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正文卷第172章科舉舞弊案,神秘力量露頭!還真查出了結果。


    在一根蠟燭裏,找到張紙條。


    蠟燭上沒字,是紙條上的字跡印在蠟燭上,才造成蠟燭上有字的假象。


    “廠公,那個小廝發出去的蠟燭,有四個有問題。”


    舒良抬眸:“人呢?”


    “都帶過來了!”番子稟報。


    舒良把蠟燭交給白圭。


    白圭一看,就知道這件事大條了。


    紙條上,是題目答案!


    本來隻抓了一個胡信,牽扯出一個代瑛,舞弊案已經捂不住了。


    如今又查出來蠟燭藏題案,這要捅破天啊。


    他這個主考,難辭其咎。


    四個被控製的考生,趴在地上,不停哭泣。


    “你們背後是誰?”


    舒良語氣森寒:“舞弊案,是什麽罪,你們應該比本公更清楚!本公也不贅述了。”


    “誰都別想隱瞞,今天你幫著別人扛事,可過些日子,他們可不會幫伱們啊。”


    “傻孩子,想想自己吧,這會兒了,義氣是沒用的。”


    “都想清楚!”


    “別等進了詔獄,和你親人麵麵相覷的時候。”


    “再吐露實情,那可就晚了。”


    舒良慢悠悠道:“你們總不希望,自己的母親、姐妹都進入教坊司吧?”


    “而你們自己,則被剁了腦袋!去幽冥團聚。”


    “值不值啊!傻孩子!”


    那四個生員不停哆嗦,一個考生抬眸:“若、若我招了,能不能放過家裏?”


    “看你就是個孝順父母孩子。”


    舒良笑著:“隻要你配合本公,本公就向皇爺請旨,不止你家人無事,本公還保你無虞。”


    一聽這話,四個生員全都招了。


    四個人竟都說出一個名字,代瑛。


    “這個代瑛,倒是神通廣大,幫胡信作弊,又幫他們五個作弊。”


    “要不是有一個膽子小,吞蠟噎死了,本公還不會發現。”


    “可這個代瑛是誰呢?”


    舒良看向白圭。


    能操縱整場科舉的,隻有白圭這個主考官。


    “本官潔身自好,一清二白!”


    白圭也生氣了:“本官就在這裏,若本官是代瑛,他們會不認識本官?”


    “我們沒見過代瑛!”四個考生異口同聲。


    白圭氣得閉嘴,旋即氣唿唿問:“你們沒見過代瑛,為什麽招認代瑛呢?”


    “白尚書莫急。”舒良冷笑,就你們讀書人肚子裏壞水多。


    “代瑛是掮客,隻要想下水的人,都知道代瑛。”一個考生迴答。


    這個下水,應該是他們的行話。


    就是想作弊的人,就去找個叫代瑛的掮客。


    “掮客?越來越有意思了。”


    舒良眼睛眯起來:“說說流程。”


    代瑛這個人很神秘,幾乎沒人見過。


    作弊極為隱秘,幾乎全部成功,鮮有失敗,並且神通廣大,哪怕出了事也能擺平。


    這掮客有口皆碑。


    但想找他,可不容易。


    得有人作保,這個保人得是可靠人,才能和代瑛聯係上。


    代瑛開價公道,哪怕是小富之家,也出得起,倘若科舉不中,全額退款。


    可以說是有口皆碑,童試、鄉試、會試都能操縱。


    可要問代瑛是何許人也?


    卻沒人知道。


    隻有一個人奇怪,胡信,他說自己見過代瑛。


    這是六個作弊者中,唯一一個供詞有錯漏的地方。


    舒良倒是沒在意。


    問道:“你們的保人是誰?”


    他們四個竟然隻有一個保人,叫畢玉。


    “你說是誰?”舒良明顯一愣。


    這個畢玉,可在皇爺那掛了號的,皇爺對他可“另眼相看”。


    他竟然是這四個生員的保人?


    就是說,他和代瑛關係匪淺?


    “畢玉!”那考生又說了一遍。


    “哪個畢玉?”舒良想搞清楚。


    “也是今年的生員,他也在貢院裏!”那個考生全都說出來了。


    舒良看向番子:“帶來!”


    “還有什麽沒說的?”舒良又問。


    “大人,都說了,一切都說出來了!”


