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正文卷第170章殺雞儆猴,殺張家,嚇孫家,釣出大魚來!朱祁鈺本就懷疑張太皇太後。


    又對外戚的爵位十分不滿。


    封外戚為伯爵,就是從張氏外戚開始的,這違反了太祖祖製。


    張家兄弟,沒什麽功績,卻榮封爵位,憑什麽?


    憑有個垂簾聽政的好姐姐。


    而且,張家三兄弟,張太皇太後隻封了兩個伯爵,老二張旭卻沒封,多有意思。


    這個張玘更有意思,不在家裏讀書,反而出來招搖過市。


    不反常嗎?


    “讓他磕頭,一刻不許停,去盯著他。”朱祁鈺跟馮孝說。


    進了勤政殿。


    馮孝卻進來稟報:“皇爺,惠安伯張琮也跪在門外。”


    “求情來了?”朱祁鈺抬起眼皮子。


    “是請罪。”馮孝暗道惠安伯張琮是聰明人,擔心彭城伯牽連到他,提前來請罪。


    惠安伯張升,是張太皇太後的三弟弟,正統六年卒,其子早亡,所以由其嫡長孫張琮繼承爵位。


    “讓他也跟著磕頭。”朱祁鈺懶得搭理他們。


    過去的事了,再追究也沒意思。


    不過這兩家的爵位,該收迴來了。


    至於人,該張家留個煙火便可。


    張家三兄弟,沒享受過爵位的張旭那一支,讓他們留個香火吧。


    他正在看孫原貞的密奏。


    攔截那支騎兵的具體計劃,傳到他手上時,孫原貞估計已經開始實施了。


    計劃很簡單,六鎮協作,先堵住這支騎兵的行軍路線,然後攔腰截斷,打一場硬仗。


    進攻主力是大同的郭登。


    孫原貞相信郭登能完美完成任務。


    “皇爺,張玘死了。”馮孝又進來稟報。


    朱祁鈺十分不耐煩:“死了就死了,有什麽可稟報的?”


    可轉瞬,他就意識到不對勁。


    昨天張玘出現得多突兀啊?


    區區一個伯爵,敢在會館裏大鬧嗎?


    多反常。


    朱祁鈺殺了多少人,他心裏沒點數嗎?


    就算張玘不懂,張瑾不懂嗎?彭城伯府都不懂嗎?惠安伯府不懂嗎?


    怎麽以前沒聽說過張玘是這麽個混蛋呢?


    “你怎麽看?”朱祁鈺看向馮孝。


    “皇爺,這像是一場陰謀。”


    馮孝跪在地上,迴答:“是衝著您來的,想壞掉您的名聲。”


    “陰謀?”


    朱祁鈺咀嚼,有道理。


    這場荒誕事件背後,得利最大的是文官。


    “奴婢胡亂猜測,沒有證據。”馮孝趕緊道。


    朱祁鈺慢慢放下奏章,站起來,來迴踱步:“若是陰謀,問題就出在朕的身邊。”


    馮孝輕輕點頭。


    太詭異了,那張玘好像是故意送到皇帝手上,還沒審,就畏罪自殺了,實在蹊蹺。


    但這件事,給皇帝帶來極為惡劣的政治影響。


    就今日早朝,皇帝被逼著向朝臣妥協,看得出來,皇帝夜遊會館,影響多麽惡劣。


    後麵必然有無數官員上書,勸諫皇帝,文人更是會口誅筆伐。


    風流天子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誰賠了?誰賺了?


    “你懷疑是誰?”朱祁鈺問。


    馮孝看了眼軍機處來往的翰林院官員,便收迴目光,低眉垂首。


    “張玘為什麽會幫他們呢?”朱祁鈺納悶。


    彭城伯的爵位世襲罔替,作為勳臣之子,怎麽和文臣搞到一起去了呢?


    這還用問嗎?


    您要除掉外戚勳臣,天下人都知道。


    如今外戚勳臣,隻剩下張氏和孫氏,駙馬都被您處置了。


    他們都知道大禍臨頭,自然不甘心,被收買當槍使在所難免。


    “當初就該直接殺了!免得夜長夢多!”朱祁鈺後悔了。


    要引以為戒,做事不能讓人看透。


    這迴被人利用了,下次記住,別輕易暴露目標,更不能和誰袒露心扉。


    逢人隻說三句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這些人,沒一個好東西。


    “下去吧。”


    “皇爺,要不要查?”馮孝問。


    “查?人都死了,你去查誰啊?”


