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剖腹產、白內障摘除、結石摘除、截肢等手術方法,但臣妾看方法簡陋,可能是翻譯的詞不達意。”


    朱祁鈺發現,談允賢記錄中,竟有整容手術的記載。


    在患者頰部或前額切下一塊皮肉,但不完全分離,再劃開鼻子的部位嵌入,待生長後再與原來的部位分離,這是墊高鼻子的手術。


    “我華夏醫學中的手術,多用於軍中,截肢等手術。”


    “但臣妾在宮中藏書中的蒙元醫書裏,卻見過用麻醉劑手術,似乎大食人更精通麻醉手術,成吉思汗身邊就有很多外科手術高手,但如今大明精通的已經不多了。”


    談允賢沒敢說不會。


    戰爭,往往會摧毀很多有價值的東西,大明外科手術遲遲得不到發展,和戰爭有直接關係。


    朱祁鈺凝眉:“你的意思是,大食人也精通醫術?”


    “陛下,不說印度,安南、柬埔寨、老撾、暹羅皆有醫書,那些古書運迴來,臣妾都看了,和大明醫書都有差別。”


    “天下各國,怕是都有醫書,都有獨創一門的醫道。”


    “隻是像大明、印度、大食這樣成體係的醫道,並不多。”


    就是說現代醫學,不是從石頭縫蹦出來的。


    而是經年累月,一點點發展出來的。


    是從希臘醫書中慢慢脫胎換骨出來的,而巴比倫、埃及、羅馬都有成套的醫術體係。


    這是朱祁鈺眼饞的,能把這些體係拿來,匯編成一本,再推陳出新。


    隻要他能將天下各國醫書、醫道高手聚集於大明,那麽就能快速推動現代醫學的誕生。


    “愛妃幫了朕的大忙了。”


    朱祁鈺開始考慮,是不是不舉行全部屠殺政策,而是保留一技之長的人,讓這些人繼續為大明發光發熱。


    見皇帝思考,談允賢也不敢打攪。


    “去請老太傅來。”


    胡濙正在編纂一本《交趾熱病書》,聞聽皇帝詔見他,是要商談印度醫書的事情,他便將醫書手抄本,帶著一起覲見。


    結果,在乾清宮裏,竟見到了談允賢。


    “老太傅是朕的長輩,是胡妃的嫡親祖父,你見見也不算失禮。”朱祁鈺安慰談允賢。


    胡濙認真行禮。


    朱祁鈺把心中猜想說了一遍。


    “陛下,醫道沒有止境,自然是多多益善。”


    “我華夏包羅萬象,對文字視若珍寶,自然是要吸納萬千,濡養自身的。”


    “可是。”


    “調北軍南下,政令已經傳達下去了,若這個時候再生變故,老臣擔心軍將又該重新布置,會耽擱時間的。”


    胡濙的意思是,這次算了,下次再保護吧。


    北軍收到聖旨,走天津出海,沿著海路去交趾。


    近海的海圖,大元就有,大元就用近海運輸糧食、銀子,代替內地漕運的;而大明建立後,永樂朝走過這條海路;倭寇手裏也有這條路的海圖;梁珤和項忠也走過這條路。


    所以說走近海,危險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是輕車熟路。


    為了快速運兵過去,每船最少運兩千人,不帶補給,沿途各港口獲得補給。


    皇帝特意下令,北軍不適應百越氣候,務必多多征召醫者,多帶藥材。


    朱祁鈺略微沉吟:“那就下次吧,把有用的人留下來,為大明效力。”


    “陛下聖明。”


    胡濙拿出手書,呈給皇帝看。


    朱祁鈺不太看得懂,讓談允賢看,談允賢看得很認真,而這過程,朱祁鈺和胡濙討論別國醫書的事。


    “陛下,西夷、大食帶來的書籍裏,也有很多醫書,老臣正在研讀、整理。”


    “老太傅您一個人太慢了,您招收一批醫道人才,集思廣益,盡快把這些醫書分類整理出來,然後派人去教,在民間普及。”


