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正文卷第203章主打的就是一個人情世故!看我陶魯如何破敵!孟鑒則看向同為戶部右侍郎的高峻。


    高峻是宣德五年進士,從戶部給事中,一步步升入戶部右侍郎,如今左侍郎有缺,高峻很快就能補入左侍郎的位置。


    耿九疇則看向了高峻。


    高峻渾身一抖:“跟下官無關,下官不知道!”


    耿九疇揪住孟鑒僅剩的一隻耳朵,作勢要劃下來。


    “你問高峻,問高峻!”


    孟鑒慘叫。


    耿九疇一腳踹開孟鑒。


    兇厲地將年老體衰的高峻拎過來,把刀架在他的耳朵上:“說!”


    瘋子?


    這個耿九疇,不像文人,更像廠衛番子!


    高峻哆哆嗦嗦道:“此事還需要問沈翼。”


    沈翼本是南京戶部侍郎,被調入京中不久。


    “你倒是會踢皮球!”


    耿九疇揪住高峻的耳朵,狠狠一劃。


    “啊!”高峻慘叫個不停。


    耳朵被生生割下來。


    高峻痛得滿地打滾,但耿九疇卻將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再動一下?試試?”


    高峻渾身抽搐,衝著耿九疇搖頭,不敢動了。


    但太疼了。


    “不許互相推諉,就你說!”耿九疇用刀身,拍高峻的腦殼。


    高峻腦瓜子嗡嗡的。


    “這是明賬,還有一本暗賬……”


    高峻說,戶部真正的油水,在清吏司。


    所以左右侍郎手裏,都會掌握一本暗賬,是地方進貢給戶部清吏司的暗賬。


    明賬是給上麵看的,暗賬才是戶部自己看的。


    耿九疇明白了。


    難怪他主政戶部幾個月,卻總覺得上下都在敷衍他呢。


    原來他沒掌握暗賬。


    “以前暗賬掌握在誰手裏?”耿九疇要搞清楚。


    “以前掌握在張尚書手裏。”高峻哪裏敢隱瞞。


    張鳳?


    耿九疇眸中閃爍著怒氣:“把暗賬拿來,查!”


    “大人,您真要查嗎?”


    啪!


    耿九疇用刀身狠狠抽高峻的臉:“就因為爾等這樣的蛀蟲,國家才連年虧損!”


    “查!”


    “今日本官必須查個清楚,給天下人一個滿意的交代!”


    耿九疇豁出去了。


    不查明白,他如何徹底掌握戶部?


    別看他魯莽,其實耿九疇有自己的算盤,皇帝讓清理戶部是假,敲打文官是真。


    其實是想徹底犁清各部,使得皇帝能徹底掌控六部。


    這才是真正目的。


    暗賬在沈翼手裏。


    他從地磚裏拿出來的。


    耿九疇看向他。


    沈翼跪伏在地:“大人,您也不是官場愣頭青了,這裏麵的門道難道還不清楚嗎?”


    耿九疇隨便翻閱兩頁,頓時怒火上湧。


    “伱們瘋了!什麽錢都敢動?”


    這賬目,讓人觸目驚心。


    若呈報上去,戶部必然人頭滾滾。


    “大人,沒這些錢,戶部官員如何支撐下去?”孟鑒癡癡地問他。


    戶部所有官員,全都垂首不語。


    “軍械之事,爾等參與多少?”耿九疇知道真的捅破天了。


    “戶部絕無參與,絲毫都不曾參與啊!”


    孟鑒立刻道:“這些都是孝敬,戶部上下最多睜一眼閉一眼而已,都沒有直接參與。”


    比如,景泰五年,清查浙江,戶部明賬寫著清繳紋銀120兩,暗賬裏寫著清繳紋銀78萬兩!


    錢呢?


    不止戶部貪了,閣部、太監全都拿了應得的一份。


    本來浙江官場應該大地震的。


    卻因為做了假賬,導致浙江上下平安無事。


    這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唯獨大明不好。


    可誰會管大明死活呢?


    換口鍋照樣吃飯。


    “孟鑒啊孟鑒,你也是人才啊,在廣州打過海盜,在山西查過邊儲,在湖廣總理軍餉,你是樣樣能幹啊。”


    “怎麽會說出如此天真的話啊?”


    “戶部,掌管天下財貨,睜一眼閉一眼,有多少國朝的財貨,會消失於無形啊!”


    “你是進士出身啊!”


    “宣宗皇帝如此愛你?”


    “當今皇帝如此信你!”


    “你怎能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這等不知羞恥的話呢!”


    耿九疇嘶吼。


    他環視整個戶部:“當年本官出京履曆地方,就是看不得朝中昏聵當道,朝廷昏庸無道,所以本官才遠走地方。”


    “如今,本官重迴中樞,本以為大明豁然一新!”


    “原來,都是本官自己騙自己啊!”


    “是本官眼瞎!”


    “原來,昏聵還是一樣的昏聵,隻是在本官眼前,遮了一道簾子!”


    “天下人都知道,唯獨本官這個戶部尚書不知道!”


    “可笑啊可笑!”


    “本官在奉天殿上,大言不慚,向陛下保證,結果才知道,我戶部才是最髒的那個!”


    耿九疇頹然坐在地上,淚流不止。


    孟鑒自知沒有活路。


    他傻笑幾聲:“誰不曾年輕過?誰不曾身懷理想,為理想而奮鬥過?”


    “可是,有理想,你就能不吃不喝嗎?”