    朱祁鈺冷笑:“人家既然給朕設套,就查無可查。”


    “如今是多事之秋,暫且忍耐吧。”


    “朕最近過於強勢,就忍一忍,等戰事過去,再算賬。”


    馮孝不敢說什麽,磕個頭退下。


    朱祁鈺收拾心情,繼續批閱奏章。


    到了晚間,馮孝進來稟告:張瑾、張琮昏過去了。


    “潑醒,接著磕。”


    朱祁鈺站起來活動活動,用了晚膳,把今天所有奏章看完,才抻個懶腰,去院裏溜達溜達。


    忽然有些悸動:“晚上宣談氏來侍寢。”


    “奴婢遵旨。”


    “把他們宣進來。”朱祁鈺讓人搬來一把椅子,他坐在台階上。


    張瑾和張琮額頭上一片殷紅,哆哆嗦嗦進來,跪在石板上,叩拜行禮:“求陛下饒命啊!”


    “張玘畏罪自殺了,伱們知道了嗎?”朱祁鈺緩緩開口。


    張琮最倒黴。


    他是主動上來的,本來想向皇帝賣個好,結果皇帝直接把他留下來,陪著族兄張瑾磕頭。


    皇帝的心思,昭然若揭。


    就是想廢除他們的爵位。


    可你廢了我們的爵位,那些太祖時遺留的爵位,個個都不是玩意兒,您也都清理掉嗎?


    大明爵位之所以值錢,就是世襲罔替,哪怕有不肖子孫,國朝照樣恩養著。


    您這樣大殺特殺,不顧念先祖的情分。


    早晚會遭到報應。


    “微臣不知!”張瑾迴稟。


    “彭城伯倒是活得輕鬆,一問三不知。”


    朱祁鈺陰笑:“那你知不知道,朕為何讓你磕頭呢?”


    “陛下說微臣喜歡磕頭,就讓微臣磕了。”


    張瑾腦瓜子嗡嗡的。


    磕了幾個時辰頭,腦袋愣是沒磕破,磕得也真夠誠心的。


    “哦,原來都是朕讓的。”


    “也是朕讓張玘來衝禦駕的,來咒罵朕死的!”


    “什麽都是朕讓你?”


    “和你彭城伯沒有任何關係!”


    “對不對?”


    朱祁鈺目光幽幽,殺機盎然。


    “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張瑾慌了。


    “那你是什麽意思?是你暗令張玘咒罵朕的?”


    張瑾趕緊搖頭:“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不敢,說明心裏是有這個念頭的!”


    朱祁鈺抓住他的字眼,不肯放過:“傳旨,彭城伯張瑾管家不嚴,對朕不恭,淩遲,收迴彭城伯爵位,其族流放河套,無詔不得迴京!”


    啊?


    張瑾沒想到,皇帝竟輕描淡寫的拿掉了爵位?


    憑什麽啊!


    張玘一個人犯錯,跟我們張家有什麽關係啊?


    “陛下,我們是親戚啊,親戚啊!”


    張瑾掙脫開按住他的太監,不停磕頭:“求陛下看在故誠孝皇後的麵上,饒了張家吧!”


    “微臣有罪,微臣願意承擔!”


    “隻求陛下饒了張家吧!”


    張瑾老淚縱橫。


    他豁出去了,自己去死,也要保住家族。


    其實,他還有一個秘密沒敢說,他爺爺張昶私蓄閹人。


    一旦這個秘密說出來,他全家都保不住的!


    之所以他不讓族人入宮伺候,就是擔心說漏了嘴。


    張太皇太後的弟弟張昶,在府內私養閹人,用閹人伺候,這種事說不清的!


    “你倒是有些擔當。”


    朱祁鈺讓那些太監停手,卻看向張琮:“你說朕該不該罰他?”


    張琮一哆嗦:“迴、迴陛下,應該。”


    “淩遲,是否太輕了?”朱祁鈺又問。


    還輕啊?


    看見張瑾滿臉怖恐,張琮哆嗦道:“是、是太輕了。”


    “那該怎麽罰?”朱祁鈺問他。


    我哪知道啊?


    張琮後悔了,就不該入宮請罪!


    結果惹了一身騷!


    “微、微臣不知道!”張琮不敢說。


    “惠安伯,你認為朕很閑嗎?沒事在和你扯閑篇兒?”


    朱祁鈺陡喝:“來人,抽他三十鞭子!”


    張琮滿臉驚恐!


