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良收到聖旨,整頓人馬,猛虎出匣。


    在他全力整合之下,東廠可用人手超過三百人。


    他以這三百人為骨架,豐富血肉,用不了一年,東廠就成為皇帝京畿眼睛。


    可舒良能力有限,控製三百人,他綽綽有餘,倘若三千人、五千人的話,他能力就略顯不足了。


    而且其人適合做刀,做個執行者,不能做大腦,腦子不行。


    靠三百人不夠控製全城,拿不下多少店鋪,他幹脆把一直都不重用的番子全部啟用,強湊一千四百餘人。


    先挑最富的下手,東廠征收保護賦後,京中商賈有多少鋪麵,了如指掌。


    通過鋪麵推算盈利,再算商人家資,這都是東廠看家本領。


    舒良重點找活錢兒多的商賈,固定資產的死錢,留給朝中百官吧。


    嘭!


    他一腳踹開了陳記珠寶的大門。


    鋪門左右站著兩個彪膀大漢,剛要阻攔,兩個番子一把刀子攮進喉管裏,動作熟練迅猛,兩個大漢連聲慘叫都發不出來就死了。


    “胡掌櫃,這個點了還沒打烊呢?”舒良閑庭信步般走入鋪麵內。


    “參見廠公!”


    胡掌櫃和舒良算熟人,保護賦可沒少交,所以看見舒良便先行禮。


    舒良嗑著瓜子,麵帶笑容。


    “東家吩咐老朽點貨,雖未打烊,卻不營業了,廠公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胡掌櫃陪著笑,吩咐小廝上茶點,伺候好東廠番子們。


    他們可不管叫東廠番子,要叫白靴校尉,姿態放低,恭敬著點。


    他心裏納悶,舒良進來,門口的鏢師為何沒出聲示警,這山西的鏢局太不靠譜,迴頭跟東家說辭退了他們,在京師招募新鏢師。


    舒良看見貨架上琳琅滿目的珠寶,就知道來對了。


    他隨手捏起一顆珍珠,對著燭火照了照:“胡掌櫃,東西都在這呢?庫房還有嗎?”


    “啊?”胡掌櫃沒明白啥意思。


    “本督問你,這個鋪麵的珠寶,庫房裏還有嗎?”舒良放下珍珠,又捏著珠翠端詳。


    這時,他心腹龔輝小聲稟報,外麵的鏢師都解決了。


    舒良頷首,盯著胡掌櫃:“嗯?”


    “庫房沒了。”


    “都收了!”舒良一揮手。


    胡掌櫃驚恐道:“廠公,您這是為何?保護賦本店一分不少的交了,告示上寫的清清楚楚,交了保護賦,就沒了那些醃臢事,廠公為何收我家珠寶?”


    “為何?跪下,本督傳聖上口諭!”


    舒良冷哼:“朕聞京中商賈囤積居奇,哄抬物價,擠兌市場,欺壓良善,是以拘禁京中一切商賈,暫停營業,待三法司逐一甄別後,確定是良商,方可重新開店營業,聽聖諭而不聞者,斬立決!欽此!”


    胡掌櫃愣住了,京中所有商賈暫停營業?這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他鼻子靈,隱隱猜測和暴漲的糧價有關。


    “胡掌櫃,你敢不遵聖命?”舒良盯著他。


    “老朽不敢,老朽不敢。”


    胡掌櫃磕頭道:“但本店誠信經營,絕無哄抬物價之罪。老朽願意遵從聖命,但請廠公行個方便,吾等便在店中,等待鋪麵重開,可好?”


    “可。”


    舒良揮手,讓人收珠寶。


    胡掌櫃卻撲過來:“廠公,不能亂動啊,這是東家的東西,是……”


    鏗鏘!


    舒良抽出腰刀,架在他脖子上:“是什麽?”


    胡掌櫃驚恐閉嘴。


    “這是贓物!東廠要把贓物全部收走,等三法司甄別後,若是清白的,自會歸還給你,可懂?”


    舒良揮手讓人快收。


    胡掌櫃急得直哭,東廠收走了,會還迴來?糊弄鬼呢!


    當初那保護賦,就是張仁禮、王德義惹來的,他們是外地商幫,不敢忤逆,捏著鼻子認下了,誰想東廠改收為搶,愈演愈烈。


    這倒黴事怎麽攤老朽頭上了!