    “你就能沒有裙帶關係嗎?”


    “你就能徹底泯滅人情關係嗎?”


    “不能!”


    “耿九疇,本官告訴你,不能!”


    孟鑒朝著他嘶吼:“你不貪,家人能填飽肚子嗎?出行能講究排場嗎?出行入宅能不打點小廝嗎?”


    “這些不是錢嗎?”


    “誰家沒個三姑六少,誰家沒個草鞋親?誰家沒個不爭氣的族親?”


    “他來求你謀個職位,你能不應嗎?”


    “他來求你接濟些銀子,你能不借嗎?”


    “他來求你幫襯幫襯,你能不幫嗎?”


    “這天下,誰能聖人?誰能不求不借不幫不問?能嗎?”


    孟鑒淚流不止,哭泣著說:“人活在世,誰不需要走個人情啊。”


    “好!”


    “不說私事。”


    “就說公事。”


    “你去吏部、刑部、禮部辦事,為何別人對你笑臉相迎?為何願意協助你辦事呢?”


    “你以為是攝於你的官威嗎?是害怕得罪於你嗎?”


    “不是!”


    “這是人情!這是用錢打通的交情!”


    “沒有錢,誰會在意你的感受,誰會管你是否要辦公?誰會管這大明亡不亡!”


    “大家都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罷了!”


    孟鑒把所謂的人情世故,掰開了揉碎了,說出來:


    “耿九疇,你來告訴我,戶部不貪,哪來的錢啊?”


    “靠朝中的賞賜嗎?”


    “你不覺得很可笑嗎?指的上嗎?”


    孟鑒笑著笑著,嚎啕大哭:“難道我就真的想貪嗎?”


    “我就沒讀過聖賢書嗎?”


    “我就天生是惡人?是混蛋?是貪官嗎?”


    “不是!”


    “耿九疇!”


    “你不貪,你當聖人,那不得有人撐著你嗎?耿九疇!”


    “是我,是戶部這些人,撐著你!讓你當這個聖人!”


    “沒有我們,你耿九疇什麽都不是!”


    “好!”


    “我貪,我拿!我拋棄了聖賢書,我忘記了理想,我不配當人!”


    “但那些錢都是大家分潤的。”


    “我孟鑒拿迴去多少?”


    “你去看看我家!我二兒子的彩禮,到現在還湊不齊!連親家都瞧不起我!”


    “我孟鑒是貪!”


    “但我孟鑒貪得堂堂正正!”


    “我無愧於天地!”


    孟鑒嘶吼之後,一頭撞向了牆。


    嘭!


    血光迸濺,人軟軟滑到在地上。


    耿九疇傻傻地看著孟鑒,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高峻眼淚止不住地流,抬頭:“尚書大人,孟大人沒說謊,為了湊彩禮錢,他家小女兒嫁給了商賈。”


    堂堂戶部右侍郎,進士出身的讀書人家,竟然把女兒下嫁給了商賈,孟鑒也是夠傻的。


    耿九疇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本來也不是那種大清官。


    但他認為,皇帝雖然殘暴,卻是個有為的明君,朝野眾正盈朝,天下應該煥然一新,大明蒸蒸日上。


    結果,他才發現,天下還是那個天下,沒有因為幾個人的努力,而改變的。


    孟鑒確實沒拿多少,也就幾十萬兩銀子。


    都不如地方一個知府貪得多。


    但是,貪了就是貪了。


    “把賬本核算出來,本官要入宮稟報!”耿九疇神情萎靡。


    而在廣西。


    陶魯正在古零土司寨子裏優哉遊哉。


    古零覃氏,算是半漢化的土司,但越是漢化,越是抗拒大明。


    整個恩思府和田州府,都在古零覃氏的控製之下,擁兵二十餘萬,連朝堂都得安撫的存在。


    覃樹曾經參與過太宗皇帝征伐安南,隻是個小小的指揮使。


    五十年後,卻成為兩府之地的土皇帝。


    “小大人,本官乃是朝廷欽封的指揮使。”


    “兩廣總督為何不分由說,忽然攻伐大明腹地。”


    “難道要造反不成?”


    覃樹反咬一口。


    陶魯笑道:“我家總督大人剿匪,誤剿到了貴司境內。”


    “但貴司寨主不願意放行,甚至收容匪類。”


    “是以總督大人震怒之下,決定給那些土寨主點厲害嚐嚐!”


    覃樹有點佩服這小子了,真會顛倒黑白。


    明明十分年輕,在他麵前,卻怡然不懼。


    就這份氣度,一般人都沒有。


    “此乃聖旨,總督大人也是聽命行事。”陶魯加了一句。


    言下之意,就是方瑛也隻是糊弄糊弄上麵。


    隻要過得去,他便睜一眼閉一眼。


    大明官員都這樣。


    欺上瞞下。


    覃樹懂了,方瑛要做樣子,需要他配合。


    頓時讚揚地看著陶魯:“聽你口音,是本地人吧?”


    “學生乃鬱林州人。”


    “那和本官也算是老鄉,可曾婚配?”


    陶魯登時一陣惡寒,趕緊說已有婚配,覃樹卻道:“吾家有一孫女,和你年齡相仿,正好可做你妾室。”


    這把陶魯整不會了。


    他不是瞧不起土人,而是明軍要剿滅覃氏,他怎麽娶人家孫女?