    但行刑的太監眨眼便到他的身後,揚手一道鞭子抽在他的身上,張琮慘叫一聲。


    “你敢擾了皇爺清淨?”行刑太監冷笑。


    張琮硬生生將“啊”戛然而止。


    痛得他倒吸冷氣。


    馮孝腳尖呈八字,告訴行刑太監,打死張琮。


    “拖下去。”朱祁鈺不想看到張瑾。


    張瑾自知必死,滿臉怨毒:“狗皇帝,你早晚成為孤家寡人,沒兒子的狗皇帝……”


    太監沒有及時捂住他的嘴。


    朱祁鈺的臉色瞬間陰沉似水,拳頭慢慢攥起來:“你說什麽?”


    “去將彭城伯滿門,淩遲!”


    “他最後一個死!”


    “再將張昶的棺材打開,鞭屍!”


    朱祁鈺暴怒。


    沒兒子,朕是沒兒子,但是你能說的嗎?


    猛地,他看向和張瑾有親緣關係的張琮,忽然爆喝:“打死他!”


    “傳旨,惠安伯不忠、不孝、不恭,張琮鞭死,收迴爵位,其家流放河套,貶為奴隸,永生永世不許為人!”


    朱祁鈺目光淩厲:“收迴張升封賞,除其墓碑,夷為平地!”


    “收迴張旭恩賞,其後人流放河套!”


    “看在皇奶奶的份上,給張家留個後!”


    “去傳旨!”


    張旭是張昶的二弟,張升的二哥,但沒封爵。


    乾清宮伺候的宮人全都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皇帝好久沒發這麽大火了。


    張瑾實在是找死,怎麽敢說如此大不敬的話呢!


    “傳旨內閣!”


    “京中未將子女送入宮中者,一概罷官免職,流放河套,不問緣由!一概處置!”


    朱祁鈺目光淩厲:“天下百官,限期月底之前,未送入宮者,一概誅族!”


    “立刻去辦!”


    朱祁鈺發瘋了。


    說朕沒兒子。


    所以你們就能算計朕嗎?對朕不忠嗎?


    “張瑾,朕要讓他活七天!天天受罪!”


    朱祁鈺慢慢站起來,眸中恨意暴增:“死後挫骨揚灰,丟進糞池裏!”


    “其家人,全部照做!”


    “女眷也不留!”


    當晚,整個京師風聲鶴唳。


    會昌侯府。


    孫繼宗聞聽這個消息,嚇得從椅子上掉了下去。


    “發生了什麽?陛下為什麽要殺害張氏滿門?”孫繼宗揉了揉腰,差點沒摔斷。


    近來皇帝心思放在朝政上,很少動殺念了。


    本以為能安安穩穩過日子了。


    怎麽忽然又殺人?


    還下如此暴戾的聖旨,到底發生了什麽?


    “奴婢不敢說!”會昌侯的管家瑟瑟發抖。


    “說!你急死本侯嗎?”


    “那張瑾咒罵聖上無子……”


    會昌侯張大了嘴巴,久久沒閉上。


    那張瑾腦子有病嗎?


    皇帝沒兒子,那是皇帝的心病啊。


    看看朝臣天天哄著皇帝,告訴皇帝會有子嗣的,不斷解皇帝的疑心病。


    就是怕皇帝發瘋啊。


    可那張瑾,怎麽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孫繼宗卻鬆了口氣。


    幸好,和外戚爵位無關。


    他也就安心了。


    “快,給老爺揉揉腰,快摔斷了。”孫繼宗讓小妾幫忙。


    他趴在軟塌上:“嚇死老爺了,你以後說話別大喘氣,那張瑾也是找死,被淩遲也活該,咱家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孫繼宗吐出一口濁氣。


    他心累了,不想摻和權力了,隻想安安穩穩的當個會昌侯。


    “陛下傳下聖旨,京中未將子嗣送入宮中者,一概革職流放,京外限期月底,未到者誅族。”


    “陛下這是疑心天下人啊。”


    孫繼宗卻不放在心上,他下麵有四個弟弟,二弟在錦衣衛謀職,三個弟弟都送進宮裏伺候了。


    還有他三個兒子,幾個侄子、侄女都送進宮裏伺候了。


    皇帝懷疑不到他身上來。


    “老爺,三公子從宮裏遞話出來……”


    噗通!


    孫繼宗起來猛了,一頭紮在地上。


    老仆趕緊扶他起來,孫繼宗卻推開他:“老三瘋了?這個時候,傳什麽話啊!”


    “陛下一直疑心我家,他自己不檢點也就罷了!”


    “怎麽還能拖累家裏呢?”


    孫繼宗麵如土色:“完了完了,大禍臨頭了!”


    他真的搞不懂,老三孫紹宗怎麽就不長點腦子呢?