    這科舉舞弊,不是一年兩年了,而是從很久就開始了!


    可這麽多年,為什麽一直都沒被發現呢?


    是他們腐蝕了高層官員?


    還是這個代瑛就是站在朝堂上的某人呢?


    一個進士,隻賣兩萬三千兩銀子。


    可以說價格十分公道。


    他們是想薄利多銷?


    還是真正的目的不是錢?


    皇爺夜夜睡不著覺,懷疑有股勢力在背後推動大事件,會不會和他們有關係?


    舒良想了很多,忽然道:“通知下去,會試終止!”


    “啊?”


    白圭驚唿:“舒公公,舞弊案確實嚴重,但還未有定論,應該詳查。”


    “此時若是終止會試,未免打草驚蛇,還是再等等,看看有沒有大魚浮出水麵。”


    “大不了此次會試的成績作廢。”


    舒良在試探他。


    若是他阻止,或同意,都有問題。


    但白圭迴答妥帖,算通過了考驗。


    “便聽白尚書之意見,但本公要向宮中稟報,求皇爺下決策。”


    舒良慢悠悠道。


    這時,畢玉被帶來過來。


    他一眼便認出舒良,前日在會館裏,那個衝上來打張玘耳光的太監!


    他是太監,卻衝著那氣質不凡的公子哥自稱奴婢。


    那公子哥的身份唿之欲出,就是當今皇帝!


    畢玉沒有任何慶幸。


    隻有無盡的後怕。


    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裝病,不參加會試,可那樣隻會讓皇帝更懷疑。


    所以,把所有可能會懷疑到自己的東西,全部銷毀。


    計劃終止!


    他不作弊了。


    寧願今年名落孫山,也不要作弊了!


    命更重要。


    卻沒想到,有個倒黴蛋自作聰明,把作弊蠟燭吞進肚子裏,結果把自己弄死了。


    這才是作弊案的開端。


    他們都被牽連出來了。


    “畢玉,本公見過你。”


    舒良看著他:“你是想自己招供呢?還是過一遍家夥事兒,再招供呢?”


    畢玉渾身都在抖。


    “本公提醒你,此事已經上達天聽!”


    舒良冷冷道:“皇爺發怒,天下人戰栗,你要想清楚,為你家人考慮考慮。”


    “別以為天高皇帝遠。”


    “皇爺一道聖旨。”


    “隻要他們活在這個世上,就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誰也逃不過去了。”


    “至於你,進了詔獄,你想死都難。”


    “本公把這話放在這,天下人,沒人能把你保出東廠,你身後那個代瑛,更不可能。”


    “說吧,這是本公給你留個全屍的機會!”


    畢玉不停搖頭:“不要,不要,饒了我,饒了我吧!我家有錢,有錢!”


    “錢?在東廠裏是最沒用的東西。”


    舒良指著白圭:“他是禮部尚書,哪怕他進了東廠,也出不來!”


    “何況,你家的錢,是要入髒罰庫的!”


    “現在不過暫時保存在你家罷了。”


    畢玉哆嗦成一個團。


    汗漿如雨,天塌了,沒救了。


    在江南,他能作威作福,那是猴子當大王。


    這是京師啊,皇帝、東廠都盯著呢,他算個什麽東西啊!


    “還不招供?”舒良厲喝。


    “饒了我的命,我就說!”畢玉還在妄想。


    舒良讓番子動手,給他點厲害嚐嚐。


    番子把他鞋脫了,用刀鋸腳指頭。


    不剁,鋸。


    血流如漿,畢玉痛得慘叫。


    “不許叫!”舒良豎起手指放在唇上。


    畢玉不聽。


    因為實在太疼了。


    可番子掰開他的嘴,拔下一顆牙齒。


    畢玉不敢叫了,強忍著劇痛,下麵還在鋸腳,整張臉都在扭曲。


    “廠公,鋸幾根?”番子問。


    “他不迴答,就不許停,別弄死了,這樣就死了,太便宜他了。”舒良仿佛是個惡魔。


    “我說!”


    畢玉痛得麵容扭曲:“別折磨我了,我說,我說!”


    “就這點尿?還裝什麽硬漢?”


