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朱英送來的奏疏,言明老撾不願意歸降,並驅趕大明商旅,暹羅、勃固、滿刺加、柔佛等東南夷國驅趕大明商賈,阿瓦和麓川關押或誅殺大明商賈。


    朱英猜測,諸國已經形成聯盟,共同對付大明。


    新益州造反不斷,地方開始敗壞。


    交趾被諸國孤立,南柯府知府秦紘上疏說,暹羅、老撾軍事調動頻繁。


    他還收到逯杲在暹羅收到的情報,麓川國已經收買了雲南土司,雲南土司也會協同作亂。


    大明整個西南,都麵臨巨大威脅。


    看完之後,朱祁鈺目光森冷:“大明不屠城,把大明當成病貓了?你們敢來,朕就讓你們有來無迴!”


    “長袖善舞的,必然是暹羅王!”


    “反明聯盟,一定是他在主導的!”


    朱祁鈺咬牙切齒:“把老太傅、葉盛、丘濬等人統統宣來,再把這封密奏送去中樞!讓內閣商議!”


    “皇爺,宮門要落鑰了。”


    “急事,讓諸臣宿在前朝,不必迴家。”


    乾清宮是分界線,南邊是後宮,北麵是前朝,官員在前朝值夜很正常,算不上違製。


    馮孝打發人去傳旨。


    看見那奏疏的冰山一角,臉色微變,他清楚,皇爺是不想打沒準備的仗,侵吞柬埔寨,實在是急需安置人口,不然近幾年都不會在南方開戰了。


    大明需要打開西域的入口,讓大明重新迴到世界舞台上去。


    可戰爭轉瞬而至,逼著大明應戰,徒耗國力。


    各國皇帝都不是傻子。


    大明國力蒸蒸日上,越拖時間長他們越打不過,若不趁大明立足未穩,把大明趕出東南亞,他們也擔心步入安南後塵。


    胡濙累了一天了,和衣而臥就睡著了,卻被仆人叫醒,聞聽皇帝相詔急匆匆的入宮。


    顯然是發生了不得的大事了。


    不然皇帝不會如此不體恤臣子的,難道是倭靈王的死,引起什麽事了?


    又覺得不像,一路琢磨著。


    葉盛也是懵的,他們剛從宮中迴來呀。


    路上看到了丘濬、何喬新、彭韶三人。


    丘濬收到了風聲:“似乎是東南屬國討伐大明,朱督撫傳來的信報。”


    葉盛臉色一變:“給他們慣的!他們十年朝貢一次,大明多有恩賞,近幾年更是恩賞不斷,占盡了便宜,竟翻臉撕咬大明,真是該死!”


    “葉閣老,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大明正處於改革的關鍵階段,國內比國外更重要呀。”何喬新苦笑。


    葉盛眼睛一眯,東南屬國選擇的時機很妙,顯然國內出了奸細,不然不會讓諸國團結起來,一致對準大明的!


    這是轉移內部矛盾的手段,是誰在操縱豈不昭然若揭了?


    進了乾清宮,看見皇帝麵沉似水。


    胡濙看著謄抄的奏疏,眉頭皺得很深:“這些屬國要幹什麽?趁著大明虛弱,咬大明一口嗎?”


    “若大明有雄兵百萬,就把這些國家全都屠了!”彭韶十分生氣。


    丘濬冷哼兩聲:“這種聯盟,不過雷聲大雨點小罷了,我大明雄兵二十萬駐紮在交趾,都是最精銳的北軍,難道還收拾不了區區一群小國聯軍嗎?”


    “打水戰,咱們更不怕了!”


    “七十多萬水師,戰艦十萬艘,就用人堆,也能把他們堆下海!”


    這是大明的底氣。


    海陸大軍,皆可稱雄。


    何喬新倒是沒說話,他想的則是深層次政治因素。


    朱祁鎮的死,跟江南士紳脫不了關係。


    而這次用國外矛盾轉移國內矛盾,擺明了是士紳的手筆,他們真的被皇帝殺怕了。


    畢竟能和東南諸國聯係的,就是曾經做海商的江南士紳,這些人隻誅首惡,即墨家產而已,人沒殺絕,都被移去交趾。


    所以報複來了。


    再看看皇帝傳出去的聖旨,整飭青樓,其實是整飭吏員,這又會打擊一大片士紳,天下士紳都逃不過皇帝的鐵拳。


    他們又不敢和皇帝硬碰硬,就轉移矛盾,把皇帝的目光轉移國外去。


    這手轉移矛盾玩得妙。


    “諸卿。”


    朱祁鈺目光森寒,緩緩站起來:“自大明建國以來,隻有朕欺負別人的份,頭一次被人打到家門口了!”