    而覃樹也老謀深算,用親事籠絡陶魯,隻因看陶魯年輕,以為少年心性,用美人籠絡他,讓如此美少年為他覃家賣命。


    “小大人,莫要看本官長成這樣,吾家孫女可是出落得漂亮。”


    覃樹讓人把孫小姐請來。


    很快,一個小美人款款而來,說話是本地口音的漢語,還讀過書,可謂是知書達理。


    陶魯清楚,若不同意,覃樹不會信任他的。


    “那就謝爺丈大人美意了!”陶魯很不要臉,美人投懷送抱,他是樂意的。


    覃樹則哈哈大笑。


    有了親戚,就好辦了。


    兩人相談甚歡。


    “賢孫婿,此事你真能做主?”覃樹還舉棋不定。


    陶魯承諾,古零土司出兵泗城府和慶元府,所有繳獲歸古零土司,總督府再支援兩千支火器。


    “此乃總督令信,爺丈大人若不信小子,總該相信這令信吧?”


    陶魯拿出令信:“而且,孫婿初來造訪,帶來二百支火銃,當做見麵禮。”


    覃樹如樹皮一樣的臉上露出笑容,大黃門牙還丟了一顆,偏偏他才是兩府皇帝。


    火器可是好玩意啊。


    他寨子裏也有,但都是老掉牙的玩意兒。


    “罷了,本指揮使願意出兵兩萬。”


    陶魯臉色微變,笑道:“爺丈大人,我家總督想請您出兵十萬,一應補給皆由總督府補給。”


    “賢孫婿啊,你是我古零土司的孫女婿,總該為我家謀利呀。”


    覃樹無非想多要一些好處。


    他手裏有壯丁二十四萬人,打仗時都能推上戰場,他更想從明軍手裏得到一些武器,淘汰的武器就行。


    陶魯無奈道:“既然爺丈大人如此說了,孫婿就再去求一求總督,爭取給貴司多些好處。”


    “什麽叫貴司,是咱們家!”覃樹佯怒。


    陶魯趕緊應答。


    當天晚上,古零土司對陶魯熱情招待,還送給他兩個美人,解解乏。


    他又返迴總督駐地。


    和方瑛定下計劃。


    又奔波迴到白山,一番交談,覃樹決定派遣十萬大軍襄助。


    定在三日後開拔,覃樹讓兒子親自領軍。


    陶魯則被留下來,美其名曰是和小孫女增進感情,其實是留下當俘虜。


    但他這個俘虜,當得實在舒服,夜夜笙歌。


    覃樹極為謹慎。


    擔心被明軍偷家,在大軍離開後,反而加強巡邏,並且多多派出探馬,確定方瑛率領大軍離開了恩思府。


    而那個小使者,已經完全埋沒在女人堆裏了,沒什麽大誌向。


    到了約定的時間。


    這天晚上,紙醉金迷的陶魯忽然睜開眼睛,一刀一個,把伺候他的兩個小美人送上了路。


    這兩個小美人,是覃樹的間諜,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報上去。


    覃樹還把他和他的部下分離,讓覃家仆人伺候他。


    他把幾個仆人叫進屋舍,一刀一個,全都宰了。


    然後鑽出了房間。


    他在這寨子裏生活近一個月,全都摸熟了。


    崗哨幾時巡邏,陶魯一清二楚,而且這條路他已經算過幾萬遍了,任何可能遇到的意外,他都在腦海中反複推演。


    他快速離開這間客宅。


    和他的人匯合,他帶來一千人,但大多被安置在寨子外,帶進來的隻有十幾個人。


    “陶六,你去打開寨門,把咱們的人迎進來。”


    “其他人跟本官走!”


    陶魯打算學歐信,來一招擒賊先擒王。


    覃樹不放心讓陶魯住自己家,幹脆安置在客宅裏,但陶魯對覃家卻知之甚祥。


    哪道牆底下有狗,夜裏幾時有土兵巡邏,他都一清二楚。


    都是從覃家仆人嘴裏套出來的。


    陶魯年紀小,翻不過覃家大牆,幹脆從狗洞裏麵爬過去,給狗送上喂了藥的雞腿。


    狗不叫了,他再讓手下跳進來。


    一路摸到了覃樹的臥房。


    他用刀慢慢撥動門栓。


    陶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覃樹的警覺。


    當門栓響動。


    覃樹立刻睜開眼睛,拿著刀,慢慢靠近門口。


    但房門被推開的一刻,他立刻一刀刺過去,陶魯作勢一滾,刀尖刺破了衣服,胸口有點痛。


    “來人啊!”覃樹厲喝。


    兩個兵卒一擁而上,把覃樹按在地上。


    陶魯則衝上去,把鞋塞進覃樹的嘴裏:“不許叫!”


    覃樹怒瞪陶魯。


    千防萬防,沒想到陶魯竟敢冒死刺殺他。


    “放信號,讓人殺進來!”


    陶魯則去帶兩個人去後宅,把覃樹的家人全都抓起來。


    覃樹有兩個兒子,一個帶兵隨方瑛出征了,另一個則鎮守田州府,覃家老宅隻有覃樹的幾個孫兒和孫女。


    “賢孫婿,別開玩笑,放了老夫。”覃樹衝陶魯在笑,嘴裏的鞋不知何時掉了。


    陶魯抹了把臉上的汗珠,天熱又緊張,一隻腳穿著鞋,一隻腳赤著,過於緊張之下,渾然不知。


    放了信號,等待寨外的大軍進來。


    “覃樹,你聽調不聽宣,陛下聖旨,要斬你覃家滿門,還恩思府、田州府朗朗乾坤!”


