我好奇問道。

    “景雲師兄自然是打算搜集證據,聯合幾個官員上奏天子。”說起師兄,染月的眼神裏滿是傾慕,小姑娘果然是長大了。

    “此事並不好拿到證據,各個官員的黑點,丞相自然是好好藏著的,如何能拿到?況且丞相大人如今潑天的權勢,怎會有官員願意幫師兄彈劾他?”我說出自己的看法。

    染月摸著下巴故作老成地沉思了一下,迴我:“這個嘛……我想景雲師兄她自有辦法的。”她說的一臉誠懇,的確這種事情靠她這個小腦瓜是解決不了的。

    “那你下山,都幫師兄他做了些什麽?”

    我這突然的一問好像讓小姑娘怔了一下,眼神裏似有慌亂的躲閃:“啊?我啊?我能做什麽?不過是幫景雲師兄他製一些讓人昏睡的迷藥罷了。”

    我見她說到這裏眼神中似有失落,以為她是覺得自己沒用,便伸手摸摸她的頭安慰道:“沒事的,咱們染月還小呢,如今都已經能幫師兄捉貪官了,日後肯定能大有作為。”

    染月聽我誇她紅了紅臉,不好意思地忸怩著:“師姐別誇我了,方才師姐那一式劍法,我可是幾輩子都學不會。所以景雲師兄讓我上山帶師姐也去,說師姐去了能幫上大忙呢!”

    “啊?我也要去?”我有些驚訝,原以為師兄讓染月下山是因為思念彼此,如今為何又讓我下山,莫非我真的那麽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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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況且師兄知我性子懶散,官場江湖,隻做我樂意做的事情,從不愛動腦,怎迴讓染月來帶我下山呢?

    可我轉而一想,姐姐都過世兩年了,我雖天天把報仇之事掛在嘴邊,卻一直有一股莫名的情緒阻止著我去揭開真相的麵紗。

    如今既然黎王殿下走了,師父他老人家也沒交代別的事情,不如我就趁此機會,去查查姐姐的事情,順帶幫幫師兄,曆練曆練也好。

    我這邊正發著愣,染月那邊已經有些等不及了,搖晃著我的胳膊催到:“師姐你在想什麽呢?快收拾收拾跟我走吧,景雲師兄還等著呢,咱們可是有大事要忙的!”

    我應著她,一邊收拾了幾件隨身的衣物,一邊想著黎王殿下囑咐我帶在身邊的那盆靈草,要不要也一並帶走。那靈草雖小,但隨身帶著也實在不方便。

    我猶豫許久,最後還是端起了窗邊的靈草,與黎王相處良久,相信他斷不會害我,況且這盆靈草靈氣很盛,有什麽特別的作用也未可知。

    我跟著染月出了門,走前還給小重光住的籠子剪出個小門。它的腿也差不多好全了,便放它出來迴歸自然吧。

    染月好像很是著急,下山的步子飛快,我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一路上被她催了好些次。

    我在心裏暗想,以染月的這個速度,半月前追著她下山的逐風師兄恐怕是沒有追上她。但這半月來在山莊裏也未曾見過逐風師兄,也不知他究竟尋到染月了沒有。若是尋到了,他也不太可能在景雲師兄處幫著查找證據,那他為何遲遲不迴山門呢?

    我暗自歎了口氣,從黎王口中和我親眼所見逐風師兄對染月的態度來看,他確實早已喜歡上了染月,奈何染月放著這癡情的師兄不要,偏偏愛慕著我那人中龍鳳的師兄蕭景雲。

    景雲師兄雖各方麵都很是優秀,但也看得出是城府極深的人,他身處江湖多年,心中是否有什麽大籌謀也未可知,不知染月喜歡上他,究竟是福是禍啊?

    胡思亂想間,我和染月已經下了山,在山下的馬廄中挑了兩匹快馬,一路向著京城方向去了。

    上次離開京城也沒多久,城中自然也沒什麽大的變化。我跟著染月沒做什麽多餘的停留,一路被她領著到了師兄他們落腳的宅子。

    這宅子我倒很是熟悉,竟是曾經的璟王府。進大門前我迴頭看了看對街那座宅子的屋頂。我曾站在那裏目送姐姐出嫁,也曾站在那裏目睹姐姐中箭身亡。

    王府裏有些荒廢,畢竟兩年多沒人居住,但師兄他們打掃出了一片院落,看著也算幹淨亮堂。

    染月領著我進了院中的主屋,許久不見的師兄看起來已經等候多時了。

    “安兒,來了,快坐。”師兄仍舊十分溫柔,與離開山門前一樣,毫不見外地喚了我的閨名。

    “師兄,好久不見。”我規矩作揖,如今既然已經知道了染月傾心於師兄,我自然不該與師兄太過親密。

    “師兄,為何住在了璟王府中?”我坐下呷了口茶水,師兄做事一向不是隨隨便便,特意選擇這個與我多少有些關係的地方,不知是何意。

    “染月應當與你說了,我們此番做的事情,不宜牽扯山莊的產業,於是我自己出來尋了個宅子。想起這璟王府無人看管,權當免費住了。況且你姐姐在此住過,你也可以順便看看是否有什麽用得上的線索。”

    師兄一段話說得我很是受用,似乎他選這個宅子完全是為了我:“師兄一向思慮周全,我真是望塵莫及。”我笑著吹捧了師兄一番,因為染月突然決定要與他疏遠,一時間連話都不知道該如何說。

    “師兄讓染月喚我下山,究竟有什麽事情要交給我辦啊?”客套完後,我突然好奇起師兄喚我來的原因,便脫口問了。

    “這個不急,如今也過午時了,想必你一路趕過來也餓了。我讓人準備了許多你愛吃的飯食,還有你點名要的玉糯齋桂花酥,咱們先吃飯,邊吃邊說。”

    師兄說著就帶著我們往飯廳走,染月也跟著起了身。我卻覺得十分尷尬,按說染月上山尋我一趟,再帶著我迴來,恐怕天還未亮她就出發了。

    可師兄一段話下來卻光顧著對我噓寒問暖,還說準備的都是我愛吃的東西,也不知染月聽著會不會不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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