    就是朱祁鎮,不也硬氣的去打一仗嘛,就是兵敗投降了而已。


    “那些商賈出國的時候,朕是怎麽告訴他們的?”


    “朕告訴他們,你們的背後是大明、是朕,誰敢欺辱伱們,就是騎朕脖子上拉屎!朕給他們做主!”


    “朕下了聖旨,告誡了大明一百多個屬國!”


    “可他們把朕的話當放屁!”


    “驅逐大明商賈,誅殺大明商賈,反了他們了!”


    “他們想打,朕就成全他們,隻要開戰,想怎麽結束,什麽時候結束隻有朕才能決定!”


    朱祁鈺滿臉兇色:“這反明聯盟,是誰攛掇起來的?這個人,必死!其國,必滅!沒有商量的餘地!”


    大明沒準備好打這一仗,但並不意味著大明不能打,廣西軍退伍後,大明可戰之兵,還有一百五十萬,這還沒算水師六十多萬人。


    大不了北方再等幾年,先收拾他們。


    胡濙行禮:“不打在這些國家的頭上,他們根本不知道大明的強大!”


    “但老臣以為,此戰不宜擴大,打退敵人即可。”


    “咱們安心建設交益,最遲五年,把交易之地打造成戰爭的橋頭堡。大明再出征百萬雄師,蕩平所有屬國!”


    大明巔峰時期有148個屬國。


    如今還有一百來個。


    “攘外必先安內,如今正是改革的關鍵時刻,隻要熬過這兩年,大明便舉世無敵了。”


    葉盛道:“微臣也認為,現在不是開戰的良機。”


    丘濬和彭韶也讚同。


    朱祁鈺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何喬新:“你有什麽見解?”


    “臣以為,戰爭背後全是政治,東南諸國聯軍侵明,其實是士紳對中樞的反擊而已。”


    “隻要陛下整飭天下士紳,區區外患,影響不了全局。”


    何喬新道:“是以臣以為,一仗都不打,退出柬埔寨,收縮在交趾,並切斷海上聯係。”


    他話沒說完,朱祁鈺直接給否了:“朕的臉麵不要了嗎?”


    “打柬埔寨死了一萬多人啊,現在就退了,朕如何向他們家人交代?”


    “還有,移去交趾的人,沒有柬埔寨,往哪安置?”


    “柬埔寨絕不能丟!”


    朱祁鈺態度堅決。


    “陛下,現在不是意氣之爭,集中力量整飭國內才是正解。”何喬新堅持。


    胡濙卻道:“何翰林,你想的太簡單了,咱們若退,他們就會進,這是人之常情。”


    “反而會助長敵人士氣,得不償失。”


    “拖下去,等雨季來了,反而咱們會落入下風。”


    “不僅要打,還要快打,趁著雨季沒來臨之前,把戰爭結束!”


    “咱們隻要勝利,不要地盤。”


    這話對皇帝的心思。


    但朱祁鈺也不滿意:“諸位愛卿擔心什麽,朕知道。”


    “區區東南聯軍,能出兵多少人!”


    “朕的北軍,是天下最精銳的軍隊,別看隻有二十萬,卻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就是聯軍五百萬人,也打不進交趾!”


    “而且,朕沒有被動挨打的習慣!”


    “朕養了六七十萬海軍,也不是吃幹飯的!”


    “這仗不止要打,還要大獲全勝!”


    誰都看出來了,皇帝不是生氣,而是非常生氣。


    好好的改革進程,被數次打斷。


    俞士悅也是個蠢的,這點破事還沒查出來!


    朱祁鈺目光兇厲:“朕明白,你們不願意打,不是畏戰,而是心疼軍費!”


    “鄭和時候,蘇門答剌和明軍交戰,被打得潰逃,可鄭和那個蠢貨,打完了就放過他們了,還假惺惺的賜他們寶物,真的愚蠢!”


    “朕若是太宗皇帝,早就一道聖旨把鄭和吊起來抽十鞭子,讓他去蘇門答剌給朕收一百萬兩銀子作為戰爭賠款!”


    “軍費朕來出!”


    “準確的講,是戰敗國出!”


    就知道皇帝有幺蛾子,原來是想從這些窮國身上刮油水呀。


    胡濙和葉盛狂翻白眼:“陛下呀,您隻看到戰勝,卻沒看到蘇門答剌多窮啊!”


    “上哪出一百萬兩銀子軍費啊?”


    “三寶太監也很無奈呀,若是能刮出油水,怎麽會不要呢?”


    “不然我們為何要閉關鎖國,因為國外太窮了呀。”


    丘濬等人也是這樣認為的。


    鄭和,方方麵麵都是頂級人才,豈能看不到利潤,就是沒有嘛。


    朱祁鈺嗤笑:“諸卿,你們認為什麽是財富?”


