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邈除了偶爾對南星說一句:請走這邊,當心腳下,之類的話,根本不敢與南星交流,南星也沒打算從謝邈這裏打聽什麽,於是謝邈就一路很興奮的張無忌說話。


    終於,一片古樸得略顯破舊的建築群出現在眾人眼中。


    這片建築都是青磚灰瓦的建築,跟山上其他紅牆金頂的建築完全不同,顯得很是寒酸。


    南星也沒覺得奇怪,全真教內的建築也是這種模式,真正的求道者是不會將精力和財富浪費在毫無意義的事物上麵的。


    這片建築依山勢由低到高向山頂蔓延,靠近下麵的比較大,靠近上麵的規模則更小。


    一眼看去,能發現整個建築群是圍繞著不同高度的三個壩子建造的,而南星他們腳下石階的盡頭就是最大的一個壩子。


    在石階之上,如今已經站滿了人,都是身著灰色道袍的武當弟子,在他們身後,則是一個有些簡陋的山門牌坊,上麵寫著武當二字。


    站在這群人最前麵的赫然就是鶴發童顏的張真人,做為武林泰鬥,實力達到已知武力天花板的大宗師,親自到山門在迎接,這個麵子是給足了南星一行。


    不過話說迴來了,來訪的南星一家也有大宗師境,這麽一想張真人若是不來反而有些托大了。


    更何況南星對武當派可是有恩於前的,武當派再怎麽熱情都不為過。


    南星等人踏上最後一個台階,謝邈趕緊快走幾步,從側麵安靜的混進三代弟子的隊伍中。


    南星停下腳步,其他人自然也安靜的站在南星身後,南星抬手按在張無忌的肩膀上,此刻張無忌正使勁忍住淚水,看向人群中深情激動的父親。


    南星在張無忌的肩膀上輕輕一推:


    “去吧。”


    張無忌再也忍不住,飛快的向著父親衝去,到了張翠山麵前看著哆嗦著嘴唇,眼神裏既有激動開心,也有幾分慚愧的父親,張無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父親,孩兒迴來了,孩兒不孝,讓父親操心了!”


    張翠山一把將張無忌托了起來,眼眶發紅,連連搖頭:


    “迴來就好,迴來就好,來,無忌快拜見你師祖,這段時間你師祖時常惦念著你呢。”


    張無忌抹了把淚水,轉身就要給張真人下跪,張真人抬手虛托,一股無形的力量讓張無忌跪不下去,隻好長揖一禮:


    “無忌給師祖行禮了,師祖安好。”


    “哈哈,好著呢,看到無忌你傷勢大好,老道好的不能再好了,哈哈。”


    張無忌不用父親提醒,又給諸位長輩一一行禮。


    趁著張無忌跟長輩親熱,南星正打量著武當派諸人,其中俞蓮舟和張鬆溪都見過了,另一位站在前排的年輕高手應該就是莫聲穀了,因為之前謝邈說過殷梨亭已經下山去了。


    而留著美髯,麵容方正,氣度儼然的中年男子,應該就是武當七俠之首宋遠橋了。


    第三排的都是年輕弟子,看他們那靈動的眼眸,以及稚嫩的麵龐,這都是武當派的未來,就是有些欠操練的樣子。


    而在這群年輕弟子的首位,是一位英姿勃發,容貌俊朗,自信飛揚的少年郎,大概這就是武當派最倒黴的孩子--宋青書同學了!


    至於其他年輕人,南星看了半天才醒起,武當派三代弟子好像除了宋青書和張無忌就再無出色之人了。


    南星暗歎一聲,果然俗話說得好,富無三代嘛,張真人一世英名,名流萬世,可惜後輩卻不怎麽爭氣啊。


    這個教育問題果然是頭一等的難題,不能不重視。


    南星視線繼續掃視著,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並且還多了點什麽,少了什麽不敢說,多了什麽卻一下就讓南星發現了。


    武當派什麽時候有女弟子了!?


    仔細一看站在側麵更像是看熱鬧的三位女道,才發現竟然也是熟人,這不是峨嵋派的靜玄、靜和師太和周芷若小師妹嗎!


    她們怎麽會到武當山來?峨嵋派不是去抓金毛獅王了嗎?莫非是來武當搬救兵的?


    南星瞬間想了很多,不過隨即發現這些事情跟他毫無關係,他這純粹是瞎琢磨,於是趕緊將這些事情拋出腦海。


    視線迴到武當派弟子身上時,終於明白這裏少了什麽了,那個野心勃勃的木道人呢?那個喜歡搞陰謀的衝虛道長呢?