    朱祁鈺做事,追求的就一個快。


    談允賢看完醫書,讚不絕口。


    約定個時間,請太醫等一起,研讀印度醫書中的問題。


    隻要皇帝愛醫,那麽醫道就會迅速崛起,民間會誕生無數醫道人才。


    就像宣宗皇帝喜歡書畫,民間有多是畫師,書畫一道在宣德朝迎來高峰。


    揮退胡濙,談允賢迴到永和宮繼續讀書。


    朱英收到招降老撾的聖旨。


    他剛剛安置新到的一萬貴州軍、三萬朝鮮軍入柬。


    同時還有一封皇帝的密信。


    告知他招降老撾後,會派人永絕後患,老柬之地必須拿出來安置江南人。


    雨季過去,恢複移民之後,交趾壓力陡增。


    朱英嚴令地方,開墾生地,開發森林,並修建灌溉措施。


    別看交趾土地肥沃、氣候優越,卻十分缺水,非旱即澇,沒有良好的灌溉措施,再肥沃的土地也是荒地、廢地。


    安南沒有大明這麽先進的灌溉措施,他們也不精耕細作,對耕種並不在乎。


    明人來了,將世界上最巔峰的農耕文明帶到了交趾。


    農人將森林焚燒,變成草木灰,濡養土地;把河裏的淤泥一點點挖出來,攤在土地上,再將漚好的肥料埋好。


    將荒蕪的土地,開墾成了耕地。


    這是明人非常擅長的事。


    朱英還從福建引來茶種,在山坡上種植茶樹,做成一片片茶園。


    在攻打柬埔寨之時,他還給皇帝上疏,請皇帝收下老撾之地,老撾雖位於綿延山脈之上,卻是難得的種茶之地。


    隻要建成一個個茶園,等待茶樹長大,十年後樹上結出來的就是金子。


    他開始規劃,老撾並入交趾的地區,則種茶樹。


    他的奏疏送到皇帝手中,皇帝送去中樞,中樞讓王文在雲南種茶,讓嶽正和項文曜在貴州種茶。


    而招降老撾的人選,就是邊鏞。


    邊鏞一直徘徊在廣西交趾之間,正好用他去說服老撾王龐哈,歸降大明。


    朱英認為難度不大,畢竟老撾已經被大明嚇尿了,又是特別窮的地方,遍地土人。


    邊鏞欣然受命。


    但龐哈不是傻子,柬埔寨被大明攻占後,他立刻派人聯絡暹羅,而暹羅的使臣也到了老撾。


    對大明還算恭敬的下緬勃固王朝,竟驅趕了邊永,也開始驅趕大明商旅,離開勃固。


    上緬阿瓦也對大明不客氣,竟拘捕了大明商旅,侵吞其財貨。


    靠近大明的麓川,將大明商賈殺死,侵吞財貨。


    甚至,對大明畢恭畢敬的滿刺加,竟想收迴新加坡,並開始派兵驅逐大明的船隊。


    渤泥在海上虎視眈眈,隨時出兵截斷大明的航線。


    一個反大明聯盟的雛形,正在形成。


    朱英隻收到老撾的消息。


    王偉還在印度,也不知曉屬國叛變的消息。


    而大明已經準備過年了。


    進入臘月二十,景泰十一年馬上就要過去了。


    南方項忠傳來好消息,琉球尚德王上表,請求琉球內附。


    遭到內閣的第一次駁斥。


    三請三讓之後,琉球就會內附大明。


    琉球是必須掌握在手的,這是挾製倭國的要地。


    駐紮在對馬島上的龔永吉,也傳來好消息,蝦夷國請求內附大明。


    蝦夷國,就是北海道,永樂朝大明在此設文山衛。


    沒看錯,蝦夷島曾經隸屬於奴兒幹都司。


    是大明國土。


    大明巔峰國土,和韃清不相上下,後世看到的韃清地圖其實隻維持了二十年,而且上麵很多地盤都是自己畫上去的,算實控地盤的話,半斤八兩。


    而大明在庫頁島上,也設有三衛,囊哈兒衛、兀烈河衛、波羅河衛,三衛。


    但在宣德朝就放棄了。


    蝦夷國也從奴兒幹都司的一部分,變成了大明屬國。


    大明的寰宇通誌記載:蝦夷海島中小國也,其人須長四尺,尤喜弓矢插箭於首,令人戴瓠而立,數十步射之無不中者。唐顯慶四年十月隨倭國使人入貢,今乃屬國也。


