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恭請聖上躬安!”方瑛進殿行禮。


    “朕安!”


    朱祁鈺讓他起來:“福建進貢來的茶不錯,坐下,嚐嚐。”


    方瑛可不敢造次,小心翼翼沾半邊屁股。


    “派你去山東,主要是喀喇沁部來襲,於謙必須北上,鎮守遼東,所以朕隻能派你出京。”


    朱祁鈺道:“去了山東,按照朕的聖旨去辦,繼續犁清山東,一應官吏,全部緝拿迴京。”


    “清繳山東匪類,罪大惡極者殺無赦,強悍的收入軍中,其餘充入遼東,貶為軍戶。”


    “山東清理出來後,朕會從江浙移民一批過來,填充山東。”


    “朕會開威海市舶司,和海盜做交易,收購糧食。”


    “今年怕是北旱南澇,是個災年啊,現在就要提前做好應對,省著秋收時,收不上來糧食。”


    朱祁鈺來迴踱步:“方瑛,這些之外,你還要做一件事。”


    “在萊州府,設造船廠,督造海船。”


    方瑛臉色一變。


    皇帝不是說,不開海了嗎?


    “朕會讓太監出宮,做提督太監的,伱配合即可,不必多問。”朱祁鈺告訴他,別太好奇。


    海船必須要建,宮中還有鄭和下西洋時的寶船圖,但如今的財力,造不成寶船了,就先建一些小海船,運送糧食也好,擊退近海倭寇也罷,總之得有自己的海軍才行。


    朱祁鈺在借大明的寄,生自己的蛋。


    等萊州海軍發展起來,再彈壓其他海軍,收攏迴兵權。


    “微臣遵旨!”方瑛放下茶杯,恭恭敬敬磕頭。


    “坐。”


    說完國事,朱祁鈺笑道:“方毅不錯,朕聽說嫡妻不幸,已經去世了,有意改立妾室為繼室?”


    “不敢欺瞞陛下,方毅的妾室和他兩情相悅,微臣並不反對。”提及家事,方瑛打起一百二十分小心。


    “在宮中伺候的陳氏不錯,其父是陳友,他是你的部將出身,又頗有能力,不如就讓方毅納了陳氏吧。”朱祁鈺道。


    方瑛臉色一變,皇帝是讓他切割和李震、陳友的關係!


    “陛下,陳氏在宮中伺候,尚未到出宮日期,如何能嫁給方毅?此舉不合規矩!”


    方瑛當即拒絕:“微臣聽聞,宮中宮娥皆是千姿百媚的美人,微臣鬥膽,請陛下賜一女,嫁給方毅做嫡妻!”


    他直接自請暗探迴家,就是安皇帝的心。


    “方涵是要尚公主的,方毅是大哥,要光耀你方家門楣,宮娥配不上他。”


    朱祁鈺看到了方瑛的心,心中稍定,淡淡道:“施聚的幼女在宮中,為人老實本分,做事也勤懇,便賜給方毅吧。”


    “先別拒絕,這施聚也是員名將,再打幾場勝仗,早晚要封爵的!”


    方瑛登時皺眉,施聚是曹義的人。


    難道皇帝想讓曹義支持他,以後讓他主政遼東?


    “微臣謝陛下天恩!”方瑛不敢拒絕皇帝的意思。


    “施氏年齡不大,在宮裏調教三年,再送出去宮與方毅大婚,朕再送個宮娥給方毅,讓他坐享齊人之福,你看如何?”朱祁鈺要通吃。


    “微臣謝陛下眷顧。”方瑛來者不拒。


    這態度,讓朱祁鈺很舒服。


    勳臣就這點好,聽話,不像文臣,扭扭捏捏,互相猜心眼,費勁。


    “清理好山東,你也該封侯了。”朱祁鈺又畫餅了。


    “微臣一定不負聖上厚望!”方瑛乖乖謝恩。


    又叮囑幾句,才打發走方瑛。


    天色擦黑,談允賢進殿。


    “給朕看看,這幾天火氣太大,朕都覺得不認識自己了。”朱祁鈺歎了口氣。


    談允賢跪下請脈。


    臉上卻露出笑容:“陛下龍體康健,身體愈發大好了,血氣盛方能火氣旺,臣妾給您調個方子,用幾天便好了。”


    “嗯,多虧選侍你了啊。”朱祁鈺拉她起來。


    看了眼政務:“今天朕就偷閑半天,不看了,明日再看。”


    “走,出去轉轉。”


    他拉著談允賢的手出了勤政殿,進入乾清宮。


    勤政殿算前朝了,軍機處就在旁邊,來往有官員、侍衛,後宮嬪妃來往非常不便。


    作為占有魚極強的男人,是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看到的。


    朱祁鈺對此很忌諱。


    女人心海底針,萬一某個後妃看中了前朝誰,給他戴了帽子,他多冤啊!精神出軌也是出軌!


