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孟廟去廣西。


    朱祁鈺思考很久了,他要為廣西立文廟,讓廣西文風俱萃,為大明源源不斷提供人才。


    同時,以廣西為中心,建設廣東、安南、雲南、貴州和湖南文脈。


    讓廣西成為中南半島的中心。


    “孟氏主宗遷去廣西,於江州立孟廟,塑孟聖雕像,讓孟聖之光,照耀蠻夷,令其迅速歸化!”


    江州是個單獨的州,夾在太平府和南寧府中間。


    “改江州為孟州,州治不變。”


    “在孟州,建立一座孟聖學宮,弘揚亞聖之學,邀請天下名士,去學宮中留下自己學說,傳承弟子。”


    朱祁鈺斟酌道:“並建石碑立傳,雕刻《孟子》,讓天下士子,去廣西孟州朝聖!去看一看,千古聖人!”


    從太祖起,就對孟聖並不尊重。


    嘉靖朝,罷黜了孟聖後人的公爵,僅尊為亞聖。


    所以,孟氏一族,在大明很受氣的,一直被孔氏壓製。


    如今皇帝剝離古之聖人後裔住所,對孟氏而言,也是好事。


    “臣謝主隆恩!”孟氏教授磕頭。


    朱祁鈺打發他們走了。


    四龍臨朝,有了佛道儒背書,可以稍微鬆口氣了。


    必須盡快組建欽天監。


    下次再有這種事,皇帝可不能隨便下場了。


    什麽事都得讓皇帝親自做,要大臣幹什麽?


    賀知恩小跑進來,行禮後道:“皇爺,查清了。”


    “說!”朱祁鈺眼眸一陰。


    “昨日夜間,是仁壽宮的大太監王政,去了一趟延禧宮,有人說謠言就是從他嘴裏流出來的。”


    胡貴菊驚懼血崩,就是知道了唐貴妃和談允賢率先產子的消息,她的兒子太子無望,這才血崩的。


    好在,她並不知道,她的兒子朱見漭,差一點就陰陽兩隔了。


    “果然是她。”


    朱祁鈺瞳孔微縮:“去,把王政淩遲,在仁壽宮前做!”


    “所有參與者,皆誅殺!”


    “延禧宮嘴巴不嚴,所有人去浣衣局,做活一個月,再迴來伺候!”


    孫太後,你又算計朕的孩兒!


    等此事風波過去,咱們老賬新賬一起算。


    “皇爺,是否在仁壽宮大開殺戒?”賀知恩小聲道。


    “多事之秋,不要節外生枝了。”


    朱祁鈺卻想得更深、更多:“胡妃母子平安,隻殺首惡即可,不要大肆株連,還沒到時候。”


    “奴婢遵旨!”


    朱祁鈺站起來轉悠一圈。


    若從最大受益者反向推算,唐貴妃在風波中扮演什麽角色呢?


    她可不是白蓮花。


    能搶在談允賢前麵產子,陰謀算計必不可少,還多了一絲絲運氣,為兒子搶到了太子之位。


    最可惜的還是宋妃,年齡這麽大卻滑胎了。


    宋係到底會如何報複呢?


    整個事件中,受益最大的是唐貴妃,而且,她片葉不沾身,因果全都放在了談允賢身上,十分高明。


    之前他還揣測過談允賢的算計。


    現在看來,唐貴妃技高一籌,笑到了最後。


    胡妃看似不爭不搶,謹小慎微,其實野心比誰都大,她竟然想誕下長子,繼承帝位!


    你覺得可能嗎?


    怎麽不動動腦子呢?


    你爺爺是胡濙,爹是胡長寧,叔叔是胡豅,如此強大的外戚,誰能放心讓這個孩子承嗣大統?


    朱祁鈺可不放心啊,誰能保證,胡長寧或者胡豅,不會做楊堅、趙匡胤呢?


    所以,從她入宮那一刻起,她的兒子就注定了不會當太子。


    在他心裏,適合承嗣大統,外戚實力又不強的,隻有唐貴妃和談妃。


    其餘人的兒子,絕不能承嗣大統,想都不要想。


    甚至,建藩於外,也得封得遠遠的,絕不能讓他們對中原,產生一絲覬覦之心。


    外戚勢力強大,對皇子而言,是好事也是壞事。


    更有趣的是,他給皇五子起名朱見漭,給了胡妃一絲希望,也給她母族一絲希望。


    朱祁鈺來迴轉悠。


    那麽,一直沒攙和的林妃、毛妃、白妃真就都是白蓮花嗎?一點都沒參與嗎?