    丘濬一聽,這是我的專業呀。


    “迴陛下,臣以為財富的本質是勞動,勞動才能創造財富,就說那銀子,也是經過勞動才製成的銀子,如果沒有全社會的勞動,那麽銀子就一文不值。”


    這是丘濬的經濟論,比西方提出來早幾百年。


    可惜曆史上沒人重視丘濬在經濟方麵的貢獻。


    朱祁鈺讚賞地看了他一眼:“沒錯,是勞動,蘇門答剌窮,但他們有人啊,把人抓來給咱們當奴隸,不就創造出來財富嘛。”


    “何況,蘇門答剌乃多金之地,土人手裏都有黃金,你們說說那些貴族,沒有金子嗎?”


    確實有金子,他們和大明貿易,都是用金子交易的。


    朱祁鈺冷哼一聲:“所以這場仗,不止要打,還要大打!”


    “大明要戰勝,戰勝後向聯軍諸國,索要五億銀幣,不給的就滅其國,奴其民!”


    說著,他伸出五根手指頭。


    胡濙倒吸一口冷氣,您這是搶錢呀,他們要是有這麽多錢,我們也不會閉關鎖國了。


    “陛下,兵從何處調啊!”


    葉盛苦笑:“僅看這架勢,東南夷怕是都參與了,東南夷六十多個小國,都是海島之地,怕是要調動一百多萬大軍。”


    “先不說財政能不能支撐,咱們沒有那麽多人啊!”


    “咱們貿然占領那麽多地方,建設、移民又要花多少錢啊,大明負擔不起呀!”


    這是實話。


    那些國家是弱,但人家能跑啊。


    人跑了,大明一國一國去打,得花多少錢啊,距離的問題是無解的。


    占領了地盤就得建設,看看交趾砸進去多少錢了,交趾還這個熊樣子呢。


    所以大明實行閉關鎖國,因為惹不起,這些窮國會敲詐大明的,穿鞋的真怕光腳的。


    朱祁鈺笑了:“葉卿,你是不是把東南夷想象成瓦剌了?”


    葉盛一愣。


    “看見柬埔寨軍的實力,郭登三將,九萬人,一個月就打下了柬埔寨。”


    “你們覺得,那些海島小國的實力,能比柬埔寨強嗎?”


    皇帝這麽一說,似乎是這個道理呀。


    朱祁鈺笑道:“說實話,朕連北軍都不舍不得調動,那是天下精銳,他們用二十個人換一個,朕都虧死了!”


    這些北軍都是精銳的邊軍,經曆過土木堡之戰、瓦剌之戰、韃靼之戰等多個戰役,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


    關鍵這裏麵有很多騎兵啊,死在馬下那可虧死了的。


    “你們說說,大明的日子過得怎麽樣?”


    他話鋒一轉。


    葉盛迴稟道:“雖說不上大盛世,但起碼天下百姓都能果腹,不說吃飽,能活著就很好了。”


    這是實話。


    “天下吃不上飯的人遍地都是,尤其是那些半大小子。”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一對百姓夫婦,都有五六個孩子,養得不上不下,吃不飽餓不死。”


    “又有多少男丁閑置在家?”


    “朕打算從民間征二百萬個半大小子,十五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的,家中人口多的優先招募。”


    現在是人多地少,一家七八個男丁伺候幾畝地,僅僅夠吃,想出來賺錢的遍地都是。


    而這些半大小子,正是好勇鬥狠的年紀,不知死字怎麽寫,這都是好兵。


    “陛下,那些窮苦人家的小子骨瘦如柴,又調皮搗蛋,不懂規矩,如何征入軍中?”


    吃不飽當然瘦了,尤其肚子裏沒油水,特別能吃,肚子跟無底洞似的,吃這麽多還瘦。


    正常是不征這種兵的,花錢多不劃算。


    “瘦不瘦的無所謂,去軍中吃兩個月就長開了。”


    “重點是,這樣的人,大明有上千萬!”


    說白了,就是損失了也不心疼。


    還能減少地方人口。


    剩下來的,又是一批南軍精銳。


    關鍵還減輕了地方負擔,這些人直接就可移入新地。


    胡濙驚訝地看著皇帝,皇帝這是要幹什麽?耗費巨資訓練一支南軍精銳,目的是什麽呢?


    “陛下,二百萬人,要消耗多少銀子啊!”葉盛覺得恐怖。


    “安家費一塊錢,軍餉按照最低標準發,在軍中吃六個月投入戰場,起碼需要五塊錢。”


    彭韶掰手指頭算:“二百萬人,就是一千萬銀幣呀。”


    “再加上裝備、行軍補貼、軍中消耗、撫恤金等等,又得需要一千萬。”


    “還沒打仗呢,就這麽多錢呀。”


    “陛下,這也太多了吧!”


