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對女子極力保護,鼓勵她們走出家門,參與社會活動之中。


    大明的女將軍不少,段思娥就封了崇左伯,苗瑤都有女將在軍中效力,還有蒙古女將。


    太醫院還有一批女醫官。


    朱祁鈺打算提拔一批地方女官員,鼓勵女子走出家門,和男人一樣,享受平等社會權力。


    想鼓勵女子走出家門,必須給女子最好的保護,讓她們享受更高的社會權利,才能改變完全依附男人的生存狀態。


    樹立女權,讓明女走出家門,享受社會權利,為大明添磚加瓦。


    建立誠信社會,降低犯罪率,實現社會安全。


    讓商賈在規則下經商,而非肆意生長,嚴禁形成為了利益而不顧家國的財團。


    開海十年了,大明仍不允許商賈之子參加科舉。


    工匠的地位提升了,醫者地位提升了,藝術從業者地位提升了,女子地位也提升了,唯獨商賈社會地位沒有提升。


    俞士悅今年八十四歲了,精力不濟,已經難以支撐刑部工作了,本想讓軒輗接替他擔任刑部尚書,奈何軒輗身體也不好,隻能調項文曜迴京。


    老臣商輅、彭時等也調歸中樞,地方幾乎沒有老臣,都是中年臣子督撫。


    “俞卿,身體不好就該去三亞過冬,非在京師熬著幹什麽?”朱祁鈺對老臣態度都還好。


    “謝陛下天恩,老臣在京尚能幫襯些,刑部不比以前,年年要出新法,新人進來,搞不清楚,會亂了綱法的。”


    俞士悅牙齒都掉沒了,說話也慢。


    年過八十歲的老臣,上早朝都有座位,他們不是天天上朝,而是有特殊情況,特意宣來。


    “勞累俞卿了,商卿是這方麵專家,項文曜未迴京前,讓他幫襯幫襯你。”


    朱祁鈺看向商輅:“商卿,您近來寫的文章朕都看了,多少有些頹喪之氣呀,不像是您的風采呀。”


    商輅是全才,這也是當年留下他的原因。


    商輅笑了兩聲,躬身道:“老臣也六十歲了,不年輕了,寫不出三十歲時那般慷慨激昂的詩句了。”


    “您的書法,堪稱本朝第一。”


    朱祁鈺也沒了當年的銳氣:“朕想將您的書法,作為大明刊行的工本字體,供天下人去學,您為何不同意呢?”


    “陛下,老臣書法雖還尚可,卻當不了這第一。”


    商輅十分謙遜:“若想通行天下,還是以古人字體更佳,老臣不過拾人牙慧罷了。”


    “皇子們跟您學字,您覺得誰造詣最高?”朱祁鈺問。


    商輅略微思忖。


    “別在乎朕的麵子,直說。”朱祁鈺道。


    “老臣覺得七皇子的字,是有大出息的。”商輅說的就是老七朱見潮。


    “若他給您當關門弟子,您願意收嗎?”


    商輅頓時臉色便秘。


    朱祁鈺哈哈大笑:“商輅啊商輅,你還是那麽滑頭啊。”


    “陛下莫怪。”商輅也繃不住了,朱見潮有書法天賦,但為人虛浮,不肯下苦功夫,這樣是成不了大家的。


    “姚夔,你覺得哪個皇子能學到伱身上的功夫?”朱祁鈺又看向姚夔。


    姚夔繃著手不想說話。


    “彭時,你說。”


    彭時蠕了蠕唇,也不說話。


    給朱祁鈺整樂了:“朕不管啊,你們都是皇子們的師父,他們學不好,丟臉的不止是朕,還有你們所有人。”


    “是不是朕賜的戒尺不夠多?”


    朝臣狂翻白眼,這些年打斷了多少根啊,哪個朝臣沒打算過戒尺的?誰沒打過皇子?


    問題是皇子不肯努力呀。


    人都是這樣的,都家財萬貫了,為什麽要努力?


    我們都是皇子了,要什麽有什麽,憑什麽努力?