    張瑾喝罵皇帝的話,為什麽會傳出來?


    那不就是皇帝授意的,看看誰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嗎?


    是,你孫紹宗和漠北王關係好,人盡皆知的事。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漠北王隻是漠北王,他不是皇帝了,你要拎得清啊,如今是景泰年間,不是正統年間了!


    你個蠢貨!把孫家害死了!


    “老爺……”


    “信打開了嗎?”孫繼宗大腦一片空白。


    “是用手絹傳出來的。”


    “快,送去宮中,快!”


    孫繼宗立刻搖頭,道:“不,我親自去送!我去向陛下請罪!”


    張琮就是因為去請罪。


    結果把滿門搭進去了。


    皇帝正在氣頭上,他入了宮,會是什麽下場呢?


    皇帝最恨的事,就是宮中和宮外相互勾連,孫紹宗偏偏往槍口上撞,這是老壽星上吊啊。


    他老淚縱橫。


    他不能去求聖母,聖母在宮中的日子也不好過。


    不能去打擾她,隻能他這個會昌侯,全都扛起來。


    “不必安排馬車,我步行去。”


    孫繼宗想多享受一會外麵的空氣。


    英雄苦短。


    他早就熄了扶漠北王上位的念頭。


    皇帝太可怕了,殺人滿門都不眨眼啊,他可不管什麽親戚不親戚的,隻要觸怒了他,就不是死一個,而是死一門!


    他怕了!


    真怕了!


    會昌侯慢慢地往宮中走,看著京師的夜色,滿心淒涼。


    乾清宮中。


    朱祁鈺讓談允賢迴去,他枯坐在大殿之上,麵色陰沉似水。


    “皇爺。”馮孝小心翼翼開口。


    朱祁鈺看過來,眸光充滿殺意。


    馮孝嚇得跪在地上:“迴皇爺,會昌侯跪在宮外,乞求覲見。”


    “幾時了?外臣還想入宮?他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嗎?”


    朱祁鈺收迴目光,語氣森然。


    “會昌侯說有大事,必須要入宮稟明皇爺。”馮孝戰戰兢兢迴答。


    “大事?他家要造反了嗎?他入宮稟報是大義滅親呢?還是要賺開宮門呢?”


    朱祁鈺冷笑:“讓他跪著,別煩朕。”


    馮孝趕緊出去。


    他知道會昌侯為什麽深夜入宮覲見,但皇爺沒問,他也不說。


    關閉殿門,他守在門口。


    會昌侯跪在午門,請求覲見。


    傳遍了京師權貴家中。


    勳臣家中,俱在打寒顫。


    而駙馬家中也不好過,活著的石璟和王誼,都想抱頭痛哭。


    京中諸王聽說後,也瑟瑟發抖。


    隻有會館裏燈火輝煌,入京的文人並不把皇帝的震怒放在眼裏,依舊沉浸在犬色聲馬之中。


    翌日早晨,朱祁鈺正常鍛煉,上朝。


    今天會試。


    朝堂上沒什麽大事。


    匆匆下朝,馮孝迴稟,會昌侯還跪著呢。


    “仁壽宮有風聲嗎?”朱祁鈺問。


    他有意晾著孫繼宗,就是想看看孫太後會怎麽做?


    “迴皇爺,仁壽宮毫無動靜。”


    倒是沉得住氣。


    朱祁鈺已經看到了都知監的稟報,孫紹宗向宮外遞了個手絹。


    自以為聰明,卻不知道皇帝在釣魚。


    那手絹上寫著什麽字,朱祁鈺都一清二楚。


    倒是釣上來條小魚兒。


    “宣進來吧。”


    進了乾清宮,朱祁鈺忽然掃視一圈,指著一個灑掃太監:“他什麽時候入宮的?”


    “迴皇爺,是奴婢親自揀選的新人。”馮孝適時增加乾清宮新鮮血液。


    皇帝總喜歡從乾清宮裏麵調人出宮,導致宮中的人經常不夠用。


    馮孝就派人去各宮挑選得力的人入宮。


    “哪天來的?”朱祁鈺問。


    “迴皇爺,昨天來的,奴婢已經安排好了,老帶新,是信得過的。”馮孝稟告。


    “以後乾清宮進了新人,要把名單先遞到朕這裏來,朕看了後再決定。”


    朱祁鈺現在誰也信不過。


    張玘為什麽會忽然衝撞他?消息是怎麽走漏的?


    這乾清宮裏,真的安全嗎?