    大明去年財政巔峰,收入2300萬兩。


    “這些人若給朕帶來一個億的收益呢?還多嗎?”朱祁鈺問他。


    可能嗎?


    那些國家窮得都揭不開鍋了,上哪弄這麽多錢賠給您呀!


    胡濙和葉盛對視一眼,卻覺得劃算啊。


    土地的價值呢!


    這些土地,都是產糧之地呀。


    大明為什麽急著打柬埔寨,不就是急於安置國內人口嘛,如果能用兩千萬,打下東南夷之地,就算再投入一個億,也是賺的。


    但這得需要內帑長期支持,反正皇帝銀子有多是。


    “陛下,萬一收不迴來咋辦?”胡濙有點心動。


    “賠了唄,朕起碼賺個麵子,兩千萬買朕一個麵子,虧嗎?”


    誰敢說虧呀。


    胡濙和葉盛算看出來了,皇帝鐵了心要打。


    “那國內……”


    “國內是國內,戰爭是戰爭,兩者不挨著,戰爭要打,國內建設也不能停!”


    朱祁鈺擺擺手:“那就先征召軍隊。”


    “戰爭要錯開雨季。”


    “這樣吧,爭取在七月前,把征召的大軍送去廣西,在廣西熟悉三個月氣候,十月份雨季過去,進入交趾,在交趾熟悉氣候一個月。”


    “十一月,或者十二月開戰!”


    前麵要先擊退東南聯軍,然後就用新軍去平定各國。


    “陛下,這一戰要協調水陸兩軍,怕是還要運戰馬過去,需要騎兵打機動戰。”


    胡濙苦笑道:“您覺得誰可為帥?”


    安南馬太小,漢人高大身形施展不開。


    這是明擺著呢嘛,於謙唄。


    方瑛可勝任不了,方瑛統率十萬精銳就是一大關了,讓他帶著幾十萬大軍去打,自己都得打亂了。


    朱祁鈺皺眉:“朕舍不得北軍精銳被消耗掉啊。”


    “馬上天氣就愈發炎熱了,交趾的熱和北京的熱可不一樣,北軍未必能受得了。”


    “朕想下旨把北軍調迴來。”


    於康率領北軍,此時正駐紮在柬埔寨和交趾,隨時準備屠城賺錢。


    胡濙見皇帝避而不談統帥之事,苦笑道:“調迴北軍,哪隻軍隊可用啊?”


    “倭軍、貴州軍、朝鮮軍。”


    朱祁鈺道:“再令王越在朝鮮征兵,多多的征,有多少要多少。”


    抽丁,這是最快漢化的辦法。


    看看廣西被抽的,已經全是漢人了。


    好壞都是相對的,看看軍中,湧現出多少廣西將領?曾經的廣西土人,如今都是富戶,誰家不妻妾成群?哪家不是皇帝的死忠?


    從朝鮮抽丁,就會誕生很多朝鮮勳臣,仗打得多了,他們就會成為皇帝死忠,自然成了漢人,對大明忠心不二。


    “女真那個都喜就不錯,調他南下,告訴他打好這一仗,朕封他爵位。”


    都喜是李滿住的兒子,投降大明了。


    “南方各省各軍,抽調一萬人,去交趾集訓,先適應氣候。”


    “從京師運送軍備實在麻煩。”


    “在瓊州府建立軍械廠,仿武漢製,供應交趾軍械。”


    大明對瓊州開發很一般,畢竟孤懸海外,又沒拿得出手的東西,自然窮了。


    經過這場戰爭,瓊州府就會富裕起來,也能讓土人快速歸化。


    以後瓊州府就是軍械中心。


    “如此成分駁雜的大軍,隻有於謙能勝任這個統帥。”


    “傳旨給於謙,授於謙平夷總兵官,賜天子劍、王命旗牌,統率海陸諸軍,調交趾水師、南海水師、福建水師、上海水師聽命於平夷總兵官。”


    “駐紮柬埔寨的郭登、李震、歐信、於康聽命於邢國公!”


    “交趾上下,聽命於邢國公,戰爭排在移民的前麵。”


    “再傳旨,立刻屠柬,限時一個月,北軍迴京!”


    至於雲南會亂。


    朱祁鈺目光森寒:“從烏斯贜調兩千佛兵南下雲南,從朵思調一萬騎兵,從四川調兵三萬鎮守雲南。”


    “再嚴令貴州各都司,湊兵三萬支援雲南,不出兵的土司視同造反!”