    陶魯厲聲道。


    而在覃府巡視的土兵,紛紛湧進來,陶魯則把覃樹薅起來:“誰敢過來,你們敢往前一步,本官就殺了他!”


    覃樹知道,自己栽了。


    但憑借陶魯的一千人,動不了古零土司的根基。


    “都退下,這是吾家內事,無妨事,都退下。”


    覃樹衝陶魯擠出一抹笑容,十分有氣度:“賢孫婿,你想當這兩府之王嗎?”


    “爺爺這就許諾你,讓你當兩府之王。”


    “如何?”


    陶魯在他肩膀上,劃了一道血線。


    “你是誰的爺爺?”陶魯一口吐沫,噴在覃樹的臉上。


    覃樹悶哼一聲:“難道你真不顧親情?”


    “本官和你有個屁親情?”


    “你張嘴賢孫婿,閉嘴賢孫婿!”


    “卻把本官當犯人一樣管著,處處防備!”


    “再說了,本官可曾納了你的孫女?”


    “真是自作多情。”


    “本官再告訴你,你派到本官身邊的幾個賤人,已經被本官手刃了!”


    “你覃樹,就束手就擒吧!”


    陶魯裝作麵色如常,把自己渲染成殺人狂魔。


    覃樹徹底看清了陶魯的梟雄之真麵目。


    他之前還以為,這孩子被瑟娛衝散了心智。


    卻不想,都是裝出來的。


    “好!”


    “不敘親情!”


    “就說實力,憑你手下的一千多人,又能如何?”


    覃樹也是梟雄:“本官再給你一個機會,放過本官,本官將你禮送出境,此事到此為止!”


    “覃樹啊覃樹,你可真天真啊!”


    陶魯冷笑:“本官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和你鬧著玩呢?”


    “少囉嗦!”


    “讓所有土兵,放下武器,放本官部下進來!”


    “給你一刻鍾時間,晚了,本官殺你個孫子!”


    陶魯厲喝。


    歐信的兇勁兒和瘋勁兒,他確實學到了。


    覃樹不想死。


    也不能死。


    一旦他死了,一個兒子在外,一個兒子在田州府,恩思府必然大亂,後果不堪設想。


    “好,放人進來!”覃樹在想辦法自救。


    但是。


    陶魯卻一刀紮在他大腿上:“想什麽幺蛾子呢?”


    覃樹痛得站不起來。


    院裏的土兵叫喚個不停。


    陶魯聽得也一知半解:“再叫喚,老子再紮他一刀!”


    土兵頓時消停了。


    很快,陶魯手下進來。


    這裏麵隻有五百是衛所兵,其他的都是各個寨子收攏上來的土人,做不到令行禁止,隻能湊合著用。


    “出去,把整個寨子點了!”陶魯下令。


    用通天的火光,告訴埋伏在外麵的兵卒,可以動手了。


    覃樹親眼看到,自己親手建起來的山寨,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的族人紛紛逃亡,有的葬身火海。


    “殺了他們!不要管老子!殺了他們!”


    覃樹眼珠子血紅,如野獸般嘶吼。


    陶魯卻將一刀紮在他另一條腿上。


    鮮血,濺了陶魯一臉。


    狀若修羅。


    “試試啊!”


    陶魯厲喝:“看看是老子先死,還是你家先絕嗣?”


    “拖上來一個,殺了!”


    陶魯在刀尖上起舞。


    “老子還有倆兒子,死了幾個孫子孫女又如何?殺吧!”


    覃樹衝著自己的人嘶吼:“給老子上,弄死他們!”


    但是,土兵們不知該不該動手。


    因為陶魯抓著一個小孩子。


    這小孩子前幾天還和他說笑來著。


    他咬了咬牙,一刀割下去,一顆大好的頭顱,丟在那些土兵的麵前。


    用蹩腳的當地話,說:“誰敢往前一步,老子就殺光覃家人!”


    那些土兵瑟瑟發抖。


    陶魯得勢不饒人:“都聽老子的命令!”


    陶魯更狠,抓了覃樹,還得讓古零土司的土兵,聽他的命令。


    “不行!”覃樹可不傻。


    陶魯又紮了他腿上一刀,衝著土兵厲吼:“跪下!”


    這些寨子裏的人。


    一輩子都沒出過大山,從小就被土司馴養,最聽土司的話。


    自然擔憂土司老爺的安危。


    被陶魯這麽一吼。


    竟然真的跪在了地上。


    覃樹想說話,陶魯又把鞋底子塞進他的嘴裏。


    “王受,你領著他們,和我軍匯合,快去!”陶魯讓王受帶著覃樹一個孫子,若這些土兵不聽話,就弄死他孫子。


    那些土兵想救覃樹,隻能聽命。


    陶魯鬆了口氣。


    他的任務,算完成了。


    渾身都是冷汗,手腳都是軟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


    唯獨殺人時候的兇性,不是裝出來的。


    他父親陶成,從小就訓練他的狼性,從殺雞開始,殺豬、殺牛、殺狼、殺人。


    但這是他第一次做這麽大事。


    身處敵營,能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優秀了。


    天色蒙蒙發亮。


    寨子的火漸漸熄了,而隱隱有砍殺聲傳來。


    覃樹看向陶魯,問他哪來的明軍?