    這時南星腦子裏冒出了那條通向北邊的山路,還有山上那些金碧輝煌的建築群,心裏也有了答案。


    原來武當派是這麽鬆散的嘛,怪不得張真人從不喜歡多管閑事,原來是這個原因。


    再想想,華山派、青城山等等道門大宗好像都有這個問題,不團結就是道門最大的問題呀!


    不過這也不歸南星管,他也管不了。


    正在放飛思緒,忽然感覺場中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已經看向了南星,南星清了清嗓子,施施然上前,微笑著衝張真人行禮:


    “張真人安好,我這是向您複命來了。”


    南星身後眾人跟著行禮,張真人稽首還禮:


    “老道承情了,來,老道給你介紹我這幾個不成器的徒弟。蓮舟和鬆溪你都認識,這個是老大宋遠橋,如今門內事務都是他替老道處理。”


    宋遠橋稽首行禮:


    “貧道見過南公子,見過李夫人,邀月夫人,及各位姑娘。”


    眾人一一迴禮,南星拱手笑道:


    “久仰大名,宋大俠無需客氣,這幾日我們一家子還要還要叨擾宋大俠。”


    “應該的。”


    兩人簡單寒暄,張真人又指著最年輕的那位弟子道:


    “這是老七莫聲穀,性子有些憨傻,以後還得南小子你多多關照。”


    莫聲穀鬱悶的紅著臉稽首行禮:


    “見過南公子及各位,以後請多多關照。”


    “嗬嗬,互相關照,互相關照。”


    接著南星向眾人介紹了下自己的兩位夫人和姑娘們,連畫兒和小螢也沒有漏下,讓兩個小丫頭感動壞了。


    簡單寒暄過後,張真人又召來峨眉派的幾個弟子,大家見了禮之後,張真人請靜玄師太幫忙安排一下古墓派的姑娘,同時又讓張無忌和宋青書去協助。


    南星這邊王語嫣負責管束眾人,南星和兩位夫人則與張真人和宋遠橋等人去偏殿內說話。


    雖然張真人基本不管武當派的事務,但南星還是將自己一路上的事情簡要介紹了一番,這是為了讓張真人清楚自己跟峨嵋派、逍遙派以及皇室的關係,還有陸小鳳和李尋歡,以及葉開、傅紅雪和蕭十一郎等小輩的私交。


    這也是同時說給武當七俠聽的,說清楚這些關係,就可以避免將來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在江湖中闖蕩,首先要明白誰是朋友誰是敵人,否則會死的很難看的。


    對於短短時間裏,南星等人就碰到這麽多人和事,張真人也很感興趣,同時也在心裏生出要早些放三代弟子下山曆練的想法,否則武當派的新生代可是要被江湖中不斷冒出的新人給徹底壓製了。


    尤其是張真人發現短暫的分別之後,張無忌的性子和行事就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這當然是向著好的一麵變化的,成長之快讓張真人都有些吃驚,他甚至能在張無忌身上,看到未來武當派掌門的一絲風采了。


    這麽一想,峨嵋派的請求倒是完全可以應下,而且要多安排年輕弟子一起下山,跟著遠橋他們去江湖中打磨一番。


    心裏轉著心思,張真人臉上神情不變,依舊微笑著聽著南星的故事,等到南星將虎嘯山莊之行說完,張真人才笑眯眯的點著頭開口道:


    “你們這一路上頗為有趣,說得老道都想去外麵轉轉了,整天悶在山上閉門造車,身子骨都要生鏽了。”


    “嗬嗬,張真人神功大成,確實有必要去切磋打磨一下,看看這神功成色如何。”


    南星的迴答讓宋遠橋等人咂舌不已,對南星的膽量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敢用這種說話方式與他們師父交流的,他們一個也沒有見過,更何況南星還是個晚輩!


    張真人卻不生氣,反而露出頗為感興趣的神色:


    “你小子這主意不錯,發達不還鄉,如同錦衣夜行,老道數十年磨劍,不叫人看看老道的寶劍是否鋒利,豈不是無趣的很,哈哈哈。”


    南星連連點頭:


    “確實如此,武當派沉寂的有些久了,有些人大概覺得武當派畫地自守,不足為慮了。”


    張真人認真的看向南星,忽然側頭看向宋遠橋:


    “遠橋,你可知道這小子在算計什麽?”