    該怎麽跟東家交代啊!


    “胡掌櫃,伱與本督是老朋友了,本督給你個機會。”


    待番子把珠寶裝入袋子,舒良收了腰刀,將胡掌櫃扶起來:


    “本督知道,你雖是這大陳記掌櫃的,卻還是奴籍。”


    “陳家是龍遊商幫中最大的珠寶商,在京中鋪麵就有十七家,本督懷疑陳家夥同糧商,哄抬京中物價,所以本督要把陳家人,全都抓起來,一個不留!”


    “你是陳家家生子,對他家了如指掌。”


    “本督給你個做人的機會,隻要你把陳家人、陳家的贓物,交到本督的手裏,本督撕毀你的奴籍,招你入東廠,讓你戴尖帽穿白靴,做個白靴校尉,你想不想?”


    果然,東廠就是奔著珠寶來的!


    狗屁的贓物,龍遊幫本本分分經商,在京中靠山不大,哪裏敢張揚?怎麽敢夥同糧商,哄抬全城物價呢?


    說白了就是東廠明搶。


    不過,舒良開出的價碼很高,若能擺脫奴籍,那是福澤子孫的大好事啊。


    而且他若不聽話,舒良肯定要殺他。


    “老朽願為廠公效死命!”


    胡掌櫃指了一個小廝:“請廠公殺他!他是家主眼線,放他出去,必然給家主通風報信!”


    “好!”


    舒良一擺手,東廠番子一刀劈死那小廝。


    “胡掌櫃識相,本督自不會虧待你和你的家人的!”


    胡掌櫃最會見風使舵,趕緊道:“老朽願意帶廠督清查陳家庫房,老朽知道陳家有一密室,其內藏著大量現銀!”


    “該自稱什麽?”


    舒良很滿意,要的就是這些!


    “標下胡長貴,叩見廠公!”


    胡掌櫃跪在地上磕頭:“標下還知道小陳記的庫倉,標下願為廠公引路!”


    他也豁出去了,反正已經賣命給舒良了,幹脆一條道跑到黑,在東廠混出個官職來。


    “懂事。”


    舒良拍拍他的老臉:“你說得對,龍遊商幫經營珠寶堪稱一絕,本督最喜珠寶,借來看看也無妨,待欣賞完畢,自然物歸原主!胡長貴,你說對嗎?”


    “廠公喜歡的,何必歸還!”胡長貴把狗腿子演得淋漓盡致。


    “哈哈哈!”


    舒良得意大笑,走出鋪麵。


    街道上亂哄哄的,卻有一匹快馬停下,隻見一個頭戴圓帽,穿著直身長袍,腳踏皂靴的壯漢翻身下馬,跪在地上:“啟稟廠公,十六家鋪麵已經沒收完畢!人都關在一起,標下派兩個兄弟看著!”


    “彭立,做的不錯!”


    “本督再囉嗦一遍,誰敢對今天得到的東西伸手,別怪本督無情!”


    “這些東西,待甄別完畢後,是要還給人家的!”


    “都聽到了嗎?”


    舒良聲音嚴厲,旋即語氣一緩:“本督也不虧待弟兄們,今晚所得,本督拿出一成,獎賞弟兄們。”


    “所以,都給本督賣死命!”


    胡長貴眼睛一亮,難怪東廠番子如此賣命,是有好處的。


    若真按聖上口諭行事,恐怕今晚所得不菲。


    他是不是也能分一杯羹呢?


    “龔輝,你帶著人跟胡長貴走!”


    舒良低聲交代龔輝兩句,又對胡長貴說:“老胡,以後你就歸龔輝標下,若這次做的好,本督提拔你做一路偵察校尉。”


    “標下願為廠公效死命!”


    胡長貴也豁得出去,五十多歲了,先給舒良磕個頭,又給千戶龔輝磕頭。


    舒良則要親自去下一家,小陳記。


    龍遊商幫就是潮汕商幫,近年來剛崛起不久,主做珠寶生意和印書生意,在京中做得風生水起,最大的有三家,大陳記、小陳記和林氏書業。


    林家主營印書和造紙,油水沒有二陳家大,所以舒良幹脆交給京中百官吧,讓他們喝口湯。


    舒良率東廠番子騎馬疾行,小陳記和陳記一東一西。


    中軍都督府負責宵禁,各個街道亂成一團,偷摸砸搶的肯定有,現在沒工夫管,等著秋後算賬吧。


    路上,他看見不少勳臣世家帶著家丁,也加入了打砸搶的行列裏。


    “當鋪也敢搶?這夥家丁瘋了?”舒良皺眉。


    當鋪和龍遊幫可不一樣,能在京中開當鋪的,背後都站著京中權貴。


    沒看這些當鋪,連宮裏的物件都敢收,宮中多少寶貝,都經舒良的手賣給了當鋪。


    “籲!”