    “老臣覺得二十皇子最是聰慧。”


    俞士悅慢悠悠開口:“年齡雖小,卻展露出驚人的天賦,老臣覺得他最有出息。”


    很多朝臣點頭,覺得小二十是天縱奇才。


    “陛下,十七皇子是懂兵法的,微臣覺得前途不可限量。”李秉也是撿好聽的說,要真是個奇才,他早就收為關門弟子了。


    “李秉,那你可得傾囊相授啊。”


    “朕的所有兒子,都是你們的徒弟。”


    “以後他們雖是去繼藩,那也是去其他地方當皇上。”


    “你們也都是帝師,到時候給你們建廟供奉,也不失為美談。”


    朝臣翻白眼,這帝師也太多了吧?


    滿朝文武,誰沒教過皇子?說沒教過的,都不好意思開口。


    早朝氣氛輕鬆。


    十年來,皇帝就很少動怒了,偶爾和朝臣調笑,朝臣仿佛都不記得當年那個大殺四方的皇帝了。


    真正讓朝臣舒服的是,皇帝對皇子的嚴厲管教,完全放權給重臣來管,從不偏袒、偏愛、怨言等等,都是以一國之君的方式,教導皇子,嚴令朝臣隨便打,主打的一個棍棒底下出孝子。


    其次,就是皇帝對朝臣身體的關心,到了極致。


    聽說打算在哈爾濱建立一個夏季避暑療養院,讓朝臣夏天過去避暑。


    馮孝在皇帝耳邊嘀咕幾句,朱祁鈺臉上露出笑容:“走,出去看個新鮮兒。”


    說著走下禦座,朝臣跟在身後,走出奉天殿。


    一個太監推著一個由木頭和鐵製作的奇怪車子,停在奉天殿門口,收到指示後,騎著車子跑動起來。


    “這、這是陛下說過的自行車?”李賢吃了一驚。


    大明製作出自行車,並不稀奇。


    在景泰二十一年,大明就製造出第一個生產釘子的機床,織機也在不停發展,還出現了吹瓶機,用來吹罐頭瓶子。


    景泰二十二年,江南布商注冊了第一台水力機械織布機,此事傳到宮中,朱祁鈺還賞了一枚銅符出去。


    自行車是死飛輪,主要是木頭造的,並不抗造,騎幾圈估計就會壞。


    但是,自行車會改變人們的出行方式,意義更大。


    等自行車騎迴來,一群老頭圍著這自行車嘖嘖稱奇:“陛下呀,這要是能量產,騎這東西打仗,微臣能日行四十裏!”


    李秉立刻看到戰爭用途。


    “這能改變人們出行環境啊,有了這東西,馬車就要被淘汰了呀。”李賢道:“未來,還會發展出新的車子,這是出行革新啊。”


    丘濬撩開衣服,親自上去體驗一把。


    “這衣服不合適,得穿短衣。”丘濬下來後十分興奮。


    大明對奇裝異服的接受程度很高。


    景泰十七年,第一套西裝誕生,比西方早了四百年,所以叫景泰裝,但民間普及率不高。


    稀奇古怪的衣服,國人愛看個樂嗬,但真正讓自己穿,都不太樂意。


    比如皮鞋、皮包。


    華人穿皮鞋,用皮包,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


    但說實話,皮鞋穿著是真難受,遠不如大明的靴子穿著舒服,大明的靴子暢銷全球。


    然而,皮鞋在東北比較流行,因為冷啊。


    民間有人發明出絲襪,不知道是抄了西班牙的作業,還是自己研究出來的,反正專利已經注冊了。


    可銷量很慘淡,女子覺得穿著東西不舒服,貴族覺得羞恥,也就不穿了。


    做標記,這絲襪是給男人穿的。


    其實是厚襪子,商賈換個名字做宣傳,注冊了專利,用的顏色也惡心,是白色的。


    還得等尼龍材質的出現才行,黑色才是王道。


    朱祁鈺很少用強權催生發明創造,那樣是揠苗助長,畢竟大明是摸著石頭過河,萬一給帶歪了呢?