    亦失哈編纂的書裏,也寫著:海外苦夷諸民,賜男婦以衣服、器用,給以穀米,宴以酒食。


    亦失哈曾經代表大明,招撫當地土人。


    如今蝦夷國請求內附。


    “龔永吉不聲不響,竟做成了這麽一樁大事!”


    朱祁鈺興奮:“朝鮮水師還安撫了庫頁島,庫頁島上的土人也願重迴大明的懷抱。”


    “好啊,允蝦夷國內附!改蝦夷島為姑射!”


    “此地就是山海經中的姑射山。”


    其實姑射山是庫頁島,此時明朝對庫頁島叫苦兀。


    “龔永吉有拓土之功,朕欲封其為伯爵,派人去問問,龔永吉是否願意轉為武勳。”


    這是曾經和龔永吉商量好的事情。


    朱祁鈺不過假惺惺問問,走一遍流程。


    然後封龔永吉為武勳。


    “收庫頁、姑射,不用單獨立一省,納入吉林也不行,吉林太廣闊了。”


    “再拆分出一省來,叫黑龍江省,把庫頁、姑射放在黑龍江省裏。”


    “以北琴海(興凱湖)為界,湖西是吉林,湖東是黑龍江。”


    “黑龍江簡稱龍。”


    “吉林都司也改成吉林省,簡稱金。”


    “派兵去駐守,再從內地移過去一批百姓。”


    “東北實在太遼闊了,應該再建兩個省,讓閣部議一議,怎麽劃分,新省的名字是什麽。”


    “讓俞山去督撫黑龍江。”


    如此一來,東北就有六個省了,遼寧、吉林、黑龍江、朝鮮,還有兩個沒拿下來的省份。


    “琉球內附後,劃分在福建境內,不作拆分。”


    福建這個尷尬的省份,得到琉球之後,就再也不尷尬了,可通往外洋,又扼守內海要道,外有琉球、寶州府拱衛,港口眾多,是通往東方貿易的必經之地。


    這次,福建版圖徹底形成。


    “琉球降為縣,派一知縣去治理。”


    “加項忠的文勳。”


    項忠不夠封爵,那就加文勳,皇帝向來大方。


    而項忠又送來好消息,征募了三萬四千倭兵,全部運去益州。


    大明已經初步和倭國的地頭蛇建立聯係。


    胡豅上疏,百姓已經上了寶州和澎湖,但房屋田地都沒著落呢,請中樞調配一批糧食過來。


    寶州還是原始狀態,上麵的人也是土人。


    木材什麽的都不缺,人力也不缺,缺的是時間。


    梁珤已經率水師迴到了南京。


    皇帝安撫他一番。


    眼看就要過年了。


    今年大明航海,火了三樣東西,一個是豆芽,一個是圓蔥,一個是紅酒。


    因為水手常年飄在水上,有很多人離奇死亡,宮中傳出消息,在船上囤積豆芽、圓蔥和葡萄酒。


    果然有奇效。


    圓蔥也從哈密種植,推廣到了中原種植,葡萄園也在華夏大地上再次興起。


    葡萄酒,在漢唐元比較流行,明人則不喜歡葡萄酒,更喜歡白酒。


    而葡萄酒再次興起後,寇深打算在哈密大麵積種植葡萄,賺一波葡萄酒的錢。


    但景泰十一年,最火的是海魚罐頭。


    沿海省份,不甘心被肉罐頭稱霸市場,就鼓勵漁民下海捕撈,製成海魚罐頭,暢銷全國。


    甚至,還有人研製出了古代防腐劑。


    放在罐頭裏。


    反正朱祁鈺沒敢吃,擔心吃完會被毒死。


    但不妨礙民間喜歡啊。


    百姓生活日新月異,餐桌上也愈發豐富。


    熱河、寧夏屠宰的牛羊,降雪之後,大規模運入內地銷售。


    這種凍肉,在北方最受歡迎。


    就說這次北軍南調,臨走之前,兵部特批了肉票,因為過年征戰,中樞給二十萬大軍每人批了兩斤肉票。


    讓二十萬北軍,歡天喜地的上了船。


    這在景泰八年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逢年過節能吃點肉,但僅限於自己吃到幾口,如今隻要有調令,就會批東西,肉票、布票、香料票、罐頭票。


