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終於想起臣妾了,臣妾的膝蓋都跪廢了,嗚嗚嗚,陛下從未如此罰過臣妾,臣妾不知道哪裏做錯了?還請陛下恕罪,臣妾……”


    李惜兒進殿,便哭個不停,哭得朱祁鈺心煩,冷冷道:“跪下!”


    “啊?”


    李惜兒人都傻了,還跪啊?跪了幾個時辰了,雙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怎麽還跪啊?但西暖閣充斥著血腥味,又拖出去那麽多人,她心裏害怕,柔柔弱弱跪下,嬌俏的小臉上寫滿了委屈。


    艾崇高也被太監引進來,跪下行禮:“臣艾崇高拜見陛下。”


    朱祁鈺看著他,在郕王府時,艾崇高就屢次向他獻藥了,現在細想起來,老妖婆布局深遠,正統年間就想要他的命。


    自他登基後,每次身體好轉,艾崇高準來獻藥,然後李惜兒來勾引原主,配合無間。而且,徐彪開的藥,和艾崇高的相輔相成,讓他的身子骨迅速敗壞。


    再結合吳通的證詞,景泰二年的金刀案,其實就是奪門之變的前奏,若沒有盧忠舉報,那時候朱祁鎮就複辟了。金刀案事發後,朱祁鎮蟄伏起來,在易儲風波中害死朱見濟,景泰七年害死皇後,景泰八年便拉開奪門序幕,可謂智計之深遠。


    “艾太醫來了,別拘束,像以前一樣,你跟他們不一樣,朕一日也缺不得你。”朱祁鈺麵帶笑容。


    艾崇高十分緊張,他親眼看到太醫院的太醫都拉走了,吳通的慘狀更讓他瑟瑟發抖,他擔心下一個是自己。而且,陛下對李妃的寵愛大不如前,心裏愈發擔憂,以頭點地,不敢說話。


    “起來,朕身體無憂,皆是卿之功勞,可有寶藥進獻?”朱祁鈺直言不諱。


    艾崇高一愣,偷瞄了眼李妃,趕緊從袖兜裏拿出一個錦盒,進獻上來:“這是臣最近配的寶藥,效果極佳。”


    舒良相勸,卻被朱祁鈺瞥了一眼,他趕緊把錦盒呈上來,朱祁鈺沒接,而是笑道:“艾太醫,藥效如何?你可用過?”


    “陛下要用的,藥效自然是極佳的,而且不會傷身。”艾崇高賤笑,皇帝還是原來的皇帝,看來太醫院院使之職,穩了。


    “艾愛卿懂朕啊,就這一顆嗎?”朱祁鈺露出滿意的笑容,艾崇高也笑了,男人間都懂的,立刻又獻上兩顆。


    “不錯,艾愛卿最懂朕,你給朕獻藥有十年了吧,朕用之甚好,朕要重賞艾愛卿啊。”


    朱祁鈺滿意地點頭:“舒良,這顆賜給艾愛卿服用,朕看看效果。”


    噶?


    艾崇高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立刻跪在地上:“臣不敢在君前失儀!”


    “朕沒興趣看,宮中可養豬?把他送去豬圈裏,讓豬試試他的長短,記得找一頭公豬,力量大的。”朱祁鈺淡淡道。


    “啊?”


    艾崇高臉色急變,趕緊磕頭請罪:“陛下,臣最近身體不適,不適合服藥!”


    “嗯?剛才你口口聲聲說用過了,才給朕用的,怎麽現在就說身體不適了呢?你在騙朕?”朱祁鈺語氣一變。


    艾崇高嚇得不斷磕頭:“臣,臣確實用過了,但剛用完不久,不宜第二次再用了。而且,此藥極為珍貴,臣這賤軀豈配使用啊?”


    “嗬嗬!”


    “艾愛卿身體不適的時候不用?用過一次之後也不用了?”


    “可怎麽到了朕這裏,朕身體不適的時候,你屢次勸朕去用!”


    “朕用過一次之後,你卻勸朕用第二次!第二次用完,勸朕用第三次!”


    “艾崇高!”


    “你在咒朕死嗎?”


    朱祁鈺暴怒:“舒良,把這三顆藥,都塞進他的嘴裏!朕要看看,這藥的藥效,究竟如何!”