    “以後來勤政殿,你便在這內宮裏等朕吧,別去勤政殿了,人來人往的,不太方便。”


    “臣妾遵旨。”談允賢恭恭敬敬磕頭。


    朱祁鈺拉她起來,笑道:“對了,那些女童如何?”


    談允賢可不敢如之前那般任性,根本不敢說出宮去太醫院授課。


    心知肚明,皇帝不會允許的。


    皇帝上次敲打她,她幾個晚上都不敢入睡,生怕一個伺候不好,她全族遭殃。


    伴君如伴虎,體驗得淋漓盡致。


    “迴稟陛下……”


    談允賢剛要跪下,朱祁鈺將她拉起來:“在內宮,沒那麽多規矩,站著迴稟便是。”


    “臣妾遵旨。”


    談允賢笑盈盈道:“陛下,那些女童顏色、才華俱是絕佳的,若是全由臣妾調教,怕是能出一百個女醫者。”


    “隻是,臣妾看得出來,她們入宮,一心想侍奉陛下,而非學習醫術。”


    為此,談允賢很苦惱。


    “不用管她們,攀龍附鳳是人之常情,慢慢培養她們,把她們培養成女醫者,太醫院可就後繼有人了。”


    朱祁鈺對這些女童寄予厚望。


    “臣妾遵旨!”談允賢入宮以來,最滿意的一次,就是皇帝真的給她送來一百個天賦極佳的女童。


    “這天下不能隻有男醫者,也需要女醫者。”


    朱祁鈺認真道:“你該清楚,婦人生病,向來諱疾忌醫。”


    “家人也不願意讓男醫者給婦人醫治,但有了女醫者就不一樣了。”


    “朕以後會提升醫者的地位,醫生重要啊。”


    “朕會大大提高醫者的地位,讓醫者不再是賤戶,也可參加科舉,也可穿綾羅綢緞。”


    朱祁鈺清楚太祖的苦心,把醫者貶為賤籍,不準其越籍,強令其後人學醫。


    就是因為若醫者有了科舉仕途,便沒人從醫了,民間再無醫生,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臣妾為天下醫者,謝陛下天恩!”


    談允賢跪在地上。


    正說著,馮孝貓著腰進殿,趴在皇帝耳邊說:“皇爺,錦衣衛傳來密報。”


    “呈上來。”


    朱祁鈺衝談允賢歉意道:“朕前朝有急事要處理,不能陪你了,等朕有了閑暇,再好好陪你一段日子。”


    “臣妾不敢耽擱陛下大事,臣妾告退。”談允賢行禮後,退出了乾清宮。


    朱祁鈺伸手,從馮孝手裏接過來密報。


    展開一看。


    常德果然是和人見麵去了。


    “抓了嗎?”朱祁鈺問。


    “錦衣衛尚未傳來密報,想來是逃不掉的。”馮孝不敢知道上麵的內容。


    但朱祁鈺卻遞給他,讓他看看。


    馮孝跪在地上看。


    密報上的人,是個叫常琇的僧官。


    “不是張軏?”朱祁鈺空歡喜一場,以為是張軏浮出水麵了呢。


    正說著,錦衣衛第二道密報送進宮裏。


    常琇被抓了。


    上了一道酷刑才招認,他義父是方瑛,和修武伯沈淮的弟弟沈煜關係很好。


    “方瑛,沈淮,沈煜?”


    “方瑛不必動,把沈煜抓起來,嚴審!”


    朱祁鈺目光閃爍:“把方毅叫來。”


    “奴婢遵旨!”馮孝從皇爺眼中,看到了雷霆之怒。


    很快,方毅身披鎧甲,跪在勤政殿中央。


    “認識常琇嗎?”朱祁鈺直截了當地問。


    “迴陛下,乃是家父義子。”


    方毅不敢胡說,他不明白皇帝為何忽然問常琇了。


    “他是僧官,如何成了你爹的義子?”朱祁鈺又問。


    “迴、迴陛下……”


    方毅不太敢說:“這常琇經常在勾欄瓦舍裏廝混,和伎子們頗為熟稔,出入臣的家中,都會帶著大量伎子,哄得家父開心……”


    朱祁鈺的臉直接就黑了。


    本以為方瑛挺正經的,不想竟喜歡銀趴,還帶著兒子一起參加,簡直前所未聞!


    “然後呢?”