    隻是,他一直在投資這些創造行業。


    並擴大製造業的市場,用市場倒逼發明創造,同時加速市場的卷,隻有市場瘋狂內卷,才能激發人的聰明才智。


    比如說朝鮮開辦第一批服裝廠,皇帝就在朝鮮投資大量服裝廠,逼得服裝廠內卷,不斷革新,如今朝鮮服裝廠,稱第二,沒人敢說第一,全是卷出來的。


    罐頭廠市場龐大,大明遍地是罐頭廠,什麽都能變成罐頭,景泰十六年,防腐劑就被發明出來了。


    罐頭廠越來越卷,食品添加劑也出來了,發展到現在,已經萬物皆可罐,什麽都能罐頭一下,商人為了能賺錢,什麽點子都有。


    隻要能讓市場賺到錢,商賈就會瘋狂內卷,卷出新技術。


    中樞隻負責把控大方向,並擴容市場容量即可。


    在這方麵,大明是專業的。


    比如在東南諸國,大明的衣服、食物就擠爆了他們的市場,在印度諸國,傳統小農經濟,就被大明的商品經濟給衝垮了。


    大量奴隸、糧食、黃金湧入大明,印度就成為大明貨物的傾銷地。


    最好玩的是,印度給大明生產無數生絲,運迴大明,大明編織好衣服後,再賣給他們。


    為了這個傾銷地,大明和西葡荷意英法六國,打了幾百仗。


    甚至大明還想把奧斯曼帝國變成產品傾銷地,這個不打幾場大仗是做不到的,但是,奧斯曼帝國隨處可見大明貨物。


    大量現金迴流,又在大明催生出無數新企業。


    而淪為產品傾銷地的地方,就會越來越窮,但這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三緬,很想買得大明產品,大明就不賣給他們。


    他們隻能高價從印度諸國去買,或者翻越大山,找烏斯贜去買,烏斯贜冒著殺頭的風險賣一點。


    隻要市場足夠大,就會產生工業革命。


    隻要皇帝不強行按下終止鍵,大明就會自發完成工業革命,成為世界第一強國。


    隻說那鍾表,大明從景泰十二年引進來,至今發展十一年,已經稱霸全球了。


    已經有從低端製造業,向高端製造業轉型的傾向了,放棄低附加值的東西,比如糧食,去生產高附加值的東西,鍾表。


    madeinchina。


    提前六百年出現在全球。


    歐羅巴傳統表商,被衝死90%,剩下的也隻是苦苦支撐而已。


    像歐羅巴,鍾表企業,也就幾百家,但大明有上千家,在國內卷得可怕,就連鄉村,鍾樓都建遍了。


    烏斯贜都遍地是鍾樓了。


    新省還沒打下來,訂單都搶沒了。


    還能怎麽卷?


    隻能出國去卷,卷死歐羅巴的鍾表企業,壟斷鍾表行業。


    景泰二十二年,世界第一塊腕表誕生,為景泰表,是去年年終,皇帝賜給重臣的第一塊腕表。


    景泰二十三年,第一塊腕表,在法國拍賣,法國皇帝路易十一,以一萬個美人的代價,得到了這塊腕表,並命名為路易十一。


    引起歐羅巴表商的強烈關注,也有將懷表向腕表發展的傾向。


    但他們有個疑慮,沒有專利呀,他們有點不敢仿製。


    大明領土龐大,人口龐大,同樣的,內卷也最可怕。


    腕表剛出現,民間就出現了上百個腕表品牌。


    專利法,早已經細分,在基礎上創新,隻需要付少額專利費用即可。


    若大創新是可以申請第二項專利的,不用付專利費,而是能收取專利費了。


    專利法是保護持有者的利益,但不是注冊了就永遠是你的,其他人進行了重大創新,人家就可以申請專利的。


    所以,同類型專利非常多。


    大明是實行專利法最嚴厲的國家,在國外壓根沒這玩意,隨便抄,但是,你別抄大明的。


    你抄了,大明的軍艦就去打你。


    印度一個小國抄了織機,被大明率軍攻打了幾座城池,賠付了巨額黃金,毀掉所有織機,這才作罷。


    而歐羅巴抄了,我打不著你,但我能打著你出海的船支,除非你永遠不出歐羅巴。


    往返在海上的船支,一概擊沉。


    逼著其他國家去攻打你,把這個公司老板人頭獻上,再賠付大明巨額抄襲費用,才算結束。


    否則,就耗著唄,大明當海盜那是認真的。


    大明的船支,最遠隻能走到馬達加斯加。


    沒法繞行非洲大陸,通往歐洲,因為現在直布羅陀海峽還沒有開鑿,沒辦法從奧斯曼穿過去。


    所以明人願意遵守專利法,有事朝廷是真上啊。


    而商賈抄襲專利,那就更好了,直接三族籍沒家產,移民邊疆,不許從商。


    大明商賈,當然自覺遵守專利法了,想繞過專利法,那就得進行重大技術革新。


    這麽保護專利,就是讓人不停發明創造,發明創造出來的東西,就會受到保護,像一座金山永遠傳承下去。


    同樣的,也保護創新型專利,這就是鼓勵民間去創造去發明,去革新,想繞過專利法,那就革新技術。


    工業革命需要的原始積累,大明已經有了。


    大量知識儲備,大明翻譯了世界上所有國家的書籍,給你們十年二十年時間去學。


    那麽工業化,還不會誕生在大明嗎?