    延禧宮胡妃血崩,真是仁壽宮的鍋嗎?


    不可能的!


    朱祁鈺壓根就不信。


    賀知恩是會辦差的,把鍋丟給仁壽宮,知道朕對仁壽宮有意見,所以就順水推舟,隱藏了真兇。


    因為,仁壽宮確實想使壞,孫太後不是個好東西。


    但她沒這個實力。


    整個後宮,都在都知監的眼皮子底下,等於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仁壽宮又和皇帝針分相對,都知監格外留神。


    任何異動,都知監都會稟報,許感就會立刻做出應對之策。


    胡妃更是聰明絕頂,怎麽可能不防備著仁壽宮呢?


    王政也是個傻的,當著仁壽宮的大太監,卻去延禧宮招搖過市,可能嗎?


    就算他去了,能接觸到誰呢?胡貴菊會信他的話?


    很顯然,這裏麵有鬼。


    和胡貴菊關係最差的林鈺,八成是她在興風作浪。


    這麽明顯的局,在糊弄朕嗎?


    朱祁鈺目光閃爍。


    賀知恩如此報,他並未戳破,借坡下驢。


    後宮需要的是平穩,不能繼續處於暗濤洶湧之中了。


    林妃也不能敲打,她還懷著身孕呢,就當不知道,此事就此揭過罷了。


    至於真兇是誰,並不重要。


    仁壽宮來背鍋吧。


    宮中的太監,最會見風使舵,誕下皇子的皇妃,那是一個都不敢得罪的。


    “馮孝。”


    朱祁鈺忽然開口:“皇家商行董賜一個人忙不過來,讓賀知恩去幫忙吧。”


    馮孝瞳孔微縮,皇帝這是在貶斥賀知恩。


    賀知恩哪裏做錯事了嗎?


    “去做副提督太監。”


    朱祁鈺道:“皇家商行還要進行拆分,需要朕的心腹,去盯著。”


    “等宮中事畢,朕就要著手拆分了。”


    馮孝恍然:“奴婢代為傳旨。”


    朱祁鈺頷首,然後坐在椅子上,開始處置公務。


    兒子多了。


    有一個絕佳的好處,就是扛殺。


    若皇帝一根獨苗,皇子就是皇帝最大的弱點。


    可皇帝十幾個兒子,害死一個,下麵還有十個人等著接班呢,還不如不害呢。


    所以皇子反而沒了風險,隻需要製衡後宮即可,免得嬪妃戕害皇嗣。


    有好處,亦有壞處。


    兒子多了,必然鬥爭激烈。


    “馮孝,開始準備皇後的冊封禮吧。”朱祁鈺吐出一口濁氣。


    唐貴妃贏了皇後位,卻丟了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不知是有所得,還是有所失。


    宮中疾風驟雨,京中一切如常。


    而西廠太監鄭有義,卻來到巡捕營,提一個人。


    曹吉祥重獲聖恩。


    也不敢和西廠耍橫,任由鄭有義把袁彬提走。


    沒錯,袁彬還沒死呢。


    他家人被折磨死了。


    他卻還被關在牢裏,還活著呢。


    在等死的時候,鄭有義打開了牢房,問他三句話:“可想重獲新生?”


    “想!”


    袁彬一腔忠義喂了狗,導致全家遭殃。


    就此墮入魔道,以佛化魔。


    “可有滔天恨意?”鄭有義又問。


    “有!”


    袁彬眸中充斥著殺意,他願意以身飼魔,以殺止殺。


    “可願為陛下忠犬?”


    “願意!”袁彬重重磕頭。


    能給他重生機會的,普天之下隻有一個人,就是皇帝!


    “從即日起,伱袁彬便為西廠百戶。”


    鄭有義把袁彬帶走了。


    而劉玉找到曹吉祥,說:“營督,那袁彬最恨您,去了西廠,怕是要報複您呀。”


    “哼,本督簡在帝心。”


    “皇爺是本督的依仗。”


    “他袁彬算個什麽東西,一隻背棄舊主的野狗罷了!”