    “給黔國公聖旨,務必守好雲南。”


    “嚴守邊境,若麓川攻打雲南,黔國公以守為主,反攻時,朕允沐家為先鋒。”


    “外省調去諸軍,歸雲南督撫王文統率。”


    “給梁珤傳旨,上海水師出航,協助交趾水師,護送商賈迴國,路遇挑釁,允許反擊。”


    朱祁鈺看向胡濙:“老太傅,您覺得還有何處錯漏?”


    胡濙微微凝眉,認真思考:“陛下,上海水師不能去協助交趾,老臣擔心呂宋、蘇祿、渤泥等國有變。”


    “福建水師也不能動,一旦婆羅、爪哇等國攻打寶州,或者知道我國軍備設在瓊州府,攻打瓊州府的話,我們就沒有反擊之力了。”


    “若調動天津水師,又擔心倭國參戰。”


    “當務之急,是先收琉球之地,派兵駐紮,上下挾製倭國,不許其有異動。”


    “然後守住寶州,再尋機和西葡兩國合作,尋求貿易出口。”


    “老臣擔心,這一仗不是一年兩年能夠結束的,若因為戰爭而失去海上貿易,大明開海還有什麽意義呢?”


    胡濙不愧老成謀國。


    朱祁鈺從諫如流:“上海水師和福建水師暫不交給邢國公。”


    “傳旨項忠,務必安撫好倭國。”


    “再守住寶州南麵的島群,絕不允許任何人打斷寶州的開發。”


    寶州府,是去呂宋的跳板。


    “老臣樂觀的預估,這一戰怕是要打上十年之久。”


    胡濙如此悲觀,主要是太遠了。


    這些國家又太窮,明軍登陸,他們就往山裏麵跑,想逼他們繳納戰敗賠款,難之又難。


    朱祁鈺卻不以為意:“邢國公鎮守南方,朕不擔心。”


    “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罷。”


    “這口氣,朕必須要出!”


    胡濙翻個白眼,您是出氣嗎?您就是垂涎人家的土地。


    不過這些屬國也確實不知天高地厚,竟想試一試上國的實力,那就送他們上路吧。


    奏疏傳到內閣。


    內閣直接就炸了。


    尤其對麓川、阿瓦殺戮大明商賈,讓他們感到輕視。


    連上國商賈都敢殺,這不就是造反嘛!


    “這兩個國家,必須亡國滅種!”李賢擲地有聲。


    因為皇帝在這兩個國家上圈了個紅圈。


    朝臣沒人反對,和麓川的恩怨也該徹底了結了。


    重臣在議事。


    俞士悅卻被皇帝的口諭罵了一頓,他立刻明白,調查方向錯了,皇帝不想知道倭靈王怎麽死的。


    他調轉查案方向,南宮錢財堆積如山,錢是哪來的?


    一查就查到了,商賈送的。


    立刻抓捕所有給倭靈王送錢的商賈,審問為何送錢,圖謀什麽等等,順勢就把鹽商給帶出來了。


    京師街道十分熱鬧,因為青樓的老鴇,被八光了遊街。


    這是內閣的手筆。


    狠狠給被欺壓的青樓女子出一口惡氣,這些老鴇還會充入軍寄營。


    也是罪有應得。


    一扇窗口,張來兒看著一群老鴇被遊街,目光深沉,幽幽歎息,若非她有西廠這張護身符,她也被牽扯其中了。


    不過,她卻穿著一身西廠把總的官服,她又升官了。


    “看什麽呢?”一個身著指揮使官袍的男人問她。


    張來兒麵容恭順,眼前這個男人,是新任指揮使,叫袁彬。


    就是那個袁彬。


    袁彬看著張來兒嬌媚的臉蛋,道:“你已經不是會館的人了,如今你是西廠的把總。”


    “標下知道。”張來兒單膝跪地,恭敬行禮。


    袁彬,從死囚一躍成為西廠指揮使。


    他卻變了很多,曾經的他可是倭靈王的死忠,陪伴著倭靈王在漠北度過最難的時光,倭靈王囚禁南宮這幾年,他在宮外默默守候。


    終於等到了,卻是他全家被曹吉祥給蹂躪死的結局。


    他被鄭有義提出來,在西廠當差,算撿了一條狗命。


    三年而已,他就從一個普通番子,坐到了西廠指揮使的位置。


    他也親手了結了自己的過去。


    袁彬目光往南宮方向看了一眼,然後頭也不迴的下樓,去西廠,提督太監鄭有義有事找他。


    就差一點,俞士悅就查到他了。


    幸好,皇帝一道口諭,把俞士悅罵迴去了,才開始順著皇帝的心意查。


    “皇爺有密旨,要在瓊州府建一座軍械廠。”


    鄭有義看著袁彬,眼神中看不出喜怒:“此事多麽重要,不用本督說了吧?”