    朱祁鈺等待開花結果的一天。


    為了開花結果,中樞每年都會采買大量書籍,拿迴來翻譯,公開,讓人學。


    很多已經滅亡的文明書籍,他們國家都沒有,卻在大明。


    比如埃及文明,奧斯曼帝國把書籍、文物全都打包賣給大明,包括木乃伊,然而木乃伊沒人要,覺得那東西晦氣,反倒是書籍,雖然誰也看不懂,還是願意買迴來儲存。


    就跟甲骨文一樣,這年代人也看不懂,但都被珍藏起來。(甲骨文是光緒時期發現)


    朱祁鈺對看不懂的古埃及文字不感興趣,隻是對金字塔感興趣,也搬不迴來呀。


    他拍了很多宮廷畫師去畫下來,傳到國內,國內很多人去探險,都驚歎於古埃及文化的燦爛。


    為了讓人學這些知識,在科舉考試中,增設一題,常識。


    在這些翻譯過來的書籍裏麵,隨機挑一題出來考。


    分值占比也不小。


    永遠別低估明人的學習能力,明人學習能力,從骨子裏就是世界第一,千古第一,亙古第一,往前推三千年往後推三千年,還是第一,拿麻了。


    就學四書五經,有人能考中進士,加上西學,還有人能考中進士,把世界文化都加進去,還會有人能看中的。


    這就是民族優越性。


    “做的不錯,拿迴去繼續改良。”朱祁鈺對自行車寄予厚望,這是工業化的縮影。


    現在造出來,那是因為皇帝畫了一幅畫,想博取潑天富貴而已,這東西距離全民推廣,起碼還需要二十年。


    返迴奉天殿,朱祁鈺笑道:“諸卿,機械會改變人們生活的。”


    李賢也感慨,以前皇帝說,他不信,現在真信了。


    “朕有時在想,大明疆域遼闊,真正拉長中樞和地方距離的,是空間嗎?”


    朱祁鈺走上禦座:“是語言。”


    “大明通行漢字,從古至今皆用漢字,從甲骨文至今,六千年了,從未斷過。”


    “再看同樣燦爛的古埃及、古巴比倫、古印度,都是因為文字斷了,他們的傳承也就斷了。”


    “我華夏的漢字,曆久彌新,生機勃勃。”


    “所以,今天大明才如此強盛,疆域如此遼闊,卻還在中樞統治之下。”


    “這也是朕,討厭夷民的原因,因為他們不懂漢話,聽不懂咱們的話,想讓他們學會,難之又難,還不如殺了了事。”


    朱祁鈺稍微沉吟,道:“但是,大明也不是沒有隱患。”


    “方言問題。”


    “雖然同用漢字,但各地方言不一樣,說話的口音不一樣,整個河北,就有幾種不同的方言。”


    “就說這京師,說話南腔北調,有些話朕都聽不懂。”


    “雖然雅言是官方語言,但民間充斥著幾百上千種方言,諸卿,這是隱患啊。”


    “朕想革除方言,讓孩子們學會雅言。”


    朝臣麵露難色,這個問題,任何王朝都沒法解決,原因很簡單,沒有電視。


    學普通話對著電視學就行,有收音機也行。


    朝堂上說話都南腔北調呢,何況民間?朝臣來自各地,說話彼此都不太聽得懂,方言很重的。


    怎麽派人去教?


