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


    “保定侯,朕把安危付於你手,萬望你切勿負朕!”朱祁鈺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梁珤放下酒杯,跪在地上:“隻要臣有一口氣在,陛下便無憂矣!”


    “好!”


    朱祁鈺拉著他起來:“拉攏城防兵丁,執掌兵權,一應用度,從內帑支出。”


    “保定侯,朕知你心,想去宣鎮建功立業,為國戍邊,是朕拖累了伱。”


    “不過,他日朕親征漠北,必以你為先鋒,讓你在戰場上名正言順得國公之爵!世襲罔替,與國同休!”


    梁珤眼睛一亮,若皇帝因鎮守京城封他公爵,他必然推拒,名不副實,容易陷入派係傾軋。可若能在漠北掙一個國公迴來,便堂堂正正,光宗耀祖。


    “謝陛下隆恩,臣一定在戰場上掙個國公迴來!”


    又談了一會,朱祁鈺才放保定侯離開。


    朱祁鈺吐出一口濁氣,城防攥在梁珤手裏,二次奪門肯定不會發生了,可他們究竟籌謀什麽呢?


    “皇爺,保定侯出宮了。”董賜低聲道。


    朱祁鈺看了眼堆積如山的奏章,瞥了眼董賜:“你是內書堂出身,應該懂些學問,把這些奏章分類,再根據奏章的內容,總結成一句話,夾在奏章裏,做好了再呈上來給朕看。”


    董賜眸露喜色,這是司禮監的權力啊。


    “奴婢遵旨。”


    “詔馮孝、許感迴來,伺候朕安枕。”朱祁鈺不信任其他人。


    董賜身邊也跟著原乾清宮太監薑顯,兩個人互相監督。


    很快,許感風塵仆仆迴來,跪在地上:“皇爺,奴婢招收了健碩太監162人,奴婢還在甄別其身份。”


    “做的不錯,都知監的架子要盡快建起來。那些太監要錢的要官的,統統滿足他們,隻要忠心可靠便可,用度從內帑裏麵支取。”


    朱祁鈺現在大手一揮,處處花錢,歪頭問:“金忠可把裏庫的寶貝都當了?錢送迴來了?”


    “迴稟皇爺,送迴來一部分。”


    “你先拿著用,不夠的,朕再想辦法。”朱祁鈺也撓頭啊,保護賦征收並不容易,還要維持東廠的攤子,他快把乾清宮、裏庫的東西都當光了,錢還是遠遠不夠。


    “奴婢必不負皇爺重望!”許感很清楚,別看皇帝揮金如土,其實都在典當皇宮的家底。


    皇爺過的難,他知道。


    這時,馮孝也迴來了,伺候朱祁鈺喝藥。


    這時,唐貴妃帶著丫鬟進了勤政殿,接過馮孝手中的方巾,認真給朱祁鈺擦拭嘴角。


    “陛下,臣妾不請自來,還望陛下不要怪罪。”唐貴妃俏臉如玉,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和皇帝在一起的日子,仿佛迴到了剛成婚時的快樂時光,她感覺到自己都年輕了。


    “哼!”


    朱祁鈺冷哼一聲,佯裝寒聲道:“朕還有政務要忙,貴妃退下吧。”


    唐貴妃失笑,低聲道:“臣妾伺候陛下沐魚。”


    登時,朱祁鈺眼睛一亮:“馮孝快去準備熱水,朕要沐魚,貴妃留下侍寢。”


    浴桶裏。


    “愛妃,朕這裏有點癢,你幫朕抓抓。”朱祁鈺舒展著身體,放鬆身心。


    唐貴妃氤氳在水蒸氣裏,俏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玉手拿著方巾,認真地給皇帝擦拭身體,依言伸手去抓:“陛下哪裏?”


    朱祁鈺順勢一帶,把她整個人帶入浴桶裏,她驚叫一聲,身體倒著紮入水裏。


    朱祁鈺把她撈上來,唐貴妃張嘴吐出一口水,發絲黏在臉上,淩亂而又狼狽,和平時落落大方的模樣大相徑庭。


    惹得朱祁鈺哈哈大笑。


    她抹了把臉上的水,很沒形象的苦著臉驚叫:“陛下,你又騙臣妾?”


    “哈哈哈,朕好久沒看到愛妃這般狼狽的模樣,朕還得當初凍房花燭時,愛妃縮著身體瑟瑟發抖的模樣,好似比今天還要狼狽,哈哈哈!”


    朱祁鈺得意大笑:“愛妃衣衫濕了,朕幫愛妃寬衣!”


    “不要!”唐貴妃想站起來,卻被按住。


    “愛妃這般出去,肯定會凍感冒的,宮中沒有太醫伺候,朕很擔心愛妃的身體啊。”


    朱祁鈺三下五除二。


    濕漉漉的衣服飄在水上,她如出水芙蓉一般,亮瞎雙眼。


    “陛下!”