    “總督確實已經離開了恩思府。”


    “這支明軍,乃是家父從潯州府千裏迢迢趕來的。”


    陶魯終於露出笑容,他拿掉覃樹嘴裏的鞋底子。


    “明軍哪來這麽多人?”覃樹大驚失色。


    “打仗嘛,就如滾雪球,自然是越滾越多。”


    陶魯輕描淡寫。


    但覃樹卻大驚失色:“明軍把恩思府東麵的所有土司,都推平了?”


    “差不多吧,隻是剩些藏在山溝裏的小土司,最多一年,整個廣西便是漢人的天下!”


    陶魯滿臉得意,他父親憑此一戰,怕是能封爵了。


    他也要入京進講武堂了。


    前途一片光明。


    他憑此戰之功,一定會得到陛下親自詔見的。


    他要好好想想,如何應對陛下的考驗。


    覃樹愣了好久好久,都沒反應過來。


    土司間消息閉塞,互不通信。


    所以,覃樹隻以為方瑛是打他來了,順便收拾幾個不聽話的小土司。


    卻沒想到,大半個廣西,都被推平了。


    愣了半晌,他掙紮著跪下:“陶先生!”


    “能否看在吾孫女的份上,求求你,給吾子孫留一條活路!”


    “吾子孫願意歸順大明!”


    “願意歸順大明啊!”


    覃樹是識時務的。


    反正他清楚,大明要的就是一個名義。


    隻要歸順,最多讓他去京城居住,他兒子照樣管著兩府之地,照樣當著本地的土皇帝。


    因為皇帝不會在乎這等邊陲之地的。


    “覃樹,你可能還不知道。”


    “陛下的聖旨,是教化廣西。”


    “讓廣西人皆說漢話,如內地無二。”


    “更不許任何人不服王命,不許任何人擁有私人武裝,這是皇命!”


    “你腦子裏的不切實際的想法,都收收吧。”


    “這一仗,沒人能活!”


    陶魯一字一頓告訴他。


    覃樹張大了嘴巴,皇帝要幹什麽啊?


    廣西這等不毛之地,皇帝也能看得上?


    為啥啊?


    “隻要在大明境內,就不容許存在任何人,聽不到皇命的!”


    陶魯恭恭敬敬對著紫禁城跪下:“陛下乃如太祖、太宗一般的聖天子!眼裏不揉沙子!”


    “而小子,不過區區一個鄉舉人罷了。”


    “大明如我一般的人物,比你寨子裏的人都多!”


    陶魯朝著覃樹笑了。


    覃樹目瞪口呆,難以想象。


    當年,大明征安南時。


    他遠遠看到了一眼太宗皇帝,至今印象極為深刻。


    那是他如日月一樣的大帝啊。


    當今皇帝,又是一位如太宗皇帝一樣的皇帝嗎?


    噗通!


    覃樹摔倒在地上。


    他知道,大明若想拿走土司的兵權,天下間沒有任何一個土司,會同意的。


    必須硬打。


    一座寨子一座寨子的夷平,一點點吃掉。


    才是徹底犁清土司的關鍵。


    猛地!


    他瞪大了眼睛:“那吾古零土司十萬大軍北征,征的不是慶元府?而是我古零土司?”


    “覃樹啊覃樹,你才知道啊!”


    陶魯笑了起來:“你以為吾父千裏迢迢來這恩思府是幹什麽的?”


    “他想獲封爵位,隻能苦一苦土司了。”


    覃樹張著嘴,好久好久,嚎啕大哭:“我是罪人啊!我是古零土司的罪人啊!”


    這時,陶六迴來。


    說已經應了大老爺入寨了。


    大老爺已經開始清剿附近山寨了。


    陶六是陶家的家奴,和陶魯一切長大,伺候他的貼心人。


    而方瑛。


    在慶元府匯合朱儀,解救了朱儀,把有異心的土兵直接殺掉,整合了朱儀手中的勢力。


    然後當天夜裏,攻伐古零土司的兵卒。


    殺了整整一個晚上。


    死者不計其數。


    覃樹的長子歿於軍中。


    然後一路往西,討伐泗州府。


    與此同時。


    陶成分兵多路,用半個月的時間,把整個恩思府和田州府犁清。


    方瑛收到情報,立刻下令:“嬰孩者盡量不要殺,挑些資質好的,閹割後送入宮中,侍奉陛下。”


    他一直都在這樣做,從大藤峽後,就開始物色資質的孩子,閹割掉充入掖庭。


    陶成和陶魯正在拜別。


    覃樹已經被處死了,臨死前,他苦苦哀求陶魯,不要殺害他的孫兒,給覃家留一道香火。


    陶魯終究動了惻隱之心,將覃樹的孫兒覃益,閹割後,送入宮中,算是全了覃樹的心。


    而盤踞在恩思府最大的土司,也徹底土崩瓦解。


    方瑛、朱儀、陶成,率軍合計四十餘萬,繼續清剿泗州府、安隆司、鎮安府、歸順州、太平府、思明府等等。


    “孩兒入京,不知何時才能侍奉父親了!”陶魯拜別陶成。


    陶成是狼爸。


    從小到大,對陶魯都是狼姓教育。


    但離別時,還是淚灑當場,抓著陶魯的肩膀:“好男兒誌在四方,聖命眷顧,乃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為父想封爵,你想走科舉,為父本不該攔著你。”


    “但為父有自己的理想抱負。”


    “曾經為父也是舉人,卻還是走上從軍之路,蓋因在交趾的那些年,為父心有餘而力不足。”


    “魯兒,為父為了封爵,對不起你了。”


    陶成第一次和兒子交心。


    他有預感,此生怕是再也見不到兒子了。


    陶魯嚎啕大哭:“父親是舉人,兒子也是舉人,父親要從軍,兒子也從軍,此乃延續父親之誌!”