    曹吉祥忘了,他也是這樣的野狗。


    劉玉不敢說什麽。


    巡捕營有了新任務,督促佛道,為四龍降世背書。


    袁彬走出牢房,刺目的陽光,讓他眼睛難以適應,頓時露出了悲涼的笑容:“我袁彬,迴來了!”


    他迴眸看了眼巡捕營。


    有些人,注定該死!


    就讓我袁彬親手終結這一切吧。


    鄭有義坐上了官轎,在轎子裏看著袁彬,嘴角翹起,要的就是這樣的人。


    一條人人嫌棄的野狗,進了西廠,就會成為撕咬貴人的瘋狗。


    倭郡王府。


    聞聽皇帝一天生了四個兒子,朱祁鎮哭了一晚上。


    百王街,諸王如喪考妣,比自己死了兒子還痛苦。


    以前皇帝沒兒子,做事還算畏手畏腳的。


    如今有了兒子,還會對諸王這麽仁慈嗎?


    京師悄無聲息地出現一條讖語:天生祥瑞,四龍臨朝,天生異象,日誕四龍。


    這種聲音甚囂塵上。


    翌日早朝。


    朱祁鈺端坐龍椅之上:“京師有相士說,日誕四龍,乃是天降異象,朱家要有聖人誕生,是以上天才降下福瑞。”


    什麽都得靠包裝。


    然後大肆鼓吹。


    看看人家正一道,曆代祖師,都是這樣鼓吹出來的,至於搞政治的,哪個不是吹出來的。


    不吹誰知道你做了什麽功績?


    沒人給諸葛亮吹,諸葛亮自己寫出師表,自己吹。


    “四龍降世,亙古未聞。”


    “老臣查閱曆史,卻鮮有所聞。”


    “但古之沒有,方是祥瑞。”


    胡濙都編不下去了。


    真的找不到曆史作為依托,他也想整點史料,為皇子正名。


    問題是找不到啊。


    像陳宣帝、唐明皇、宋徽宗,都是生兒子狂魔,陳宣帝生了42個兒子,唐明皇生了30個兒子,宋徽宗生了38個兒子。


    也沒有一天誕下四個的。


    最牛的還是宋徽宗,生了80個兒女。他被擄去金國後,還生下了6個兒子,8個女兒,心真大啊。


    真的找不到史料依托,反正跟著吹就完了。


    朝臣都跟著吹。


    朱祁鈺嘴角翹起:“以前朕長子薨逝,就沒了兒子。”


    “本來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但是,上天憐憫朕。”


    “朕為了大明鞠躬盡瘁,上天看到朕的功績,便賜給四個麒麟兒給朕,賜下祥瑞,昭示著大明國祚延綿。”


    “上蒼不負朕,朕必不負天下臣民!”


    “朕欲開太廟,告知列祖列宗。”


    這是正經事。


    朝臣高唿萬歲。


    朱祁鈺需要全體朝臣的背書,需要天下文人的背書。


    “諸卿的報紙辦得都不錯。”


    “今日下朝後,就寫幾首四龍臨朝的詩歌,明日刊登報紙。”


    “朕要看的。”


    朝臣哪裏敢說不啊。


    就是硬吹唄。


    換做以前,一定有文人捧皇帝臭腳,想趁勢而起,但現在皇帝不喜歡這一套,堵住了這條路。


    此事姑且告一段落。


    朱祁鈺正色道:“薛瑄上的奏章,諸卿都看了吧。”


    “朕欲遷孟廟於廣西,改江州為孟州,再開孟聖學宮,廣邀天下名士,聚於孟州,辯論於學宮之中。”


    “朕希望大明再誕生一位新聖。”


    孔氏都遷走了。


    孟氏被遷走,隻是時間問題。


    問題是廣西,那可不是個好地方啊。


    “陛下之心在安南?”姚夔率先發聲。


    “不止安南。”


    朱祁鈺站起來:“若以廣西為中心,雲貴湘粵交五省圍著廣西,將廣西圍為中心之地。”


    “朕收迴交趾,再滅占城、老撾等國,就以孟州為核心,建造巨城,挾製南方。”


    “山路不必擔心,安南、老撾、占城等國多的是人口,征召其民修路即可。”


    “哪怕是十萬大山,朕想夷平,也能做到!”


    反正將那些人累死,朱祁鈺也不心疼,然後移漢民過去,豈不美哉?


    姚夔卻道:“陛下,大明不能做的太明顯。”


    “姚卿何意?”