    舒良冷笑:“進了東廠,你連一遍刑具都過不去。”


    “等你過了第一遍刑具,就會有醫者給你診治。”


    “然後是第二遍,第三遍……”


    “你後半生可能會過一百遍,一千遍。”


    “直到有一天本公嫌你礙事了,允你死,你才能解脫!”


    “否則,你永遠也死不了。”


    舒良癲狂大笑。


    但貢院上下官員個個麵色發白,俱被這一幕嚇到了。


    “是代瑛,是代瑛……”


    畢玉不敢隱瞞。


    這是他第二次參加會試。


    第一次,在景泰二年的會試中落第。


    他在京中鬱悶時,聽有傳言說有個神秘的牙行,專門幫助落第舉子。


    他家裏富裕,就大撒銀子打聽這個牙行。


    一來二去的真就打聽著了。


    他出手闊綽,很快就交到了不少朋友,最後經人介紹,接觸上這個代瑛。


    景泰五年,他準備第二次參加會試,花了銀子保自己高中。


    結果當年他生病了。


    沒參加景泰五年的會試。


    但他堂兄畢璟因走了代瑛門路,於景泰五年高中進士。


    他為人張揚,愛顯擺,又知道必中。


    所以在進京趕考途中,他觀賞風景,常常醉酒。”


    在一次喝醉了的時候說走了嘴,結果被這幾個舉子纏上。


    他們都想花錢走代瑛的門路,想靠作弊中舉。


    畢竟價格便宜,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幾年就迴本了。


    所以,他就硬著頭皮去找代瑛,代瑛真就同意了。


    “你見過代瑛?”


    聽他說完,舒良問。


    畢玉卻搖頭:“沒見過,我們都是在江湖客店裏麵聯絡!”


    “江湖客店?”舒良看向範青。


    範青立刻道:“迴廠公,有這家客店,就在鼓樓旁邊。白天是茶館,晚上是客店。”


    “怎麽聯絡?”舒良問。


    “按照代瑛的要求,把所求之事寫成一封信,放在客桌上,代瑛自然會知道的。”


    這種接頭方式很普遍。


    “廠公,這家客店生意不錯,給咱東廠交的保護賦不少。”範青迴稟。


    範青,因為皇帝隨口一句話,得到了舒良的重用。


    用著用著,發現這個範青確實是個好部下,做事從不出格,凡是必稟報,是把好刀。


    “怎麽確定那封信不會被別人拿走?”舒良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每次我喝完茶就走,沒留心過。”


    “你就一點都好奇代瑛是誰嗎?”舒良問。


    畢玉苦笑:“那代瑛一定是個大人物,我們這些小舉子,哪敢覬覦大人物啊?”


    這是實話。


    畢玉家境再富裕,在京官眼裏也如螻蟻。


    “介紹你的人,是誰啊?”舒良又問。


    畢玉也不敢隱瞞:“是劉升!”


    舒良眉頭一皺:“哪個劉升?”


    “景泰二年榜眼劉升!”


    舒良瞳孔一縮,皇爺十分重視劉升,讓劉升去管講武堂,難道他也是作弊考出的成績?


    這迴可捅破天了!


    若往前查,還能查出多少人啊!


    這個代瑛究竟幫多少人中榜啊?


    整個朝堂上,能找出幾個幹淨的?


    白圭、陳璣等人也嚇到了。


    “你在會館裏說,你能讓崔珣考不中,為什麽?”舒良卻問。


    “在下口出狂言,嚇唬崔珣而已。”畢玉哭著說。


    他也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招來禍患?


    就因為酒後失言,被皇帝盯上,會試上才引來了東廠。


    一切的源頭是他。


    “口出狂言?”


    舒良揮揮手,番子掰開他的嘴,又拔下一顆牙齒。


    然後用染血的鉗子指著他,告訴他,你敢叫,就再拔下來一顆。


    畢玉登時噤聲。


    太疼了,忍著吧。


    “能操縱!能操縱!”


    畢玉不敢隱瞞:“隻要花錢,代瑛什麽都能辦!”


    舒良冷笑:“在貢院是那代瑛說了算?”


    白圭臉色一白,你這不是點我呢嗎?


    “景泰二年,本官在浙江,怎麽管得了京師之事?”白圭氣急敗壞道。


    舒良卻指了指畢玉。


    畢玉、胡信,都是江南人。


    你是浙江右布政使,舞弊案又是從浙江開始的,你說裏麵沒你的事?