    該讓東廠來查查了。


    “奴婢遵旨!”馮孝知道自己莽撞了。


    進了正殿,剛剛坐下。


    孫繼宗被帶了進來。


    跪了整整一個晚上,兩條腿都快廢了,由太監攙著入宮,進了殿,又跪在地上行禮。


    “會昌侯,何事入宮啊?”朱祁鈺喝著茶。


    沒讓他起來。


    孫繼宗雙腿疼痛難忍,又不敢隨便動彈。


    “迴陛下,微臣弟弟孫紹宗,從宮中遞出手絹來,微臣不敢觀看,特意送入宮中,請陛下處置!”


    孫繼宗倒是誠懇。


    但你不知道,釣魚的人,不喜歡有人破壞餌料,影響人家釣魚嗎?


    “會昌侯說了笑了吧?宮中怎麽會傳消息到宮外呢?宮規都忘了嗎?”朱祁鈺一副不信的樣子。


    孫繼宗咯噔一下。


    是啊,宮中是怎麽傳出消息的?


    又是怎麽送到他侯爵府上的?


    這條線……才是最危險的!


    孫繼宗匍匐在地:“微臣有罪,微臣惦記宮中的弟弟、兒子,所以派了人在宮外候著。”


    這番敷衍的話,鬼才信。


    “把孫紹宗宣來。”朱祁鈺接著喝茶,仿佛是一點小事,並不放在心上。


    孫繼宗則惴惴不安。


    他是朱祁鎮的親舅舅,朱祁鎮奪門,他能沒參與嗎?


    當初在奉天廣場外,皇帝就讓他親手烹了襄王,皇帝會信任他嗎?


    孫紹宗進殿,看見跪在地上的大哥,以及那手絹。


    腦袋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傻傻地跪在地上。


    “會昌侯說你,把這手絹傳出了宮,是真的嗎?”朱祁鈺漫不經心問。


    孫紹宗沒想到,親哥哥竟然出賣了自己!


    難道,侯爵真就這麽重要嗎?


    為了個侯爵,連漠北王的帝位都不要了嗎?


    連親情也不要了?


    “恩?”朱祁鈺抬眸看著他。


    “微臣有罪!”孫紹宗知道瞞不住了,幹脆請罪。


    朱祁鈺手中的茶碗,扔在桌上。


    “你真把東西送出了宮?”朱祁鈺聲音愈發淩厲。


    “微、微臣……”


    “知道是什麽罪嗎?”朱祁鈺語氣平淡,卻毫無表情。


    “微臣年幼無知,求陛下寬恕!”孫紹宗恨死了大哥,要不是你送到宮裏來,我會是這樣嗎?


    一句年幼無知把朱祁鈺逗笑了。


    “你今年有四十了吧?”


    “跟朕說你年幼無知,你是不會用成語呢?”


    “還是腦子有病啊?”


    朱祁鈺都不知道怎麽形容。


    陡然,聲音淩厲:“私通物品出宮,乃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孫紹宗,你說朕該怎麽處置你呢?”


    “求陛下看在聖母的份上,饒了微臣,微臣知錯了!”孫紹宗不停磕頭。


    這是個傻子。


    這個時候,應該撇清孫太後的關係才對,偏偏他還把孫太後拉下水,有這樣的傻弟弟,孫太後也是難做。


    朱祁鈺勾勾手指,讓人把那手絹拿上來。


    馮孝將手絹平鋪在案上。


    “張瑾叱罵,怒。”


    一共就五個字,朱祁鈺嗤地笑出了聲:“張瑾罵什麽了?誰怒了?”


    “孫紹宗,你來告訴朕!”


    “把不敢寫在手絹上的話,都說出來。”


    試問誰不恨亂嚼舌頭根子的人?


    孫紹宗不但嚼了,還分享給別人。


    把皇帝的醜事,分享給家人,舉辦個宴席哄堂大笑一場?還是開個吐槽大會?


    “來,你告訴朕。”朱祁鈺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


    孫紹宗以額點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嚼朕的舌頭根子?”


    “張瑾罵朕沒兒子,罵朕是狗皇帝,罵朕會被人推翻。”


    “孫紹宗,那個想推翻朕的,是不是你啊?”


    朱祁鈺目光殺意爆棚:“來人,把他舌頭剪下來!”


    “仗著皇太後的勢,就敢嚼朕的舌頭根子。”


    “你是真敢啊,孫紹宗!”


    孫紹宗瞪大眼睛:“陛下饒命,饒命,啊……”


    兩個太監按住他,一個用鐵器掰開他的嘴巴,一個把剪子塞進去……


    “啊!”