    “陛下,此事怕是無解。”白圭苦笑。


    “暫時是無解,但還得想想辦法,看看怎麽能推廣雅言。”


    朱祁鈺道:“還有,選哪裏的方言做官方話。”


    “以前用雅言,但聲調並不是特別標準,帶著濃鬱的口音,朕覺得無法讓百姓通用。”


    “得挑選出一種語言,清晰表達漢語含義,還能讓所有人聽得懂,字正腔圓,詞語達意。”


    朱祁鈺還是想用普通話。


    但是,大明的雅言,和普通話差距特別大,這年代還沒找到普通話,甚至朱祁鈺自己都不會說了。


    那就集合百家之長,創造出普通話。


    “陛下此言甚是,文字、語言乃傳承大事,絲毫馬虎不得。”


    李賢十分重視:“老臣覺得可成立一個部門,把天下方言采集迴來,然後根據天下方言,創造出一門語言,讓天下人去學。”


    “既然是官方話,那麽就要簡單易懂,起碼說出來,無論說哪種方言的人,都能聽懂,這是前提,不然根本沒法學。”白圭補充。


    朝臣議論一番。


    “此事不急,慢慢來便是,用百年時間推廣下去,就是好事。”朱祁鈺知道,沒有電,根本沒法徹底推廣普通話。


    但電力革命是二次工業革命,中間跨度怕是要一百年。


    下朝後,朱祁鈺背著手往養心殿走,一路思考。


    看見幾個太監圍著個東西,議論紛紛,馮孝立刻過去叱罵他們,他們過來請罪。


    一個老太監慢慢走過來:“老臣拜見陛下。”


    “許彬,你不在司禮監,來這作甚?”朱祁鈺也驚歎於許彬是真能活啊,馬上九十歲了,還在司禮監裏擔任秉筆太監。


    看來六根不淨,是活得短的根源啊,於謙是不是……算了,都那麽大歲數了,萬一挨一刀,不知道能不能活。


    張永退下去後,司禮監由董賜和梁芳共同掌印,因為他們缺乏經驗,皇帝就把許彬調到司禮監擔任秉筆太監,一幹就快十年了。


    張永閑置幾個月後,率船支下西洋去了。


    許彬幫朱祁鈺做了大事,所以他可自稱臣,叫皇帝為陛下。


    “陛下,皇家商行研製出了蒸汽機,老臣看了看,十分驚歎。”


    什麽?


    朱祁鈺嚇了一跳,蒸汽機模型,在十年前就有人畫出來了,但做出來的一直達不到標準。


    正說著呢,幾個太監搬來一個大東西,就是蒸汽機。


    閔節見禮後,開始介紹蒸汽機。


    確實是蒸汽機,但不是改變時代的蒸汽機,這是基於古希臘的蒸汽機模型,製造出來的高壓鍋蒸汽機模型。


    你說這東西不是蒸汽機吧,確實是,但你說這東西能用吧?還真想多了。


    其實蒸汽機,早在一世紀就提出來了,還做出了雛形,真正改變時代的是一千三百年後的瓦特蒸汽機,在瓦特之前,很多代人前赴後繼的改良,最終才成功的。


    看著閔節唾沫星子橫飛的講解。


    “拿迴去繼續研究吧。”


    閔節心裏咯噔一下,知道皇帝不滿意,但這不就是蒸汽機嗎?哪裏不對?


    “朕不說其他的,這東西一年能造出來幾個?”朱祁鈺問。


    閔節不說話了,他造了兩千多個,就這一個成功了,別說應用了。


    “你兒子閔珪不錯,你要學他,做事腳踏實地,拿迴去重做。”


    朱祁鈺剛抬腳進殿,又轉過頭來:“你將你所發現的一切,寫一篇文章,發布在報紙上,中樞會下旨,讓天下人研製這蒸汽機,朕希望快點看到成品。”


    “馮孝,傳旨的時候告訴天下人,能研製出可用於工業的蒸汽機,賜金符。”


    馮孝大吃一驚,金符可是免死金牌啊,國朝賜的人不多。


    進殿的時候,馮孝小心翼翼問:“皇爺,那蒸汽機,到底有何妙處?”


    “有了它,大明疆域再翻一倍,也能統治得了。”