    她下意識遮擋,卻又擋不住,隻能抱住皇帝。


    軟綿如玉,朱祁鈺環住她:“愛妃,不要亂動。”


    “臣妾沒有。”唐貴妃俏臉紅透,她何曾這般戲水過,身體僵直,一動都不敢動。


    “愛妃,都說了不要亂動。”


    “臣妾真沒動呀,陛下,你、你也不要動!”


    “哦?愛妃希望朕動?”朱祁鈺訝異。


    “呀!”


    唐貴妃仿佛意識到了什麽,急忙搖著頭:“沒有沒有,不要動不要動。”


    “朕本來就沒動嘛。”


    朱祁鈺挪動了下腦袋:“愛妃,你莫要對著朕的耳朵吹氣。”


    “臣妾沒有!呀!陛下!您也不要吹呀!”唐貴妃快要哭了。


    “朕是正常唿吸呀,要不愛妃挪動一下?”


    “不不不,這樣就好,臣妾忍一下,臣妾給您擦拭完便好了。”唐貴妃身軀僵直,聲音帶著點小顫抖。


    可皇帝說話噴吐出來的熱氣,弄得她心不在焉。


    “陛下不要動,嗯?”唐貴妃想去抓皇帝的手,但燈火通明之下,就被皇帝全都看到了。


    “朕真沒動,愛妃,你的喘氣聲怎麽有點粗重?是不是病了?”朱祁鈺關心地問。


    唐貴妃翻個白眼,是你想給臣妾治病吧?


    “愛妃,朕的腿有點麻了,你挪動一下吧。”


    “哦。”唐貴妃俏臉如火燒雲一般。


    她這般侍奉陛下,若被傳出去,必然被口誅筆伐,罵她是妖妃,和褒姒、妲己並列。


    “愛妃,你的臉色像是病了,是不是發燒了,朕給你瞧瞧吧。”朱祁鈺去穩她的唇珠。


    唐貴妃沒有拒絕,確實好熱呀,真好像病了……


    好看的眼眸中閃爍著課求,她開始投入。


    “呀!”


    朱祁鈺忽然鬆開她:“忘了告訴愛妃了,談女醫說朕要調養腎氣,半年內不近酒瑟。為了子嗣著想,朕還是要遵循醫囑。愛妃醒醒,快伺候朕沐魚吧,咱們正經點。”


    唐貴妃眼神迷離地盯著他,漸漸凝成怒氣,陛下你這樣有意思嗎?


    “朕今日還喝了酒,更不能了,愛妃快快站起來,不能這樣了。”朱祁鈺一臉畏之如虎的表情。


    唐貴妃眸中的怒氣凝成實質:“你自己洗吧!”


    氣得站起來,邁出魚桶時,腳下一滑,噗通一聲栽倒在桶裏,雙手撲騰個不停:“陛下救命啊!”


    朱祁鈺很無語,這又不是江河湖海,至於嗎?


    他把唐貴妃撈出來。


    噗!


    唐貴妃吐出一口水,噴了朱祁鈺一臉,而她眼眸中流露出洋洋得意,還揮了揮小拳頭。


    “幼稚!”朱祁鈺整張臉都黑了。


    “你最幼稚!臣妾不伺候你了,讓馮孝給你洗吧,迴宮睡覺!不許你去承乾宮找臣妾!”唐貴妃披上皇帝的氝衣,怒氣洶洶走了。


    “嗬,女人!”


    朱祁鈺無奈:“馮孝,給朕拿套氝衣進來,再找兩個宮女伺候……算了吧。”


    他還有點不放心宮娥。


    “皇爺,奴婢伺候您吧?”馮孝探出頭來。


    “朕還是自己洗吧。”


    朱祁鈺不習慣被太監伺候,歎了口氣:“不逗貴妃就好了,這後宮何時能充盈啊?”


    “要不奴婢把談女醫請來?”馮孝懂皇帝的心思。


    “再養養吧,龍體為重。”


    朱祁鈺有些懊惱,好像不行呢?


    後宮充盈又如何?不行怎麽解決呢?總不能吃藥吧?


    原主把身體糟蹋狠了,慢慢將養吧。


    ……


    翌日,下了早朝。


    朝堂舉薦了翰林院學士入軍機處。


    朱祁鈺閉目養神,心裏琢磨著,朝臣推薦的翰林,都是誰的人?他很看好的尹直、丘濬等人,能不能成為皇帝的人呢?