    “陛下,臣沒有,沒……唔!”


    艾崇高話沒說完,就被兩個小太監按住,他奮力掙紮,被舒良扇了兩個耳光,然後把藥丸塞進他的嘴巴裏,按住他的嘴,使勁搖他的腦袋,逼他吞咽下去。


    “咳咳咳!”


    艾崇高被放開後,拚命去摳嗓子眼,想把藥摳出來,舒良卻給他一腳,冷笑道:“皇爺賜你的藥,你敢吐?”


    艾崇高硬生生止住摳的動作,跪在地上:“臣,臣不敢君前失儀,臣知錯!”


    “朕說了,朕不會看,舒良,去找公豬!”朱祁鈺冷笑,還在誆朕!朕就是吃了這藥,身體才會敗壞!才沒有子嗣的!


    “皇爺,宮裏不養豬,找不到豬呀。”舒良怪笑,他很擔心皇爺再服用這種藥,見皇爺不再服用,他心裏是高興的。


    “那就找一條狗,壯碩些,要公的。”朱祁鈺淡淡道。


    艾崇高整張臉都綠了,他不斷給李惜兒使眼色,讓她幫忙求情,李惜兒卻垂著頭,視而不見。


    “找兩條吧,朕擔心一條不夠艾愛卿享用。”


    “奴婢領旨。”


    舒良走到艾崇高麵前:“艾太醫,隨奴婢走吧,皇爺說了,試試藥效。”


    艾崇高臉色漲紅,口幹舌燥:“陛下,請賜臣一女,公,公狗實在有辱斯文。”


    朱祁鈺的臉卻沉下來:“艾愛卿,你是垂涎朕的女人嗎?”


    “啊?臣,臣不敢啊!”艾崇高懵了,叩首謝罪。


    “不敢?這宮裏的女人都是朕的,你卻跟朕索要?哼!朕看你是活膩了!來人,把艾崇高妻女送到教坊司去,今晚就接客!”


    朱祁鈺冷冷道:“再把李諳、孫震宣來!”


    “啊?”


    艾崇高滿臉悲戚:“陛下,臣犯了什麽罪?竟,竟要這般啊?還請陛下寬宥於臣!看在臣多年來為您辛苦煉藥的份上,放過臣吧!”


    “煉藥?你還有臉提!”


    朱祁鈺睨了他一眼:“你是什麽心思,朕一清二楚,你煉的藥是幹什麽的,朕更清楚!朕不說出來,是留你點顏麵!再派人,把艾崇高子嗣閹了,送入教坊司做伶人!”


    艾崇高瞪大了眼睛,雙眸通紅:“昏君!昏君!我要殺了你這個昏君!”


    “大膽!”


    舒良用刀鞘狠狠抽他的嘴巴,把艾崇高臉打出了血,但他嘴裏喃喃自語,還在不停咒罵朱祁鈺。


    “哼,等他完事,再去找條公狗,喂點藥,和他一起圈起來。”朱祁鈺一揮手,舒良就讓人去辦。


    看見艾崇高的下場,李惜兒渾身都在抖,她忽然明白了皇帝之前說的那番話是什麽意思了!


    “陛,陛下!”李惜兒顫抖出聲:“臣妾對您都是真心的啊……”


    朱祁鈺戲謔地看著她,還真得感謝她:“嗯,李妃莫急,朕處置了艾崇高,並非殺雞儆猴,莫要害怕。朕詔李諳來,是聽說他歌聲動聽,所以讓他給朕唱唱曲兒,放鬆放鬆心情,李妃莫急。”


    李惜兒一聽,微微鬆了口氣,李諳和孫震是她的親弟弟,她年幼時母親帶著她和李諳改嫁,又生下孫震,他們一家本來在江南做土昌,後來被人接到了京師,送入宮中侍奉陛下。


    “李妃,是誰把你送入宮裏來的?”朱祁鈺喝了口參茶,閉目養神。


    “陛下,臣妾記不清了。”李惜兒慢慢站起來,悄悄走到朱祁鈺的身前,伸手要按他的頭。


    啪!