    “這些年,西廠不出外勤,隻負責揪內鬼,清查廠衛中的渣滓。”


    “而建軍械廠這等大事,皇爺特意交給西廠,是對西廠的信任,本督把此事交給袁彬和張來兒,你們兩個來負責,務必不能負了皇恩!”


    一聽有任務,張來兒麵露喜色。


    袁彬則跪伏在地,接下任務。


    要從軍器局和兵仗局中挑工匠過去主持,也需要建高爐等事,需要一點時間籌備。


    這段時間,袁彬則從西廠中抽調人手,還要帶著人去選址。


    不能隨便挑個地方就建,瓊州府海上交通便利,同樣會引來多國覬覦,一定要挑個安全地方建廠,還不能離港口太遠。


    鄭有義對袁彬操作的紅丸案十分滿意,他也在糾結,袁彬知道的太多了,是不是該殺人滅口?


    可皇爺沒有指示,一時間他也猶豫了。


    所以選了袁彬去瓊州府,一來是離開京師,省著被查到;二來是萬一皇爺要滅口,也方便殺死。


    但更多的是去避避風頭。


    袁彬心中感激。


    門可羅雀的邢國公府,今天格外熱鬧起來,各路公爵、文臣訪客如織。


    卻誰都進不了於謙的府邸。


    於謙一概不見。


    此刻,他就像是一隻受傷的貓一樣,他感受到了皇帝的蔑視!


    皇帝又給他統兵打仗的機會了。


    並且不設任何限製,允許他從各軍中挑將領,還讓講武堂全部、翰林院大部分進士,全都隨軍去學習打仗。


    宮中太監、廠衛番子,幾百人都要隨著去打仗。


    皇帝是篤定了他於謙不敢造反!


    對,是不敢!


    皇帝表現出極為寬廣的胸襟,壓根就不疑心他會造反。


    哪怕您表現出一絲來,也讓我心裏好受點啊!


    於謙感到了輕視、蔑視,甚至是無視!


    皇帝壓根就沒把他當個什麽玩意兒!


    他還巴巴的搞出陳友案,想外出統兵,跳出京師這個圈子。


    如今看來,他才發現自己多麽可笑啊,他就是個小醜,給皇帝解悶的小醜。


    那道派他去統兵的聖旨,更像是在笑話他。


    笑話他於謙,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皇帝有絕對皇權,根本就不怕任何人造反,因為你反不了!


    你於謙要是造反,恐怕連於康你都調動不了!


    那朕為什麽要疑心你呢?小傻瓜!


    “嗚嗚嗚!”


    於謙趴在桌上,哭出了豬叫。


    老淚被臊得流個沒完:“老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立下再大功勳,難道比徐達還大嗎?”


    “太祖皇帝擔心過徐達造反嗎?”


    “封狼居胥的藍玉,不也是說殺就殺嗎?”


    “老夫太把自己當迴事了!”


    “原來小醜就是我自己啊!”


    “嗚嗚嗚!”


    六十多歲的於謙,嚎啕大哭。


    他把自己太當迴事,也太不把皇帝當迴事。


    以為皇帝不擅長打仗,就製不了你於謙嘍?


    看看皇帝調配的各軍就知道,軍中一定派係縱橫,不可能完全一條心,跟著於謙造反的?


    最可怕的是,調兵權在皇帝手裏,沒有軍機處加印,任何人無權調動大軍。


    後勤捏在朱英手裏。


    朱英會跟著他於謙造反嗎?不可能呀。


    所以,於謙隻是皇帝手裏的工具人。


    這一刻,於謙才明白,自己就他娘的是個工具人。


    皇帝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扔的擦屁股紙。


    這才是他的定位。


    於謙哭完,便讓人收拾行囊,去交趾吧。


    工具人也比死人強。


    方瑛收到風聲,心裏不是滋味,他是交國公,在交趾的戰爭應該讓他來打啊。


    為什麽讓於謙去打,於謙已經是國公了,封無可封了,難道封王?