    “本官避嫌,等著進你的東廠詔獄!”


    白圭氣惱道:“你說東廠詔獄沒有人活著出來,本官就能活著出來!”


    “白尚書莫急,本公也就事論事而已。”


    舒良笑眯眯道:“不作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你才是鬼呢!


    白圭氣得夠嗆。


    你這是問嗎?


    這是硬往我頭上栽?


    白圭不說話了。


    本官有罪,有罪行了吧!


    舒良懶得理他,盯著畢玉問:“花錢,就能抹掉任何人的名字嗎?”


    畢玉點頭。


    “你是怎麽知道的?”舒良考慮問題很刁鑽。


    因為畢玉和代瑛根本就沒見過。


    代瑛也不可能把所有事,都告訴畢玉。


    “打聽出來的。”


    畢玉被舒良逼視,哆哆嗦嗦道:“我就是被頂下來,才名落孫山的。”


    “誰告訴你的?”舒良又問。


    “頂下我的是景泰二年,三甲進士董重!”


    “董重高中後,在一次醉酒時候說漏嘴的。”


    “就是因為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我才打聽代瑛的。”


    “罪人不敢有半句謊話!”


    畢玉就想死得痛快些,他根本不可能活的。


    舒良讓人記錄下來,迴頭去查。


    “除了這個聯絡方式,還能怎麽聯係上代瑛?”舒良又想到了一個點。


    這次參與作弊的,就這六個人嗎?


    那發放蠟燭的小廝,為什麽自殺呢?


    小廝是怎麽確定,把蠟燭具體發給誰呢?


    總不能說,這些作弊的舉子,把作弊兩個字寫在臉上,告訴小廝,快快把作弊蠟燭發給我。


    這裏麵還藏著貓膩兒。


    畢玉搖搖頭。


    “不老實。”


    舒良給番子使個眼色,番子開始鋸腳指頭。


    還不許畢玉慘叫。


    隻要叫就拔牙。


    半口牙被拔掉了。


    “這都是輕的,進了詔獄,你會發現,這點刑罰都是過家家。”舒良笑眯眯道。


    “大人,我真不知道了!”


    畢玉張嘴大哭,混著血的涎水滴落在地上。


    他趴在地上,哭嚎個不停。


    但鋸個不停。


    因為他不老實,舒良不拔牙了,鋸腳指頭。


    “前天夜裏,我在會館裏看到了您。”


    “就意識到了不妙。”


    “不敢作弊了,真的,我也怕啊。”


    “所以,特意跑去江湖客店住下,寫信告訴代瑛,說我不想作弊了,真的不想了!”


    畢玉哭嚎個不停。


    “你說不想作弊了?”


    舒良問:“就能終止作弊?”


    畢玉搖頭:“代瑛沒有迴我,顯然沒收到我的信!”


    沒有收到他的信?


    之前畢玉說過,江湖客店裏的信,代瑛很快就能收到。


    卻沒收到畢玉的信,說明這個代瑛沒在客店裏,或者說沒人能聯係上他?


    舒良忖度。


    畢玉以為舒良看穿他還有隱瞞,直接全都說了:“我還在信裏寫,讓銷毀作弊的東西!”


    銷毀?


    舒良猛地看向白圭:“題目從宮中拿出來,貢院便落鑰,不許任何人出入,可有消息傳進來?白尚書,你說!”


    “本官不知!”


    白圭有苦難言。


    按理說,貢院是完全封閉的,不可能有消息傳出來的。


    但畢玉也說了,代瑛並沒有迴信。


    而且,作弊也在進行,說明這個代瑛很有可能沒看到畢玉的信。


    “你這個主考官是怎麽做的?”


    舒良恨恨道:“本公稟明皇爺,你也沒好果子吃!”


    “本官會向陛下請罪!”白圭真哭了。


    好好的科舉,他主考就搞成了一地雞毛。


    以前的主考官,真沒發現異樣嗎?


    不可能的。


    隻不過是為了保住官帽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已。


    到他這裏,東廠負責巡場,意味著皇帝親臨,自然眼裏不揉沙子。


    所以白圭倒黴了。


    倘若沒有東廠在這,他也會睜一眼閉一眼,當做不知道。


    “向皇爺請罪,是必然的。”


    “但在這之前,你要做好這個主考官該做的事!”


