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原貞前腳剛走。


    湯胤積等人哆哆嗦嗦進來。


    凍了一晚上,都感冒了不說,臉也丟幹淨了。


    寫的詩未必流芳千古,赤.條條掛一宿,絕對夠吹一輩子。


    “感覺如何啊?”朱祁鈺臉上帶笑。


    湯胤積眼淚直接流出來了。


    “把畫呈上來。”


    太監呈上來一幅畫,是宮中畫師所做。


    七大詩人午門一遊圖。


    湯胤積七人崩潰大哭,這是哪條狗畫的啊?為什麽用寫實的方式畫啊?


    又不是仕女圖,你畫這麽詳細幹嘛啊!


    連根毛不放過。


    景泰七大詩人赤條條被掛在午門上,小雞迎風飄舞。


    老臉沒了不說,後世人要嘲諷他們一輩子。


    “嘖嘖嘖,畫得不錯。”


    朱祁鈺品鑒一番,給他們自己看:“你們看看,哪裏需要改,朕讓畫師再改一改。”


    全都得整改,太篁太暴力!


    求求您撕了吧。


    湯胤積這輩子都不寫詩了,再也不寫了,太他娘的折磨人了。


    “都很滿意?”


    朱祁鈺嘖嘖稱奇:“蘇平,看看你,人老了,毛都白了。”


    蘇平想日畫師的娘!


    還帶顏色的,是什麽鬼!


    “讓畫師把各位的尊姓大名都標注上,省著後人不認識。”朱祁鈺笑著讓人收起來。


    您就直接把我們釘在恥辱柱上得了。


    七人都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迴去後,集體自殺吧。


    “哈哈哈!”


    朱祁鈺大笑:“朕跟伱們開個玩笑,以後當知,如何尊崇君父?”


    “草民等知之!”湯胤積等磕頭。


    再不知道,下次估計就是玩更刺激的了。


    “以後留在宮中伺候吧。”


    朱祁鈺不逗他們了,正色道:“爾等都是詩才,散養在民間實在是浪費了。”


    “朕欲重修景泰朝以前的詩詞歌賦。”


    “整理永樂大典中的詩詞戲劇部分。”


    “謄抄後,再收入永樂大典後時代的詩詞歌賦。”


    “然後刊刻出來,售賣給天下人,勸天下人讀書。”


    “學習的時候,朕也希望你們寫出膾炙人口的詩篇。”


    湯胤積等人都傻了。


    本以為皇帝如此戲弄他們,然後就把他們殺掉。


    卻沒想到,皇帝竟然要重修永樂大帝中的詩詞部分,加入今人的詩詞。


    這是千古盛事啊。


    “陛下,這……”


    “怎麽?真當朕是無道昏君?”


    朱祁鈺冷笑:“朕是昏君的話,這世上還有明君嗎?”


    “永樂大典,亙古難尋。”


    “但如今卻束之高閣,天下有幾人讀過?”


    “朕不怕你們笑話,朕都讀不進去。”


    “朕公開皇家藏書,自然也要公開永樂大典。”


    “知識是需要人學的,為往聖繼絕學,自然需要人先學、後創,才能弘揚文化,推陳出新。”


    朱祁鈺道:“你們雖有詩才,但卻無李杜白李蘇辛之能。”


    “朕給你們創造學習的機會。”


    “等你們將詩篇寫完,說不定也能寫一首,傳世詩篇。”


    湯胤積等人略有激動,磕頭在地:“臣等不敢和仙聖媲美,隻求能一睹仙聖芳顏。”


    “怎麽?這點小辱就受不了了?”


    看得出來,他們情緒不高。


    朱祁鈺冷笑:“司馬遷不比你們才高?受了腐刑,照樣編纂史記。”


    “你們要是連這點恥辱都受不了,幹脆抹脖子自盡吧。”


    “自盡之前,把你們寫的那些垃圾都燒掉,不要汙染後人視聽。”


    “天降大任,些許恥辱算什麽?”


    蘇平、蘇正對視一眼,叩首道:“草民願意既往聖絕學!鑽研詩篇!”


    蔣忠咬咬牙:“草民也願意!”


    陸陸續續,都磕頭。


    “你們想要臉,就寫幾首傳世詩篇,找迴顏麵!”