    什麽都可能賜,讓兵卒在民間地位直線提高。


    人有錢,地位才會高,在哪個時代都一樣。


    景泰朝當兵的吃得好賺得多,社會地位自然高。


    海魚罐頭剛問世時,兵部就批了兩罐海魚罐頭給軍中發下去,因為軍中上下吃到了海魚罐頭,才把海魚罐頭帶火的。


    景泰十一年,第二火的,就是烤鴨。


    整個京師,遍地都是烤鴨店,馳道上的食肆,全是烤鴨店。


    主要原因是景泰十年末,中樞下旨,令天下養鴨子,中樞收鴨毛,給全軍上下製羽絨衣。


    天下都養鴨子、大鵝,導致肉價暴跌。


    尤其是入冬之後,鴨鵝能夠儲存的時候,加上漠北的羊肉湧入市場,把禽肉擠垮了。


    大鵝倒是不愁賣,因為大鵝飼養成本偏高,肉價也高,僅出的鵝毛就能迴本。


    填鴨成本低啊,這玩意是灌飼料長大的,成本很低,稍微鼓勵,市場上就泛濫了。


    市場上供大於求,鴨子泛濫。


    皇家商行則大肆收購,不止收毛,肉也收。


    然後開得烤鴨店遍地都是。


    宮中還傳出麻辣鴨貨的製作方法,烤鴨店裏的鴨貨供不應求,多少都不夠賣,把鹵味店頂得夠嗆,有倒閉的風險。


    皇家商行賺的錢,足夠給二百萬大軍添一件羽絨衣。


    也帶火了鴨貨業。


    而皇帝的評價卻是缺了辣椒,味道差幾分。


    但不妨礙百姓喜歡。


    火了之後,以皇帝的風格,要麽甩賣,要麽賜給有功之臣,比如今年建功立業的功臣將領,都會得到店鋪賞賜。


    第三火的,還是煤油燈。


    國內大力開采石油,煤油的價格是很低的,城市裏的商業街,都掛上了煤油燈,取代了燈籠。


    煤油燈進入千家萬戶,成為生活必需品之一。


    還有很多東西都火。


    比如水泥瓦房。


    熱河工匠竟研製出無限接近現代水泥的手工水泥,他被皇帝賜了一枚銀符。


    熱河境內的一段馳道,就是用水泥修築的。


    也因此,很多富戶,都用水泥修建瓦房,造價很高的,越貴的東西富戶越喜歡。


    這種水泥生產出來是彌縫用的,結果在蓋房子上火了。


    還是陳泰想出來的,修一段馳道,讓天下人看看新水泥的厲害,然後水泥暢銷了。


    民間還興起武術之風,因為皇帝廣招天下武人,在南京舉辦一場英雄大會,所以武術興起。


    皇帝愛書,詩詞歌賦皆在景泰十一年得到空前發展。


    蒙古的那達慕大會,皇帝也喜歡,並鼓勵民間摔跤比武之風,那達慕不止在熱河、寧夏辦,在全國都辦。


    崇文重武,重農重商,永遠是景泰朝的基調。


    景泰十一年中,大量西夷物件湧入大明。


    而被倭寇屠戮的鬆江府,改名上海之後,被皇帝重點建設成明珠城市,天下商品,都能在上海府買到。


    而宮中藏書閣,從景泰八年開啟,至今不曾封閉。


    宮中圖書公開完畢,就將翻譯過來的西夷書籍、印度書籍、老柬暹緬等國的書籍、大食書籍等等,繼續公開,鼓勵天下人研讀,編纂成體係。


    皇帝重視,民間就會蔚然成風。


    無數挖空心思想往上爬的官員,就會晝夜研讀。


    一時之間,民間產生西學熱。


    西學正在改變著大明,將大明帶上哪條方向,誰也不知道。