    馮孝吃驚,但不懷疑。


    朱祁鈺還說得小呢,蒸汽機誕生後,工業革命就進入了快車道,有他在大明抄作業,能快速進行電力革命。


    在西域。


    春暖花開,物資再次運送。


    封凍了一冬天的城池,也再次打開,無數還活著的人,哭著湧入城池之中。


    上凍之前,驅趕出去總共1600萬人,加上本地人。


    活著熬過一冬天的,最多700萬。


    於謙下令設粥棚,安撫所有人,並發放戶籍,安家落戶。


    西域明軍約五十萬,獲得的俘虜女人約190萬,還有些本地人400萬,這些本地人多是孩子。


    再加上釋放的奴隸,人口才一千多萬。


    整個冬天,也陸續有物資進來,在路上設粥棚,不然不會隻死這點人。


    中樞盡力了。


    恢複運輸後,便集結千萬民夫,往這邊運輸,盡量多多活人。


    為了安撫奴隸情緒,於謙宣布奴隸剃頭後,會給發放一個女奴做妻子,在西域安家落戶。


    西域人口本來在兩千萬左右,隻剩下六百萬人。


    於謙收到聖旨,皇帝竟讓他迴京靜養,把權柄移交王越、範廣、楊信三人,他迴京靜養,等下一次打仗。


    於謙都哭笑不得,老夫的身子骨差到這一步了?