    舒良冷冷道:“把所有貢院官員,全都聚集過來,逐一點名。”


    “再把雜役、幫夫全都聚集在衙門裏。”


    “任何人不準出入,不許和外人接觸!”


    “不管這場考試結果如何,成績一定要作廢!”


    白圭歎了口氣:“本官去做。”


    舒良得讓番子盯著考生。


    拘禁貢院上下,就交給白圭,省著吃幹飯。


    他還真不懷疑白圭。


    如果是白圭的話,就沒必要這般大費周章了。


    “廠公。”


    “這個代瑛能隨時掌握江湖客店的行蹤。”


    “標下懷疑江湖客店就是這個代瑛開的。”


    範青躬身道:“標下請命,派人抓住江湖客店,以免夜長夢多。”


    舒良點頭:“貢院不許開門,你持本公手書,丟出去,讓東廠去抓人。”


    “標下遵令!”範青領旨。


    “慢著,傳令,他們供出來的所有人,都抓起來!”舒良道。


    他忽然目光一閃。


    既然都用蠟燭作弊,為什麽胡信用作弊衣作弊呢?


    這明顯不對啊。


    為什麽?


    還有,科考的題目是怎麽流出去的?


    蠟燭裏麵哪來的題目答案呢?


    就在舒良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範青忽然道:“廠公,咱們可能一直進入一個誤區。”


    “說來聽聽。”舒良也該換個思路了。


    “作弊蠟燭很有可能不是入院時候發的。”


    “而是得到了答案後,再製好蠟燭。”


    “發給舉子,替換掉原來蠟燭的。”


    範青分析道:“廠公,您該清楚。”


    “今年科考的題目,是從宮中出來的。”


    “雕版、印刷俱在貢院之內。”


    “而且貢院提前落鑰,不許出入。”


    “所以,題目提前流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是以標下懷疑,是後替換的。”


    這番分析有道理。


    舒良微微頷首:“你的意思是,這個胡信,穿作弊衣,就是他寫出來的答案?”


    “然後再把答案傳出去,放在蠟燭裏,替換掉原來的蠟燭?”


    “對不對?”


    範青認為是這樣的邏輯。


    “但是,時間對不上。”


    舒良道:“邵大群發現胡信異常,是入場後的一個半時辰,當時胡信的卷麵是幹淨的,沒寫幾個字。”


    “廠公,邵大群發現胡信時,胡信鬼鬼祟祟。”


    “再說了,一個半時辰,足夠做出答案了。”


    範青反駁道:“您可以去檢查他的墨水。”


    “倘若墨水用掉了,就說明他寫了字。”


    “卷麵上卻沒幾個字。”


    “就說明他寫的字被人取走了。”


    舒良立刻讓人去查。


    貢院外卻鳴鏑為號。


    很快有番子進來稟報:“廠公,胡信自殺了!”


    “怎麽看人的?”舒良登時暴怒。


    當時他為了讓胡信指證代瑛,把胡信帶出貢院,當時院內查出了問題,他就沒把胡信帶迴來。


    由東廠番子看著,他以為不會出事。


    “胡信是怎麽死的?”舒良問。


    “龔同知判斷是服毒。”番子稟報。


    龔輝升了都指揮同知。


    “哪來的毒藥?他和跟誰接觸過了?”舒良卻眼睛一亮。


    胡信的死,恰恰說明幕後的代瑛慌了。


    也說明了,胡信是見過代瑛的。


    所以代瑛才鋌而走險,毒死胡信,但這是一招臭棋,代瑛跑不了了。


    “龔同知正在查,很快就會有結果!”


    “全權交給龔輝,有了結果不必稟告,直接抓人審訊!”


    舒良咬牙道:“再傳令東廠,傾巢出動,給本公搜,就算掘地千尺,也得把這個代瑛挖出來!”


    “遵令!”


    這時,範青匆匆進門。


    “廠公,胡信的墨塊被研過。”


    “而試卷上字跡寥寥。”


    “標下判斷,寫這些字用不了這麽多墨!”範青迴稟。


    舒良眼睛眯起:“照這麽看,這個貢院所有人都有嫌疑!”