    反正,是對大明有利的方向,奮力前行。


    一轉眼,就過年了。


    這是朱祁鈺在南京過的第二個年,除夕夜卻睡不著,他在等金忠的消息。


    而在中樞。


    李賢主持景泰十一年的年會,給官員頒發獎品。


    除夕當天。


    重臣則在內閣進行最後一場議事。


    明年六部,就要變成七部了,第一任財部尚書,很有可能是李秉。


    李秉建造熱河,功勞很大。


    隻是欠缺些資曆。


    李賢如今執掌內閣,位居首輔,位極人臣,但他卻如履薄冰,覺得中樞不如在遼寧舒坦。


    “陛下聖旨,俞山任黑龍江督撫。”


    陳文看了眼可憐的俞山,這麽大歲數了,還得去那冰寒之地受苦。


    俞山卻激動不已,能離開中樞,對他而言是皇帝特殊恩許了。


    “東北太大了,拆分成六個省是正確的。”耿九疇本該英年早逝的,如今卻活蹦亂跳。


    “隻是地廣人稀。”


    李實笑著說,皇帝就該把江南人移去吉林、黑龍江。


    “確實缺人,朝鮮也缺人。”耿九疇道。


    白圭恢複了自由身,卻變得沉默寡言。


    李賢卻道:“本首輔已經上疏陛下了,可看陛下的意思是,非要把江南人安置去交趾。”


    “今年玉米在遼寧收成不錯,去吉林搞種植,肯定更好。”


    “把那些江南人移過來,開墾十年,吉林就是寶地啊。”


    黑龍江還是太遠了,先把吉林沼澤填平,耕地開發出來,灌溉措施做好,水運溝通之前,是不能開發黑龍江的。


    但吉林肯定能容納一百萬人口。


    這可低估了吉林,現在的吉林,基本囊括後世的吉黑二省,都是產糧沃土。


    隻是,稻種正在改良中,等開發出耐寒的種子,需要時間。


    東北大開發也需要時間。


    三十年後,東北六省能容納上億人口,甚至更多。


    “以內閣的名義上疏陛下吧。”李賢提議。


    其他人皆點頭。


    交趾裝不下這麽多人,就往北移唄。


    “暹羅進貢的稻種,產量確實比大明的多,而大明占據的占城稻,比暹羅的還強。”


    “如今地方正在革新稻種。”


    “用不了幾年,就能完全推廣下去。”


    耿九疇道:“今年,銀行已經在交趾各地城開設,業務正在展開。”


    成立財部,他最舍不得的就是銀行。


    銀行絕對是一顆金蛋。


    而皇帝卻要歸入財部。


    “今年國庫豐盈,去年還有盈餘,國庫現銀多少?”李賢問耿九疇。


    耿九疇看記載:“賬上共有3200萬兩銀子,全都存在了大明銀行裏。”


    一聽這麽多,朝臣臉上露出笑容。


    大明有史以來,國庫有這麽多錢,戶部也豪橫一迴。


    “如今商貿業發達,造船、運輸、木材業是最紅火的產業,很多普通百姓人家都在蓋房子。”


    因為木材便宜呀。


    買磚就能蓋房子,百姓當然趁機蓋房子了。


    蓋房子熱,還帶動起了燒磚行業。


    同樣的,百姓生活水平提升,瓷器需求量也增加,中樞在佛山和唐山建立燒瓷廠,大規模燒製瓷器。


    紅紅火火的,人口也會飆升。


    “戶部計相通過計算,明年稅賦會再創新高,預計會超過3000萬!”