    “常琇嘴皮子功夫了得,便哄騙臣父,收他為義子!”方毅磕頭。


    子不言父之過,他說了這些,官途可就全都寄予皇帝身上了。


    “僧官,如此人品,如何管理廟觀?難怪京中廟觀皆不聽王命呢!”


    “僧官,勳臣,蠅營狗苟,沆瀣一氣!”


    “讓方瑛滾過來!”


    朱祁鈺目光一寒:“傳旨,削了方瑛爵位,白眊軍由平江伯陳豫率領,出擊山東。”


    方毅瞪圓了眼睛。


    就因為這點小事,就被奪爵了?


    偏偏,他提不起絲毫反抗的餘地,哪怕皇帝殺了方瑛,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僧錄司歸禮部管。”


    “讓白圭帶著僧錄司的人,來勤政殿跪著!”


    “宣曹吉祥進宮。”


    朱祁鈺生氣,在犄角旮旯裏,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傳旨,裁撤僧錄司,一應人等,貶為庶民,遷入河套,無詔不得迴京!”


    “告訴金忠,把常琇肚子掏幹淨,一點秘密也不準有!”


    “掏幹淨常琇,再掏沈煜,別怕弄死了,弄死了就弄死了。”


    跪在勤政殿的方毅,渾身都在抖。


    隱隱意識到,要出大案了!


    馮孝想問,常德那邊,要怎麽處置?


    可皇帝壓根不提,隻能當做不知道。


    聖旨傳出了宮中,京城再次動蕩。


    白圭剛剛從官署迴家,就收到聖旨,趕緊入宮。


    錦衣衛收到聖旨後,火速出擊,僧錄司所有人,都被錦衣衛控製。


    方瑛正在和老妻小酌幾杯,準備告別,要率軍開赴山東了。


    卻收到了奪爵閑住的聖旨,整個人都傻了。


    曹吉祥馬不停蹄入宮。


    進入勤政殿時,看見方瑛、白圭,都在門外跪著,勤政殿裏燈火通明,他小心翼翼進殿。


    皇帝正在伏案處置奏章,本來今天想休息一天,不看了。


    結果,卻挖出了常琇,心煩意亂之下,他幹脆處置政務,讓自己恢複冷靜。


    不知從什麽時候,他喪失了所有興趣,每天隻剩下長篇累牘的奏章,隻有看著奏章,他仿佛才是皇帝,他才有安全感。


    一邊看,也在思索,如何處置方瑛。


    曹吉祥跪下請安時,錦衣衛第三道奏報傳來。


    常琇招認了,他私通方瑛小妾許氏,和許氏私通的,還有禦馬監左監丞龍閏。


    “抓!”


    朱祁鈺目光一寒:“讓阮讓滾過來,跪著!”


    阮讓是禦馬監掌印太監。


    曹吉祥更害怕了。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啊,皇帝為何忽然發雷霆之怒呢!


    朱祁鈺瞥向了他,盯著他半晌,才幽幽道:“巡捕營做的不錯。”


    “朕剛剛裁撤了僧錄司。”


    “以後僧錄司的權力,移交給巡捕營。”


    曹吉祥沒想到,自己被叫來,不是被挨罵的,而是誇獎的!


    什麽鬼?


    “奴婢謝皇爺天恩!”曹吉祥渾渾噩噩的。


    “做得好,就該被獎勵。”


    朱祁鈺放下奏章,站起來:“巡捕營這個月提前把銀子解送內帑。”


    “朕看到你的能力。”


    “自然能者多勞。”


    “沒用的人,就讓他去死吧!”


    “曹吉祥,你說朕說的對不對?”


    曹吉祥趕緊磕頭,拍馬屁:“皇爺金口玉言,說什麽都是正確的,奴婢就按照皇爺說的去做,才有今天的成績,一切都是皇爺的功勞!”


    朱祁鈺笑了笑,又問:“京中僧道可還老實?”


    “迴皇爺,隆善寺被遷走大半之後,整個京畿都非常消停,不敢有任何異動!”


    曹吉祥迴稟,他沒摸透皇帝的意思。


    朱祁鈺看了他一眼,幹脆開門見山。


    “京中的廟觀,表麵毫無波瀾,實則內流湧動啊。”


    “你再挑寺廟出來,這個月燒香最少的。”


    “送去四平城建寺。”


    “將佛法弘揚去遼東,讓遼東百姓沐浴在佛恩之中。”


    朱祁鈺十分狠辣:“以後每個月,從內地挑一廟觀。”


    “遷去遼東、河套、雲貴等邊地,每月一個,月月不停!”


    “就按照業績來算,末尾淘汰製。”


    “給內帑貢獻最少的廟觀,直接遷走,不必留情。”


    曹吉祥瞪大眼睛,皇帝是真把廟觀當成肥羊宰啊!