    “以後就在這裏辦公。”


    “當個什麽官呢,掛在國子監,擔任教授。”


    教授是九品官。


    朱祁鈺斟酌道:“編纂成書後,挑出一些膾炙人口,又簡單易懂的詩詞,給孩子做開蒙用。”


    “你們不止可以寫詩寫詞,閑來無事,也可寫一寫、戲劇。”


    “對了,民間若有人才,可隨時舉薦給朕。”


    “草民等謝主隆恩!”湯胤積等人隻能謝恩。


    朱祁鈺完全是惡趣味。


    他對這些大才,沒什麽尊重的意思。


    湯胤積等人小心翼翼道:“能否求陛下一件事?”


    “跟君父討價還價?”朱祁鈺眉毛一挑。


    把幾個人嚇尿了,連說不敢。


    朱祁鈺知道他們被嚇破膽子了,便問:“何事啊?說來聽聽。”


    “等詩冊編纂完畢,能、能否將此畫還給我們?”湯胤積一提就哭。


    朱祁鈺卻忍俊不禁。


    太有意思了。


    “朕答應了,去吧。”


    朱祁鈺枯坐在武英殿裏,喃喃自語:“這麽大的宮殿閑置,著實浪費。”


    “東西暖閣用作抄錄詩書的地方。”


    “這座大殿呢?”


    本來可以用來做皇子讀書用的。


    問題是等他皇子長大,要等幾年。


    “暫時設做藏書閣吧。”


    朱祁鈺想不好,幹什麽用。


    又坐了一會,便乘坐禦輦,迴了養心殿。


    開始處置政務。


    正月十六,是過年的最後一天。


    正月十七,京中的鼇山燈、掛彩等等都要撤掉了,年也就過完了。


    天下恢複正軌。


    而在南京。


    都知監的番子陳舞陽,在南京過的新年。


    陳舞陽是許感的外甥,許感在宮中站穩腳跟後,派人迴老家找親人,卻隻找到了外甥陳舞陽。


    他的哥哥姐姐,在正統年間就因為饑餓去世了。


    所以,他就把陳舞陽接來京師,把他養大。


    這些年,陳舞陽和許感相依為命,在宮外幫襯著。


    那時許感地位也不高,隻是個小太監,給他找了個雜役的活,勉強活著,互相扶持著過日子。


    直到許感在景泰八年,被皇帝重用。


    組建了都知監,他才把外甥陳舞陽提入都知監,占據要職。


    陳舞陽吃過苦,更知道幸福來之不易,所以他賣力做事,這次是他第一次獨當一麵。


    他在南京呆了二十多天了。


    正在整頓南京皇宮,在南京紫禁城裏招募好手。


    做這件事的是苗賢。


    苗賢是都知監老人,乾清宮太監出身。


    他比陳舞陽先到一步,負責抓捕宣德朝埋下的釘子。


    陳舞陽是後到的。


    招募人手的同時,陳舞陽對請客喝酒,是來者不拒,天天沉溺在勾欄瓦舍之中。


    本地士紳一看,就知道陳舞陽是誌大才疏,貪財好色之徒。


    漸漸地,也就放鬆了警惕。


    上元,元宵。


    喝得爛醉如泥的陳舞陽,忽然從床上翻身而起。


    懷中玉體橫陳的女人嬌啼一聲,被陳舞陽推開,下了床,從桌子上取了酒。


    “大人,您要去哪呀?”


    女人覺輕,陳舞陽動了,她就知道了。


    也爬起來,雙手環住陳舞陽的脖子,身體掛在他身上。


    陳舞陽歪頭看了她一眼,語氣平和:“再喝幾口。”


    這女人是頭牌花魁,但卻是探子。


    安插在他的身邊,負責探聽他的情報。


    忽然。


    他轉過身,一把捏住女人的嘴,將壺口塞進她的嘴裏,使勁往裏麵灌:“你就好好喝吧!”


    “哦……咳……咕!”


    女人掙紮,但陳舞陽翻身,將她按在桌上,用胳膊肘抵住她的喉嚨,酒硬往裏麵灌。


    咕嚕,咕嚕!


    女人被嗆得臉色潮紅,不停咳嗽。


    一壺酒幹了。


    陳舞陽發出哈哈大笑聲,把空酒壺一丟,再拿起來一壺,前半夜喝剩的酒,全部灌進女人的嘴裏。


    咕嚕咕嚕!