    姚夔撫須笑道:“大明乃天朝上國,從未有過吞並弱小之舉動,是以小國安心,朝覲大明,奉大明為宗主國。”


    把野心收一收,別讓人看出來。


    “姚卿之言,朕受教了。”


    朱祁鈺覺得有點狂:“建孟廟之後,朕欲流放一批罪犯入廣西……”


    “陛下不可!”


    姚夔高聲道:“廣西山巒疊聚,絕非善地。”


    “這些罪犯,作奸犯科,都非善類。”


    “去了漠北尚可,不得不依托朝堂,能在漠北繁衍生息。”


    “可去了廣西,就有聚眾亂事的可能性!”


    “之前錦衣衛提督太監金忠上書中樞,他已經從江西移出一些士族,填充廣西。”


    “老臣以為,這是最好之事。”


    “以中原之士,填充廣西,能讓廣西快速漢化,同時又能傳播文化。”


    “陛下當不吝惜田土,大肆分給士族,再給他們建造宅子,令其填充地方政治,觸角深入民間。”


    廣西移走土人後,已經成為一張白紙。


    姚夔卻想用士族,填充廣西,讓廣西成為下一個江西。


    但是。


    這是最好的移民方式,也能讓中樞最快、最充分地掌控廣西。


    朱祁鈺頷首:“金忠做的不錯,不止要填充廣西,還要填充湖南,廣東,甚至可酌情填充福建一些人。”


    士族移民,拖家帶口,帶著家丁、奴婢、財貨,浩浩蕩蕩。


    甚至,還有官兵護送。


    普通百姓移民,肯定被官民騒擾,但士族移民,官兵都得供奉著。


    “陛下聖明!”


    姚夔的意思是,罪犯可以填充去平原地帶,山地是不行的,容易造反。


    “江西空出的地方,可否填充些宗室進去?”朱祁鈺問。


    姚夔反對,理由老生常談了。


    “陛下,天下流民尚多,可轉移至江西,酌情安置。”


    “陛下也可鼓勵生育,讓民間百姓多多生孩子。”


    說到這裏,姚夔卻跪在地上,從袖兜裏拿出一本奏章:“老臣請陛下,下聖旨,嚴懲溺殺女嬰之父母!”


    在江西,南直隸,浙江,福建,溺殺女嬰之事非常常見。


    “呈上來!”


    朱祁鈺臉色緊繃。


    這是浙江布政使彭時上的奏章,描述了江南地區溺殺女嬰的普遍現象。


    “滅絕人倫!都是畜生!”


    朱祁鈺一巴掌拍在龍案上,然後丟在地上:“念!”


    太監郭印朗讀奏章。


    這種事是普遍現象,重男輕女,自古有之。


    而普通家庭,養不起太多孩子,就去女留子,用有限的錢糧,供養盡可能多的兒子。


    女嬰則大批大批的被溺殺。


    有的山峰掘開,會發現遍地是嬰孩屍體,都是女嬰。


    太祖時就下了聖旨,申斥此事。


    太宗時也下過聖旨。


    奈何效果寥寥,該溺殺還是溺殺。


    可他們就不想一想,都生兒子,沒人家生女兒,那麽兒子長大後,能娶上媳婦嗎?


    人口結構極端不合理。


    導致女兒家彩禮瘋漲,貧困人家幾乎很難娶上媳婦。


    朱祁鈺不敢說倡導男女平等,起碼要給女人權力,讓女人頂這半邊天!


    “虎毒不食子,朕看這些人,連畜生都不如!”


    朱祁鈺厲喝:“刑部,加一條律法,發現溺殺嬰孩者,其父臉上刺字,全家一律移民至廣西!”


    “溺殺女嬰者,滿臉刺字,朕要羞煞他們!”


    你們不是重男輕女嗎?


    就在你們的臉上,刺上女字,全是女!刺滿整張臉!


    看誰還敢溺殺女嬰!


    “陛下……”姚夔想勸。


    “莫勸!”


    “他們都自以為聰明,自己不生閨女。”


    “那他們就沒想過,自己兒子以後能娶上媳婦嗎?”


    “娶不上媳婦,生那麽多兒子有個屁用!”


    朱祁鈺冷冷道:“朕說江南的彩禮瘋漲呢?”


    “原來是閨女少呀,換做朕,朕家裏有閨女,不愁嫁,為什麽不提高價錢?”