    這個數字,讓重臣倒吸口冷氣。


    熱河建造完畢,卻富了很多百姓,這些百姓會買買買,促進商業發達,而中樞收商稅,使錢財在市場上反複流通,經濟就盤活了。


    但熱河建造完畢,並不意味著沒活兒了。


    還要往北,建設漢州都司、吉林都司、黑龍江省,都需要人力。


    而且,熱河建造完畢後,工廠更多,經濟也會增長。


    “今年,全國鐵廠燒製了一千萬套農具,我認為全國百姓,幾乎每家都能得到一套農具了。”


    這些農具,是幹完活之後,賜給工人的。


    有的工人可能家裏都有幾套了。


    但這些農具,對此時的明人來說是傳家寶,兒子分家的重要大件,就如同後世分房子一樣。


    “鐵鍋還是稀缺呀。”


    “百姓人家也缺,油廠也缺。”


    “油廠的鐵鍋都供應不足,采油建路是重中之重。”


    “戶部預計,二十年,就能在全國修建一條主幹路,包括交趾、益州、烏斯贜、吐魯番、漢州、吉林、黑龍江、朝鮮這些外省,都能通路了。”


    “三十年內,把瀝青路修到每個村裏去。”


    “唯一欠缺的石油。”


    “大明嚴重缺油,根據寇深傳迴來的信息,撒馬爾罕往西,遍地是油田。”


    “大明可以去買,問題是難以運輸迴來。”


    耿九疇娓娓道來。


    “撒馬爾罕?”


    姚夔微微皺眉:“曾經是漢唐元之地,乃我華夏故地,也該收迴來了。”


    “姚閣老,萬萬不行。”


    “景泰十二年,重中之重是開拓交趾,西邊不能打仗。”


    “一旦三線開戰,大明是不可能贏的。”


    王複反對。


    姚夔哼了一聲,看見王複他就生氣。


    這個該死的王複,說好的同盟,結果背刺他,謀得次輔之位,他反而成為三輔。


    “兀良哈必須要打,拿不下兀良哈,吉林、漢州就不能建設,熱河也無法變成內地省份。”


    王複不理會他的不滿,繼續道:“征戰兀良哈,開拓交趾,預計三年內,大明無力再西征了。”


    李賢認為王複的見解非常正確。


    東察合台汗國是由盛轉衰之時,這個時候最好是交好,等著大汗死去,諸子爭位,就是大明吞並東察合台汗國之時。


    大明有多是時間等。


    石油也不著急,想辦法買吧,國內繼續尋找。


    “若不是為了安置人口,柬埔寨都不應該打的。”


    李賢歎息:“邢國公位居時,製定的休養生息五年計劃,非常有先見之明。”


    “大明國內正在大肆建設,應該在建設完畢之時,再行征伐。”


    “如今被迫攻打柬埔寨,怕是天下屬國要造反了呀。”


    李賢很有先見之明。


    朱英收到老撾拒絕投降的消息,已經把消息送入大明了。


    “明年,唯一的大戰,就是兀良哈。”


    李賢道:“準備三年了,今年一定要蕩平兀良哈,建設漢州都司和吉林都司。”


    內閣通過這項建議。


    “明年年初,陛下就要強勢開海了。”


    “開海後,海關如何設?關稅如何定,此事需要現在就議出來,呈報給陛下,再行商議。”


    姚夔先拋磚引玉:“我認為關稅定得要高。”


    “陛下不願用農業稅壓榨百姓,就用商稅代替農業稅。”


    “然而,天下已經人心不古了。”


    “百姓撿到便宜就想占,若都去經商,以後誰來種地呢?”


    “所以關稅要高,重農抑商乃國策,不能更改。”


    姚夔想設重稅。


    朝臣都讚同姚夔之議。


    隻是,一直沒說話的白圭緩緩開口:“陛下開海,是為了貿易?還是開拓新世界啊?”


    此言一出,群臣凝眉思索。


    貿易,那不是大明的根本。


    像大明這樣的泱泱大國,根本就不靠貿易來維持統治的。


    前幾天,皇帝寫了篇《殖民之議》的文章,在皇家報刊上刊登,論述了是該殖民,還是變成漢地。


    詳細說了利弊得失。


    在朝野上下引起巨大的議論之聲。


    說什麽的都有,就是沒有反對皇帝的,都擔心被抓走移民。


    “自然是開拓新世界,我大明往交趾移民1700萬,為的不就是牢牢占據百越之地嗎?”