    “皇爺,不好了,西華門外有監生暈過去了!”覃昌小跑著過來,跪在禦輦旁邊。


    馮孝擺擺手,示意停下。


    “暈了幾個?”朱祁鈺有點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意思,他用監生去斬陳循,陳循反過來利用輿論斬東廠,逼皇帝自斷一臂。


    朱祁鈺選擇不聞不問,奈何監生們內心執拗,不肯退去。


    “七個,有一個瀕臨垂危,奴婢已經請了郎中來瞧病。”覃昌低聲道。


    “去看看吧。”


    他以監生為刀,去斬陳循。


    陳循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又用監生去惡心皇帝,逼著皇帝殺人。


    對這些監生,最好的辦法是拉攏,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動刀子。


    朱祁鈺心知肚明,讓陳韶護駕。


    禦輦行至西華門,宮門吱嘎吱嘎打開,陳韶率領禁衛一湧而出。


    “陛下來了!”


    西華門外,約有近百名監生們跪伏著,每個人臉色煞白,跪了十個時辰了,嗓子都哭啞了。


    “諸生,朕剛剛下朝,便聽說你們在西華門哭諫,哭諫何事啊?”朱祁鈺聲音傳來。


    聽到皇帝的聲音,監生們七嘴八舌說個不停。


    “挑一個人出來說,李東陽在嗎?”


    “迴稟陛下,李東陽不在,監生陳秉中拜見陛下!”有一個身材清瘦的青年跪在地上。


    “陳秉中?朕有印象,你有文才,朕知道。”


    原主還真記得這個人,此人是景泰元年舉人,在國子監學習期間,頗有詩才,在煙花之地極富名聲。


    “晚生不敢勞陛下銘記。”


    “哭諫何事,說來!”


    朱祁鈺隱隱猜測,上次李東陽帶頭哭諫,得到了皇帝表揚,所以國子監的監生有樣學樣,跑到西華門揚名來了。


    “晚生等人求陛下裁撤廠衛,以正視聽!”


    陳秉中朗聲道:“夫德修而民自化,法急而民愈亂,旨意必經於六科,奏訴由於通政,責政事於府部,付邢獄於刑司,晚生請陛下收迴監察之人,驅逐奸邪之輩……”


    朱祁鈺揮手打斷他掉書袋:“說人話!”


    陳秉中本來洋洋自得,他還以此為策論,寫了一篇文章,準備呈給皇帝,借此揚名。


    卻沒想到,皇帝冷冷送他一句,說人話!


    “陛下,東廠征收保護賦,聚富斂財,巧取豪奪,民心不附,商賈不安於市,行旅不安於途……”


    他又要掉書袋。


    朱祁鈺卻懶得聽廢話:“你們也是這個意思?”


    陳秉中又被打斷了,高聲道:“晚生請陛下裁撤東廠,歸還保護賦,殺掉閹豎舒良,以正視聽!民心……”


    “就這一件事?”朱祁鈺又打斷他的話。


    監生宋瑛膝行幾步:“晚生知陛下乃千古賢君,必能聽進良言,所以聚眾哭諫,想請陛下還天下公道,還民間太平!”


    “你叫什麽名字?”朱祁鈺問他。


    “晚生宋瑛。”


    “宋瑛,和故西寧侯同名同姓。”


    朱祁鈺寒聲道:“朕隻問你一句話,大誥是如何寫商賈的?大明又是如何對待商賈的?”


    “你們居然跑到西華門為商賈哭諫?”


    “朕日理萬機,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所以放下冗雜的政務,來聽聽你們的事!”


    “結果你們告訴朕,是在為商賈哭諫?”


    “看看你們的衣衫!”


    “堂堂讀書人,居然掉進了商賈的糞坑裏?”


    “你們不嫌臭,朕都熏得慌!”


    朱祁鈺厲聲喝問。


    “陛下,商賈亦是陛下子民,請陛下一視同仁!”又有一個監生站出來。


    “你叫什麽?”朱祁鈺問。


    “晚生羅崇嶽,景泰二年舉人!”羅崇嶽神情傲然。


    “原來是羅舉人啊。”


    “京城外,遍地是流民,食不果腹,你視而不見,不思民生之疾苦,不關心百姓之生計!”


    “居然腆著臉告訴朕,商賈亦是朕的子民?”


    “朕苛待過他們了?搶走他們的飯碗了?逼他們成為流民了?”


    “你舉人的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經義教導你,不關心流民,而去關心商賈?”


    “經義就教導你,為商賈哭諫,不知為國擔憂?瓦剌人叩邊宣鎮,先鋒已經出征了,朝堂文武忙得腳打後腦勺!”


    “你不關心朝政,不關心國事,不關心流民,不關心邊境民生!卻為商賈伸張正義!”


    “他們需要?還是京外無家可歸的流民需要?還是岌岌可危的宣鎮需要?”


    “啊?”


    “羅崇嶽,你也配當舉人?還要參加科舉?”


    “讓你考中了進士,是去給商賈撐腰嗎?去給商賈當保護傘嗎?”