    孫紹宗的慘叫聲,令人脊背發涼。


    孫繼宗親眼看見弟弟的舌頭被剪下來。


    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


    “你怕什麽?你是不是也參與了?”朱祁鈺陰惻惻的聲音響起。


    孫繼宗瞬間迴魂,不停磕頭:“微臣絕對沒有,但微臣有管教不嚴之罪,求陛下處罰臣,削掉臣的爵位,求求陛下了!”


    你都是聰明。


    “現在想想,張瑾罵得沒錯呀。”


    “朕這個皇帝,確實不消停呀,折騰文武百官,折騰諸王,折騰百姓,確實是狗皇帝。”


    “朕確實沒兒子呀,既然沒有,也不怕別人說呀。”


    “但朕心眼小呀。”


    “誰罵朕,朕心裏不舒坦。”


    “孫繼宗,你能理解朕嗎?”


    朱祁鈺說一堆沒用的。


    把孫繼宗繞蒙了。


    他傻傻點頭。


    “你是懂事的。”


    朱祁鈺緩緩站起來:“馮孝,去把宮中所有人宣來,孫紹宗私自傳物品出宮,罪該淩遲!”


    “讓孫繼宗來行刑,全宮中的人給朕看著。”


    “看誰敢再犯!”


    孫繼宗眼珠子差點沒蹦出來。


    皇帝竟讓他親自行刑,淩遲自己的親弟弟?


    釣魚!


    皇帝就是拿張瑾釣魚,他故意放出風聲去,看看誰會上鉤,結果孫紹宗傻乎乎上鉤了。


    皇帝就殺雞儆猴。


    告訴宮中,朕是沒兒子,但你們的生死,都捏在朕的手裏。


    這天下,朕讓誰生,誰就活著;朕讓誰死,誰全家都得死!


    這才是皇帝的目的!


    同時,還在用他這條魚,釣孫太後!釣漠北王!


    “不過,孫家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逐孫續宗、孫淳宗、孫瓚、孫珍、孫鏈等人出宮。”


    “每人鞭三十!”


    “勒令其閉門思過,無詔不得開門見客。”


    朱祁鈺不放心孫家人在宮中。


    孫繼宗渾身一軟,他不怕被削爵,因為有孫太後坐鎮後宮,孫家的富貴不會缺。


    但絕不能失了皇帝的恩寵。


    皇帝先圈禁,後麵就是尋個由頭奪爵,再往後就是滿門抄斬了。


    孫家一定要延續下去!


    死一個孫紹宗可以,但不能讓孫家死絕了!


    “微臣謝陛下天恩!”孫繼宗不敢忤逆,隻能去求聖母。


    朱祁鈺讓人把孫紹宗帶下去。


    “馮孝,清洗掉這根線。”


    朱祁鈺目光幽幽:“告訴許感,宮中決不允許和宮外產生一丁點聯係。”


    “無論是誰,敢私通消息出宮,一律誅族。”


    “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你也是,給朕盯緊了。”


    馮孝趴伏在地,領旨稱是。


    用張瑾釣出孫家來,倒也劃算。


    如今外戚之家,隻剩下孫氏有爵位了,該到抹去他們的時候了。


    以前顧忌邊境打仗,天下蒼生不濟,朝堂需要穩固。


    但是。


    朕不下殺手,就有人把朕當成軟柿子。


    那朕就殺雞儆猴。


    看看孫太後和漠北王,會不會跳出來當這個猴呢?


    而胡濙在府中,一眼看透,皇帝雖然在殺張瑾、張琮、孫紹宗,其實是在敲打文官。


    誰敢再往前走一步,朕就殺誰。


    朕沒兒子,也沒有顧忌。


    這才是朱祁鈺讓人把話遞出宮的原因。


    “唉!”


    胡濙幽幽一歎:“那些人怎麽就如此迫不及待呢?”


    “朝堂剛剛穩定下來,陛下也不再懷疑諸王,眾正盈朝,生機勃勃,多好的場麵啊。”


    “他們為什麽非要毀掉呢?”


    “權和錢,真就那麽重要嗎?”


    “再不知足,老夫也沒辦法彌合陛下心中的裂痕了。”


    “到時候,將發瘋的陛下放出來,那就是洪武朝再現。”


    “你們真以為誰能製住當今皇帝嗎?”


    “沒有兒子,是他最大的劣勢,卻也是最大的優勢。”


    “哪怕把大明玩沒了,他最多是亡國之君,反正也沒有子嗣,死後也是淒淒慘慘的。”


    “與其自己淒慘,為什麽不讓天下淒慘呢?”


    “你們怎麽就不明白呢?”