    “啊?”


    宋遠橋被師父突然一問,腦子還有些轉不過來,這話題跳躍的太快,不是剛剛還相談甚歡嗎,怎麽又說起算計來了?


    宋遠橋仔細看看師父的臉色,又看看依舊淡定微笑的南星,使勁轉動有些發麻的腦子。


    “這個…南公子莫非是希望我們表態支持虎嘯山莊?聯合剿滅四大寇嗎?”


    張真人不置可否,而是又看著南星道:


    “你小子就直說吧,在老道麵前耍心眼不怕丟人呐?”


    “不怕呀,反正你們一眼就能看出來,我這叫委婉,可不是耍心眼。”


    張真人又是大笑:


    “可惜你小子晚生了幾十年,不然老道我可能也要跟著你小子混了。”


    “那敢情好…嘶,夫人你掐我做甚,我開個玩笑而已。”


    李莫愁沒好氣的瞪了南星一眼,眾人都是莞爾,張真人眼底閃過一絲緬懷之色,隨即又消失不見。


    張真人笑嗬嗬道:


    “你還是直說吧,你看我這幾個不成器的弟子都不怎麽聰明。”


    “哈哈,哪有!宋大俠他們是守正質樸,那才是守江山的正解。”


    “別說套話,趕緊說你的想法。”


    “咳咳,好吧,我就是想說咱們道門不能總是這麽低調,原本就躲到深山老林了,要是總躲著清修,怕是有負先賢遺誌呀!”


    “嗬,還先賢遺誌,是大賢良師和正一真人的遺誌?”


    眾人聞言色變,南星這是什麽意思?想要造反嗎?這膽量可…不過話說迴來了,如果道門真的被南星說動,加上南星一家子的實力,顛倒乾坤不敢說,割據一方卻完全沒有問題。


    想到此處,眾人看向南星的眼神都變得詭異起來。


    南星一看就知道大家誤會了,趕緊擺手解釋道:


    “你們別瞎想,我可沒有造反的想法,我想說的是道門兩支,一者清修,一者成教,清修者避於荒野,有三兩道友,一間茅屋足矣,不知時光易逝,不知人間煙火,那先賢立教卻又是為何?”


    張真人思索片刻,又看向自己的那些弟子,見他們也都麵露思索之色,遂也不著急,耐心的等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遠橋,蓮舟你們都有什麽想說的嗎?”


    宋遠橋正色道:


    “師父,南公子所說的不過是出世入世的問題,先賢立教即為民,我們武當派並非清修者,弟子等習武修身,是為了入世濟民,並非為了修道成仙。”


    張真人又看向其他弟子,俞蓮舟也點頭道:


    “師父,道教乃是為了救民以命,教民以智,乃成我等之大道。”


    張真人又看看連連點頭。一臉讚同之色的其他三位弟子,笑著微微頷首,轉而看向南星道:


    “南小子,你怎麽說?”


    南星也認真起來,正色沉聲道:


    “那張真人以身作則即可!”


    “嗬嗬,你小子少忽悠老道,你說說你想得到什麽?”


    “張真人,我家夫人也是道門中人,我那兩個侄子又是武當派的鄰居,我多找些誌同道合者沒毛病吧?還有就是佛門一向不待見我,我給他們找點麻煩不是理所應當嗎?”


    “說得好,還有呢?”


    “剛才我也跟您說了,我在開封給雲蘿的兄長下了個餌,他如今深陷泥沼,肯定會有所動作,上有所欲,下必振動,民必受苦,這時候道門不應該出來做點什麽嗎?”


    張真人思索片刻,嗬嗬一笑道:


    “可以,你小子有這番胸懷,老道也不甘人後,老道應下了。”


    南星起身一禮:


    “多謝真人支持。”


    “不必在意,以後你小子記得老道的好,多多關照一下武當弟子就是了。”


    “這是自然,無忌也是我的子侄,算是半個弟子,我怎會不管。”


    “哈哈,那就好,你們聊,老道年紀大了,不耐操勞,具體事情跟遠橋他們商討就是。”


    張真人起身,眾人也都起身相送,張真人還特意衝邀月打了個稽首,邀月施施然迴禮。


    隨後張真人揚長而去,步履間悠然輕快,不一刻就消失在山林之間。


    這時南星才想起好像忘了點事情,想要叫住張真人卻已經晚了。


    也罷,又不是什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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