    “以前女方還陪送嫁妝,現在都不陪送了,連彩禮女方家都收起來,不帶迴夫家了。”


    “就這樣,也是一女難求!”


    “朕說呢,天下太平這麽多年,為何人口不增長呢?”


    “景泰七年的人口,才五千多萬。”


    “天下承平百年,人口為何不激增?”


    “就是溺殺女嬰開始的!”


    “朕就要下嚴旨,誰敢犯,就流放誰家!臉上全刺上‘女’字,羞煞他們!”


    流放可以,刺字就太難看了吧。


    畢竟,人家殺的是自家女兒,憑啥犯罪?


    “請陛下息怒,聽老臣一言。”


    姚夔低聲道:“丁口,乃是國朝之本,重之又重。”


    “天分陰陽,人分男女,乃是天地之道。”


    “若男多女少,自然難娶媳婦,娶媳婦的價錢也會隨之增長。”


    “老臣以為,陛下處罰流放是可以的,但不應刺字,過猶不及。”


    “而流放也要就近流放。”


    “比如浙江之民,流放去福建。”


    “福建之民,流放去澎湖。”


    “江西之民,流放兩廣。”


    “南直隸之民,則填充兩湖。”


    若都往西南流放,怕是會造反的。


    “而且,流放以三年為期。”


    “若願意在本地安家落戶,則分田分房。”


    “若不願意,則歸還全部家產,返迴原籍。”


    “同時,朝堂設立育嬰院,一些不願養的女童,則送入育嬰院裏,朝堂花錢供養。”


    姚夔做事,老持穩重。


    朱祁鈺高看他一眼,當初沒殺他,果然沒錯。


    “育嬰院當設,內帑出錢。”


    “朕擔心地方不能養好孩子,全部送入京師來,在宮外開辟一片地方,朕來養著。”


    “女孩朕也養著。”


    “不管多少人,朕都掏錢養著,警告地方,嬰孩運送入京時,不能出現意外。”


    千萬別以為這些孩子沒用。


    尤其是女孩,等養大了,統統進入錦衣衛裏培訓,培養成間諜,然後賜婚給天下臣民。


    用以監聽臣民。


    再者,還能培養出屬於他朱祁鈺的人才,現在好處凸顯不出來,等個十年八年,好處就來了。


    “陛下仁慈。”


    朝臣山唿萬歲。


    姚夔想勸,畢竟養這麽多人,是要花錢。


    但轉念一想,皇帝有錢呀,留著幹什麽?不如讓皇帝花掉,養著嬰孩,還是大善事。


    “此事就交給布政司吧,姚卿來主持。”


    朱祁鈺道:“尤其是育嬰院,可在布政司下設一個局,專門負責此事。”


    “老臣遵旨!”


    姚夔磕頭,迴到自己的位置上。


    “諸卿,以前朝堂不敢鼓勵民間生育。”


    “甚至害怕。”


    “因為曆朝曆代之亂,都是從人口眾多,食不果腹開始的。”


    “老百姓吃不飽肚子,肯定是要造反的。”


    “所以朝堂害怕人口太多,一旦達到臨界點,就會出現王朝更迭的情況。”


    說白了,就是人口超過了土地承載力。


    然後開始廝殺,殺到人口崩盤,改朝換代。


    二百多年,就是一個輪迴。


    如果朝堂鼓勵生育,這個輪迴就會加速,一百五十年左右,人口就會到臨界點,快速走入崩潰。


    “但朕不怕。”


    “因為朕手裏有三寶在手,朕還能從國外購買糧食。”


    “朕還要拓寬漢人的生存空間。”


    “所以,朕非但不怕,還需要大量的人口。”


    “人口廣袤、豐盈,才能充實地方,才能將新地永遠占住,變成漢人疆土。”


    問題是,人口總是會達到臨界點的。


    王朝走向滅亡是一定的。


    朝臣並不知道,工業革命會帶來什麽。


    朱祁鈺卻知道。


    有了兒子,就想讓兒子健康成長,必須發展現代醫學,現代醫學和中醫結合,才是醫學的終極奧義。


    所以,他要加快工業革命的進程。


    “陛下,三寶到底能畝產多少,終究還是個未知數。”


    “而且國朝種子稀少,需要大量的時間驗證。”


    “若中樞貿然鼓勵民間生育,萬一三寶無用,民間人口激增,國朝該何去何從?”