    朱祁鈺猛地睜開眼睛,揚手一個耳光扇在她的臉上:“誰讓你過來的?舒良!瞎了?”


    “奴婢請罪!”舒良匍匐在地上。


    “掌嘴十下!”朱祁鈺餘怒未消,若李惜兒手裏有利器,他還有命在?


    “謝皇爺開恩!”


    舒良使勁一個耳光扇在自己的臉上,讓自己長長記性。


    “賤婢!”朱祁鈺盯著李惜兒:“拖出去,掌嘴一百!”


    李惜兒都懵了,皇帝怎麽碰都不讓碰了,趕緊求情:“陛下不要打臣妾啊,真打的話,臣妾這張臉就完了,求陛下開恩啊陛下,臣妾……”


    “堵上她的嘴!”


    朱祁鈺懶得聽,讓人拖下去打。


    他已經確定了,李惜兒就是朱祁鎮送到宮裏來的,送她入宮的劉敬也不幹淨,但唐興呢?唐興是唐貴妃的親生父親,他可以信任嗎?朱祁鈺必須搞清楚。


    “陛下,錦衣衛千戶李諳和孫震來了,要不要宣進來?”朱祁鈺閉目養神,快要睡著的時候,舒良低聲來報。


    “不必了,朕要聽他們姐弟唱歌,就在宮門前唱吧,沒朕命令,不許停下。”


    朱祁鈺淡淡道:“東廠重建需要錢,你拿朕的條子去內帑支取。朕乏了,舒良,伺候朕安枕吧。”


    累了一天,此刻靠在軟墊上如一攤泥一樣,渾身難受,真想睡個三天三夜啊。


    很快,便安然入睡。但朱祁鈺正睡香時,舒良叫醒了他:“皇爺,皇爺,出大事了,內府被盜了!”


    “什麽?”


    睡得正香的朱祁鈺猛地睜開眼睛,眼球密布血絲,聲音沙啞:“你說什麽?內府被盜了?是裏庫還是外十庫?韓義呢?死哪去了?被盜走多少?抓住了沒有?”


    內府就是內帑,共有十庫,而宮內還設有裏庫,最重要財物都放在裏庫內。


    “外十庫和裏庫都被盜了,奴婢去裏庫支取錢財,在裏庫門口看見韓義的屍體,近侍等幾個太監也都死了,裏庫大門開著,裏麵空空如也!什麽都沒剩下!”舒良滿臉著急。


    誰幹的?


    朱祁鈺一骨碌起身,兩眼通紅:“那外十庫呢?”


    “隻有內承運庫被盜,提督太監劉廣、近侍、僉書太監等全都下落不明,可能也遭遇不幸了,其他九庫尚在,奴婢派人清點過了,什麽也沒丟。”舒良迴答。


    完了!


    內承運庫裏貯藏白銀數十萬兩,是他的全部家底!裏庫裏麵的珍寶更是不計其數,全都沒了!


    朱祁鈺眼前發黑,重建緹騎、重組東廠、重建錦衣衛、重建太醫院、清洗內宮、拉攏禁衛,甚至拉攏朝臣、拉攏京營,全都需要錢!


    這迴錢沒了!


    驀地想起興安的話,是報複,好一招釜底抽薪啊!


    “皇爺,您先別急,奴婢這就去查。”舒良去扶朱祁鈺。


    朱祁鈺擺擺手:“叛亂之後,是否巡視過裏庫?”


    “巡視過,奴婢親自巡視的,還叮囑韓義,讓他看好庫房。可奴婢拿了您的條子再去支錢時,就看見韓義的屍體,裏麵空空如也。奴婢不敢怠慢,就派人去外十庫探查,結果發現內承運庫也被盜了!”


    不是叛軍,叛軍沒攻打裏庫!於謙率領的京營,也沒膽子動裏庫,那是誅九族的重罪!會是誰冒著誅九族的風險偷盜裏庫?


    興安說得對,朕以為抓到手的權力,其實是鏡中花水中月,都是虛的!


    好一招釜底抽薪啊!


    沒有錢,誰會為朕賣命呢?