    酒精麻醉了神經。


    她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陳舞陽灌了三壺酒,把她丟到床上去,然後換上衣服,推開窗子。


    此時已經是後半夜,但節日歡慶的氣氛仍在彌漫。


    但青.樓外沒有什麽客人了。


    陳舞陽迴身,將房門插上,吹滅了蠟燭。


    然後如幽靈般從窗戶翻下去,踩著瓦片,借力從牆邊溜下去,雙腳著地,卻覺得腳被震得有點麻。


    陳舞陽今日一身公子哥打扮,戴著文人冠帽,手裏拿著折扇。


    嚴格算,現在算正月十六了。


    但還是元宵節。


    南京沉浸在節日喜慶氣氛之中,各家猜謎的攤子還沒散,賣花燈的也在叫賣。


    路上行人成群結隊,雖不如前半夜熱鬧,但也比平時強。


    “小哥,你有多少隻花燈?”陳舞陽停下腳步,在一個花燈攤停下。


    “公子,今晚雖然生意好,但我娘做了很多花燈,剩下不少呢,您要是買的多,可以便宜點。”


    賣花燈的也就十五六歲。


    陳舞陽估摸著有十幾隻花燈。


    “本公子都買了,你能幫忙送一趟貨嗎?”


    賣花燈小哥顯然沒想到,後半夜了竟碰上個大主顧:“能的能的。”


    陳舞陽從懷裏摸出塊銀子,丟給他:“送去鼓樓旁側的尹家別院。”


    “哪個尹家?”


    賣花燈小哥納悶。


    “可知尹輝?”陳舞陽笑道。


    賣花燈小哥嚇了一跳:“可是含山公主的長孫尹輝?”


    “你個賣花燈的小哥,竟知道含山公主?”


    含山公主,是太祖皇帝第十四女,至今還活著呢。


    嫁給了尹清。


    和尹清生了兩個兒子,尹勳和尹玉,長子尹勳娶了上一任魏國公徐欽的幼女。


    尹勳和徐氏,生的孩子,就是尹輝。


    是含山公主的嫡長孫,也是當代魏國公徐承宗的親外甥。


    就憑這個身份,都能在南直隸橫著走。


    “這、這花燈是送給尹府的?”


    賣花燈小哥明顯局促不安:“人家高門大戶的,能看上咱做的小玩意兒嗎?”


    “公子,這生意小的不做了,不做了。”


    他把銀錠還給陳舞陽。


    尹家可霸道,他可不敢做尹家的生意,萬一雞飛蛋打,得不償失。


    “罷了,你不送也可,把這裝貨的小車按市場價賣給本公子,本公子親自去送。”


    好說歹說,賣花燈小哥才答應。


    陳舞陽這身打扮,根本不能推車。


    就花錢雇賣花燈小哥幫忙運送。


    “不敢收錢,不敢收錢了,已經收的夠多了。”賣花燈小哥堅決不要錢。


    路上,卻打探陳舞陽和尹家什麽關係。


    陳舞陽打量那小哥幾眼,笑道:“瞧你這幹活的麻利勁兒,不是推車賣貨的吧?”


    賣花燈小哥臉色微變:“在下家中貧困,娘親糊的花燈,在下出來售賣,賺點零用錢,補貼家用。”


    “母親希望在下能繼續讀書,但家裏太窮了,還是負擔不起讀書的錢,在下就想著不讀了。”


    陳舞陽笑而不語。


    能說出含山公主的人,可不是市井賣貨郎。


    到了尹輝別院。


    尹家家大業大,作為尹家的長孫,尹輝自己就有幾座別院,這是很顯赫的一座。


    尹輝昨晚上招了很多揚州瘦馬,搭台唱戲,唱的是京中傳出來的新曲。


    教坊司的各種小曲、小調,得到全國權貴的青睞。


    又花錢在鼓樓上放煙花。


    足足放了兩個時辰,聚攏了海量的人,誰不知道尹家孫少爺尹輝呀。


    尹家財力大得驚人。


    陳舞陽敲門。


    等了半天,一個角門裂開一條縫,家奴探出頭,語氣兇橫問了句誰呀?


    “尹公子的朋友,送禮來了。”


    門房推開門縫,挑著燈籠看,卻看到一車花燈。


    因為距離遠,看不清花燈的樣式。


    陳舞陽卻借機擠了進去。


    門房阻攔不及,陳舞陽已經進去了,門房立刻拽住他的衣服,往外趕。


    “別拽,拽壞了本公子的衣服,尹輝賠不起!”陳舞陽指著他怒喝。


    “你算個什麽東西,竟敢直唿公子姓名?”門房急了。


    “切,尹輝見著本公子也得叫一聲哥,你懂個屁,快點領路,帶本公子去找尹輝!”


    陳舞陽窮橫窮橫的,直接往裏麵走,一邊走還嚷嚷:“尹輝你個龜兒子,快給老子出來!”