    “迴過頭來再啃食百姓的民脂民膏?”


    “來人!剝了他的儒衫,將他全族打為商籍!世世代代不許參加科舉!世不錄用!”


    朱祁鈺殺雞儆猴。


    羅崇嶽本來是監生中的佼佼者,參加哭諫,也是為了揚名立萬。


    “陛下,晚生無罪啊,為何懲罰晚生?”羅崇嶽不服。


    朱祁鈺掃視一眼,監生們竊竊私語,全都不服氣。


    “陛下,羅監生隻是諫言而已,我大明諫言無罪,請陛下赦免羅監生。”


    宋瑛帶頭跪下,監生們跟著高喊。


    朱祁鈺目光一閃,這些監生有恃無恐,以為朕太仁慈了?


    “拖迴來!”


    朱祁鈺居高臨下,俯視著羅崇嶽:“你不服?”


    “晚生不服,東廠舒良橫征暴斂,聚富斂財,民間怨聲載道,晚生勸諫陛下裁撤東廠,為何陛下要將晚生貶為賤籍?晚生不服!”羅崇嶽還真是個愣頭青。


    “那你告訴朕,斂的是誰家的財?”


    “商賈!”羅崇嶽絲毫不怕皇帝。


    “那你再告訴朕,商賈可否願意?”朱祁鈺又問。


    “這……晚生想來,商賈自是不願意的。”羅崇嶽支支吾吾。


    “你想來?任何事都可以想當然嗎?”


    “你再告訴朕,哪個商賈不服?站出來讓朕看看!也可以讓他去通政司告禦狀,朝堂自然給他個說法!”


    “如今商賈沒人來叫屈,反而你們國子監的監生跪門哭諫!”


    “京外流民遍地,你們為何不為流民伸冤?”


    “瓦剌人叩邊宣鎮,宣鎮岌岌可危,你們為何不為宣鎮擔憂!”


    “朕幾天沒休息了,你們為何不擔憂你們的君父!”


    “哼!”


    “瓦剌馬踏中原,朕日理萬機,國事無比繁忙,卻在這裏和你一個監生扯皮!你知不知道?就這麽一瞬間,宣鎮那裏就屍橫遍野!會死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你卻用一句想當然來搪塞朕!空耗朕的時間,給瓦剌人喘息之機!”


    “朕問你,這是何罪?”


    朱祁鈺眸光一厲:“拖下去!處死!”


    “啊?”羅崇嶽嚇傻了,剛才還是打為賤籍,如今卻變成處死了。


    “就在這裏殺!”


    朱祁鈺動怒了:“還有你們!朕用國朝的銀子養著你們!賜你們廩食,賜你們衣服!讓你們生活優渥,日日讀書,不為生活所迫!”


    “是讓你們為國分憂的!”


    “不是讓你們為什麽狗屁商賈叫屈的!”


    “你們是大明的讀書人!”


    “不是商賈的走狗!”


    “可如今,瓦剌人馬踏中原,宣鎮岌岌可危,朝堂上下連軸轉,晝夜不歇!”


    “你們不思報國,卻為什麽商賈鳴冤叫屈!”


    “朕養你們有何用?”


    “你們活著有何用!”


    “傳旨!今日哭諫的監生,全部隨軍北征,讓他們親自上戰場,看看瓦剌人的兇殘!也看看邊疆民生之苦!”


    “不要坐在國子監裏一拍腦袋想當然,朕給你們優渥的生活,是讓你們盡忠報國的,不是養豬的!”


    朱祁鈺暴怒。


    監生們全都傻眼了。


    他們好像中圈套了,皇帝和傳言中的不太一樣,而且,皇帝在不斷偷換概念,他們是想裁撤廠衛,為商賈鳴冤隻是一個噱頭,可皇帝就抓住這個噱頭大發雷霆。


    監生們嚇壞了,趴伏在地上求饒不跌。


    陳韶看了眼皇帝,朱祁鈺搖搖頭,先不要殺羅崇嶽。


    能不動刀子就不動刀子,動了刀子,就落入陳循的圈套了。


    “朕看你們,就是一群蠢豬!被人利用了尚不自知!”


    朱祁鈺語氣一緩:“朕為何征收保護賦?”


    “是因為內帑被盜,需要籌措大軍出征的軍費。”


    “而這保護賦,也非戕害商賈,你們若有心的就去看看保護賦細則,朕是在處處保護商賈呢!”


    見皇帝語氣稍緩,陳秉中低聲道:“那請陛下斬舒良,以正視聽。”


    朱祁鈺被氣樂了,你跟舒良多大仇啊?你跟朕多大仇啊?


    “以正視聽?正誰的視聽啊?恩?”


    朱祁鈺臉色一沉,這些監生腦袋這麽軸呢?


