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語嫣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麽,嘴角逐漸揚起,看向南星的眼眸越發明亮,像是一個期待著答案的孩子。


    南星笑著迴道:


    “我在想雲蘿的兄長,他一方麵頭痛於藩王宗室逐漸蠶食國家的根基,一方麵卻要依靠他們來維持自己的寶座,您不覺得好笑嗎?”


    無崖子怔了一下,隨即苦笑著搖頭道:


    “這一點都不好笑,相反,這隻能讓人擔憂才對吧。”


    南星玩味的看著無崖子,搖了搖頭道:


    “外公您可不像是先天下之憂而憂的那種人呀!”


    無崖子扯扯嘴角,瞪著南星道:


    “臭小子討打!我就不能心憂百姓了。”


    “行,當然行了,好吧,您教訓得對,這確實是一個讓人憂心的情況。”


    無崖子張了張嘴,忽然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怔了一下才幹咳了一下開口道:


    “那你有什麽想法呀?”


    南星眨眨眼睛,無崖子感覺南星又在腹誹自己,不過話說迴來了,無崖子確實不是很在意雲蘿兄長正麵對什麽樣的難題,他真正在意的是南星要做什麽。


    當然,他也不是關心南星,他關心的是自己的外孫女,誰讓自家外孫女不爭氣,非要倒貼這個臭小子呢,真是不讓人省心呀!


    似乎明白了無崖子的想法,南星態度嚴肅了一點,考慮了一下才開口道:


    “外公,您喜歡亂世還是治世?”


    “廢話,誰會喜歡亂世?”


    “多了去了,野心家呀,魔門啦,或者佛門和世家大族也喜歡,外公您出身道門,不知道這世上人心有多壞!”


    無崖子再次語結,這是又被這個臭小子給內涵了吧?


    不過南星說得沒錯,無崖子自己也明白,自己雖然活了近百年,但是還是很幼稚單純的,連一個四人的袖珍門派都沒整明白,更別說外麵複雜的江湖了。


    “哎!你說得對,人心呀…”


    南星抿嘴一笑,給王語嫣遞了個眼神,王語嫣鼓著嘴瞪了迴來,對於南星欺負自己外公這件事她是不滿意的。


    “外公是赤子之心,也沒必要非要跟那些人學,道在純一嘛。”


    “嗬嗬,臭小子你在教我做事?”


    “哪有,我這不是安慰您嘛。”


    “你小子…不過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適合在江湖打混,將來逍遙派還是要師姐來把控的。”


    王語嫣聞言喜道:


    “巫前輩是迴去搬家嗎?太好了!”


    無崖子無語的看了王語嫣一眼,王語嫣頓時醒悟過來,自己這句話不就是看不起外公的治理能力嘛。


    心虛的王語嫣吐了吐小舌頭,討好的笑笑不出聲了。


    無崖子拿王語嫣沒轍,隻好瞪了一眼南星道:


    “別瞎扯了,說重點!”


    南星笑著連連點頭:


    “我的意思是我也喜歡治世,所以雲蘿兄長的困局我肯定會幫忙的,不過,最多就是出出主意,讓我去給他站台那是不可能的。”


    無崖子點點頭:


    “別去摻乎皇室的事情是對的,不過就算你不想摻乎,那人恐怕也不會讓你如願的。”


    “那就鬥一鬥唄,不經過一番博弈,是不會安心認同對方的地位的。”


    無崖子想想點頭道:


    “也對,麵對問題,解決問題,你之前說過的,很符合你的行事風格。”


    “那是,我從不說謊的。”


    無崖子嗬嗬一笑,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


    “行了,你們趕路也累了,先去安置一下,晚上我擺宴給你們接風洗塵。”


    南星鬆了口氣,點頭應了,跟王語嫣告辭離開。


    出了院門,南星看看無人,就伸手牽住王語嫣的小手,王語嫣心虛的左右看看,卻一絲掙紮都沒有。


    然後微微側頭,仰視著南星,露出開心的笑容:


    “南星,你可答應我外公了,以後都不準欺負我哦!”