    “你別吵,小的帶你去找公子,別喊了,大半夜的都睡下了!”


    門房被陳舞陽的衝勁兒嚇到了。


    以為陳舞陽真是尹輝的朋友呢。


    關鍵也攔不住啊。


    外麵的賣花燈小哥完全看傻了,用這辦法也能混進達官顯貴的府中?我是不是也能試試?


    “現在知道怕了?”


    陳舞陽心眼小,睚眥必報:“都說了,尹輝見到本公子也得叫哥,你個破門房,得管本公子叫什麽啊?”


    “爺,叫爺還不行嗎?”


    “您別喊了,都睡覺了。”


    “把公子吵醒了,小的也得吃瓜落兒!”


    門房驚恐。


    引領著陳舞陽往正房走去。


    別院占地麵積非常大,穿過一道又一道長廊,若無人引領著,陳舞陽直接都能走丟。


    路上門房還盤問他,陳舞陽一如既往的豪橫,張嘴就罵他。


    有家丁被驚醒,過來質問,也被陳舞陽給罵走了。


    畢竟沒人想到,在南京,敢有人觸尹家虎須?


    好不容易走到了後院。


    臥室裏,玉體橫陳,橫七豎八,不堪入目,還特別想看。


    尹輝睡在最中間。


    這些都是南浙青樓裏的頭牌、花魁,都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連打茶圍的機會都沒有。


    可她們卻隻能集體伺候尹輝。


    事後尹輝都不記得她們誰是誰。


    在尹輝眼裏,這些人都是那些商賈給他們培養出來的玩物。


    想玩的時候玩,想扔的時候扔掉。


    尹輝睡得正香。


    “他是誰?”門口長隨問門房。


    “說是公子的朋友。”


    長隨破口大罵:“你腦子有病啊?”


    “公子有這樣的朋友嗎?”


    “抓緊趕出去,快點!”


    “擾了小爺的心情,小爺打斷你的狗腿,快滾!”


    長隨是尹輝的心腹。


    像尹輝這種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從小就在府內家生子中,挑幾十個小廝,經過層層遴選,剩下十幾個,再由尹輝用著,合心意的就留著,不合心意的就打發出去。


    所以,長隨都高人一等,因為他也姓尹。


    “小的知錯了,小的知錯了。”


    門房哪知道陳舞陽不是公子的朋友啊。


    像尹家這麽闊氣的,見著要飯的,都得給點殘羹剩飯,這叫擺闊,叫麵子。


    對待陳舞陽這種,要給點賞錢,再打發走了。


    長隨不掏錢。


    隻能門房自掏腰包了,畢竟公子要臉麵的,不給錢就出府了,丟了公子的臉,公子得要他的狗命。


    “這位公子,您行行好,出去吧。”門房掏了三個銅板,用塊紅紙包上,含淚遞給陳舞陽。


    “尹輝在裏麵吧?”陳舞陽沒接錢。


    門房傻傻點頭。


    陳舞陽一把推開他,嘭的一腳,直接把房門踹開。


    門房和長隨都懵了。


    這是什麽玩意呀?一點規矩都不懂。


    “快來人呀,有人要謀害公子!”長隨大喊大叫。


    他忠心護主。


    卻被陳舞陽一腳踹開:“滾遠點。”


    長隨也不是保鏢,也不鍛煉,偶爾公子玩剩下的,他們也跟著玩一玩。


    所以身體都很差。


    被陳舞陽一腳踹翻,半天都爬不起來。


    他大步跨入正堂,穿過正堂,來到臥室,踹了兩道門,才看見一張大床。


    床之大,一個房間裝不下。


    玉體橫陳,陳舞陽眼中閃過一絲垂涎,給他找的都是什麽貨色,哪有這些揚州瘦馬會伺候人?


    下次老子也玩這種的!


    這種揚州瘦馬,是專門調教結交官吏用的,可不是一般人能享用的。


    “誰呀?”


    尹輝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


    而那些女人,對這情景並不陌生,常年在青.樓裏做營生的,什麽場麵沒見過呀?


    有的還給陳舞陽拋個媚眼,然後慢吞吞穿衣服。


    “尹兄,自己逍遙,卻不想著兄弟我,太讓人寒心了。”


    陳舞陽臉上掛著笑容。


    也不嫌棄,直接躺過來,挨著尹輝躺著。


    一道寒氣襲來。


    冰涼的刀鋒,貼在尹輝的胸口上,登時就精神了。


    “大、大哥,要錢隨便拿,隨便拿。”


    “別傷我就行,我爹是尹勳,我娘是魏國公的妹妹,我奶奶是含山公主!”