    舒良忽然勒緊駿馬,駐足看那夥家丁,心裏發狠。


    你們收了多少宮裏的寶貝呀,那都是皇爺的,也該吐出來了吧!


    不過,當鋪不能輕易搶。


    得找個人扛雷。


    他目光一閃,落在一個偵察校尉的頭上。


    “孟州,本督分你一百人,你去把京中大的當鋪都給本督抄了!”


    “人直接殺了,不必詢問!”


    “你敢不敢去?”


    這個孟州可是個狠人,襲父職蓋州衛,他好好的衛所兵不當,隔三差五就越過邊境去殺女真人,氣得女真部落經常劫掠蓋州,蓋州上下哭笑不得。


    蓋州指揮使幹脆把孟州革職,當時錦衣衛指揮使馬順,聽說孟州此人,就把他招入錦衣衛。


    不想孟州是個真刺頭兒,好勇鬥狠,殘暴嗜殺,在京中天天惹事,連馬順都壓不住了,幹脆把他踢來東廠。


    那時東廠已經廢了,孟州來了也被閑置。


    舒良接掌東廠後,專門提拔刺頭兒,四十多歲的孟州迎來了事業第三春。


    “敢問廠公,可否殺人?”


    孟州笑時,臉上的兩道傷疤猙獰起來,聽說是他殺女真人時留下的,他身上的傷疤更多,他以傷疤自傲,去勾欄瓦舍總吹噓這身傷疤。


    “殺絕,一個不留。”


    舒良把孟州放出去,就是讓孟州去扛雷。


    等今晚搶完了,京中權貴必然去和皇爺哭訴,若皇爺頂不住壓力,必然把所搶的原方不動還迴去,順便把孟州推出去頂罪;若頂住了,他孟州可就扶搖直上了。


    “標下敢去!”


    孟州露出惡笑,如餓虎出籠:“兄弟們,跟老子走!殺人去!”


    東廠番子不是亡命徒,沒人願意跟他去找死。


    “娘的,一點都不痛快!”


    孟州吐了口吐沫:“跟老子走的,多給一成,敢不敢!廠公答應的!”


    錢財動人心啊。


    有番子陸陸續續跟著孟州走。


    舒良並不在意,他壓根就沒把當鋪算進去,無非臨時起意,拿多少都是賺的。


    再說了,搶當鋪,不為錢,為了報仇,敢碰皇爺用的禦物,全都該死!


    皇爺是天下人的主子,天下間最尊貴的人,他老人家用的東西,你們敢碰?碰之必死!


    孟州率領七八十個為錢不要命的好漢。


    “東廠行事,所有人退避!”


    孟州下馬,衝入一家當鋪之中。


    當鋪已經被抄了,七八十個家丁已經把當鋪中的東西打包裝箱,估摸著有三四十箱的樣子。


    一個貴公子打扮的少年人手裏捧著湯婆子,端坐椅子上,神情自得。


    而當鋪的掌櫃、文書、打手等都跪在地上。


    見孟州進來,貴公子冷笑:“臭番子,滾,別礙著本少爺的眼!”


    孟州懶得看他,指著搬運箱子的家丁:“放下!都給老子放下!”


    那些家丁根本不把孟州當迴事。


    四個家丁搬一個箱子,可知東西多重。


    “他娘的!”


    孟州笑了,拍了拍一個家丁肩膀,那家丁罵了他一句,忽然身體一抽,肚子有血流出來。


    噗!


    孟州抽出刀刃,腸子順著刀淌了一地。


    嘭的一聲,箱子砸在地上。


    孟州舉刀就劈,趁著一個家丁沒迴過神,直接把他的腦袋削下來。


    然後反手一刀劈在對麵家丁的麵門上。


    鮮血濺了孟州一臉,孟州咧嘴而笑,舌頭伸出來腆腆鮮血,勾進嘴裏,吧嗒吧嗒嘴,哈哈怪笑:“這他娘的才是老子想要的生活!”