    他可沒想過,自己統帥不了幾十萬大軍。


    自從榮封交國公後,他已經飄了。


    他長子又誕下一兒三女,已經和陶成定親,嫡長女嫁給陶魯為妻,嫡次女則嫁給陽武侯為妻,嫡三女則嫁給郭璟的嫡長子。


    郭璟是郭登的族兄,那可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郭璟和宋傑一樣,在宮中當了十幾年侍衛,才外放出去為將,如今還在南京拱衛皇帝呢。


    他的兩個孫子,如今還在待價而沽。


    迴到京師後,方瑛就十分張揚,四處撒錢,講求排場,日日飲宴,皇帝申斥他,他也不知收斂。


    倒是陳友的兒子,陳能想將女兒嫁給長孫方壽祥為妾。


    侯門嫡女給人為妾,也讓人笑話。


    方瑛卻瞧不上,陳能五毒俱全,什麽才能都沒有,還不知進退,這樣的人,早晚被削爵。


    陳能被拒絕後,四處說方瑛的壞話。


    方瑛沒搭理這個蠢貨,他早晚死在這張嘴上。


    外麵風起雲湧。


    宮中卻十分寧靜,皇帝不在京師一年半了,皇後唐雲燕管理後宮,大權在握。


    她又為皇帝誕下一個兒子,長子已經四歲了。


    聞聽朱祁鎮死的時候,她當晚竟喝了點酒,她十分清楚,朱祁鎮一死,皇帝的皇位就穩如泰山。


    而皇位徹底穩固,就要換太子了,她的兒子朱見淇,就要坐上太子位了。


    她極為聰明,又經曆過殘酷的政治鬥爭,格外注意兒子的安全,謹防有人暗害自己的兒子。


    她也要保證皇帝其他子嗣的安全。


    皇帝不在宮中,出了事就得找到她頭上,她擔待不起。


    她耍花招得了皇後之位,讓皇帝極為不喜,甚至一向疼愛的吳太後,對她都愛答不理的。


    所有一切都沒了,就剩下兩個兒子。


    所以她謹小慎微。


    皇二子四歲了,快要到讀書的年紀了,必須要在皇子出閣讀書之前,謀求得到太子之位,以防生變。


    這一年多,她主持後宮,對前朝事充耳不聞,隻是撫育皇子。


    皇後不動,後宮嬪妃自然一動不敢動。


    內閣還在爭吵,認為戰爭的錢該內帑出,戶部負責國內建設。


    這場戰爭,初期費用怕是要花200萬,後麵還得花,再加上征兵二百萬人,再打仗,怕是要在2300萬以上。


    純屬冤枉仗啊,收不迴來多少成本的。


    所以戶部不想掏錢。


    皇帝有錢,讓皇帝出唄。


    這時,李秉已經卸任熱河督撫的職位,由王恕接任。


    本來該是王恕為熱河督撫,李秉為漢州督撫的,但漢州現在還沒影呢,就由李秉為主,王恕為輔。


    大明要成立第七部,財政部,簡稱財部,第一任尚書就是李秉。


    熱河督撫變成王恕,陳泰為輔。


    陳泰真是建築天才,豐富了棱堡用途、開發水泥、研製新水泥、燒製青磚鋪路、降低青磚成本等事,都是陳泰的功勞。


    陳泰在熱河三年,竟被賜了十二枚銀符,可見其功。


    按照資曆來說,王恕和陳泰,都沒資格當這個官,以前熱河新建,調個資曆不足的沒人上疏勸諫,如今熱河可是一塊肥肉啊,誰不想咬幾口啊。


    但皇帝力排眾議,直接定下來,王恕的任期隻有一年。


    然後撤督撫,權力歸布政使。


    李秉悄無聲息的入京。


    皇帝先幫他燒一把火,等火燒盡,魑魅魍魎就會蹦出來,到時候就是他財部立威的時候。


    天下青樓,也會歸戶部和財部共同管轄。


    而在南京。


    朱見深還在哀求孫太後,不要將周氏殉葬。


    孫太後聽得煩心:“她得了那種髒病,如何能活?你好好準備準備,皇帝會給你挑個好封地的。”


    朱見深目光黯然,從小長在這麽極端的政治環境裏,他沒瘋已經心理素質強大了。


    他今年十四歲了,必須得有分寸,否則他是存活不下去的。


    “孫兒,哀家老了,庇護不了幾年了,若不趁著哀家尚且還活著,你怕是連謀求封地的機會都沒有了。”


    孫太後看著她:“去吧,和皇帝說說,你看中了哪塊地方,他不會難為你的。”


    朱見深不明白,為什麽皇祖母偏偏不肯救他母親?


    但還是乖巧的謝恩。


    孫太後看著他的背影,幽幽一歎:“你母親要的太多了,害死鎮兒的遺腹子,難道還該苟活於世嗎?”


    南宮四處漏風,周氏說的那些話,孫太後都知道了。


    所以她下定決心,殉葬周氏。


    雖然她也不清楚,那些女人肚子裏的是不是朱祁鎮的兒子,反正這話不該周氏來說,這讓她十分反感。


    她認為周氏和兒子沒一點感情,所以殉了她。


    “德王也是屬狼的。”


    孫太後冷哼:“讓他成為哀家宮外的支柱,能靠得住嗎?”