    不對,是廟觀惹到了皇爺!


    究竟是什麽事!


    連方瑛、白圭都被牽連了?


    “皇爺,僧道遷走了,留下的廟觀又該如何處置?”曹吉祥小心問。


    “再招僧道,重新營業。”


    “廟觀乃是華夏傳統,不能丟掉!”


    “反正京中好吃懶做的人很多,篤信佛道的也多,就給他們發度牒。”


    “度牒的錢可以貸給他們,當了和尚、道士後慢慢還。”


    “反正朕也不怕他們賴賬。”


    “去邊地建廟觀的錢,由這些和尚道士自己出,朕不管他們從哪變,也得把廟觀給朕建起來!”


    朱祁鈺嘴角翹起,就該讓廟觀卷起來,讓僧道出去拉客去,燒香返利可以有。


    誰讓你們暗戳戳的反對朕了!


    朱祁鎮真就這般好嗎?


    “奴婢遵旨!”曹吉祥趕緊磕頭。


    他是罪人,還能享受富貴權力,靠的是勤勤懇懇做事,自然不敢忤逆皇帝。


    “近來,京中的會館做的不錯,日進鬥金啊。”


    朱祁鈺整合青.樓後,開的三家會館。


    為他賺錢,為他收集京中情報,一箭雙雕。


    “但生意越來越火爆,京畿不少富戶,都聞名而來。”


    “幹脆,朕允你在順天府開一家,去京外再開一家。”


    “嗯,就去保定府吧。”


    曹吉祥真沒想到,全是餡餅啊。


    看著門外跪了那麽多人,他以為皇帝要給自己一刀呢,誰想全是好事!


    “奴婢謝皇爺天恩!”曹吉祥嘭嘭磕頭,淚如雨下。


    “安心辦差,自然有你的好處。”


    朱祁鈺目光森然:“若不用心,外麵那些人,就是你的下場,朕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刻印在腦子裏。”


    “沒用的人,就該死了。”


    “知道了嗎?”


    曹吉祥連連磕頭:“奴婢明白,奴婢必然用心辦事,不負皇爺厚望。”


    “滾吧。”


    這個曹吉祥,好用,但也得時常敲打。


    朱祁鈺低頭處理奏章,等著錦衣衛的第四道密奏。


    果然。


    錦衣衛第四道密奏很快送來。


    從龍閏嘴裏掏出來,他見過張軏!


    “果然是張軏!”朱祁鈺目光閃爍,錦衣衛已經派人去抓了。


    這個張軏,果然潛迴了京城。


    急匆匆的想和常德見麵,要做什麽呢?


    天下諸王陸陸續續入京,偏偏京中又軍力空虛,難免會給人可乘之機。


    張軏可真會選時機啊!


    他就像是一條毒蛇,在暗處盯著朕!


    “張瑾呢?”朱祁鈺歪頭看向馮孝。


    “迴皇爺,在內獄裏關著呢。”


    “明天挑個時候,拖出去,淩遲,讓張懋去觀禮!”朱祁鈺冷冷道。


    張軏不是能藏嗎?


    就看著你唯一的兒子,被淩遲處死吧。


    朕看你往哪藏!


    “傳旨,錦衣衛按照線索去抓,不管涉及到誰,都可以抓!”朱祁鈺冰寒。


    和京師相比,山東不值一提。


    若京畿有動亂的可能,他絕對不能把白眊二軍調出京。


    不過,以張軏的聰明,應該是要等二軍出京後,再露麵啊?為何提前和常德聯絡呢?


    他們在密謀什麽呢?


    宮裏的孫太後參與了嗎?


    漠北王又參與了多少?


    “許感!”


    朱祁鈺陡然厲喝:“傳旨,令許感入駐南宮,盯著漠北王!和他的子嗣,一個都不能丟了!”


    “南宮徹底封閉,三裏內,不許任何人靠近,考進者,殺無赦!”


    “再把太子宣到勤政殿來!”


    “奴婢遵旨。”馮孝不敢耽擱,立刻派人去傳旨,許感率領都知監的人連夜出宮去漠北王府。


    把奏章丟在桌子上,心煩意亂,看不了奏章。


    殿外。


    阮讓看到跪在殿外的方瑛和白圭,就知道壞事了。


    他趕緊跪在地上,心裏提著。


    可等了一個時辰,皇帝也沒宣任何人入殿。


    方瑛和白圭膝蓋都跪腫了,渾身僵硬,卻誰也不敢亂動,到此刻他們都一頭霧水,不知道是說你們地方錯了。


    至於僧錄司的正印主官簡處恭更懵,他連皇帝都很少見到,何時熱了皇帝更是不知道。


    好端端的,皇帝為何忽然裁撤了僧錄司呢?