    說著,又一刀,直接把那個劈麵門的家丁劈翻。


    他翻身坐在木箱子上,得意大笑,大唿痛快。


    四個家丁,轉瞬被弄死三個。


    那貴公子再也無法淡定了,驚慌地站起來,指著孟州:“殺、殺了他!”


    家丁們才後知後覺,抽刀圍住孟州。


    孟州坐在木箱子上,抽抽鼻子,很享受血腥味:“他娘的,誰敢動老子?老子是東廠偵察校尉!殺老子就是造反!”


    他舉起腰牌,放在木箱子上。


    然後跳下木箱。


    家丁們懦懦不敢動手,這身行頭的確是東廠的人,他們真不敢殺人,本以為孟州殺三個,這事就過去了。


    可是,孟州剛走兩步,忽然舉刀,狠狠劈在一個家丁的腦門上。


    刀刃嵌在頭骨上,孟州沒抽出來。


    一腳踹飛那家丁,隨後摟著後麵的一個家丁,劈手奪刀,一刀攮在他肚子上。


    轉瞬又殺了兩個!


    “動、動手,殺了他!”貴公子高唿。


    “你們敢造反?啊?”


    孟州把腦袋頂在一個家丁的刀前,指著他:“來啊,殺老子啊,殺了老子,你們九族都得死!”


    那家丁驚恐地看了眼貴公子,轉瞬慘叫一聲。


    一顆大好的頭顱飛了出去,未散的瞳孔還能看見孟州猖狂的笑臉。


    “殺了他!”


    有家丁怒吼,因為孟州欺人太甚,若不殺孟州,以孟州的瘋魔,也會殺光他們。


    “他娘的,這幫人造反了!兄弟們,衝進來幹死他娘的!”孟州嘶吼。


    嘶吼之間,已經有十幾個家丁持刀劈了過來。


    孟州悶哼一聲,中了一刀。


    暗罵東廠番子都是慫蛋,這麽半天還不衝進來殺人,怕個鳥啊。


    他身上見血,反而激發了他的兇性。


    冒著刀刃,用最快的速度往那貴公子方向衝。


    “攔住他,攔……”


    貴公子話說一半,一股滾燙的鮮血噴了他一臉。


    他一襲白色錦袍染滿鮮血,甚至有血湧入他的嘴巴裏,腥鹹的味道令人作嘔。


    下一瞬,他的脖子上架著一把刀。


    “都他娘的別動,誰敢動,老子就從他身上卸零件!”孟州滿身都是血,有自己的,有別人的。


    但他滿臉興奮,這才是爺們該過的日子!痛快!


    “別、別動!”貴公子嚇壞了,他都沒看清楚,孟州是怎麽穿過兩道人牆,跑到他麵前的,難道會妖法?


    卻沒看到,孟州中了幾刀。


    家丁們不敢妄動,這位少爺可是家裏的寶貝啊,傷不得啊。


    “七八年不殺人了,身體生鏽了。”孟州朝著貴公子咧嘴笑了。


    當鋪裏烏漆嘛黑的,靠火燭照明,孟州這才看清楚孟州的臉,差點嚇得背過氣去。


    這張臉有兩道大傷疤,一條從額頭到下巴頦,嘴巴都被劃開了;


    另一條在右臉上,傷疤不長,但深可見骨,幾乎能看見孟州的牙齒。


    “好、好漢,你要幹什麽?”


    貴公子哆哆嗦嗦道:“好漢,咱倆聊聊,不就是錢嗎?在下不要了,在下是撫寧伯朱永的二兒子,叫朱愷,這些錢就送給好漢,當交個朋友了,行不行?”


    “老子是偵察校尉,是官兒!不是他娘的綠林好漢!”


    孟州冷哼:“撫寧伯算個鳥,老子連聽都沒聽過,京中權貴多如狗,挫鳥撫寧伯給老子提鞋都不配!怎麽,你他娘的造反,想跟老子套近乎,求陛下饒了你是不?別他娘的做夢了!”


    “擺平了,都他娘的進來吧,一幫瓜慫!”孟州瞧不起東廠番子,這些人搶錢還成,讓他們幹點正事,趁早算了吧。


    東廠番子才湧進來,看見孟州控製住局麵,便開始霸占箱子。


    “他娘的,搶個屁,把這些人都殺了!傻鳥!”孟州氣得不行,難怪廠公瞧不上這些貨,若他做廠公,全都殺之了事。


    “別、別殺人……啊!”