    “請陛下親賢臣遠小人,陛下委聽斷於舒良一人,其奸謀足以顛倒是非,其奸佞足以蠱惑人心,所以請陛下以一身之榮,親賢遠小,內外文武重臣,倚之為肱骨心膂者也……”


    陳秉中的話,居然惹得監生連連點頭。


    朱祁鈺真想把他腦袋敲開,看看裏麵是不是全是屎?朝堂上哪個賢臣,能讓朕倚為肱骨?來!你告訴朕!


    朕不想倚仗嗎?朕想孤單無依嗎?


    倚誰啊?


    倚仗他們,奉天殿就換主子了!


    “朕何時聽信於舒良一人了?”朱祁鈺強忍著怒氣問。


    “那便請陛下斬殺閹豎舒良,裁撤廠衛,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陳秉中跪伏。


    很多監生跟著高唿。


    朱祁鈺盯著他們,一幫蠢貨啊!你們在逼朕殺人知不知道?你們在幫著陳循,對付朕知不知道?


    殺了舒良,明天朕就沒命了!


    朕死了,你們會為朕鳴冤叫屈嗎?


    不會!


    你們會向著新主子搖尾乞憐!


    一群無藥可救的蠢貨!


    “殺!”


    朱祁鈺陡然一喝,還說個屁了,動刀子吧!幹脆殺個幹幹淨淨才好!


    噗的一聲!


    羅崇嶽大好的頭顱被砍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幾圈,落在陳秉中的附近。


    監生們紛紛驚叫。


    “叫什麽?過幾日你們就要隨軍北征了!有什麽好怕的?”


    朱祁鈺厲喝:“陳秉中,把他的腦袋拿起來,逐一傳遞,每個人都捧一會兒!”


    “啊?”陳秉中臉色一白。


    “照做!”朱祁鈺知道,都見血了,別想封刀了。


    陳秉中緊閉著眼睛,咬牙拿起來。


    “睜開眼睛!”朱祁鈺喝令。


    哇!


    陳秉中看到手裏捧著的羅崇嶽的腦袋,這個昔日的同窗,腦袋卻捧在他的懷裏,還有血唿啦的東西流了他一手,直接就吐了。


    “傳遞!”朱祁鈺語氣冰冷。


    “陛、陛下,晚生從宣鎮迴來,也要勸諫陛下,誅殺閹豎,親賢遠小!”陳秉中臉色慘白,氣息奄奄。


    陳循究竟在哪找的二傻子?


    朕都服了!


    你在逼著朕在殺你知不知道啊!


    你死了,朕的人設崩塌了,便宜的隻有陳循!


    朕算明白了,陳循這一步棋,不是讓監生勸諫什麽的,就是逼朕殺人,讓朕大殺特殺,人設崩塌。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朱祁鈺忽然笑道:“你陳秉中有誌氣,朕等你迴來!”


    “再把腦袋捧起來,高高捧起來!朕要你,做他們的表率,帶著他們去宣鎮建功立業!”


    哇!


    陳秉中剛接過腦袋,又吐了。


    “站直了!”


    “把它高高捧起來,和他對視!”


    “一個死人,你怕什麽?”


    “瞪大眼睛,瞪著他!看著他!”


    朱祁鈺破罐子破摔了,你逼朕殺你,那就成全你吧!


    還有誰不怕死,就一起吧!


    嘔!


    陳秉中舉起腦袋,剛好和他對視,直接一張嘴,吐了羅崇嶽一臉。


    他心裏有點後悔了,但還要堅持自己的理想。


    “皇爺,問清楚了,背後策劃監生哭諫的是林聰。”馮孝壓低聲音道。


    朱祁鈺臉色一黑:“讓林聰滾去勤政殿!朕要好好跟他聊聊!”


    昨晚還想收你當狗呢,結果你卻給朕當頭一棒!


    好啊,朕就用你的狗命祭奠朕的名聲!


    “國子監提學是誰?”(景泰朝廢除了提學官,正統、天順朝有,劇情需要)


    “馬昇,皇爺,他是陳首輔的人。”馮孝迴稟。


    “宣來!”


    更好了,朕讓你陳循賠了夫人又折兵!


    陳秉中吐的不行了,手裏的腦袋搖搖欲墜。


    “宋瑛,接過來!舉著!看!”朱祁鈺淡淡道。


    宋瑛臉色煞白一片,跪在地上嘭嘭磕頭:“晚生知道錯了,請陛下開恩!”


    “朕已經開恩了,你們都是北征誌士,朕讓你們提前熟悉熟悉戰場,戰場比這還要恐怖一萬倍。”


    朱祁鈺冷笑:“等你們從戰場上活著迴來,朕就封你們的官,都安心上路吧。”


    宋瑛身體一軟,趴在了地上,還能活著迴來嗎?