    這時,馮孝出殿,宣方瑛入殿。


    方瑛活動一下身體,快速走進勤政殿,跪在殿中央。


    “好個南和伯啊,沒事就叫伎子助興,倒是不減當年啊!”朱祁鈺冷嘲熱諷。


    方瑛都懵了,這跟爵位有啥關係啊?


    我有沒做錯事,憑啥褫奪了我的爵位啊!


    “怎麽?很冤枉?”


    朱祁鈺目光陰寒:“常琇是你什麽人?許氏是誰?”


    方瑛一愣:“常琇是微臣義子,許氏乃微臣妾室,請問陛下,是否是常琇犯了什麽事?”


    “常琇正在錦衣衛詔獄!”


    朱祁鈺冷笑:“他和許氏私.通,你知道嗎?”


    方瑛臉色大變,登時老臉漲得通紅,今年他才四十出頭,皇帝還賞了個宮娥給他,卻萬沒想到,他寵幸的妾室,竟然和他的義子……做下那般不要臉的醜事!


    “而這個許氏,又和禦馬監的左監丞龍閏私.通,而龍閏是個太監,你知道嗎?”朱祁鈺又問他。


    方瑛的老臉更紅了。


    龍閏他也知道,雖是太監,卻和修武伯沈淮的弟弟沈煜關係匪淺,經常出入他的府邸!


    卻沒想到……


    那許氏怎麽連個太監都喜歡!該死的賤人!


    “陛下,微臣慚愧!”方瑛滿臉絕望。


    “更讓你慚愧的是,龍閏是張軏的人!張軏假死脫身,借著常琇和常德聯絡,密謀大事,方瑛,你知道嗎?”


    轟!


    方瑛腦袋如遭電擊。


    難怪皇帝雷霆暴怒,原來牽扯到了張軏,張軏是漠北王的人!


    這密謀的大事,一定是和謀反有關!


    而他的小妾許氏,脫不開關係的!


    若皇帝不是信任他,他就不是被奪爵閑住了,而是斬立決了!


    “請陛下相信微臣的忠心,微臣絕對不敢背叛陛下,絕對不敢啊……”方瑛磕頭如搗蒜。


    “要不是朕信你,你的九族已經去路上了!”


    朱祁鈺盯著他:“方瑛,是你遇人不淑,還是你是張軏的同黨啊?”


    您剛才不說相信我嗎?


    方瑛連連磕頭辯解。


    “錦衣衛去抓許氏,你不可阻攔,若許氏死了,你可就脫不了身了,別以為朕信重你,和你聯姻親家,若你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別怪朕無情啊。”


    “微臣不敢、不敢啊……”


    方瑛不斷哆嗦:“請陛下派方毅迴家,去抓許氏,求、求陛下!”


    他一邊磕頭,一邊哆嗦。


    被嚇壞了。


    “滾出去,跪著。”朱祁鈺懶得搭理方瑛。


    方瑛並沒意識到。


    他剛剛入京時,皇帝視他如救命稻草,尊重至極。


    兩個月時光過去,皇帝視他如豬狗。


    而他,也順理成章變成了陛下的走狗。


    方瑛磕個頭,出了勤政殿,跪在殿外,淚流不止。


    白圭被宣進殿。


    他純粹是無妄之災,看見方瑛的慘狀,心中惴惴不安。


    朱祁鈺看著他,緩緩開口:“白圭,禮部在你手上,朕還不如放一頭豬在上麵!”


    “微臣知罪!”白圭趕緊磕頭認罪。


    “你知道什麽罪?你還犯了什麽罪啊?”朱祁鈺順杆往上爬。


    最近他給人的印象太善良了!


    都忘記了,他是暴君!


    白圭嚇得渾身一抖:“微臣剛入中樞不足月餘,能犯什麽錯啊?”


    “你倒是一推幹淨,難道朕要把老太傅請來,把老太傅殺了嗎?”朱祁鈺目光一沉。


    “微臣不敢攀附老太傅!”白圭非常清楚。


    從文官角度,胡濙絕對不能倒。


    而從皇帝角度,胡濙是他穩定江山的定海神針,同樣不能倒。


    那就需要有人頂罪了。


    白圭就是這個倒黴蛋。


    “確實,你這個禮部尚書上任時日較短。”


    “所以朕沒奪了你的官位!”


    “還讓你繼續屍位素餐!”


    “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朱祁鈺語氣嚴厲:“那朕告訴你!”


    “就在剛剛,僧錄司和漠北王蠅營狗苟,試圖謀亂。”


    “你知道嗎?”