    朱愷陡然慘叫。


    孟州一刀劈在他身上,想剁他一條胳膊下來的,結果刀子不快,劈了兩刀都剁不下來。


    “他娘的,你家的家丁真不上心,上戰場刀子都不磨,害得你遭三遍罪,這可賴不得老子手藝不行!”


    孟州嘟嘟囔囔的。


    朱愷趴在地上慘叫,哀求孟州,唿喊家丁救他。


    但他那些家丁如羔羊般,被東廠番子砍殺。


    “躺好嘍,別用手擋著,老子剁錯了,把你手剁下來,可不當事啊,還得把你這條胳膊卸下來!”


    孟州踩著朱愷,又劈了一刀。


    刀刃崩了,還沒剁下來。


    “他娘的!這破刀!”


    孟州扔了這刀,從地上再撿一把。


    “好漢、大哥,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求求你把我交給陛下吧,求求你了……啊!”


    朱愷的求饒毛用沒有,孟州牟足了勁,狠狠一刀,終於把他右臂剁下來了。


    朱愷慘叫個不停:“為、為什麽非要剁啊?啊啊!”


    “他娘的,你聾了?老子剛開始怎麽說的?”


    孟州問他:“老子讓你的人別動,他們怎麽動了呢?老子一口吐沫一個釘,他們動了,老子就卸你的零件!”


    朱愷狂翻白眼,東廠番子殺人家,還不讓人反抗嗎?


    你他娘的太不講理了!


    朱愷是朱永的二兒子,明珠一般的人。


    但朱永也能生,生了七個兒子,不但他能生,他後代更能生,專生漢尖。


    “咋的?不服啊!”孟州懶得為難他,他追求的是快意恩仇,不是折磨人。


    朱愷搖頭說不敢,見當鋪中聲音漸息,抬頭一看,發現喘氣的都沒了。


    他帶來的家丁都死了不說,當鋪的掌櫃的、打手之流,也都被殺幹淨了。


    朱愷整個人都傻了:“你、你真不怕伯爵府?”


    “你小子是不是有病啊?京中勳爵他娘的有多是,老子誰也不服,你們無非攤上個好爹,讓老子上戰場,老子一個人打你們十個,算個鳥啊!”


    孟州哂笑:“對了,什麽伯?老子都沒聽過!什麽狗屁伯!也拿出來瞎顯擺!”


    朱愷差點背過氣去。


    “校尉說得對,讓咱們上戰場,比他們強一萬倍,咱們早晚也能掙個爵位迴來,哈哈哈!”這些惡漢得意大笑。


    “滾一邊去,剛才怎麽不進來?一個個嚇得跟個孫子似的,吹噓個屁!”


    孟州揭他們老底,搶銀子的時候一個頂八個,搏命的時候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還好意思出來吹牛,一點臉都不要。


    “這不有校尉威猛嘛。”一個老番子拍馬屁。


    孟州哂笑:“把東西找個地方封存,受傷的兄弟留下看守……別殺他!”


    他見一個番子要動手殺朱愷,趕緊製止:“廠公讓咱們殺當鋪的人,沒說殺勳貴,饒他一條狗命,把他丟到街上去,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


    兩個番子拖拽著朱愷,像拖死狗一樣丟在街上,丟在大街中間,若有快馬疾馳過來,八成被踩成肉泥。


    “都他娘的聽著。”


    “東西封存起來,看守的人別動不該有的心思。”


    “動動腦子,這錢沒有廠公罩著,誰敢花?你們以為這當鋪是誰都能開的嗎?”


    “錢是賺不完的,拿著兩成,足夠榮華富貴了。”


    “再想想,咱們這身皮,是不是比銀子更值錢?”


    “老子言盡於此,若有人還動壞心思,被廠公發現,掉腦袋的肯定不是老子!”


    孟州訓斥完,從箱子上拿迴自己的腰牌,掛在腰間,又道:“後麵所得,留守的兄弟也照常分兩成。”


    “老子這人毛病多,就他娘的一個優點,公平!”


    “走,去下一個!”


    孟州挺直腰身上馬,加重傷勢,但他滿不在乎。


    那個老番子周城小跑過來,關心問:“校尉,可否歇息一會?”