    這時,學政馬昇戰戰兢兢前來。


    “臣馬昇恭請聖安。”馬昇跪在地上行禮。


    “朕不安!馬昇!”


    朱祁鈺語氣陰惻惻:“朕問你,朕提拔你做學政時的聖旨,是怎麽寫的?”


    馬昇渾身一抖:“陛下,臣一刻都不敢忘!”


    “背一遍!”


    “夫一方之學總於汝……”馬昇戰戰兢兢背。


    “大點聲!”


    “夫一方之學總於汝,是一方之師係於汝矣。率而行之,必自身始,必自進其學,學充而後有已。諭人必自飭其行,行端而後有以表下……”


    “那你是怎麽做的?”


    朱祁鈺陡然暴怒,指著跪著的監生:“看看,把國朝的讀書種子,教成個傻子!教成了蠢豬!”


    “不,他們都不如一群蠢豬!”


    “朕問你,他們來西華門,為商賈哭諫,是不是你授意的?”


    “啊?”


    馬昇麵色發苦,連連叩頭:“絕對沒有,請陛下明察!”


    “那你這個學政是怎麽當的?他們一個個讀書,把腦子都讀壞了!”


    “朕能用他們當官嗎?能用他們治理天下嗎?”


    “國朝設司禮監還有什麽意義?”


    “你這個學政,當的又有什麽用?”


    “宋瑛!把你懷裏的腦袋,交給他!讓他捧著!”朱祁鈺沉喝。


    宋瑛迫不及待地把腦袋塞到馬昇的懷裏。


    馬昇低頭一看,兩眼一黑,差點嚇死過去。


    皇帝居然把一顆腦袋,塞到他的懷裏。


    “舉起來!看著他!”朱祁鈺冷哼。


    馬昇神情驚懼,這腦袋怎麽有點熟悉呢?呀,他的學生羅崇嶽啊!


    羅崇嶽有望在今年科舉中一舉奪魁,卻不想被砍了腦袋,本來還想發展成自己的黨羽呢,可惜了。


    “陳秉中,把你的諫言,和馬昇說一遍,看看馬學政有什麽看法!”朱祁鈺徹底撕破臉了。


    馬昇聽完諫言,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這幾天,多少朝中大員丟了性命?你們朕不怕死啊,居然把皇帝當軟柿子捏?


    完了完了,這迴被你們害死了!


    馬昇又想深了一層,他是陳循的人啊,皇帝放過他才有鬼呢。


    “馬昇,你怎麽看?”朱祁鈺問。


    “臣、臣以為一派胡言!保護賦乃是為了保護商賈所征收的賦稅,朝堂上已經通過了,豈容這群監生胡言亂語,臣請陛下重罰,罰他們三個月俸祿!”


    朱祁鈺陰慘慘道:“朕已經罰過了,他們都要隨軍北征,親上戰場,為國殺敵。”


    馬昇瞪大了眼睛,這也太狠了吧?


    “國子監監生要上戰場,你這個學政要怎麽做啊?”朱祁鈺琢磨著怎麽殺他。


    馬昇居然鬆了口氣,上戰場也比被皇帝殺死強啊。


    “臣願意與監生同去!為國靖忠,為邊關盡一份力!”馬昇慷慨激昂。


    “好!這才是國子監學政!”


    朱祁鈺興奮道:“國子監提學官馬昇,遷為團營把總,國子監監生等編為一隊,由馬昇指揮,隨軍征伐瓦剌!”


    馬昇心裏鬆了口氣,這迴皇帝不能殺人了吧。


    “馬昇是好樣的,陳秉中也是好樣的!朕心甚慰!”


    朱祁鈺神情滿意:“上戰場前,朕讓你們見見血,給他們一人一把刀!”


    “那個羅崇嶽敢在朕麵前拿把充大,是仗著其兄的勢力!”


    “他兄長叫羅高,是六科給事中!”


    “陳韶,人抓來了嗎?”朱祁鈺問。


    “迴稟陛下,已經抓來了!”


    說著,就有禁衛押著一個身穿七品官袍的人跌跌撞撞走過來。


    “諸位且看!”


    “此人就是六科給事中羅高!”


    “羅崇嶽的親哥哥,羅崇嶽在京中蠻橫霸道,為商賈鳴冤抱屈,就仗著他的權勢!”


    “朕格外開恩,讓你們明正典刑!”


    “馬昇、陳秉中,動手吧。”


    朱祁鈺還不信了,殺不了你馬昇!


    “陛下饒命啊!”羅高還是懵的,當他得知弟弟羅崇嶽在西華門哭諫,被皇帝殺了,他整個人都傻了。


    這弟弟是讀書讀傻了嗎?從奪門之變後,皇帝就瘋了,朝中大員死了多少了,你還敢趟這渾水?