    胡濙長長歎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他慢慢站起來,對著老仆說:“老夫要入宮,準備車架吧。”


    每次都得讓他擦屁股。


    他也厭倦了。


    好好的國朝,爭什麽呢?


    皇帝已經一再退讓了,不要再鬧了,千萬別再出幺蛾子了,否則等於謙迴京,老夫也管不了了。


    那於謙才是塊又臭又硬的石頭,你們真能把他拉下水嗎?


    皇帝可是敢用於謙的!


    胡濙慢騰騰入宮。


    宮外,貢院,牆垣高聳,環境陰森。


    正在舉行會試。


    考棚十分簡陋,約九千間,按千字文排布。


    貢院的四角還有了望樓,主要起到監視作用。


    東、西磚牆各開一磚門,門內有牌坊東為“明經取士”,西為“為國求賢”。


    南牆外有磚影壁,牆之左右各辟一門,門內正中有“天開文運”牌坊。


    正中軸線有大門、二門、龍門,亦稱三龍門,門內有明遠樓,樓下四隅各開券門,至公堂七間。


    其它建築尚有總裁、副總裁、考試官、禦史等官員的公堂、居室、點名廳、守備廳、監試廳及刷印刻字、謄錄、受卷、彌封等處所。


    生員進貢院時要經唱名、搜檢、領卷等極嚴的手續,當考生進入考場的考棚後,就要鎖門,稱為“鎖院貢試”。


    考生每人一間考棚、一盆炭火、三支蠟燭。待試題發下來,明遠樓上響起鼓聲,開始答卷,以點香為計時。


    鎖院之後,舒良帶著東廠番子,開始巡查。


    當掠過畢玉時,他不動聲色。


    考生是不允許抬頭的,所以哪怕畢玉見過舒良,他也認不出來。


    他經過那個崔珣的考棚,崔珣竟蜷縮著睡大覺。


    啪!


    一道響亮的鞭響,抽得崔珣慘叫。


    “作答。”舒良冷冷吐出兩個字。


    崔珣不敢托大,強忍著劇痛坐在桌前。


    本來,他看了眼題目,就毫無作答的興趣。


    他可不想為了仕途,寫一篇咒罵聖人的文章,有辱斯文。


    他幹脆睡覺,用來抗衡會試題目。


    可巡場的竟然直接拿鞭子抽他。


    鞭痕,皮開肉綻,痛得他快要死了。


    隻要他敢不寫,還會有鞭子落下來,到時候能疼死他。


    舒良一路巡完,近百考生不願作答,他全都賞了一鞭子。


    進了主考官公堂。


    白圭看著題目,冥思苦想。


    瞧見舒良,他也不給舒良好臉色,文官最恨太監,尤其這太監掌管著東廠,臭名昭著。


    他懶得理這樣的一坨屎。


    “白尚書,有考生不願作答試題。”舒良陰惻惻道。


    “不願作答便罷了。”白圭不放在心上。


    這是文人的個性。


    能參加會試的,多是家中富裕之人,一路上遊山玩水,旅遊讀書,豈不快哉?


    這次不中,下次繼續考便是。


    沒什麽大不了的。


    “本公提醒白尚書,這是皇爺親自擬定的題目。”


    舒良慢吞吞道:“不作答,便是大不敬!”


    “凡是不作答之考生,一律處斬,其家三族內不許參加科舉。”


    登時,白圭臉色一變,放下試卷:“你要幹什麽?要挖讀書人的根子嗎?”


    “本公自會稟報皇爺。”舒良怡然不懼。


    別看白圭是禮部尚書,乃皇帝心腹,那又如何?


    “白尚書,這是皇爺親自擬定的題目。”舒良提醒他。


    白圭也知道,皇帝為了這題目煞費苦心。


    “那又如何?牛不喝水強按頭,那是什麽道理?”


    白圭可不想在舒良麵前低頭:“本官也會稟明陛下,若無事,公公請自便吧。”


    他懶得和他說話。


    今早宮中忽然傳來消息,巡場交給東廠來做。


    這讓他十分不爽。


    好好的會試,怎麽能讓太監這等醃臢貨攙和進來呢?髒了聖賢書卷!


    可是,這是陛下的旨意,他隻能捏著鼻子認下。


    舒良出了公堂。


    又再巡視了幾個公堂。


    他不止巡視考生,也在監督總裁、副總裁、考試官、禦史等官員。


    “廠公!”


    有番子快跑過來稟報:“有考生好像作弊!”