    “無妨,挑大的當鋪先下手,等大的抓完,再迴來拿小的!”


    孟州瞥了眼周城:“以後少他娘的拍馬屁,跟在老子身後!”


    “是,校尉!”周城兩眼放光。


    他看得出來,孟州此人要麽名聲鵲起,被廠公重用;要麽死的很慘,他賭孟州走上第一條路。


    ……


    “啟稟廠公,孟校尉搗毀了兩家大當鋪,收獲頗豐!”


    舒良剛從小陳記出來,看著京中亂糟糟的,無數權貴帶著家丁上街開搶。


    無數好東西,成車成車的往府邸裏麵運。


    他暗惱自己動作太慢,才搶了兩家,總共也就搶一百萬兩銀子。


    再搶下去,恐怕賺不了多少。


    好東西都落入人家口袋了。


    “雜種日的!”


    舒良猛地迴頭,掃視東廠人馬:“誰他娘的敢為本督辦件事?不要命的站出來!”


    “標下敢!”


    一道炸響的聲音傳來,隻見一個五短三粗的大漢走出來。


    他叫張永年,是東廠裏出了名的滾刀肉,別看他長得又矮又胖,像個矮冬瓜,其實此人狠辣心毒,東廠裏沒人待見他。


    他襲父職進的錦衣衛,在錦衣衛裏萬人嫌,被踢到了東廠,舒良也嫌棄他,和孟州一樣,都不是他的心腹。


    “好!”


    “本督給你二百人,人你來挑。”


    “若辦得好,本督提拔你做千戶!”


    舒良讓他靠近來,然後揮退身邊人,低聲道:“本督讓你去打劫那些家丁,敢不敢去?”


    張永年吞了吞口水,就猜到是這種事!


    廠公對收獲不滿,肯定得找人下手,如今最富的不是商賈,而是權貴的家丁啊。


    他們正興致勃勃從各大商賈店鋪、府邸中搬運寶貝呢。


    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果然能當廠公,心真夠狠毒的。


    張永年瞟了眼舒良的眼神,恐怕他不答應,舒良就會立刻處死他。


    “標下敢!”


    張永年跪在地上:“標下願為廠公帶迴來一百萬兩銀子!”


    “好!”


    舒良發狠了:“但你們必須脫了東廠這身皮,事成之後,本督分爾等兩成銀子,升你們所有的人官,本督保證,隻要本督活著,就沒人敢難為你們!”


    張永年麵露難色,他們能在京中狐假虎威,靠的就是這身皮。


    可用這身皮拷問商賈行,打劫文武百官的家丁絕對不行了。


    若真明目張膽去,明天早晨,皇帝得把舒良推出去殺了,以謝天下。至於他們,今天就得死,皇帝也保不住他們。


    “標下遵命!”


    張永年也發狠了。


    這是一張投名狀,納了,就成為舒良的心腹,也是他一飛衝天的好機會,幹了!


    “去挑人吧!”


    舒良揮斥走張永年,卻還不滿意。


    皇爺搞這麽大陣勢,東廠弄這點毛毛雨迴去,他都沒臉跟皇爺交代。


    “還有誰不怕死?”舒良目光灼灼,再派出一隊出去。


    “標下不怕!”


    一個文人打扮的男人跪在地上。


    舒良目光一閃,此人叫柯弘,舉人出身,是他親自招攬進入東廠的,當做心腹培養。


    “上前來!”


    舒良揮揮手,讓柯弘去搶。


    柯弘神情坦然:“迴稟廠公,標下想要三成,但可為廠公搶迴來二百萬兩銀子,少一兩,廠公剁標下一根手指頭!”


    舒良皺眉:“柯弘,你是舉人出身,是本督重視的人,何必做這醃臢事?”


    “迴稟廠公,標下想升官。”


    柯弘咬牙道:“本來兩成足夠多了,但標下清楚,等張永年選完人後,便再無血勇漢子供標下挑選,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肯為標下賣命。”


    “好!本督等你的好消息!”


    舒良答應:“你若帶迴銀子,本督升你做千戶!”


    “謝廠公栽培!”柯弘磕個頭便去。


    “龔輝。”


    在張永年、柯弘選人的時候,舒良招唿龔輝過來商量,他也不能閑著。


    “廠公,標下知道一點。”胡長貴低聲道。


    “說來。”舒良沒叱責他偷聽。


    “標下以為徽商、蘇商多鹽鹺。”胡長貴提醒了一句。


    舒良眼睛亮了起來:“對啊,鹽啊!鹽被搶走了,還有鹽引呢!”