    李賢很清楚,必須跟緊皇帝的腳步。


    “沒錯,是開拓新世界,貿易反而其次。”


    姚夔是反對殖民的。


    因為殖民,無非獲得的是浮財,幾年後財就散了。


    隻有小國才會殖民,鼠目寸光而已。


    大國,隻會開拓成自己的地盤。


    大明什麽都不缺,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隻要把土著屠了,這塊地盤就是大明的了。


    大明能移來更多人來占領這些地方。


    這就是大國的底氣。


    當然了,為什麽前朝不考慮屠人,而是慢慢懷柔占領?


    因為朱祁鈺最有錢,移民是最耗錢的事,朱祁鈺有的是錢,抗造,所以才能大規模移民,還不耽擱國內建設,還有餘力發動戰爭。


    就是皇帝太有錢了!


    至於被移民的人樂不樂意,皇帝管那事?皇帝隻要動動心思,下麵就得辦,管死多少人呢!


    “既然是開拓新世界,就不能設置高關稅,要低關稅,才能鼓勵人出去看看。”


    白圭說到點上了。


    “這……”


    李賢皺眉:“白尚書可知,陛下為了開海,花了多少銀子呀?”


    “我大明上下,可謂是傷筋動骨啊,無比富饒的江南,沒有十年緩不過來了。”


    沒錯。


    皇帝強拆江南,移走1700萬人,這是讓江南斷層啊。


    少說十年才能緩過來。


    但同樣的,江南也成了一張白紙,皇帝想怎麽潑墨就怎麽潑墨繪畫。


    “而且,陛下要少收農業稅,鼓勵百姓種地富裕起來。”


    “還有一點,陛下要放開吏員限製,中樞的行政成本要提高三倍還多。”


    “如果不從關稅上補貼迴來,如何負擔整個大明正常運轉?”


    李賢道:“這些年,修路、建城、打仗、移民,都是陛下的內帑在掏錢,如果換成國庫來承擔,怕是一百年也做不完。”


    他堅持認為高關稅。


    白圭也在思考。


    沒人擔心逃稅的問題,隻要在大明這片土地上,就沒人能賴得了朝廷的錢、陛下的錢,除非不要九族了。


    “不如這樣,先行高關稅,然後看情況適當減免。”王複建議。


    李賢眼睛一亮:“這個辦法好,靈活控製關稅。”


    朝臣皆覺得王複的辦法好。


    “商稅也可以這樣設,設得很高,然後再適當減免,每年設的商稅標準都不一樣,或者三到五年一改。”


    王複的辦法是真好,靈活收稅。


    白圭卻幽幽道:“一旦靈活收稅,可就有人會鑽空子了。”


    “不怕人鑽空子,沒人不犯錯,隻要不停增加法律,完善政策即可。”王複看得很開。


    反正都是試運行嘛。


    “就用王閣老的辦法。”李賢直接拍板。


    “其次就是漕運的問題。”


    李賢又道:“陛下的意思是,采用海路並用的方式運糧,和元朝一樣。”


    “恐怕不行,運河上幾百萬漕丁,有上千萬人指著運河吃飯呢,若貿然停止一半運河,怕是會出現動亂。”


    姚夔反對。


    人做什麽都是習慣,世代漕丁,你讓他們去修路,他們是不願意幹的,因為不習慣,改行特別難。


    而且,漕丁屬於旱澇保收的穩定工作。


    修路是臨時工。


    誰去幹,才是傻子。


    “漕丁好安置,如今天下各地都缺人,尤其是能出力賣命的,這些人去哪都能討到飯吃,再不濟還能安置去吉林、交趾,種地去。”


    耿九疇道:“反而其他人,不好安置啊。”


    “陛下說了,不是完全廢除,而是廢除一半,海路並用。”李賢道。


    “我認為不行。”耿九疇反對。


    李賢看向王複,王複也表示反對。


    白圭卻道:“現在什麽都在變,不能因為一些人的老眼光,就讓漕運停滯不前吧?”