    “啊?”白圭被嚇慘了。


    他當初不願意在京中,就是不想摻和兩位帝王的家務事,所以遠遁浙江,結果被皇帝強征入中樞。


    這個位子,坐得如坐針氈啊。


    “你這禮部尚書,什麽都不知道!”


    “是不是等著漠北王再次奪門,把箭弩頂在朕的腦門上。”


    “你才能後知後覺啊?”


    朱祁鈺含著怒氣。


    “微臣有罪,微臣請罪啊!”白圭不停磕頭。


    “朕已經裁撤了僧錄司,以後這個部門不存在了,職權移交巡捕營了。”


    朱祁鈺目光陰冷:“你這個禮部尚書,還不如一頭豬。”


    “去殿外跪著,跪一天一夜!”


    “滾吧!”


    白圭如蒙大赦。


    他終於體會到了,伴君如伴虎!


    從他進京開始,皇帝對他和顏悅色,幾乎有求必應,他甚至以為,自己輔佐的是千古賢君。


    今日這番敲打才知道,君永遠是君,臣隻是臣而已。


    有些事,隻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朱祁鈺盯著他的背影,嘴角翹起,諸王要入京了,你們這些文臣,趁早給朕站好隊,誰敢犯錯,朕就誅誰九族!


    他在釋放政治信號,看滿朝文臣的理解能力吧。


    “讓簡處恭滾進來。”


    僧錄司正印主事簡處恭進殿,恭恭敬敬行禮。


    朱祁鈺卻不說話,隻是看著他:“你信佛?”


    簡處恭愣神,傻傻點頭:“啟稟陛下,微臣信佛。”


    “拿塊肥肉,讓他吃了。”


    “啊?”


    簡處恭訝然:“陛下,微臣勤勤懇懇,從未犯錯,朝中很多大臣都信佛,您也信佛呀,何來如此糟踐微臣啊!”


    “小小的正印主事,到了勤政殿,卻跟朕喊冤,有點意思!”


    這時,肥肉端了上來。


    一大塊肥肉,大概有二三斤重。


    “塞進去!”


    朱祁鈺語氣冰冷:“吐出一粒肉渣,朕就從你身上割一斤肉!”


    “微臣不服!微臣不服!”簡處恭話音方落,嘴巴就塞進去一塊肥肉,他不敢張開嘴了,生怕真的掉了肉渣。


    “蠢貨,朕讓你管著僧道,而不是讓你去信佛!”


    朱祁鈺就看不上這種傻子。


    真不知道,這種貨色是怎麽當官的?


    心裏沒有大明,反倒有諸天佛祖!


    那就幹脆去當佛祖的孝子賢孫去吧!


    “英國公府的張軏,你知道吧?”


    “你手下的僧官常琇聯絡張軏,你說這是什麽罪?”


    “你跟張軏,又有什麽關係呢?”


    朱祁鈺厲喝。


    “張軏?張軏不是死了嗎?”簡處恭張開嘴。


    吧嗒,一塊肥肉從嘴巴裏掉了出來。


    “割肉!”


    很快,就傳來簡處恭的慘叫聲。


    馮孝直接就割,鮮血淋漓。


    “微臣和張軏沒有聯係,沒有聯係……”


    “朕不信!”


    朱祁鈺冷笑:“朕讓你管著僧錄司,是讓你管天下僧道的,不是讓你去信佛的!”


    “既然你信佛,佛祖能割肉喂鷹,那朕就看看,你能割多少肉,才死!”


    “送去錦衣衛詔獄,割肉!割到他死!”


    朱祁鈺目光淩厲:“僧錄司一幹人等,全部抓起來審!”


    “讓阮讓滾過來!”


    阮讓看見簡處恭被拖出去,最後一個輪到自己,就知道壞事了。


    進了勤政殿,他趕緊磕頭認錯:“求皇爺饒命啊!”


    “你倒是聰明。”


    天下換了兩個皇帝,阮讓依舊不動如山,足見其聰慧。


    “龍閏在私下裏和你可有往來?”朱祁鈺不想清洗禦馬監,因為養馬軍在李瑾手上,禦馬監亂不起來。


    “迴皇爺,龍閏不過庶民,如何配姓龍?此乃大不敬之罪,該處死其同族!”阮讓更狠。


    龍閏是太監,姓龍更是僭越了。


    “你告訴朕,龍閏和張軏有什麽聯係?”朱祁鈺問。


    阮讓麵容失色,果然是這件事!