    他區區一個六科給事中,連皇帝的麵都見不到,他弟弟居然在皇帝麵前大放厥詞,還報出了他的名號,真的,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陳秉中看著磕頭不斷的羅高,於心不忍,跪在地上:“陛下,首惡已除,請陛下高抬貴手,放羅高一條活路。”


    “陳秉中,你是以什麽身份勸諫朕啊?”朱祁鈺神色不變。


    “晚生以國子監監生的身份……”


    說完他自己都愣住了,他已經不是監生了,而是團營裏的一個小兵。


    “監生?你配嗎?”


    “朕誇讚你兩句,就飄飄然了?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你是團營裏的士卒!天子的命令,就要無條件服從!用得著你來勸諫嗎?”


    “你看羅高可憐?”


    “朕看你更可憐!看你九族更可憐!”


    朱祁鈺暴怒,本來是給馬昇挖的坑,你個愣頭青跳進去了,更好玩了。


    “好!你可憐羅高,朕就成全你!你來替羅高死!”


    “啊?”陳秉中完全懵了。


    說你是豬還不承認,政治是講對錯的嗎?隻講立場,不問其他!


    你已經站錯了隊,還不乖乖認錯,居然可憐反賊?讀書讀傻了?腦袋裏麵都是屎嗎?


    “馬昇,你來做!”


    馬昇臉色一白,皇帝還不肯放過他啊!


    朱祁鈺盯著他,不說話。


    馬昇咬了咬牙,今天不讓皇帝滿意,他肯定是死路一條了。


    所以,提著刀去砍陳秉中。


    陳秉中慘叫一聲,下意識格擋,迴手也劈了馬昇一刀。


    兩個人都沒拿過刀,砍中人之後,自己嚇得哇哇亂叫,互砍幾刀之後,兩個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場麵有點啼笑皆非。


    躺在地上,陳秉中悟了,在生死之間,徹底悟了。


    皇帝根本就不問對錯,他要的是自己的權力,而自己隻是小小的監生,根本沒能力改變朝堂,可他以卵擊石,以微薄的諫言去勸諫皇帝,卻不知何等可笑?


    最愚蠢的不是來哭諫,而是沒聽懂皇帝的暗示。


    皇帝剛開始不想殺人的,是他逼著皇帝殺了羅崇嶽,然後皇帝就徹底撕下了偽裝,用羅高來殺他和馬昇。


    說來說去,是他自己找死。


    “住手!”


    朱祁鈺陡然爆喝:“馬昇,朕何時讓你對陳秉中動手的?”


    “快宣太醫!快!”


    “陳秉中一心為國,朕可嗬斥可貶謫,卻不可殺之!若連此等監生都殺之,以後還有人何人敢勸諫於朕?”


    “馬昇,朕讓你殺羅高,你為何去殺陳秉中!”


    朱祁鈺暴怒。


    你要點臉行不行?


    馬昇躺在地上,不想起來了,他中了三刀,陳秉中中了七刀。


    本就想掙一絲活下去的機會,結果皇帝耍無賴了,如果他去殺羅高,在旁按刀而立的陳韶肯定會一刀剁了他。


    不管他怎麽選,都是死路一條。


    朕名聲都不要了,不殺個痛快,能甘心?


    “快宣太醫啊,要讓陳秉中活下去!”朱祁鈺滿臉哀婉,好似曹操死了郭嘉一樣。


    陳秉中呆呆地看著陰蒙蒙的天空,懂了,皇帝心中根本就無正邪,隻有權力。


    他勸諫皇帝殺舒良,觸碰到了皇帝的權力,所以他會死。


    他竭力歪著頭,想看看太醫來沒來呢?


    對了,宮中沒太醫啊,之前有個監生暈了,是去民間請的郎中。


    靠!


    皇帝就是在作秀啊!


    陳秉中閉上了眼睛,死得真他嗎的冤枉。


    “馬昇!你為何要殺朕的肱骨啊!”


    朱祁鈺眼睛血紅一片:“陳秉中慷慨直言,勸諫於朕,此乃忠臣也!而朕命他入軍隨征,他無絲毫怨言,並與朕約定,待他歸來,必做朕的魏征!”


    “可你怎麽把朕的魏征給殺了!”


    “殺了魏征,天下還有誰能勸諫於朕!”


    “朕若成了昏君,全都是你馬昇害的!”


    “來啊!”


    “把他大卸八塊!”


    朱祁鈺餘怒未消:“就算把他淩遲,也難舒朕心頭之恨!”


    “諸生!你們說,朕說的對不對?”


    朱祁鈺森冷的目光掃過宋瑛等監生。


    咕嚕!


    宋瑛艱難地吞了口口水,和他一起當出頭鳥的,死了兩個了。


    如果他不聽話,下一個就是他!