    胡濙的話很有道理。


    初代玉米,到底畝產如何,如何普及種植,都是未知數。


    樂觀點說,十年時間,能推廣全國。


    可是,植物適應土地是需要時間的,也需要不斷改良的,這個過程沒辦法忽略。


    讓玉米種滿整個大明,恐怕需要三十年的時間。


    “老太傅所言甚是,若朕收交趾之土呢?可否夠增加一千萬人口的肚子?”


    朱祁鈺壓根就不考慮安南人的死活。


    “陛下,若收三宣六慰所有之土,應該才夠。”胡濙也沒考慮。


    蓋因安南等地尚屬於莽荒狀態,沒有被開發。


    像中原地區,也是經過兩千多年的開發,才形成今天的規模,如西南、東北都沒得到充分開發呢。


    朱祁鈺頷首:“那就暫且作罷,隻是女嬰之事,朝堂必須重視。”


    “陛下聖明!”胡濙磕頭。


    奉天殿氣氛輕鬆。


    皇帝和大臣討論國事,殿內殿外都有朝臣諫言,氣氛融洽。


    而在江西。


    陳家析產結束,竟挖出來1700多萬兩銀子。


    這個數字,把沙鉉嚇到了。


    陳家的祖宅裏,竟藏著這麽多銀子!


    若讓他來抄家,也絕對抄不出來全部,陳家太會藏銀子了。


    合計2500萬兩銀子。


    舉族上下平分,遷走的一支,為欽州陳氏,分得1250萬兩銀子。


    金忠收到消息,失聲道:“陳家有這麽多錢?鉛山費氏,又該有多少錢呢?”


    “大人,肯定比陳家多呀!”


    閆方咂舌:“那餘家、楊家,怕是都有兩千萬兩以上。”


    金忠沉默許久:“本督真想都搶了,送去中樞呀,又是大功一筆。”


    咕嚕!


    閆方吞了口唾沫:“提督,卑職願意粉身碎骨去做!”


    “本督說說罷了,隻要他們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析產分家,就不得為難他們。”


    金忠歎了口氣:“錦衣衛也需要口碑呀。”


    “那咱們在路上下手?”閆方壞笑。


    金忠瞥了他一眼:“當錦衣衛是強盜嗎?”


    “卑職知錯!”閆方磕頭。


    “告訴陳家,可兌換成銀票。”


    “也可花錢請錦衣衛護衛他們去欽州,但價錢會高。”


    “陳家若答應,就讓沙鉉負責即可。”


    金忠壓著眼饞的心思,下達命令。


    “卑職遵令!”


    金忠剛收到皇爺的親筆信,讓他把費璠送入京中,還要把費璠的誌同道合的朋友,全部送入京師。


    “費璠,被皇爺看重,是你的榮幸。”


    金忠品著茶:“陳家就有這麽多銀子,眼看著銀子離開,本督心裏不是滋味呀。”