    “以後的日子,兒子不能在身邊侍奉,求父親注意身體。”


    “您畏寒怕冷,不能為了行軍而強撐著,您要為自己著想啊。”


    陶成拍拍兒子的肩膀,叮囑道:“為父知道。”


    “你去了京中,不比在家中,吃了些虧,倒也無妨,男子漢忍了便是。”


    “在京中為父不能做你羽翼。”


    “你嶽家雖有權勢,但人要仰仗自己,不能仰仗別人的權勢!這不是君子所為。”


    “知道嗎?”


    陶魯磕頭表示明白。


    “你去京中,要刻苦學習,莫要因為一點小勝仗,便自驕自滿。”


    “隻有學習才能提高自己,每日還需三省吾身,為父教導的,你一刻都不準忘。”


    “為父的資質很差,這輩子也就混個伯爵。”


    “但你自幼聰慧,為父又對你嚴加教導,你的未來,不可限量,為父希望你能成為名臣良相,名帥大將,流芳百世!”


    陶成不停叮囑。


    陶魯哭著點頭。


    “見到陛下,萬勿代替為父,向陛下問安!”


    說著,陶成對著紫禁城跪下:“微臣陶成,謝陛下提攜之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恭恭敬敬行三拜九叩大禮。


    陶魯淚如雨下。


    因為又來聖旨催促,他不能迴家拜別母親,必須馬上上路。


    他還要押解重要俘虜,和一些被閹割後的孩子,這些孩子要充入掖庭。


    還有鎮國軍兵卒給家裏寄的信。


    以及一些廣西特產,是方瑛獻給陛下的。


    他率領隊伍,浩浩蕩蕩北上入京。


    他一步三迴頭。


    想再看一看父親,再看一看家鄉,再迴來時,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宮中。


    朱祁鈺收到耿九疇送上來的暗賬。


    耿九疇跪伏在養心殿裏。


    “貪腐就是貪腐,哪來這麽多理由?”


    朱祁鈺語氣不善。


    但看完孟鑒的供詞,又結合廠衛的調查,竟有幾分唏噓:“孟鑒倒是大公無私,把所有鍋都搶過來,扣在自己頭上。”


    “然後一死了之。”


    “其人確實有才華,朕還外放他去做一任督撫呢,可惜了。”


    “孟鑒已死,就不要深查了。”


    “留個身後名吧。”


    “唉,幾十萬兩銀子,竟都不夠花銷的,他家都幹什麽了?”


    朱祁鈺忽然問:“耿九疇,你跟朕說實話,你一家一年花銷多少?”


    “迴稟陛下,微臣不曾算過,但估摸著,要百萬兩銀子。”耿九疇小聲道。


    “這麽多?”朱祁鈺訝然。


    “陛下,孟鑒說的對。”


    “官員都有自己的排場,就如微臣現在是戶部尚書,比之前,光在排場上,每月就多花上萬兩銀子。”


    耿九疇小心觀察皇帝的臉色,才道:“近來微臣又納了個小妾,妾室家裏也要給些的。”


    “還有家族中的親戚,外家的親戚,逢年過節的,都要走動的。”


    “家中的小廝丫鬟,都要打點的。”


    “以及門親故就,都要走動。”


    “微臣家裏算是節省的,否則一年得幾百萬兩銀子。”


    這個數字,著實把朱祁鈺嚇了一跳。


    別以為養那些下人,都是紙片人,那都是吸金窟。


    哪個不用銀子照顧到了,都不會忠心辦事,有些明知道貪,也得裝作不知道。


    馴養下人,掌握人心,不是件容易事。


    “就算朝中提高了俸祿,那也是該貪還得貪啊。”


    “朕上哪弄錢,一年給他們發幾百萬兩銀子去啊?”


    朱祁鈺知道,隻要當官,就得貪。


    不然怎麽體現和百姓不一樣呢?


    優越感從何而來?


    貪來的。


    “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置?”朱祁鈺問。


    “迴稟陛下,戶部已經是蟲豸成群了,既然查了,就一查到底!”


    “把戶部那些老油子全都趕出去。”


    “啟用新人,重新整飭戶部。”


    耿九疇是想當真的戶部尚書。


    他也在猜皇帝的心思。


    皇帝沒處罰張鳳,就說明皇帝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


    “朕打算改製。”


    朱祁鈺的目的,是抓住閣部。


    而不是處置一些貪汙犯。


    讓他們把錢退迴來即可。


    換上誰,還不一樣貪汙?


    隻要把錢吐出來,國庫豐盈,皆大歡喜。


    本人則去新建的省份任職吧。


    耿九疇眸光一暗,就知道,皇帝沒有大刀闊斧的意思。


    “耿卿莫急。”


    “六部改製,和清查貪汙,並不衝突。”


    “戶部按照職能,拆分成戶籍司、農業司、財政司、軍需司、倉儲司和雜司六司。“


    “戶籍司管戶籍;”


    “農業司管田土;”


    “財政司管稅賦、收支、俸祿等等;”


    “軍需司管軍餉、軍械等等;”


    “倉儲司管天下倉庫;”


    “雜司管其他。”


    朱祁鈺緩緩道:“把六部的清吏司拿出來,單獨成一司。”


    清吏司是各部裏麵負責監管地方的。


    自己監管自己,有用嗎?