    另一個外封的名額,她必須好好斟酌斟酌。


    消息自然傳到了朱祁鈺的耳朵裏。


    朱祁鎮一死,他的兒子是翻不起風浪的,尤其是諡號已上,塵埃落定。


    “讓孫繼宗隨軍南征,給他個立功的機會,掙迴爵位。”朱祁鈺自然投桃報李。


    “俞士悅是真蠢,到現在還查不出來!”


    已經明擺著的了,把髒水往鹽商身上潑。


    奈何俞士悅就是慢。


    內閣加印後,中旨頒發各地,先說東南聯軍攻打大明,大明被迫反擊雲雲。


    密旨傳到了交趾。


    朱英忙得腳不沾地,二十萬北軍南下,駐入新益州各地,還要安置移民。


    今年來的移民,都沒有房子住的。


    要建房分地。


    交趾的土地根本就不夠分了,隻能分一些森林地,隻能先安置在交趾,等著明年就移去新益州。


    建房子並不難,交趾遍地是木材,隻要燒磚就行。


    朱英想修磚道,方便通行、行軍。


    就讓各地建磚窯燒磚,磚窯開得遍地都是。


    所以木材、轉頭都不缺,建房子也快,暫時安置下來,口糧則由官府供應。


    但不白供應,要用木材來換。


    進山伐木,用木材換糧食和錢。


    交趾龐大的熱帶雨林,正在急速減少,上千萬人在山裏伐木,一人伐一棵,森林也沒了。


    何況是夜以繼日的伐木,再大的森林也扛不住人常年伐。


    大規模伐木,催生出了大批家具廠、木材廠,比直接賣木材更賺錢,打成各種家具,運迴內地去銷售。


    一片一片房子在建成,一塊塊土地從森林變成生地再變成熟地。


    而土人則不停往更高更深的山裏麵跑。


    此消彼長,交趾的耕地麵積在增大,能安置的人口在增多,一座座城池出現在交趾。


    各個城池,用青磚路連通。


    因為交趾雨季漫長,用熟土鋪路,到了綿延雨季十分泥濘,鋪設磚道,就能解決雨季行走的難題。


    朱英優先開發通往新益州的方向,打通原始森林,和新益州連成一片。


    大批大批的後到的移民,也被安置在這。


    被驅逐迴國的使臣,比如邊永、潘本愚等人,都留在交趾越巂府和牂牁府,負責帶著人往砍伐通往新益州的森林。


    後來的多是佃戶,他們在江南也是種地出身的,用斧子砍樹,對他們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關鍵這些樹能換口糧和錢財。


    朱英給郭登三人送去密信,約定好時間,立刻動手,先屠了新益州,過了雨季再開發。


    令信傳到各地去。


    駐紮在新益州的,都是北軍精銳,這些人死一個皇帝都心疼。


    這段日子過得太舒坦了,老柬的婦人快把他們吸幹了。


    收到軍令後,他們立刻收起懶洋洋之態,都十分清楚,屠城稍有不慎就會被反殺,這錢不好賺。


    二月十九。


    新益州忽然下起了疾風驟雨,鮮血能把瀾滄江染紅。


    遍地都是慘叫聲,槍聲不絕於耳。


    同一天,夏塤率領紫電軍西進,為移民開拓道路,前麵血肉橫飛,後麵的移民駐入。


    於康下令,七天不封刀,不許自相殘殺,違令者斬。


    二十萬北軍,加上十五萬劍南軍。


    這十五萬,有七萬多廣西軍,一萬貴州軍和三萬朝鮮軍,三萬倭軍,合計十五萬,由郭登三將分管。


    整整七天,柬埔寨被從地圖中抹掉了。


    前一秒還和明軍打招唿呢,轉瞬明軍化身成虎狼之師,拿出火槍對他們開槍。


    七天後,於康清點戰損,鼻子都快氣歪了,竟損失247個人!


    都是貪功冒進,追進山裏被人殺死的。


    這些人自持藝高人膽大,結果死了,於康都沒法和皇帝交代。


    休整三天後,北軍乘船迴京。


    紫電軍則帶著移民駐入血腥味還未散去的各城。


    郭登也在統計戰損人數,損失一千多人,多是朝鮮軍,這些朝鮮人連殺手無寸鐵的人都殺不了,著實讓人無語。


    倒是倭軍的戰鬥力,讓他刮目相看。


    這些小矮子就是天生劊子手啊。


    休整三天後,各軍上山伐木,包括新移民,全都上山伐木,因為雨季要來了,快速搭建房子,度過雨季。


    同時,也是收縮山裏土人的生存空間,加速他們在雨季中死去的步伐。


    至於柬埔寨地方作亂,在精銳麵前就是個笑話。


    戰報也傳去中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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