    “你要什麽就吱一聲,都給,都給……”


    尹輝渾身哆嗦,竟然嚇尿了。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誰?”陳舞陽樂了。


    尹輝定睛一看,竟鬆了口氣:“這不是陳兄嗎?”


    “你這嚇唬我一跳幹什麽呀?”


    “都是一家人,快把這東西收起來。”


    “太嚇人了你。”


    從陳舞陽來到南直隸。


    尹輝就想方設法的巴結他,如今已經混熟了。


    “一家人?”


    陳舞陽一手枕著頭,用刀指了指這些女人:“你自己享受極品美人,卻找個殘花敗柳惡心老子,這是一家人能幹的事嗎?”


    “你爹用過的女人,給你,你能樂意?”


    怎麽感覺在罵人?


    尹輝剛要說話,冰涼的刀鋒上移,放在他脖子上,他渾身一抖:“陳兄看上哪個,隨便拿去用,隨便。”


    “你想當我爹?”


    陳舞陽急了。


    尹輝嚇了一跳:“你是我爹還不行嗎?”


    “老子生不出你這樣的兒子。”陳舞陽滿臉嫌棄。


    尹輝讓這些女人快點滾出去。


    青.樓的女人,都是人精。


    聽著陳舞陽和尹輝的對話,就知道陳舞陽身份地位要比尹輝還高,自然想巴結陳舞陽一番。


    做這行的,背後沒幾個靠山能行嗎?


    但架不住尹輝不許她們偷聽,讓她們快點滾,否則就都賣去低賤地方去。


    “兄弟,明天保證送上個好貨,包你滿意。”尹輝賠笑。


    這是他爹交代的任務。


    務必把陳舞陽陪好了,最好能搭上許感這條線,以後在京師可就有靠山了。


    “你是誰兄弟呀?”陳舞陽問。


    “大爺,您是我大爺還不行嗎?”


    這他娘的不是罵人?


    陳舞陽把刀按在尹輝的臉上,尹輝直接哭了:“打人不打臉,我要是破相了,怎麽跟我奶奶交代呀。”


    “拿含山公主壓本官?”陳舞陽冷笑。


    含山公主年近八十了,還活著呢。


    但因為年紀太大,就特許沒有詔入京師。


    她又上書,想念兒孫雲雲,皇帝也就恩準了,所以尹家還在南直隸逍遙。


    皇帝拿他沒轍。


    “不敢不敢。”


    尹輝到現在都沒明白,陳舞陽為什麽費這麽大勁,來找他呢?


    想見他,下個拜帖,他立刻登門造訪。


    而這時,門外有家丁湧進來。


    “都給本公子滾出去,陳大人是本公子貴客,不得怠慢!”尹輝厲喝一聲。


    旋即又露出討好的笑容:“大爺,您要什麽,就一句話,我有什麽給什麽。”


    “是嗎?”陳舞陽笑了。


    尹輝乖巧地點頭。


    “本官想借你項上人頭一用。”


    尹輝臉色僵硬:“別、別開玩笑。”


    “借,還是不借?”陳舞陽笑問。


    “大爺,咱們都是一家人,沒必要開這種玩笑。”


    “您住在勾欄瓦舍裏不舒坦,這座別院就送您了。”


    “想怎麽住就怎麽住,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尹輝討好道。


    “尹公子可真是大方呀,那用不用報給含山公主批準呢?”陳舞陽笑話他,這麽大歲數了,還得靠奶奶。


    “不、不用了!”


    尹輝剛要喊人,把房契送上來。


    “不必送來了。”


    陳舞陽依然在笑:“尹公子,你這條狗命就用個破宅子換,是不是太不值錢了。”


    尹輝臉色一變:“陳舞陽,你別給臉不要臉!”


    他也是大少爺,向來都是別人敬著他。


    讓他這樣哈著一個人,已經很難了。


    偏偏這個人還不領情。


    這南直隸地界上,是徐家說了算的,尹輝是徐家的外甥,約等於南直隸二主人。


    陳舞陽不聽話,就做掉他。


    去拉攏苗賢就好了。


    在宮中,許感又不是一家獨大,非要巴結他?


    “喲喲,這就急了?”


    陳舞陽撇嘴冷笑:“剛才還稱兄道弟,管本官叫大爺呢,轉眼就罵娘了?”


    “你這變臉比翻書還快呀!”