    “這……”


    “怎麽?還真有聯係?”朱祁鈺問他。


    “迴皇爺,龍閏並非漢人,是故英國公張輔遠征韃靼時帶迴來的孩子,所以龍閏和英國公府有著聯係。”


    朱祁鈺明白了。


    宮中的關係,實在是錯綜複雜啊,他是藩王入嫡脈,繼承皇位後,沒人將前代人經營的關係交給他。


    所以他登基之後,一頭霧水,理了七年都沒有理順。


    “那和龍閏一起入宮的,還有誰?”朱祁鈺問。


    阮讓不敢隱瞞,報出幾個名字。


    “在宮裏伺候,有誰?”


    “奴婢隻知道一個叫熊貴的太監,尚在宮中伺候。”阮讓迴稟。


    朱祁鈺看向馮孝。


    馮孝讓人去查歸檔。


    “不必查了,直接抓了,交給錦衣衛!”


    這根線,可能就是常德和宮外聯絡的線!


    看來宮裏清洗得不夠幹淨!


    “傳旨,勒令各邊軍,擄掠牧民孩童入京!再傳旨朝鮮,送一千孩童入宮!”朱祁鈺要培養一批新太監。


    他不想選國內的太監,跟各支勢力牽扯太深,入了宮未必會變成他的人。


    幹脆從國外擄掠而來,再派人教漢話學漢字,慢慢成材,孤身在外,在宮中能夠依仗的隻有他這個皇帝。


    目光灼灼地看向阮讓:“阮讓,你還算忠心。”


    “奴婢心向皇爺,是應該的!”阮讓是聰明人。


    “你在禦馬監做的不錯,但朕要整飭禦馬監一番,再方便行事。”朱祁鈺直言不諱。


    他要收禦馬監的權力了。


    “奴婢謝陛下助力奴婢!”阮讓是真聰明,在這宮裏,傻子是活不長的。


    就像那些耍大小姐脾氣的官小姐,淪落到了孫太後手中,就算殺了,她親爹又敢說什麽?


    這就是皇帝啟用孫太後的原因,孫太後頂著聖母皇太後的名分,是一把好刀啊。


    等用完了這把刀,就讓她壽終正寢!


    “滾吧。”


    朱祁鈺目光閃爍:“今天夜深了,便不折騰常德了,明日朕親自去見她。”


    不是夜深了,而是要讓常德輾轉反側,今夜無眠。


    親姐姐呀,朕該給你的都給你了,你卻不珍惜啊,就不要怪朕無情了。


    朱祁鈺改在乾清宮內殿安枕。


    “馮孝,以後在內殿多多加床,寢殿關閉後,任何人不準靠近寢殿,殿門四角,多多派人把手。”


    馮孝知道,皇帝在提防內官。


    “奴婢遵旨!”


    皇帝不止易溶於水,也可能被勒死。


    “以後朕都在乾清宮裏安枕,不在勤政殿了,朕安枕的地方,不許泄露出去。”朱祁鈺瞥了他一眼。


    馮孝寒毛炸起。


    皇爺為何突然這般布置,因為諸王入京,能夠有資格繼承帝位的人變多了,所以他才慎之又慎。


    “以後朕的吃食,多加幾個人試毒。”


    “飯菜盡量簡單,少經人手。”


    “乾清宮暫時不增加伺候的人。”


    “這段日子,朕搬來乾清宮處置奏章,不去勤政殿了。”


    “前院和後院亦如前朝和後宮,彼此隔開,任何人不準越界!”


    朱祁鈺要必須保證自己活著。


    不能給諸王可乘之機。


    “奴婢遵旨!”


    朱祁鈺微微頷首:“伺候朕安枕吧。”


    “皇爺,太子還在宮裏候著呢。”馮孝小心翼翼迴稟。


    “讓他去勤政殿候著。”


    在證據確鑿之前,朱祁鈺不想見他。


    讓他來乾清宮,就是看著他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夜裏,朱祁鈺被夢魘驚醒。


    他夢到漠北王二次奪門,打穿了奉天殿,正在來乾清宮的路上!


    “水!”


    朱祁鈺聲音沙啞,眸中厲芒閃爍。


    吱嘎,房門推開,馮孝、穀有之、懷恩、鄭有義走了進來,伺候皇帝喝水。


    “錦衣衛可有密奏入宮?”朱祁鈺問。


    “迴皇爺,尚無。”馮孝把水端過來。


    朱祁鈺卻看向他。


    馮孝等四個太監先用了一口後,朱祁鈺才用。


    朱祁鈺喝了口,壓了壓悸動:“宮外可有異動?”


    “迴皇爺,宮外一切如常。”馮孝並不明白。


    “朕又做夢了,朕不知道是仙人指路,還是朕想多了!”


    朱祁鈺歎了口氣,開始胡謅八扯:“那金色的糧食,仿佛是天賜大明的一般,朕又夢到了。”


    “今天什麽日子了?劉玉也該入京了吧?”