    “從番子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換柱,是誰呢?”


    “範青,你心細,你去抓。”


    “標下遵令!”範青心中有數了。


    他的猜測得到了印證。


    蠟燭裏麵的答案,是胡信作答後,抄送出來,再由某些人送到作弊的舉子手裏,替換掉原蠟燭。


    照這麽說,那自縊身亡的小廝,隻是迷魂陣,欲蓋彌彰,他本人也隻是替罪羊。


    那麽,按照這個邏輯思考,抓住的這些人,就有人說謊了!


    “把楊大榮提過來!其他人清出去!”


    小廝自縊,其實是將禍水往發放蠟燭的方向引。


    其實發放的蠟燭全都是一樣的。


    這就解釋了,為什麽就他們四個收到的蠟燭有問題,而不是所有人都有問題。


    之前確實進入死胡同了。


    小廝發放蠟燭,是隨機的,之所以這四個人被揪出來,極有可能是特殊安排。


    目的是禍水東引,隱藏真兇。


    楊大榮滿臉無辜,嘴裏不停嘀咕:卑職無罪,卑職無罪!


    “別緊張,既然你沒有罪,這麽緊張幹嘛?”舒良笑道。


    楊大榮不停點頭。


    “剛才本公查明了,這事確實和你沒關係。”


    楊大榮眼中迸射出驚喜:“真的?”


    “是真的。”


    舒良話鋒一轉:“但是呢,本公想知道一件事,這做好的蠟燭,如何能往裏麵塞東西呢?”


    楊大榮猛地張大嘴巴:“卑、卑職沒聽懂。”


    “本公說明白點,就是紙條,怎麽塞進蠟燭裏麵呢?”


    “然後再派小廝,給某些人更換蠟燭。”


    “這一切,是怎麽在悄無聲息中完成的呢?”


    舒良語氣淡淡:“楊大榮,說說吧。”


    “卑職不知道廠公在說什麽!”楊大榮在哆嗦。


    “你不說也沒關係,東廠的人已經在查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來。”


    舒良笑道:“楊大榮,你是被皇爺看重的人。”


    “應該了解皇爺的脾性。”


    “皇爺的龍目可容不下沙子!”


    “你要是做了錯事,及時止損,說不定能保住家人。”


    “若你在一條道上跑到黑,本公可救不了你。”


    楊大榮不停哆嗦。


    事發了!


    被揭穿了!


    這東廠的番子怎麽這般厲害?


    他以為找個小廝頂罪,讓東廠懷疑是發放蠟燭的環節出了問題。


    這樣就會去查蠟燭的源頭,不會往偷梁換柱的方向想。


    等到東廠想到了可能是偷梁換柱,蠟燭是被調包的,那個時候,他已經抹去了所有證據。


    就算舒良想查,也已經什麽都查不到了。


    他這個副總裁,就安之若素,最多被處罰,但不至於丟了性命。


    可舒良是怎麽發現的?


    墨塊!


    被用過的墨塊!


    百密一疏!


    當時就該更換一塊墨塊給胡信的考棚。


    可東廠查得太快了,他的人都被看管起來,根本沒時間更換用過的墨塊。


    結果就被舒良查出來了!


    “嗚嗚嗚!”


    楊大榮嚎啕大哭,崩潰了。


    “我也不想啊!”


    “但一失足成了千古恨!”


    “我沒得選啊!”


    楊大榮哭個沒完。


    “說重點。”舒良懶得聽犯罪者的獨白。


    這時,範青也出現在門口。


    舒良讓他稍後稟報,正好看看楊大榮有沒有說謊。


    “紙條裏的答案,是胡信出的!”