    尹輝臉上強擠出一抹笑容:“陳兄,想發財就一起發財,不想發財就好聚好散,沒必要舞刀弄槍的。”


    “所以本官想借你東西用用呀。”


    “你給臉不要臉是不是?”


    尹輝暴怒:“老子喊一聲,軍隊都能調來,你……唔!”


    刀鋒塞進他的嘴裏。


    尹輝後麵的狠話不敢說了。


    這刀不能弄死他不知道,反正舌頭能割個口子。


    他尹輝錦衣玉食的,哪裏受過這種苦頭呀。


    他半張著嘴,驚恐地看著陳舞陽。


    “豪橫啊!接著豪橫!”


    陳舞陽冷笑:“去,把軍隊調來,調李震來,把老子殺了,去啊!喊啊!”


    尹輝不敢說話,舌頭一動不敢動,已經僵硬了。


    他衝著陳舞陽搖頭。


    “說話。”陳舞陽動了動刀。


    尹輝嚇尿了,不停搖頭,別動了,再動就割到我舌頭了。


    “你這根破玩意留著幹什麽?”


    “不如老子幫幫你,讓你六根清淨!”


    “怎麽樣?”


    陳舞陽壞笑。


    尹輝以為說的是舌頭呢。


    結果陳舞陽忽然一彈。


    痛得他渾身蜷縮,下意識閉嘴。


    牙齒卻咬到了刀刃,舌頭剛好劃到了刀鋒上,鮮血順著刀尖,混合著口水流了出來。


    “咦!真惡心啊!”


    陳舞陽滿臉嫌棄:“把嘴閉上,快閉上!”


    尹輝含著刀,無奈閉上嘴。


    啪!


    陳舞陽又彈了他一下。


    尹輝額頭青筋暴流,那玩意好像壞了,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太疼了!


    “真這麽好玩嗎?”


    陳舞陽玩上癮了,又要彈,他拚命後退。


    “給老子迴來,迴來!”


    陳舞陽讓他過來。


    尹輝慢慢蠕動過來,然後整張臉都在抽搐,渾身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


    腫了,真腫了!


    “本官問,你答。”


    陳舞陽收斂笑容,正色道:“認識沈瑄嗎?”


    尹輝臉色茫然,搖了搖頭。


    “不認識?”


    陳舞陽被派來,是抓捕宣宗皇帝埋下的暗探的。


    許感擔心陳舞陽目標太大。


    所以先派苗賢來,抓了一批。


    抓到的不多,從名單流出後,那些人就再次隱姓埋名,消失得無影無蹤。


    抓到的也都是小嘍囉,審問不出來什麽。


    所以,陳舞陽後到之後,就開始逢場作戲。


    一邊審訊小嘍囉,從他們嘴裏掏東西。


    一邊暗中調查、推敲,最後發現,有些人藏進了尹家別院。


    他開始懷疑尹家也是宣宗皇帝的暗探。


    因為,含山公主的駙馬都尉,尹清,是建文帝的人,太宗皇帝繼位後,疏遠了尹家。


    尹家明明坐了冷板凳。


    但富貴不絕,徐家還把女兒嫁給他,中樞睜一眼閉一眼。


    甚至,宣德朝,尹家從未得過賞賜,這樣一個坐冷板凳的公主,在南直隸卻堪稱首富,吃穿用度比宮中奢侈百倍。


    都察院數次上書,彈劾含山公主府,從宣德朝到正統朝,都被壓下去了。


    景泰朝,上書的人很少,仿佛尹家憑空消失了一般。


    但來南直隸的都知道。


    魏國公的山頭必須要拜。


    而魏國公伸出龐大的觸角,覆蓋整個江南,整個南浙,都在魏國公的掌握之下。


    作為當代魏國公的親外甥,又是活著的含山公主府上,尹家也是頭一號的高門顯貴。


    所以,陳舞陽懷疑尹家。


    都知監偷偷暗查,結果越查越覺得恐怖。


    尹家和沈瑄關係密切,經常有貿易往來,得知,尹家的大頭生意在海上。


    陳舞陽之所以冒險行事。


    因為苗賢露了行藏,被尹家發現了,再不拿住尹家把柄,都知監的人怕是離不開南直隸了。


    所以,陳舞陽元宵夜,單刀赴會。


    啪!


    陳舞陽使勁一彈:“嚐嚐本官的彈指神通!”


    “啊!”


    尹輝張嘴,刀鋒割到舌頭。


    他又劇痛地閉上嘴。


    痛得渾身哆嗦,整張臉扭曲成一團,猙獰可怖。


    正常叫出來,能緩解疼痛,雖然隻是精神上感覺的緩解,但硬咬著牙不讓叫出來,那真的是疼痛加倍。


    來個雙倍疼痛,三倍疼痛。


    尹輝又不是硬漢,當然被玩壞了。


    “認不認識?”