    “北軍南調,走的就是海運。”


    “北軍順利抵達交趾,而從上海、杭州運糧到天津,走的全是內海,路途近消耗少。”


    “至於安置問題,漕丁可以去轉行做海上運輸,或者幹脆往東北安置,給他們分土地,讓他們去種地。”


    “若嫌東北冷,就去交趾。”


    “其他指著運河吃飯的,都是本地的小商小販,這些人又不會徹底斷絕生路,無非是少賺點而已。”


    “此消彼長,靠海邊的城池,也就發展起來了,沿海的百姓也能當小商小販,也能賺錢了,一樣的道理。”


    “最主要的是,這些人是不交商稅的,咱們收不到他們的稅。”


    “何必管他們死活呢?”


    白圭說得很現實。


    不交稅的人就是沒用的人。


    至於其他大商賈,更得支持中樞了,否則皇帝的刀子可不留情啊。


    閣部重臣微微沉吟,竟覺得有道理。


    陳文和馬文升支持白圭。


    “白尚書的話有道理。”杜銘開口。


    但姚夔、王複並未開口,而是在思考,漕丁確實可以用分地來安置,移走。


    實在不願意走的,就還在運河上唄。


    運河也不是徹底廢棄。


    “其實還有一點,若走海運,運河就不必維護了,年年維護運河,就得幾十萬兩銀子。”


    餘子俊道:“運河不維護,十年就堆積滿了淤泥,其他漕丁隻能被迫轉行,無法再指著漕運吃飯了。”


    “其實,等玉米種滿了北方大地,北方糧食就夠吃了,漕運反而沒多大用處了。”


    這是實話。


    根治黃河之後,北方就成為了肥沃之地,比如河南、江蘇、山東、北直隸,都是富庶的地方,都是種糧大省。


    “那就先海路並用,慢慢裁撤運河,把漕丁移去東北。”


    李賢一錘定音:“漕丁移民不著急,以利誘之即可,畢竟現在還需要運河支撐,五年內,運河還有用。”


    他說的五年,是黃河根治,需要五年時間。


    正議著呢。


    有官員匆匆進來:“諸位大人,陝西督撫劉大人,病故了!”


    “什麽?”


    孫原貞吃了一驚,身體一晃,差點沒暈厥過去。


    他和劉廣衡是至交好友。


    年前還通信了呢,劉廣衡說一切皆好,兩家還約定孫子輩的娃娃親。


    結果,劉廣衡竟然病逝了!


    “怎麽迴事?”


    “陝西那邊發來的訃告,尚且還不知死因,但聽說是吃錯了什麽東西。”


    毒死的?


    孫原貞讓去把訃告拿來:“快去啊!”


    劉廣衡人緣不錯,當初從遼東迴來,也是皇帝擔憂他的身體,在京師榮養幾年,又被派去陝西當督撫。


    景泰十一年,陝西做的有聲有色。


    主要是飲水工程。


    受益整個西北,整個西北的人都會感激他。


    這種事,一般官員不願做的,官員都願意做泡沫,這樣是功績,很少有人願意做民生工程。


    結果,竟病故了,真是不幸啊。


    正月初四。


    劉廣衡病逝的消息傳到朱祁鈺的手中。


    訃告上寫著,劉廣衡吃錯食物,夜裏腹中絞痛,不治身亡,享年六十六歲。


    “朕的肱骨,又少了一根啊。”


    朱祁鈺長歎一聲:“贈少傅,加文勳柱國,放劉喬迴家守喪。”


    諡號他說了不算,想來不會差的。


    畢竟劉廣衡官聲不錯,還會做人。


    “在長安,建一座廟,紀念劉廣衡之功,再挑一挑繁華的街道,改名廣衡街。”


    劉廣衡,允文允武,做事兢兢業業,竟不幸身亡。


    “傳旨天下官員,務必保重身體,莫要胡亂吃東西,保重自己。”


    朱祁鈺沉吟:“誰能繼任陝西督撫呢?”


    頭疼欲裂,實在太疼了,本來今天是大高潮的,拖了一下,明天寫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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