    “迴皇爺,今兒五月初一了。”馮孝迴稟。


    “還有四天就端午了。”


    可天下諸王,入京才有一半,還有很多磨磨蹭蹭沒有入京呢。


    “傳旨,令天下諸王加快速度,寧願跑死馬,也要在端午節前入京,不必乘坐馬車了,馬車太慢了,遺棄了馬車,起碼入京!”朱祁鈺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應對天下諸王。


    戲台子都搭好了,怎麽可能容忍諸王不來?


    想躲?


    哼!


    “再傳旨,勒令全國衛所,拱衛藩王入京!”


    朱祁鈺沒了困意,站起來,在殿中踱步。


    馮孝看了眼穀有之,小心進言道:“啟稟陛下,常德公主正在宮外跪著,請求皇爺詔見?”


    “跪在哪呢?幾時來的?”朱祁鈺皺眉。


    “跪在勤政殿門口……”


    “成何體統!”


    朱祁鈺大怒:“堂堂公主之尊,豈能和臣子跪在一起?倫理綱常何在?幾時來的?”


    他氣壞了,常德真夠惡心人的。


    大半夜的,和方瑛、白圭等人跪在一起。


    她是公主啊,是女人啊。


    和男人跪在一起,天家顏麵要不要了?


    而且,常德是他的姐姐啊,長姐如母,母親給他下跪,本來他不好的名聲,這迴更糟了。


    常德真會給他添堵!


    這不是常德的腦子能做到的,肯定是張軏給她支招!


    張軏要幹什麽?分朕的心嗎?


    “醜時來的,奴婢勸了,公主不聽呀!”馮孝給常德上眼藥。


    “讓她滾進來!”


    朱祁鈺忽然攔住馮孝:“等等!去催錦衣衛!上密奏進來,朕要知道宮外的情況,你從後門出宮!”


    馮孝明白了,皇帝不想打沒把握的仗。


    若是順藤摸瓜,抓到了張軏,反而皆大歡喜了。


    朱祁鈺在殿中冥思。


    如今形勢,對他愈發不利。


    強遷孔氏引發的惡名,如鯁在喉,揮之不去。


    天下諸王非常不安分,數次強征,都不肯就範,有的中途生病,有的裝死,什麽樣裝傻耍賴的都有,反正就是不肯入京。


    他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強征其入京。


    偏偏這個時候,張軏浮出了水麵,讓本就撲朔迷離的情形,又增添一層陰影。


    馮孝迴來,朱祁鈺直接穿著褻衣出去:“朕親自去見她!”


    馮孝給他拿袍子,給他披上。


    “不必了,公主尚能跪在勤政殿前請罪,都是先帝的子女,朕有什麽尊貴的?”


    朱祁鈺擺明了在氣頭上。


    他的名聲已經狼藉了。


    偏偏常德還給他添堵,要幹什麽?


    太監們在前麵打燈籠。


    本來寂靜晦暗的勤政殿前,瞬間燈火通明。


    “參見陛下!”方瑛和白圭叩頭。


    常德慘白著臉,眼裏充滿了怨恨,也恭恭敬敬磕頭。


    親姐姐,大明的長公主,三更半夜的給皇帝跪下請罪,史書上濃墨重彩一筆,江南文人勢必大肆渲染,不肖的惡名冠諸他的頭上。


    常德也學會惡毒了。


    “朕讓你起來了嗎?”朱祁鈺看著常德,太監搬來椅子,他端坐上麵。


    常德行禮後,直接直起腰身,雖然跪著,但她沒經過皇帝允準,便直起來,禮並未完成。


    再看方瑛和白圭,跪了一宿了,沒有皇帝的允準,都不敢抬頭。


    “臣妾知罪!”常德又跪下去,夠絕的。


    朱祁鈺眼眸一陰,常德是要跟他徹底撕破臉了!


    “你不想要臉,朕也不給你了。”


    “讓天下人笑話天家,就笑話吧。”


    “朕聲名狼藉,便狼藉吧。”


    朱祁鈺目光淩厲:“朕的親姐姐,私自出宮,夜會情.人。”


    “你說說傳出去,你是引頸就戮啊,還是落個不潔的惡名,出家做姑子去啊?”


    常德也豁出去了:“陛下不怕丟醜,那便說吧!”


    方瑛和白圭恨不得把耳朵戳聾。


    好端端的跪著請罪,筋疲力盡也就罷了,怎麽還弄這一身搔呢?


    “常德,你愈發放肆了,是張軏教你的吧?”


    朱祁鈺眸光淩厲。


    沒有張軏,這個傻姐姐,早就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張軏選了個好機會啊,給朕添堵?


    看看朕如何破局!


    求訂閱!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蕭藍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蕭藍衣並收藏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