    耿九疇聽出來了,皇帝要利用改製,徹底收權。


    “右侍郎擔任各司主官,左侍郎負責協助尚書處理公務。”


    “在司下設局,把六司再進行詳細劃分,劃分成各局,讓郎中去做各局的主官。”


    朱祁鈺已經想很久了。


    如何收文官的權柄呢?


    改製,收權。


    “陛下深思熟慮,微臣沒有意見。”耿九疇能說什麽?


    隻能說皇帝太過於貪權。


    過於貪權,容易招來禍患啊陛下。


    “明日早朝再議,朕先跟你通個氣兒。”朱祁鈺笑道。


    翌日早朝上。


    惹得巨大反響,朝中多數人反對。


    “朕詳細劃分了內部職能,有錯嗎?”朱祁鈺輕描淡寫地問。


    奉天殿內頓時消停了。


    大家屁股底下都是屎,不經查的。


    皇帝現在打出清查六部的旗號,就是等著看誰讚成誰反對,反對的就查,一查到底。


    “陛下,細分職能確實可以。”


    胡濙苦笑道:“但陛下又要清查六部,又要改製六部,北方在打仗,南方也在打仗。”


    “陛下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朝臣也是有數的。”


    “您能不能等哪方消停了,再執行下一個決策呢?”


    沒錯。


    朝臣一個個累得腳打後腦勺。


    還心中恐懼,不知道哪天就被幹死了。


    皇帝簡直不把朝臣當成人用。


    “老太傅此言有理。”


    朱祁鈺笑道:“那就改製結束後,休息一段時間,朕不折騰了。”


    這話誰能信?


    “此事就定下來,具體如何劃分,閣部重臣再商量,年底之前改製結束。”


    朱祁鈺一錘定音:“尤其是清吏司,朕打算用都察院、監察司、清吏司,做糾察天下的職責。”


    “具體的,閣部重臣再議,議好了遞上來,朕看完再行商議。”


    不給朝臣反對的餘地。


    “對了,李瑾又傳來捷報,其大軍已經到達和林,朕也在猶豫,是不是該停下腳步,消化現在占有的領土?”


    消化個屁啊!


    那些草原,不毛之地,你用什麽消化啊?


    占下來有什麽用啊!


    朝臣一個個腹誹。


    如今京中又多了幾百萬張嘴,漕運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若再一個勁地往北方運糧。


    中原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啊。


    王竑慨然跪下:“請陛下下旨令襄城伯停下腳步!”


    朱祁鈺訝然。


    “陛下,如今京畿口糧壓力巨大。”


    “若邊境再一味往北推。”


    “疆域是擴大了,咱們管不過來的。”


    “食不厭精,不如慢慢消化掉熱河,再圖和林之地。”


    王竑認真道:“微臣勸諫過陛下,陛下當知,今年全國糧食怕是都不夠食用,不能再浪費在路上了,北方應該停止移民,就地宰殺牛羊,準備過冬。”


    “如今九月還沒到,過什麽冬?”朱祁鈺這就外行了。


    九月的漠北,已經有寒氣襲來了。


    儀銘給解釋一番。


    朱祁鈺頷首:“是朕莽撞了,王卿說的正是。”


    “確實該準備過冬了。”


    “那逃離的韃靼兵,會不會襲擾邊境呢?”


    王越瘸著腿站出來:“啟稟陛下,微臣以為不會的。”


    朱祁鈺看到王越,神采奕奕,那個自信的王越迴來了。


    “說來聽聽。”


    朱祁鈺非常看重王越。


    “陛下,韃靼鼠膽鼠輩。”


    “據情報說,韃靼分散,要麽西移,要麽往東北跑,搶占兀良哈的地盤,唯獨不願意和大明接壤。”


    “所以微臣斷定,韃靼絕不敢打來。”


    “反倒是西北,要防備瓦剌掠邊。”


    “今年大明不好過,瓦剌也一定不好過。”


    “宣鎮之戰,固然打疼了瓦剌,但也僅僅打疼而已。”


    王越說完,諸卿頷首同意。


    朱祁鈺笑道:“西北不必擔心,有範廣、郭登、寇深、王來、趙輔、龔永吉等人坐鎮,瓦剌來了也討不到好處。”


    “就依王卿所說,讓北方各省、都司準備囤積冬糧吧。”


    “方瑛上平廣西三策,朕看完,也不知道該如何安置上百萬的蠻兵啊。”


    方瑛手下,已經有了上百萬土兵。


    照他預計,明年開春,就能徹底夷清廣西。


    剩下的就是慢慢教化。


    不出三年,廣西就徹底成為大明腹地。


    白圭跪在地上:“啟稟陛下,方總督上的三策,俱是良策,但都難以實行。”


    “教化,那些蠻兵連漢字都不認識,如何教化?”


    “移民,如今湖廣缺人、雲貴兩廣閩都缺人,甚至西北還缺人呢。”


    “給了廣西,各地督撫都得上奏章要人,中樞去哪弄人去呀?”


    “再說遷徙。”


    “用此策亂安南國,確實是好辦法。”


    “問題是,安南國國泰民安,咱們把人放過去,萬一引起戰爭,憑借廣西,如何打外戰?”


    “今年大明絕對不能再打仗了,不止糧食無法支撐,兵卒也十分疲憊,也該休養生息,讓兵卒休息休息了。”


    “三策都是極好的,偏偏中樞無法實行啊!”


    白圭苦笑。


    “白卿有何良策?”朱祁鈺看向他。


    “微臣也沒有辦法。”白圭磕頭。


    朱祁鈺則看向於謙,於謙也報以苦笑。


    夷平土司容易,治理難啊。


    “廣西缺人?”