    他不止擔心自己,還擔心哥哥宋瑮,宋瑮是新淦知府,若此刻不站在陛下這邊,他哥哥肯定要倒黴了。


    “陛下!晚生諫言陛下,將馬昇此賊大卸八塊!”宋瑛咬咬牙,挺身而出。


    其實和為商賈伸冤一樣,稍微變一變言辭,就能站在皇帝這邊了,腦袋就保住了。


    “唉,朕剛才說的是氣話,大卸八塊是不是太狠毒了?”朱祁鈺歎了口氣,既當又立啊。


    “晚生以為大卸八塊,極為仁慈!”


    宋瑛黑化了,當他看到陳秉中、羅崇嶽的下場,他可不想步入後塵,所以愉快地當皇帝走狗了。


    “晚生等請陛下將馬昇大卸八塊!”


    監生們齊聲高唿。


    馬昇眼皮子一番,暈厥過去。


    這人怎麽能一點立場都沒有呢?


    你們都是讀書種子啊,大明的未來啊,怎麽能沒有立場呢?


    “陛下,馬昇嚇暈了。”陳韶稟告。


    “弄醒!”


    陳韶踩著馬昇的刀傷,馬昇登時慘叫一聲,醒轉過來。


    朱祁鈺幽幽道:“大卸八塊太殘忍了,把刀給宋瑛,由監生們一人一刀,賜他個痛快吧。”


    這叫賜個痛快?


    馬昇整張臉都綠了。


    他就知道,他是陳循的人,皇帝抓到了小辮子,怎麽可能放過他?


    當時還很天真,心存僥幸,這迴知道了,掙紮是沒用的,老老實實被皇帝殺了就算了,估計還能保住九族。


    宋瑛拿著刀,渾身都在抖。


    他殺了人,就和皇帝站在一條戰線上了。


    刺啦!


    一刀下去,馬昇慘叫一聲。


    後麵的監生戰戰兢兢砍一刀,一個輪一個,誰也別想跑。


    “傳旨,近年來國子監學子惟記誦程文以備科貢,不知養賢為重。朕設提學,端身以先諸士,貴提調以警怠荒,督教官以修實政。但實際效果寥寥,朕心不悅。”


    “即日起,清查國子監,棄年長論,以品學兼優為標準,並設旬考,每一旬便考一次,考試不及格者,勒退!三次考試不及格者,降格!即舉人降為秀才,秀才降為白丁!”


    “且,國子監擴招,全國官員,不分文武,子嗣必入國子監學習!不許以任何理由不入國子監學習,若有,一經發現,本人褫奪科舉資格,其父致仕歸鄉,入商籍,九族不許入仕途。”


    朱祁鈺不允許以後再有人以監生為刀,來斬他。


    他認為,監生閑得蛋疼管朝堂政事,就是沒有考試,這迴十天考一次試,逼著他們天天去學習,把腦子學傻了才好,看誰還閑得蛋疼,管朕的閑事?


    順便,他再把官員都圈進去,朕要把你們子女的前程,攥在朕的手裏,朕說誰優,誰就是優;朕說誰差,誰就是差!


    這道聖旨,必然引起軒然大波。


    但朱祁鈺不怕,一定要執行下去。


    “陛下,馬昇死了!”陳韶稟告。


    後麵排隊的監生笑出了聲,終於不用殺人了。


    “不是還有羅高呢嗎?接著殺!不許停!”朱祁鈺不以為意。


    他在思索,西華門的事情傳到朝堂上,必然引起軒然大波。


    朕還是落入了陳循的圈套了。


    該如何破局呢?


    這些監生,未必不可以再用用!


    “皇爺,陳秉中還活著呢,用不用……”馮孝低聲道。


    朱祁鈺搖搖頭:“沒必要,讓他慢慢受著吧,活著比死還痛苦呢。”


    “奴婢明白!”


    馮孝壓低聲音道:“皇爺,東廠傳來消息,林聰辭職歸鄉了,他已經乘坐馬車要離開京城了。”


    “快追迴來!該死的林聰,想逃?沒那麽容易!”


    朱祁鈺大怒,林聰以監生為刀來斬朕,事到臨頭居然明哲保身,咋想的那麽美呢?


    “他若反抗,就砍了他家人!”


    朱祁鈺怒喝:“讓東廠的人放開手腳去做,必須讓林聰滾迴來,朕要在勤政殿親手劈了他!”


    ————


    昨天腳可能是閃筋了,白天不太疼,碼字還正常,結果晚上躺下就疼得受不了了,晚上疼得一夜沒睡。


    白天買了點藥吃了,緩解了一點點,還是不敢動,不動彈還疼呢,隻要動一下就疼得厲害。幸好是腳,手和腦子還沒事,還能碼字,哈哈,作者還在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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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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