    朕靠裝瘋撕開一個角,自以為得計,結果上屋抽梯,朕被困在了屋中,上不去下不來,卻給文官打開一麵牆,加速文官集團形成,等內閣掌控了司禮監,再把勳貴、邊將馴成狗,朕這皇帝若不乖乖進入籠子,再關上門,就會溶於水吧……


    朱祁鈺不甘心啊,殺了這麽多人,卻為別人做嫁衣!不!朕不服氣!朕不甘心!


    “讓朕想想,想想……”


    “裏庫那麽多東西,運出宮並不容易,傳旨,著宋傑、沈淮、李瑾、陳韶立刻入宮,封鎖宮門!任何人不許出入!”


    朱祁鈺目光閃爍:“舒良,你立刻組織太監,搜宮!任何一個宮殿,都不能放過,裏庫的東西一定還在宮內!”


    “這麽短的時間一定運不出去!一應可疑的人,可直接緝拿或殺死,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把裏庫的東西找迴來!”


    內承運庫的銀子肯定找不迴來了,在宮外容易銷贓,這夥賊人隻偷錢,沒敢偷甲字庫裏的軍械,可見不想徹底撕破臉,隻是給他這個皇帝點教訓嚐嚐,逼他乖乖迴籠子。


    朱祁鈺攥緊拳頭,一定要把錢找迴來!


    正如興安所說,內閣已經不受控製了,人事權不剩幾分,若陳鼎當司禮監掌印太監,司禮監傾向於內閣,人事權就全都轉移到內閣了,若財權也丟了,皇權就徹底就落入內閣手裏了,沒了皇權還是皇帝嗎?


    一支團營的軍權能讓他翻身嗎?沒錢啊,團營將士憑什麽聽你的?


    一定要找迴來!


    “奴婢領旨!”


    可舒良剛出門,就和金忠迎麵撞上,舒良訓斥他:“匆匆忙忙幹什麽?影響皇爺休息!”


    “舒公公,出大事了,邊關告急!李閣老在宮門外守著,他親自把奏疏塞進宮門的,真出大事了!”


    金忠邊說邊進來,跪在地上,把奏疏呈上來。


    宮門落鑰後,內閣應該按流程等宮門開鎖,才能遞奏疏進來,可見今晚的奏疏多麽急切,李賢親自來送,還是從宮門縫裏塞進來的。


    朱祁鈺打開奏疏一看,眼前又是一黑!


    瓦剌叩邊,宣府總兵楊能奏報。


    還有懷來總兵楊信的奏疏,聲稱瓦剌集結數萬人馬叩邊宣府,宣府告急。


    這兩人是故穎國公楊洪的侄子,是可以相信的。因為正統十四年,朱祁鎮叫門時,穎國公楊洪拒絕開關,遭到朱祁鎮嫉恨。而楊能和楊信都是良將,是可以信任的。


    隻是奏疏時間竟是正月十三!


    已經過去四天了,內閣知而不報,卻在內帑被盜的緊要當口上遞奏疏!偷盜裏庫的是誰?偷盜內承運庫的又是誰?這不是唿之欲出了嗎!


    “好啊好啊!”


    “朕的內帑被盜,正在追查的要緊時候,李賢早不報晚不報,偏偏這個當口,告訴朕宣府告急!”


    “那朕是該全城封鎖全力追查內帑的銀子呢?還是關心朕的天下呢?”


    “內閣真的厲害啊,給朕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軍情大事,卻被內閣拿來當做和皇帝鬥法的工具!這就是朕的內閣!報複朕殺了高穀!報複朕殺了王翱!報複朕插手吏治啊!報複朕為什麽不乖乖當豬啊!都在報複朕啊!”


    “朕哪裏是皇帝啊?剛收迴一丁點皇權,就遭到反噬!是不是朕再反抗,就溶於水啊?”


    “大逆不道之徒!都該殺!”


    朱祁鈺胸腔起伏,怒火翻湧。


    追查內帑,還是以軍情大事為重?


    朱祁鈺來迴踱步,舉棋不定,若繼續追查內帑,會不會宣府、懷來被攻破,瓦剌大軍出現在居庸關,進一步威脅北京呢?


    可若不拿迴內帑的錢,他拿什麽養兵?拿什麽重建緹騎?重建東廠、錦衣衛?拿什麽拉攏朝臣?拿什麽掌握兵權?