    楊大榮坦白了。


    題目確實沒有流出來。


    因為今年情況實在特殊,題目是宮中出的,又有重臣參與,沒人敢流出試題來。


    所以,代瑛就想了這個辦法。


    派人進去做題。


    然後利用楊大榮副總裁的身份,完成蠟燭的替換。


    本來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結果在會試當天,出了錯漏,宮中竟然下旨,令東廠巡場,這就打了代瑛一個措手不及。


    但考生已經進場了。


    大家都花了錢的,代瑛若是不給答案,口碑就會崩塌。


    而且,所有安排都按部就班地開始,就如精密的齒輪開始轉動,誰也左右不了。


    入了場,胡信就開始答題。


    然後將作答好的答案,放在角落。


    因為貢院裏實在悶熱,楊大榮就想個辦法,派人給番子送些水果,這個時候送水果的人,會將答案拿出來。


    再等下次進去送水果時,更換蠟燭。


    這就解釋通了,胡信為什麽成績一流,偏偏多年沒參加會試,這次忽然參加,還穿著作弊衣。


    其實,他根本就不是給自己答題,也不是自己科舉,而是幫別人科舉。


    胡信肯定不是第一次這麽幹。


    他必然認識代瑛。


    甚至,眼前這個楊大榮,也是認識代瑛的。


    舒良目光幽幽,看向範青。


    範青點點頭,說楊大榮沒撒謊。


    “去,把吃了水果的,統統抽三十鞭子,不問死活!然後逐出東廠,永不錄用!”


    舒良最討厭,這等不聽話的人。


    就差這麽一口吃的嗎?


    出了貢院,什麽吃的沒有?就不能熬三天嗎?


    把本公話當成耳旁風,那你們就去死吧。


    “標下遵令!”範青嚇了一跳,看舒良的臉,就知道舒良生氣了。


    楊大榮渾身一顫。


    舒良對自己人都這麽狠,對他呢?


    “代瑛是誰?”舒良盯著他。


    楊大榮蠕了蠕唇,不敢說。


    “你覺得那個代瑛能保你不成?”


    舒良嗤笑:“本公最後一次機會,否則刑具加身,你可就不好受了。”


    楊大榮看見地上的牙齒和血。


    “是陳璣!”


    “什麽?副主考陳璣?吏部右侍郎陳璣?”舒良吃了一驚。


    那個一身正氣,畫得一手好畫,因為畫所繪山石雲樹的聞名遐邇的陳璣?


    舒良都不信。


    陳璣是個死腦筋的書生啊。


    他要是有代瑛的腦子,怎麽可能隻是區區的吏部右侍郎?


    而且還是吏部右侍郎裏排名最靠後的那個。


    要不是朝堂缺人,皇帝都不可能讓他跟著主持會試,讓他做考生的房師。


    “你在攀扯吧?”


    舒良不信,這個代瑛肯定是朝堂大員。


    怎麽可能是小小的吏部右侍郎呢?


    他憑什麽掌控科舉?


    “卑職不敢說謊!”


    楊大榮哭泣道:“真的是陳璣,陳璣就是代瑛!”


    “證據呢?”舒良還是不信。


    “卑職沒有證據,但是陳璣就是代瑛啊。”楊大榮十分肯定,陳璣就是代瑛。


    這個陳璣是宣德五年高中,因詩畫文學一絕,被宣宗皇帝看中,殿試排名第四。


    這些年來,也是兢兢業業。


    但此人一副書生意氣,書畫皆是一絕,唯獨做官水平不行,不然也不會碌碌無為。


    “去把陳璣抓來!”舒良要讓陳璣和楊大榮對質。


    結果,陳璣卻畏罪自殺了。


    “死了?”


    舒良霍然起立,目光陰鷙:“這貢院裏,處處都是別有用心的人,全都該殺!”


    “範青,你去查,看看是不是自殺。”


    “若是他殺,陳璣就不是代瑛。”


    後麵的話舒良沒說下去。


    就算是自殺,也無法證明,他就是代瑛。


    還有一點沒法解釋,陳璣是代瑛,是怎麽殺胡信的呢?誰傳話出去的呢?


    楊大榮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廠公可去查陳璣的家裏,他家中有銀山!”


    這是把陳璣踢出來當替罪羊了。


    舒良知道,這件事他查不下去了,必須稟告宮中,必須由皇爺出麵,才能繼續查。


    “牛音,本公說你寫,向皇爺請奏!”


    舒良站起來,寫奏章他可不敢坐著,他是皇爺的奴婢,對著主子可不敢有絲毫不敬。


    此時,天已擦黑。


    宮門即將落鑰。


    朱祁鈺卻在忙於政務:“讓談氏過來伺候。”


    “奴婢遵旨!”馮孝領命而去。


    門外卻有太監匆匆跑進來。


    “著急忙慌幹什麽?有點規矩!”馮孝嗬斥。


    “迴公公,貢院裏麵出事了!”太監景斌行禮迴稟。


    馮孝臉色微變:“快去呈給皇爺,快!”