    他也沒轍,下達最後一條命令後,就乘坐馬車迴京,他的馬車是禦駕,經過瀝青路的時候,所有運輸都要終止,給於謙車架讓行。


    於謙都表示很無語,他想夜間出行,卻被醫療團隊拒絕,因為夜間溫度低,於謙身體出現一點問題都不行。


    這是皇帝的嚴令,整個團隊的富貴,都和於謙掛鉤。


    臨行前的命令,就是推平西域式建築,改建中式建築,有些特殊的不能推,隻能保留。


    為了讓建築風格不遺失,中樞派畫師將一切畫下來,在北京仿製一座城池。


    包括文獻、寶物等,都要運送入京,甚至帶有文字的,都要送入京師。


    中樞會翻譯成漢字,紀錄在華夏曆史之中,這些孤本,則會被妥善保存,還會謄抄幾份,分別藏在不同地方。


    這些都是慣例了,這些年大明占領很多國家,都是這樣做的。


    要不怎麽說,很多國家的文化都斷流了,比如印度,但在大明,卻能找到印度完整的文化體係。


    而這,在現階段是不予對外公開。


    像石碑、石像等寶物,則是妥善保護後,向公眾開放,允許百姓花錢參觀。


    西域不是異國,從漢朝開始,華夏就統治這裏,在地理誌上,就說華夏的西邊盡頭是蔥嶺。


    這裏也是古傳說中的共工、後羿等傳說的發生地。


    朱祁鈺也不像對待異國那樣殘酷,尤其對文化的保護,極盡小心。


    戶籍登記,所有人落入漢籍。


    新建的城池、道路,都會有很多石碑和廟宇,石碑主要紀念死去的兵卒,廟宇則是紀念將領。


    這次興建的石碑,則紀念了一些凍死的奴隸。


    楊信征服的塔裏木盆地,中樞會挑出一座城池,會以楊信的名字命名,在市中心,會為他建廟祭祀,等他百年之後,再從他諸子中挑一支出來,在此守廟。


    不止他楊信,凡是做出卓越貢獻的,都有這個待遇。


    普通軍將,則會在廟裏立碑,碑文寫出他們的貢獻,以此作為紀念。


    這一套已經非常成熟了。


    不止武將,文官在當地治理有功的,都會立碑祭祀,並會挑出一條街道,以他的名字命名。


    為了增強漢文化,大明還會在征服地,為華夏先賢立碑,比如交趾,唐代詩人王勃曾經去過交趾,大明就會設王勃碑,碑文詳細記錄王勃的事跡。


    漢人在西域留下的足跡太多了,張騫、唐玄奘等等,大明會在新城建廟祭祀。


    景泰朝,祀祝文化很興盛。


    很多古人都被翻出來祭祀,祭祀的地方還不是他們的家鄉,而是這些新地。


    實在找不出來的,就開始編,瞎編亂造,比如李白的足跡踏遍整個東南亞,璀璨的詩篇,是在新益州寫出來的,尤其是碎葉收複之後,修建了很多李白詩篇的石碑。


    蘇軾流放地的海角天涯,也變成了婆羅洲。


    秦瓊曾經率領大軍,征伐過捕魚兒海,捕魚兒海就多了一位能祭祀的將領了。


    李靖西征,把鹹海打了下來。


    秦始皇巡遊之地,路過了呂宋。


    編唄。


    漢民族的足跡從華夏之地,忽然擴展到了全世界,不管全世界適不適應,反正我們就是走過的。


    民間的膨脹文學,更是發展到了極致。


    關羽的兒子關索退到了緬甸,在緬甸當王,張飛的兒子在印度稱王。


    各種虛構的人物,在文人的筆下,寫的跟真的一樣。


    有的還真被官方錄用了。


    比如南柯府,南柯就出自一個小故事,南柯一夢的南柯郡,就出現在了交趾。


    關索,也真出現在了緬甸,雖然這個人物是虛構出來的,但官方認定有這個人,那麽就有。


    腦洞大開的也有,商紂王沒死,而是逃去了希臘,創造了希臘文明。


    埃及金字塔不是埃及人建的,是秦始皇建的。


    對此,中樞保持沉默,但很快推出了紂王考據錄,準備在巴爾喀什湖建立紂王廟,遙祭紂王。


    中樞和民間互動,膨脹文學大行其道。


    反正西域,出現了很多華夏古人,山西的百裏奚都冒出來了,百裏奚能出現在江布爾,這腦洞是真的沒誰了!


    範廣邀請帖木兒汗國官員來觀禮,搞得挺轟動。


    帖木兒汗國的官員都懵了,你們明人都這麽能吹嗎?


    碑文也不知道誰寫的,和張騫的撞車了,百裏奚沒有輔佐秦孝公,而是出使西域去了,大秦控製西域,是從秦孝公開始的呀。


    你在碎葉紀念李白,也就可以了,非得在江布爾紀念百裏奚,尷尬不?


    沒錯,碎葉就在熱海邊上,阿拉木圖的南麵,就在大明的控製之下。


    王越還靠譜點,主要挑西漢的大臣進廟。


    沒有於謙的壓製,三人徹底放飛了。


    街道、鄉村名字,多用本地古名,城池名字,則是中樞來定,定新名字。


    起名局會親自來考查,然後翻閱古籍,再根據地形定新名字,包括本地的山脈、河流,全都啟用新名。


    隻有街道,延續本地名字,比如亦力把裏,主街名就是亦力把裏,城池名字就是伊寧。


    入城的奴隸,獲得戶籍時,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這些奴隸,膚色各異,來自哪裏的都有,膚色偏黑的就是來自印度的,膚色很白的,就是來自歐羅巴的,膚色中度的就是來自奧斯曼帝國的。


    獲得戶籍第一件事,就是剃掉狗尾巴,穿上漢服。


    他們不用經過漢文考核,就能自動變成漢人了。


    不過,他們在大明最少的都有五六年了,不太會說,肯定能聽懂,聽不懂的早死了,基本都會說漢語的。


    可忽然聽到漢語,下意識的就是打釺:“喳”,脫口而出。


    多年養成的條件反射,是無數道鞭子,把他們馴服成了狗,再想變成人,並不容易。


    隨著新女奴運送過來,他們就分到了人生中第一個妻子。


    他們會將自己受過的一切苦難,付諸在妻子身上,一個個像瘋牛一樣,不知道多少女奴,死在了第一天晚上。


    對此,王越三人置之不理,聖旨對他們的轄區進行了詳細規劃,王越負責準噶爾盆地,楊信負責塔裏木盆地,範廣負責亦力把裏往西。


    成為漢人,他們就會和漢人一樣,分到房屋、土地、農具等必需品。


    然而,西域實行軍管。


    並不通行內地法律,一切以本地區內部具體情形為準。


    對待漢人,搞地區建設就是雇傭製,這些被釋放的奴隸,就能和明人一樣賺取工錢了。


    在工地上,他們還是二等人,他們因為自己的長相而自卑,因為和明人不一樣,明人立刻就能分辨出他們來,甚至欺負他們。


    他們也不想工作,朝廷發了東西,卻不發錢,想糊口就得自己賺錢。


    阿爾泰山以北的,準噶爾部。


    一個冬天,凍死了十二萬人!