    “帶本公去看!”舒良皺眉,為了不影響考生答題,他壓慢了速度。


    那番子指著一個考棚說:“廠公,那考生鬼鬼祟祟的,您看他這大熱天的,穿這麽厚,還不時的往衣服上看,實在奇怪。”


    “那衣服檢查過了嗎?”舒良問。


    “迴廠公,檢查過了,沒有異樣。”


    “叫什麽?”


    “叫胡信,浙江人士。”


    舒良走上前去,邁進了考棚,兩個番子緊隨其後。


    胡信嚇了一跳。


    舒良蹲下來,看向胡信的袖口。


    “大人,晚生犯了何事?”胡信趕緊遮住袖口,跪在地上。


    “把手抬起來。”舒良好像看到了字兒。


    但考棚昏暗,難以說清是不是字兒,他也沒法確定。


    “大人,晚生考試時間不夠了,求大人放過晚生!”胡信十分緊張,汗如雨下。


    “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把手抬起來。”舒良發現胡信的字很工整,談不上漂亮,就是特別工整。


    胡信很不情願,抬起了手腕。


    什麽都沒有。


    舒良卻拽住他的手,胡信趕緊往迴縮。


    “別動!”


    舒良攤開他的手,看他的袖口,什麽都沒有。


    難道眼花了?


    登時放開了他。


    站起來之時,發現這胡信穿的真多,外麵套了三四層衣服,裏麵還穿了褻衣。


    關鍵褻衣穿了兩套!


    “啟稟大人,晚生害怕蚊蟲,所以多穿些衣服,萬一下雨了,不會凍感冒,多穿衣服總是沒錯的。”胡信這樣解釋。


    “你不熱嗎?”舒良剛要退出考棚,忽然問。


    “也熱。”


    這天氣要是說不熱,就是有鬼了。


    “那就脫了,別捂出毛病來。”舒良叮囑一句,便退出考棚。


    忽然目光一閃。


    舒良發現,他身上被汗浸透,而汗水竟是黑色的!


    “別動!”


    舒良立刻進來,一把按住他。


    直接把外衣.脫.下來!


    “把燭火拿來!”


    待燭火光靠近,才發現褻衣上,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全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甚至,為了不同文章,還用紅色筆做了劃分。


    兩件褻衣,全是文字!


    “大人饒命啊!”胡信瞬間崩了。


    “抓起來!”


    舒良讓人把胡信拖走。


    盡量不打擾其他考生作答。


    迴眸看向那個發現的番子:“邵大群,做的不錯,本公給你記一功。”


    把胡信拖到了公堂裏。


    白圭看見這兩件作弊衣,簡直歎為觀止。


    這上麵估計有上萬個字,足足兩件,這是把經義都抄上麵了吧。


    “學問勤中得,螢窗萬卷書。”


    白圭痛心疾首:“你可倒好,平時不好好讀書,到了考試時候,竟然用此衣作弊!”


    舒良卻懶得拽詞兒,隻是問他:“還有誰是你同黨?”


    “沒有了,沒有了!”胡信嚇壞了。


    “這上麵的字,是你寫的?”舒良問。


    胡信說是。


    字跡隻要對照一番,就能判斷出來。


    可是,字練得這麽好,文章應該是不差的,怎麽還需要作弊呢?


    舒良看著他:“你叫胡信?”


    “晚生是胡信。”胡信迴答。


    “作弊要處以何刑罰,你該很清楚吧?可你為什麽一點都不害怕呢?”


    沒錯。


    這個胡信雖然表現得害怕,但好似是裝出來的。


    很是奇怪。


    “晚生害怕啊!”胡信哆哆嗦嗦道。


    “你自稱晚生,但你的信息裏,今年三十二歲。”


    “正統七年浙江衢州童試第八,中秀才。”


    “正統十三年浙江鄉試,你排第二十七,中舉人。”


    “年紀輕輕就取得這麽好的成績。”


    “為什麽時隔九年,才參加會試呢?”


    “中間你去做了什麽?”


    舒良問他。


    胡信惶恐不安,完了,事發了!


    “你確定你叫胡信?”舒良懷疑這個胡信是冒名頂考!


    胡信趴伏在地上,每一塊肌肉都在哆嗦:“晚、罪人就是胡信,絕對不敢欺瞞大人,就是胡信啊!”


    “可本公不信!”


    舒良目光灼灼:“你是胡信,那這九年,你去哪了?”


    “罪人在家讀書!”胡信小心翼翼迴答。


    “既然是讀書,為什麽沒參加會試呢?”


    “本公告訴你,本公是東廠廠督舒良,你該知道東廠是幹什麽的!”


    舒良陡然厲喝:“從實招來!”


    明天多補一千字,今天沒來得及,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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