    他打發人去傳旨。


    然後返迴正殿。


    朱祁鈺正在看舒良呈上的奏章,眉頭越皺越緊。


    “波詭雲譎。”


    他用這四個字來形容。


    “陳璣是代瑛?誰會信?”


    朱祁鈺卻想到了另外一層。


    一直以來,他都隱隱感覺到,有股深不可測的力量,推動著每一個事件的發生。


    但他把朝堂上的人都數了幾百遍了。


    卻一個也沒找出來問題。


    仿佛這股勢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若在昨天,他也會懷疑,這股勢力是他臆想出來的。


    今天,胡濙入宮,非要捂住科舉舞弊案,向他承認,這股勢力確實存在。


    代瑛做掮客,幫很多舉子作弊。


    這些參與作弊的舉子,不就成為了代瑛的人了嘛?


    那楊大榮,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所以,代瑛編織出一張巨網,用作弊之罪,把網裏的人籠絡住,讓他們聽命於代瑛。


    也就是說,這股勢力藏在水下。


    自始至終就不在高層裏麵。


    而是在中低層。


    看似決定天下的人,在朝堂之上,其實真正左右天下的人,是中低層,那些底層官員,才是王朝的基石。


    一旦基石被別有用心的人控製,控製一塊不可怕,可控製了全部呢?


    所謂的高層,就成為笑話。


    可蛇無頭不行。


    代瑛應該隻是推到前台上的小螞蟻,背後的人是誰呢?


    朱祁鈺陷入深思。


    胡濙知道,還在力保。


    說明,這股勢力,才是文官的殺手鐧。


    那麽白圭知不知道呢?


    代瑛是陳璣呢?還是白圭呢?


    朱祁鈺發現,所有人都不可以信任。


    “能不能查呢?”


    朱祁鈺也猶豫了。


    陳璣用死,警告舒良,到此為止。


    這件事隻是一起單純的科舉舞弊案而已。


    也隻能當科舉舞弊案來處理。


    就如當初朱見濟暴死,原主沒查是一個道理。


    “查?”


    “還是不查呢?”


    朱祁鈺卻看向馮孝:“你說呢?”


    “若皇爺求穩,便隱忍待發;若皇爺肯豁出一切,便一查到底!”馮孝跪伏在地。


    這是句廢話。


    當了皇帝,誰願意去死呢?


    豁出一切的下場,很可能是丟掉現在的一切。


    馮孝的意思,是不查。


    其實不查也可以,起碼證明了這個組織在,是專門挑舉子入手的,是從科舉開始,將這些人籠絡在身邊的。


    按著這個路數,一點點查,終究能挖出一切的。


    可是。


    時間!


    當陳璣死了,證明這個組織在斷尾求生。


    他們會用最快的速度,清洗掉所有痕跡,然後繼續隱藏起來。


    讓皇帝查無可查。


    無論查與不查,都驚動了蛇。


    這條毒蛇會不會鋌而走險,殺死皇帝呢?


    換朱祁鎮,或者朱見深當皇帝呢?


    朱祁鈺被卡住了。


    他忽然發現,今天胡濙的警告有道理,讓他適可而止,他還年輕,大可以熬,熬到軍隊迴京之後,再伺機發動。


    起碼不會像現在這麽被動。


    朱祁鈺還是沒法決定。


    “曹吉祥在哪呢?”朱祁鈺忽然問。


    “迴皇爺,在巡捕營裏。”


    “把曹吉祥宣來。”朱祁鈺要問計於曹吉祥。


    看看朱祁鎮的黨羽,是不是也察覺到了這股神秘勢力的存在,朱祁鎮奪門,是不是也被這夥勢力幫助過呢?


    反正奪門之後,無數痕跡被清除,比如朝天宮。


    朱祁鈺之前懷疑是陳循,但現在看應該是這夥勢力。


    他們究竟要幹什麽呢?


    誰是頭兒呢?


    什麽時候建立起來的?多少屆的科舉被滲透了呢?


    還有誰是清白的呢?


    誰能為朕所用呢?


    朱祁鈺心亂如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蕭藍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蕭藍衣並收藏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