    廣信府之事,已經告一段落。


    錦衣衛共收認罪銀1200萬兩,等張善迴來,就由張善解送入中樞。


    下一站,是建昌府。


    而在南直隸。


    進入四月,含山公主就病了。


    王竑也不敢叨擾,而是在南京各部裏主持政務,他來南直隸,也有督撫南京官員之責。


    下值後,他則經常出入張鳳的府邸。


    張鳳來到南直隸才幾個月,人卻蒼老了許多。


    滿心抱負,卻無處施為。


    南直隸勢力錯綜複雜,隻要做事,就處處受限,不做事吧,皇帝交給他的任務又無法完成。


    這是天下最難督撫的地方。


    抬頭看看山東,人家朱英大刀闊斧,和項忠配合,把山東梳理得井井有條。


    去年一年,山東安置了十四萬丁口,開墾良田無數。


    今年剛剛開春,又安置了三十多萬人口,春耕已經結束,新人口則去京師、熱河做工,山東已經富了起來。


    朱英負責政事,項忠負責軍事。


    項忠日日剿匪,用一年的時間,背嵬軍擴軍到六萬兩千人,抓捕匪類七十四萬人,釋放出近百萬人口。


    甚至,項忠還組建了三千水師,在近海擊退倭寇一次。


    山東境內匪類一清。


    從山東移去熱河、遼寧的人口,高達三十萬,都是桀驁不馴的匪類,全都送出山東了。


    朱英則不停安置人口,分房分地,令其安家落戶。


    二人配合無間。


    得到中樞數次嘉獎。


    但朱英此人過於貪權,擠壓同僚,對同僚頤指氣使,導致山東官員經常上書給皇帝,禦史更是指責朱英有造反自立之意。


    倒是皇帝一笑置之。


    山東全權交給朱英負責,項忠掌軍,彼此相得益彰。


    再看看自己。


    來南直隸這麽久了,卻毫無作為。


    張鳳喟然一歎。


    “子儀(張鳳字),你能梳理南直隸官場,已經很不錯了。”王竑勸他。


    張鳳苦笑搖頭:“公度兄(王竑字),不用給老夫找補了,老夫確實能力有限,無非是仗著皇恩罷了。”


    他是個戶部人才,掌控戶籍、田畝什麽的,綽綽有餘。


    讓他獨當一麵,督撫一方,確實能力有限。


    問題是,他是最適合督撫南直隸的人。


    他是閣臣,是皇帝的心腹,同時又是於謙的人,和胡濙相交甚篤,這樣的人,放在內閣裏屈才了。


    督撫一方,能力又有限。


    “陛下已經派太監王誠來南直隸五府掌軍。”


    張鳳苦笑道:“任禮為中都留守司都指揮使。”


    “公度兄,您覺得,陛下是何意?”


    王竑苦笑:“還能是什麽意思?對老夫不滿唄,老夫來南直隸這麽久了,也寸步難行。”


    “陛下要看到實績,中樞要看到成績。”


    “老夫卻寸功未立。”


    “所以,陛下派兵來督撫南直隸,這是給老夫撐腰呢。”


    “讓老夫殺雞儆猴,逼老夫大開殺戒啊。”


    王竑是當賈詡,不想當張鬆。


    張鬆沒有好下場的。


    張鳳卻搖搖頭:“公度兄,您想想,那尹家連隱藏暗探之事,都不怕公之於眾,他們在隱瞞什麽呢?”


    “海船!”


    王竑也參透了:“鄭和下西洋的海船消失一案,老夫估計,那海船就是被尹家給貪墨了。”


    “沒錯,尹家貪墨了海船,所以含山公主在隱藏海船的去向。”


    張鳳喝了口茶:“而陛下心在四海,這海船才是他想要的,所以呀,派軍來南直隸,目的是海船。”


    王竑瞳孔一縮:“陛下想開海?”


    “未必是開海,隻是謀求海船罷了。”


    張鳳放下茶杯,苦笑道:“陛下做事,看似莽撞,其實都有深意,你沒覺得,朝中有些人消失了嗎?”


    王竑皺眉:“你是說梁珤?”


    張鳳點點頭。


    梁珤是皇帝的心腹愛將,卻很多戰爭都沒他的份。


    甚至,這個人皇帝從來不提他。


    他也不在朝中。


    朝中有人傳言,他在蓋州看守孔家呢。


    但孔家傳信說,沒看到梁珤,蓋州也無兵駐守,孔家人來去自由。


    可梁珤卻憑空消失了。


    “子儀,你的意思是,陛下在偷偷督建海船?”王竑覺得此事太大了。


    “一定。”


    張鳳自認為非常了解皇帝。


    皇帝雖竭力掩飾開海之心,但瞞不住有心之人。


    想擴張領土,錢財隻能從海上來,這是太宗皇帝證明過,切實可行的道路。


    皇帝熟讀實錄,不可能不知道的。


    王竑癱軟在椅子上:“那、那派老夫來,是虛晃一槍?”


    張鳳點點頭。


    王竑迴想,他被派出京時,皇帝怒氣滿麵的樣子。


    仔細想想,皇帝表麵越發怒,反而心中無怒,他不說話時,才是真正發怒。


    “公度兄,老夫與您,都是陛下的鷹爪走狗,沒有第二條路可選的。”


    張鳳提點他:“後宮七個後妃,全部懷有身孕,咱們沒有退路了。”


    以前可以說皇帝沒兒子,他們未來的富貴,無處寄托。


    但現在,皇帝有兒子了。


    他們要是還心懷二心,那就是叵測之徒,和他們治國治家之理想抱負不同。


    “可陛下並不相信我們呀!”王竑也沒得選擇,他打死了馬順,倭郡王最討厭他。


    “公度兄,以您的角度看,陛下任何人都不信。”


    張鳳道:“可換個角度呢,你我是要做那名垂青史的名臣,而非陛下忠犬,不信任未嚐不是好事呢。”


    王竑以茶代酒,敬張鳳一杯:“子儀,你說老夫下一步該怎麽辦?”