    朱祁鈺喃喃自語:“京畿不缺啊……”


    胡濙臉色一變:“請陛下斷絕此心思!”


    您是朕肚子裏的蛔蟲不成?


    朱祁鈺苦笑:“老太傅,朕就想讓宗室去廣西。”


    “絕對不行!”胡濙斬釘截鐵。


    於謙也跪在地上:“陛下,宗室不可輕易放出京師,漠北可去,廣西是萬萬不行的。”


    因為廣西多山,又是土司盤踞的地方。


    造反容易,平定難。


    萬一弄出個南明,會產生極為惡劣的政治影響。


    朱祁鈺斟酌:“河南、山東無險可守,把宗室放去這兩省呢?再從這兩省移民去廣西。”


    “陛下,如此移民,怕是耗費甚巨啊。”胡濙覺得可行。


    一說錢,朱祁鈺都樂了。


    那天晚上的繳獲,宮中清點到現在,還沒有具體數字呢,你說有多少錢?


    “諸卿,爾等看這樣安置如何?”


    “朕從河南、山西征召一批無家無業的壯丁,征其從軍。”


    “然後在廣西多建衛所,將其移入廣西。”


    “不設軍戶,仍為民戶。”


    “其實就是把他們變成新廣西人。”


    “而方瑛手下的蠻兵,也不解散,全都改為正規軍,打散後,充入天下衛所。”


    “尤其是南直隸、浙江。”


    “再令衛所裏的光棍,去廣西娶土人女子為妻;蠻兵則娶漢家女子為妻。”


    “這樣一來,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廣西移走百萬男丁,土司還算個屁啊。


    朝臣目瞪口呆:“陛下,那些土人,如何配娶漢家女子?”


    “那你說怎麽辦?”


    “想令其漢化,隻能娶漢女啊。”


    “朕也舍不得,沒辦法。”


    朱祁鈺很無奈:“而且遷移蠻兵,不知道還要鬧出什麽事來呢,隻要他們肯離開廣西,問題就解開了。”


    胡濙跪在地上:“陛下,此策怕是耗費極多啊,內帑確實有錢,但如此花費,未免太過浪費了。”


    在朝臣眼裏,沒人把底層百姓的命,當成命。


    尤其是那些土人。


    按照朝臣的觀念,直接活埋,一勞永逸。


    “出些錢就出些錢吧。”


    朱祁鈺財大氣粗:“重點是江浙女子,怕是會嫌棄又醜又黑又不會漢話的土人啊。”


    這倒是。


    王竑卻笑道:“陛下之前下旨,令罪犯到漠北塞邊,這些罪犯家中多有妻子,不如將其妻賜予土人,一勞永逸。”


    論狠,還得看你啊。


    “這個辦法好,反正都是些罪人,去了漠北,也迴不來了,要妻子也沒用了,幹脆嫁給那些土人。”


    朱祁鈺還有一層深意,他要攪亂江南士紳的根基。


    這些蠻兵,就是好人選。


    “廣西也缺教化,傳旨從民間招募一些秀才,去廣西任官。”


    “而山西、河南、山東空出來了。”


    “把革除宗室的朱家人,填充進去。”


    朱祁鈺也在緩解京畿的壓力。


    “陛下,山西不行!”


    胡濙認真道:“山西乃形勝之地,不能讓宗室進入。”


    “那就去河南和山東,湖北可以吧?去湖北一些。”朱祁鈺道。


    “陛下聖明!”


    朝臣磕頭。


    “西北地廣人稀,寇深總給朕上奏章,說甘肅貧瘠,人太少了。”


    “朕打算把些宗室派過去。”


    “諸卿意下如何?”


    朱祁鈺其實就問胡濙。


    胡濙認真思考。


    關中之地,已經徹底沒落了。


    就算有宗室試圖造反,成功率也小,關鍵西北正有被染綠的風險,讓宗室去西北做士紳,說不定是好事。


    北方除了山西外,都可以讓宗室去。


    “陛下。”


    “老臣以為治理西北,當首治宗.教。”


    “西北胡漢雜居,多為胡,少為漢,甚至已有胡化的風險。”


    “陛下以宗室填充西北,乃是扭胡為漢,是大好事。”


    “隻是老臣覺得,當將佛道移入西北,和宗室一起去,讓漢風席卷西北。”


    “若想大治西北,甚至還要改其教義。”


    胡濙說得很小心。


    因為西北很複雜,距離京師較遠,不浴王化。


    重點是西北土地貧瘠。


    無法支撐太多人口。


    就算移民過去,土地也承擔不起。


    想治理,難之又難。


    “邢國公呢?”朱祁鈺看向於謙。


    於謙猶疑:“微臣不敢妄加置喙,不如您詢問寇督撫,看看他的意見。”


    “也是,移民之事不急。”


    “朕就讓寇深說說,該如何大治甘肅。”


    朱祁鈺笑道:“王卿所擔憂是對的,宗室及其龐大的姻親關係,聚集於京師,如今京外又有百萬民夫雲聚。”


    “京畿的糧食壓力實在太大了。”


    “酌情外移,看看哪裏缺人口,就往哪裏填充。”


    看得出來。


    皇帝心情極佳。


    因為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通過改製,皇權進一步膨脹,文官集團從副皇帝,跌落成打工仔,皇帝能不開心嗎?


    看得出來,皇帝的目光已經移到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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