    阿失就像是發瘋的公牛,天氣剛解凍,就率領騎兵攻打西域,王越不急不緩,見招拆招,打得阿失沒脾氣。


    軍隊殺進來也沒辦法,看跑的夠不夠快了。


    王越對這等小節不看重,被屠城就屠城了,戰爭中都是在所難免的。


    他收到密旨,告訴他,入冬前,他就要調去南方,去拿下兩緬。


    王越知道,晉升國公的機會來了。


    他給皇帝迴信,意思是郭登能接替他的職位,建議陳韶擔任郭登的副將。


    這是送功勞給皇帝的心腹。


    陳韶最倒黴,幹了這麽多年,一場大仗沒打,雖然晉了侯爵,卻是皇帝念在他勞苦功高的份上賜的,不是靠戰爭打出來的。


    郭登是皇帝的姐夫,迴京後,和公主生了兩個兒子,晉升國公指日可待。


    王越認為,準噶爾部是狐假虎威,阿失已經有退兵的意思了,畢竟範廣把帖木兒汗國攔腰斬斷,已經讓所有人看到帖木兒汗國的軟弱了,崩潰就在眼前。


    滿速兒已經占據鹹海邊上,大有複興之勢。


    準噶爾部若往西開拓,很快就能恢複元氣,還能建立一個哈薩克汗國。


    金帳汗國也維持不下去了,這裏麵全是機會啊。


    王越卻隻能歎息,看著巨大的肥肉,卻吃不進去,大明的戰線到巴爾喀什湖,已經是極限了。


    主要原因是氣候問題,全是沙漠,沒有補給地,從內地運糧食又太難了。


    若非大明采用蒙古人的打法,根本就打不了這麽遠。


    也得益於大明恐怖的財力,皇帝願意在這荒涼之地,投入億萬塊錢,完全看不出迴報的投入。


    以大明的體量,古代戰爭的距離問題,巴爾喀什湖是開拓的最遠地方了。


    大明無力進行西征了,哪怕願意西征,也管不過來的,隻要中亞出現強權,這塊地盤就會丟掉。


    除非大明能改變戰爭模式,尤其是運輸模式,否則這裏就是冷兵器王朝的極限了。


    哪怕皇帝想分封諸王也無法牢牢控製此地的,因為此地太荒涼,不是王霸之基,在這裏也就當一個小國國王,大國崛起就會被吞並。


    王越有些歎息,大明的地理環境,和大唐不一樣的。


    唐初是長期暖冬,烏斯贜地區都綠草茵茵了,整個西域,因為氣候原因而變得極為富裕。


    現在的大明,明顯是寒冬,熱河一年凍死牲畜多少?


    漠北諸族為什麽年年南侵?因為活不下去。


    大明控製了草原,每年往草原裏搭多少錢?其實還不如放棄草原,維持長城防禦更劃算。


    以前中樞歲入六百萬,還有存餘,現在財政歲入六千萬,完全不夠花。


    維係整個草原,花的太多了。


    別看熱河、寧夏漢人多,卻肉眼可見的胡化,這些地方人越多,吸血越厲害。


    和西域一個道理。


    看似打下萬裏河山,其實是萬裏包袱,都是沒用的廢地。


    若是不要,陝甘寧就沒法安心謀發展,除非繼續修長城,把胡虜擋在長城之外。


    這是皇帝不想看到的事情,皇帝是放任民間胡化,鼓勵出去搶,出去殺。


    殖民思想也是這樣的,那是胡化思想。


    為什麽漢人不願意搶,想和平,因為漢人高人一等,這也是為什麽到了現代社會,全世界喊和平呢!


    而華夏,在兩千年就懂和平最重要。


    朱祁鈺卻是個怪胎,他極力推進大明胡化,脫下衣服去當野人,跟野人搶地盤搶食物吃。


    然後把野人屠殺掉,鳩占鵲巢。


    這樣做,也可以,但世界終究有盡頭的,皇帝終究會死的,太子是維持不住如此龐大的疆域的。


    再大的江山,終究會崩潰,甚至越大,崩得越快。


    而當年把錢花在了為藩國打江山上,等到大明衰落了,這些藩國會瘋了似的吃大明的肉。


    這和遍地是夷人的世界,又有什麽區別呢?


    這也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和平思想的精髓。


    親兄弟,在利益麵前,也會翻臉不認人,成為敵人。


    王越幽幽一歎,在他看來,皇帝越折騰,越消耗大明國力,去填補藩國,反過來促使藩國做大,迴來撕咬大明。


    一枝獨秀的文明巔峰,遍地夷人。


    一個遍地是文明巔峰,舉世皆敵,哪個情況更好過?


    這就是大明不許東南夷漢化的原因,也不許中亞諸夷漢化的原因,這叫敝掃自珍,把好東西藏起來,我不給你用,氣死你。


    王越越往西打,越覺得這地方貧窮落後,大明將文化播撒過來,最終還得放棄,讓他們學會了漢文化,然後用漢文化對付大明。


    安南不就是嗎,大明養的狗,處處咬大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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