    “殺!”


    張鳳吐出一個字:“把南直隸殺個血流成河!”


    王竑瞳孔一縮,旋即苦笑:“那老夫可就再無退路了。”


    “公度兄,從您來南直隸開始,就沒有退路了,若想著退路,當初就不該來。”


    這是實話。


    王竑也明白,皇帝想要海船,就算尹家鬆口,尹家背後的人呢?他們會鬆口嗎?


    所以,王竑就得大殺一氣,讓南直隸恐懼。


    “那陳舞陽心有怨氣,做事狠辣,不計後果,當用之。”張鳳又提點他一句。


    王竑站起來,深深一拜。


    而陳舞陽,最近在養傷。


    王竑來了,反而畏首畏尾,他閑得蛋疼,也不願意和文官為伍,就住在青.樓裏。


    範青則在審問那個賣花燈少年。


    用了刑,他也不招。


    隻說自己缺錢,去應天府府尹府內偷東西。


    “你和楊府尹到底是什麽關係?”


    範青審問他:“若本官所料不錯,你和楊璿認識。”


    “你身上一股海腥味,手上有老繭,不是做活累的吧。”


    “本官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要不識相。”


    賣花燈的少年四天沒睡覺了。


    隻要他閉上眼睛,番子就用針紮他。


    “我隻是個賣花燈的,能有什麽身份啊?”他就是不招。


    “你是混海上的吧?”


    “這老繭也是用刀磨出來的,你看看本官手上的老繭,和你手上的是不是很像?”


    範青舉起手掌:“本官常年握刀,所以留下了老繭。”


    “行,你現在不說也可以,反正本官時間多的是,咱們慢慢玩。”


    “不許讓他閉上眼睛,讓他身上不停動彈,停下就揍他。”


    防止他睜著眼睛睡覺。


    “啊!”


    範青話音方落,賣花燈的少年慘叫一聲,一根繡花針,紮進他的肋骨裏,然後又拔出來,帶起一片血花。


    “我是做海上生意的……”


    “胡說!”


    範青厲喝:“你看看哪裏像做生意的?”


    “紮他!”


    “隻要他說謊,就紮他,把針插進去,不許拔出來!”


    那少年看著染血的銀針,滿臉驚恐:“我就是個小嘍囉,在海上混口飯吃的!”


    承認了。


    是海盜。


    範青湊近他:“那你和楊璿什麽關係?”


    “頭領想和楊府尹做生意。”


    他全都招了。


    他們這支海盜,盤踞在崇明島上,老大叫沙德峰。


    因為廣州管得嚴,福建也在靖海,不許貨物下海,所以想從南直隸運送一批貨物。


    這批貨物從江西運出來,通過南直隸。


    需要官麵上的手續,然後從海門下海,走崇明出海。


    範青目光閃爍:“什麽貨物?”


    “這我就不知道了,老大就讓我來送信,和楊府尹搞好關係,然後再取得聯係。”


    “這個沙德峰,可還派其他人進金陵城?”


    範青忽然問。


    那少年卻說不知道。


    範青計算一下,他被抓大概有七八天了,想李代桃僵,利用他的身份,和沙德峰接觸,怕是難以做成了。


    不對呀,海商怎麽可能走楊璿的門路呢?


    應該走尹家的門路啊。


    “你在騙本官?”範青詐他。


    他連說冤枉。


    噗!


    繡花針紮進了他的肋骨裏,使勁一拍,沒入輮裏,他慘叫個不停:“饒命啊!我說的都是真話!”


    “繼續紮!”


    賣花燈的少年都懵逼了,我沒招之前沒用刑,我招了之後,反而被用刑。


    又審問了半個時辰,他已經奄奄一息了。


    範青幾乎可以確定,他說的是真的。


    那麽就有兩個可能,其一,運送的貨物是大宗貨物,必須經過楊璿才能運出來。


    其二,賣花燈的少年不知道真實計劃,他隻是虛晃一槍。


    範青陷入兩難。


    而這時,皇帝密旨送入他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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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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