    像徽商、蘇商這些外地商賈,都報團取暖,形成商幫。


    龍遊商幫因為在京商販少,勢力不強。


    但如晉商、徽商、蘇商等商人,在京中可就多如牛毛了,他們形成統一的咬合力,互幫互助,勢力強勁。


    “上馬!跟本督走!”


    舒良知道,他恐怕也就喝口湯了,喝湯就喝湯,本督還不信了,誰敢和東廠搶湯喝,活膩了!


    卻在這時,天邊忽然火光通天。


    舒良吃了一驚:“那是什麽方向?”


    “像是廣積庫!”龔輝迴答。


    舒良鬆了口氣:“不是宮中便好,出發,手腳利落點,都快著點,晚上本督要入宮向皇爺報喜!”


    “謹遵廠公之命!”


    京中徽商,以程、汪、吳、黃四家最富。


    舒良就要去程家碰碰運氣。


    程家鹽鋪中,傳來程家人的哀嚎聲。


    鹽鋪被抄,食鹽洗劫一空,程家人被關在一家狹小的鹽鋪之中,外麵有幾個家丁看守。


    舒良又白跑了汪家、吳家兩家,都刮不出油水了。


    他沒去黃家鋪麵。


    直奔黃家府邸而去,家主叫黃南豐,打過一次交道。


    快馬到了黃府。


    卻看見有不少家丁扛著鹽袋往外走。


    “又來晚了!”


    舒良有點急眼了,打馬衝上去,一鞭子落下,衝散了家丁,率領東廠番子衝入黃府。


    “東廠辦案,閑人退避!”龔輝怒吼。


    他率番子把黃府四門封閉。


    舒良急匆匆進來,看見黃家主廳中主客相談甚歡。


    舒良瞳孔一縮。


    坐在主廳上的兩個人也微微吃驚。


    “參見廠公。”


    黃南豐先行禮,而另一個卻巋然不動。


    舒良卻懶得理黃南豐,目光灼灼地盯著另一個人:“本督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故定興王之子啊。你不在家中養病,出現在這裏所為何事啊?嗯?”


    “在下參見廠公!”張輔的嫡長子張忠不情不願的站起來,他有腿疾,因病不能襲爵。


    反而把爵位讓給了庶出的弟弟,張懋。


    但是,是張忠讓的嗎?


    不是皇帝的惡趣味,故意封的?


    都是庶子,哼!


    “本督問你,你為何在此?”舒良寒著臉厲聲質問。


    張忠對皇爺頗有怨懟之詞,他是有所耳聞的,所以對張忠沒什麽好口氣。


    更關鍵的是,如今城中都在大肆搜刮商賈,張忠卻和黃南豐品茶聊天,說裏麵沒鬼,誰信?


    “廠公,在下在執行陛下的口諭,您沒看見嗎?”


    張忠指了指正在搬運的家丁,冷笑道:“廠公,此地已有在下,不勞廠公操心了。”


    舒良皺眉,徽商背後是英國公嗎?


    “來人,搜!”


    舒良懶得廢話,直接動手。


    黃南豐微微變色,看了眼張忠,急聲道:“廠公,我黃家願意自縛於店鋪之中,不勞廠公動手,您看……”


    舒良不為所動。


    東廠番子下手極狠,先把黃家家丁製服,然後喝令英國公府中家丁停止搬運。


    但沒有張忠的命令,英國公家丁才不理會他們。


    “張忠,讓你的家丁停止搬運。”舒良寒著臉道。


    “舒公公,在下也說了,此家是英國公府的了,也請舒公公高抬貴手。”張忠換了稱唿,大喇喇坐了下來。


    舒良臉色一陰,張忠這是逼他動手呢。


    或者說,想借此來和皇爺討價還價,但手法太稚嫩了!


    你真以為本督會給你討價還價的機會嗎!


    “不聽命者,殺無赦!”舒良喝令。


    張忠猛然瑟變,剛要說話。


    卻聽到慘叫之聲。


    他瘸著腿趴門口去看,看見他帶出來的家丁,被東廠番子砍翻,鮮血染紅了雪白的食鹽。


    “舒良,你敢殺我英國公府的人!”