    “真的不認識呀。”尹輝小心翼翼說話。


    他把刀鋒藏在舌頭下,這樣就割不到舌頭了。


    “老子看你是真不想要這玩意了!”


    陳舞陽順勢要彈。


    “認識!”尹輝害怕,已經腫了,不能再彈了。


    “剛才說不認識,現在又說認識,騙老子玩呢?”


    啪!


    陳舞陽直接一彈。


    尹輝渾身哆嗦,人直接崩潰:“別、別彈了……我說不認識你就彈,我隻能說認識呀,我真的不認識呀。”


    “行,本官先不發功了。”


    陳舞陽問:“臘月十七,你家鄉下莊子裏,進了一批人,你知不知道?”


    尹輝搖頭。


    啪!


    陳舞陽又彈:“你他娘的什麽都不知道,活著幹什麽!”


    不行了!


    再彈就廢了。


    “我就一個紈絝子弟,就會吃喝瞟賭,別的啥也不會呀。”


    尹輝眼淚都不敢流,因為哭,會牽動嘴角,會咬到刀的。


    陳舞陽是太會折磨人了。


    讓人嘴裏含刀,然後玩彈指神通。


    這都什麽套路啊,都誰想的損招啊。


    “那老子就幫你六根清淨。”


    尹輝搖頭求饒,急聲道:“家裏的生意,都是我二叔打點,你去找我二叔啊。”


    都不顧咬不咬舌頭了,現在就想打發走陳舞陽這煞星。


    他二叔是尹玉。


    “派人讓你二叔過府一敘。”陳舞陽要搞清楚。


    尹輝點頭,示意把刀拿出來吧。


    陳舞陽也不怕他作妖。


    抽出刀來。


    尹輝捂住,在地上蹦。


    太疼了,真的腫了,好像真廢了,不好使了!


    “你要是再囉嗦,老子就讓你六根清淨!”陳舞陽用刀在他胸口上拍了拍。


    尹輝趕緊搖頭:“不要啊。”


    他讓人去請尹玉。


    深更半夜的去請二叔,得找個好借口,但這難不倒尹輝。


    尹輝是含山公主最喜歡的孫子,自然有辦法哄騙二叔尹玉過來。


    陳舞陽就這樣看著他。


    把尹輝看毛了:“你、你要幹啥啊?”


    “再玩一遍!”


    “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審問我,也審問不出來什麽啊!”


    尹輝可不想再被審問了,他往門口瞅,尋機想跑。


    陳舞陽冷笑:“別想著逃,你出不去的。”


    他把匕首當成飛刀甩了一下。


    尹輝嚇了一跳,這玩意紮上,不死也脫層皮。


    而且人家陳舞陽是有官身的,就算傷了他,也得讓陳舞陽大搖大擺出去。


    想報仇,也得偷偷做。


    他人都死了,報不報仇有啥用啊?


    “陳兄,你到底是要幹啥啊?”尹輝搞不懂,陳舞陽為什麽變化這麽大。


    前幾天還稱兄道弟呢,天天一起吃喝瞟賭。


    怎麽忽然就翻臉了呢。


    “查案!”


    “跟我家有什麽關係啊?”尹輝不明白。


    “還裝傻?”


    陳舞陽冷笑:“你家莊子裏,招了不該招的人。”


    “跟你交個實底,這是皇爺的事,是天大的事。”


    “就算本官死了,還會源源不斷派人來。”


    “信不信,本官死了,李震就會派兵圍剿爾等,將你們視為謀逆,押解中樞!”


    尹輝被嚇到了:“可我家什麽也沒幹啊。”


    “還他娘的嘴硬!”


    陳舞陽撲過來,把刀塞進他的嘴裏:“你家要是沒幹,老子來幹嘛?”


    尹輝眼淚直接流出來了。


    能不能別這麽玩?


    疼啊!


    我也是嘴欠,為什麽辯解呢?


    幹不幹的又不是陳舞陽說了算的,要經過三法司的。


    真他娘的嘴賤,這迴遭報應了。


    “把你的舌頭剮下來!”陳舞陽厲喝。


    尹輝哭著求饒。


    含著刀的滋味實在難受,一股鐵鏽味在嘴裏彌漫。


    尤其這玩意隨時碰到舌頭,割舌頭太疼了。


    這時,有長隨在門外稟報尹玉來了。


    尹玉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進了後堂,怒氣衝衝地道:“大半夜的叫為叔過來幹什麽!”