    他這個皇帝當得真他娘的窩囊!


    朱祁鈺反複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若慌了神就真中圈套了。


    “讓舒良迴來吧,宣李賢來見朕!”過了許久,朱祁鈺頹然坐在椅子上,低聲道。


    軍情如火,不能耽擱了,和軍情相比,內帑被盜算個什麽事啊。


    若他在內帑上斤斤計較,也許瓦剌大軍又要兵圍北京城了,原來被這些人操縱的,不止是朕,還有瓦剌啊!


    倘若瓦剌打破宣府,兵進居庸關,又會有多少黎民百姓遭殃,重建宣府、懷來等重鎮又要花費多少啊?大明經不起折騰了,祖宗基業傳到朕的手上,朕不能做亡國之君啊!


    內帑丟了就丟了吧,錢再想辦法,朕可以認輸,但希望你們不要太過分了,宣府不能被打破,必須守住!


    “參見陛下!”


    很快,李賢快步進來,行禮後道:“陛下,宣府告急。”


    “陳太傅拖著病體召集百官議事,此刻吵個不休,懸而不決。”


    “於少傅建議出動京營,讓懷來總兵楊信移鎮宣府,於少傅親自帶兵鎮守懷來,死保居庸關;”


    “成國公欲掛帥親征,北擊瓦剌,解宣府之危……”


    李賢語氣極快,滿臉著急的樣子,但奏報是十三號發到京師的,十七號才報給朕,這是真著急嗎?


    陳循也不裝死了?選在這個當口上,朕豈敢怪罪內閣首輔啊!這一手瓦剌叩邊,玩得是真好啊!朕心服口服!


    “首輔勞苦功高,一心為國,朕錯怪他了。”


    “值此危難關頭,於少傅、成國公以國事為重,以天下為先,朕也錯怪他們了。”


    朱祁鈺死咬後槽牙,滿腔憤怒也無用,隻能裝作可憐狀,看著李賢:“李閣老,你會怪朕嗎?”


    “臣不敢怪罪陛下,昨夜陛下受驚,受了些刺激,臣等皆理解,何況陛下揪出瓦剌奸細,此乃陛下火眼金睛,洞若觀火,否則宣府可能已被瓦剌人攻破了!”


    李賢嘴上說不敢,行為舉止卻坦然接受了皇帝的道歉。


    似乎還在嘲諷皇帝?


    朱祁鈺長歎口氣,慘然而笑:“朕知道錯了,昨晚內帑被盜,今早宣府告急,朕知道錯怪群臣了,是朕狹隘了。”


    “陛下乃大明君父,豈可向群臣認錯?”


    李賢義正嚴詞道:“請陛下收迴此話,您所作所為,皆出於公心,為大明好,天下臣民都看在眼裏。”


    “請陛下放寬心,宣府無礙,有於少傅、成國公等人,宣府無憂矣!”


    就是說,勳貴向文官低頭了?


    內帑被盜,都有份啊!


    朱祁鈺滿腔恨意,萬事開頭難啊!


    不能著急,不能露出破綻,苟住了,裝下去!


    他調整情緒,臉上充斥無奈:“李愛卿,扶朕起來。開宮門,宣百官奉天殿議事,朕隨後就到。”


    李賢把朱祁鈺扶起來,朱祁鈺慘笑:“李愛卿,多虧了你們啊,十三號的軍情,拖到了十七號報給朕,真給了朕一個驚喜啊。”


    “請陛下容稟,正月十三時您病重臥床,陳太傅不敢叨擾陛下,如今陛下身體痊愈,才把軍情報與陛下,臣已經兩夜沒合眼了。”李賢跪下來辯解。


    朱祁鈺揮揮手:“朕沒有怪罪的意思,隻是有感而發。”


    “快起來,李愛卿,你們都是國之柱石,朕有你們輔佐,江山才能長久,朕心知肚明的。”


    “好了,擺駕奉天殿吧。”


    李賢垂著頭,慢慢站起來,嘴角勾起。


    出乾清宮時,李惜兒、李諳、孫震的歌聲不斷,三個人的嗓子已經唱啞了,皇帝沒讓他們停,誰也不許停!


    也許皇帝隻能跟幾個伶人,抖抖威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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