    張忠猛地指向舒良:“我要去陛下麵前告你!啊!鬆開!鬆開啊!”


    舒良卻抓住他的手指,使勁掰。


    痛得張忠慘叫個不停。


    “你跟本督耍什麽花樣?不就是你在逼本督殺人嗎,想去皇爺麵前,討個公道?”


    舒良掰著他的手指頭,逼他靠近自己,死死盯著張忠頗為稚嫩的臉龐:“你還太嫩,本督可以給你個機會,去閻王殿叫冤吧!”


    “東廠聽命,黃南豐一家,和糧商勾結,持械拒捕,都殺了!”舒良大吼。


    “啊?”


    黃南豐嚇傻了,摔倒在地上,向舒良哀求饒命。


    但是,他看見他的妻妾被人砍翻。


    他的兒子被東廠番子追著滿園跑,最後被殺死。


    “啊啊啊!”


    黃南豐瘋了,萬萬沒想到,舒良敢這般做,他死死盯著舒良:“我跟你拚了!”


    噗!


    舒良直接一刀劈在他身上,鮮血濺了張忠一身。


    把張忠給弄傻了。


    舒良這是做給他看的!


    因為他耍小聰明,所以舒良就殺了所有的人!


    這舒良是瘋了嗎?


    他不怕被彈劾嗎?


    陛下……


    猛地,張忠想明白了,皇帝的深意,就是逼著朝中文武百官大開殺戒,甚至,希望他們自相殘殺。


    讓他們所謂的黨羽,四分五裂。


    “跪下。”


    舒良指著張忠。


    張忠被嚇傻了,軟軟地跪在地上。


    “別衝著本督,本督受不起你的跪。”舒良閃身讓開,他可不是大逆不道的太監。


    張忠麵向紫禁城跪下。


    “張忠,本督知道你對皇爺心懷怨懟。”


    “但想過沒有,賜爵之事,真是皇爺做主的嗎?”


    “你是故興定王的嫡長子,就算略有殘疾,也應該正常襲爵的。”


    “為何不能襲爵?”


    “便宜了誰?”


    “你再想一想,你們英國公府有多少叛逆,張輗,已經被淩遲了,還有張軏呢!”


    “那個張懋,就一定幹淨嗎?”


    “動動腦子,究竟誰和誰是一夥的!”


    舒良拍拍他的腦袋:“皇爺是在保護你,真讓你襲了爵,你會是什麽下場?跟著張輗、張軏兄弟同流合汙!”


    “你也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張玉、張輔的一世英名,可就毀在你的身上了!”


    “可你再想一想,如果你幫著皇爺,鏟除了張軏父子,是不是能讓爵位迴到你的頭上呢?”


    舒良就是在挑撥離間。


    張軏能在宮裏埋釘子,能在朝臣中埋釘子。


    咱家也在英國公府裏埋釘子!


    張忠,不就是最好的拉攏對象嗎!


    又蠢又無能,多好用啊。


    張忠蠕了蠕唇。


    “你再想想,今夜你為何出現在這裏?”


    “是不是被人算計了?”


    “徽商,是英國公府的人嗎?”


    “張忠,若本督是你,可不能做這麽蠢的事情啊,親者痛仇者快啊。”


    說著,舒良把張忠扶起來:“別怕,本督不殺你,但也要為本督所用,為皇爺所用。”


    “隻要你乖乖聽話,爵位不就迴來了嗎?”


    “讓誰襲爵,不是皇爺一句話的事嗎?”


    張忠吞了吞口水,眼球動了動,目光閃爍著希冀之色:“我有殘疾,也能襲爵?”


    “哪怕是死人,皇爺能讓他襲爵,殘疾算什麽!”


    舒良指了指自己:“本督不也殘疾嗎?皇爺不重用本督嗎?”


    張忠不願意拿自己比太監。


    但舒良的話確有道理。


    “我這?”張忠指了指自己。


    “本督可以當你從未來過!”


    舒良拍拍他的肩膀:“別害怕,你才是英國公,但你要告訴本督,張瑾藏在哪裏!本督知道,你一定知道的!”


    張忠臉色微變,舒良不問他為何出現在黃府,也不在意徽商的後台究竟是誰,而是問張瑾,他這個堂弟究竟做了什麽壞事呢?


    本來寫挺多的,寫錯了,刪了,就剩這些,求訂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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