    他憋著一肚子火。


    本來好好的元宵節,老太太想熱鬧。


    家裏折騰得雞飛狗跳,倒是熱鬧了,老太太開心了,他尹玉累得雙腿灌鉛,渾身難受。


    忽然,冰涼的刀刃架在他脖子上。


    “為了這個。”陳舞陽小聲道。


    尹玉嚇了一跳,滿臉驚恐:“好漢,你要什麽你就直說,我們尹家都給,都給。”


    “要你的狗頭,你能給嗎?”


    尹玉不說話了,沒你這麽玩的?你當強盜,不就為了圖財嗎?給你還不行嗎?


    陳舞陽冷笑兩聲,押著尹玉進了臥房。


    尹輝被綁著。


    陳舞陽把尹玉推過去。


    尹玉迴頭的功夫,看清了陳舞陽的臉,麵容驚恐。


    “本官是誰,不用重複介紹了吧?尹百戶?”


    尹玉被恩賜為錦衣衛百戶。


    但沒有實權,隻是給發百戶的俸祿。


    “都知監陳大人,幸會幸會。不知陳大人深夜造訪,所為何事?”尹玉臉上有汗水往下流。


    “本官問,你答,廢話不要說。”


    尹玉卻道:“大人,就算是審訊,也要走程序……”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在他的臉上。


    “老子就是程序!”


    陳舞陽跟他說:“把嘴張開。”


    “啊?”尹玉都懵了。


    什麽套路啊?


    還張嘴,難道喂飯嗎?


    “張嘴!”


    陳舞陽作勢要抽他。


    尹玉嚇得張開了嘴。


    陳舞陽把刀塞進去,尹玉滿臉驚恐,想往後撤,把刀吐出來。


    “你敢吐,老子就捅死你!刀尖從你後腦勺出來!”


    尹玉害怕了,乖乖點頭。


    “老子問,你答!”


    陳舞陽問:“臘月十七,你家鄉下莊子,進了一批人,是你接進來的吧?”


    尹玉臉色一變,震怒地看向尹輝。


    一定是他露了行藏!


    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些人是誰呀?


    一旦被都知監知道,尹家都得陪葬。


    “大人,您開個價吧……”


    啪!


    陳舞陽找準地方,彈指神通,再現江湖。


    尹玉的臉,由白到紫,痛得他想跳起來,但嘴巴裏含著刀,根本不敢叫不敢跳,隻能硬生生地忍著。


    這玩意也不能靠忍啊,這麽疼怎麽忍啊?


    這他嗎都什麽審訊手段啊。


    尹玉想把刀吐出來吧,還怕被戳死。


    左右為難。


    關鍵也太疼了,疼得想蹦。


    陳舞陽當過很多年雜役,臂力很大,手指頭特別有勁兒。


    等於手指頭套個頂針,使勁一彈,那酸爽……


    “開價?老子想用你的腦袋報功,你能給嗎?”陳舞陽冷笑。


    你尹家就幾個臭錢而已。


    到了他舅舅許感那個地位,錢就是一個數字,想要多少都有。


    “大、大人,好好商量,商量。”尹玉說話含糊其辭。


    “本官問,你答,別說廢話!”


    陳舞陽屈指。


    尹玉渾身一抖。


    被綁著的尹輝也渾身一抖,被支配的恐懼形成陰影了。


    彈指神通,太可怕。


    尹玉點頭。


    “都是什麽人?”陳舞陽屈指在瞄。


    尹玉屁股往後撅,想躲開。


    啪!


    陳舞陽又使勁一彈:“為什麽迴答這麽慢?”


    “我、我……”


    尹玉想立刻就死。


    這什麽審訊方式啊,誰發明的啊?


    也太損了,什麽玩意兒啊!


    “快問快答,迴答得慢,也要被懲罰。”陳舞陽就這麽殘暴。


    尹玉示意能不能把刀拿出來。


    陳舞陽作勢要彈。


    “我說。”


    啪!


    陳舞陽又狠狠彈了一下。


    尹玉瞬間生無可戀了,不想活了。


    我都要說了,你為什麽還彈啊?


    說的慢要被彈。


    要說話也要被彈。


    都什麽規矩啊?誰定的啊。


    可看見陳舞陽屈指,他立刻道:“是探子,都是探子!”


    激動之下,舌頭碰到刀鋒,鮮血流出。


    但他顧不得疼了。


    什麽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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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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