    “嗬嗬,你越是這樣我咋就越想欺負你呢!”


    “你敢!”


    “嘿嘿,不敢,不敢,不過沒人的時候你猜我敢不敢!”


    “滾開呀!掐你哦!”


    兩人嬉鬧著往山下走,轉過兩個彎,就看到了正在山坡菜地裏澆肥的虛竹,王語嫣趕緊將手抽了迴來,順便嗔怪的甩了個白眼給南星。


    南星笑笑,然後停下腳步衝虛竹招唿:


    “虛竹。”


    虛竹抬起頭,看到南星和王語嫣,頓時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南公子,王…師叔。”


    王語嫣噗嗤一笑,虛竹的臉都紅了,有些尷尬的攥緊了手裏的糞勺把子。


    “虛竹,在這裏過的好嗎?你不會怪我將你留在擂鼓山吧?”


    虛竹用力搖頭,跟個撥浪鼓似的。


    “沒有,這都是我的緣法。”


    南星笑笑:


    “你這個說法很取巧,左右都是你對唄。”


    虛竹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個話,隻好憨笑著。


    南星笑著又道:


    “我將你留在擂鼓山,是想讓你遠離少林那個是非之地,你自小在少林長大,卻不知道少林裏麵真正修佛的人並不多。”


    虛竹似乎想反駁,不過想了想最後沒有開口,隻是等著南星繼續。


    “虛竹你是個很聰明的人,我說的對不對你自己可以去求證,逍遙派是正宗的道門,你可以博采兩家,到時候你看看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虛竹用力點頭。


    南星點點頭:


    “那你繼續,我們先走了,啊對了,巫前輩要將靈鷲峰的弟子遷來,靈鷲峰可是有許多漂亮小姐姐呢,逍遙派不禁婚嫁,到時候可別挑花眼哦,走了。”


    虛竹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辯解,遲疑間南星已經跟王語嫣走遠了,虛竹無奈的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臉上有些發熱,趕緊默念幾遍阿彌陀佛,然後醒覺過來,趕緊又改念無量壽佛。


    這可真是個赤子!


    南星和王語嫣繼續往山下走,王語嫣警惕的看著南星:


    “你怎麽知道靈鷲峰有很多漂亮小姐姐的?你是不是又在打什麽主意?”


    南星苦笑著辯解:


    “我能打什麽主意呀,等靈鷲峰弟子來到擂鼓山,咱們早就離開這裏了呀!”


    “哼!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別顧左右而言他!”


    南星側頭看著醋意大發的王語嫣,以前怎麽就沒發現王語嫣也這麽會吃醋呢,嘴裏卻沒有絲毫遲疑:


    “我是聽巫前輩說的,她看我夫人都是國色天香,心裏不服氣唄,也許是她吹牛也說不定。”


    聽到南星誇自己國色天香,王語嫣頓時不吃醋了,臉頰紅紅的竊笑不已,臉上卻要裝作嫌棄的樣子。


    “切,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大豬蹄子!”


    不論蘇星河的那些弟子對南星有什麽看法,毫無疑問的是,他們對王語嫣都是極為喜愛和寵溺的。


    看到王語嫣從山上下來,他們立刻就迎了上來,熱情的向王語嫣問候和交流,將南星直接擠到一旁。


    南星也知道這些人裏麵有人不待見自己,自然也不想跟那些人打交道,而是拉著馮阿三走到一邊,跟他討論起金屬微結構的研究成果。


    然後兩人越說越來勁,幹脆去了馮阿三的工坊裏麵,實地觀看馮阿三的成果,以及即時對討論結果進行驗證。


    直到天都黑的看不見了,兩人才終於結束討論,收拾一番去參加晚宴,南星還順走了一堆新材料以及用新材料打製的一些兵器。


    晚上的宴會挺沒意思的,因為這就是個儀式化的宴會,是為了給雙方營造一個彼此認可的溝通架構。


    所以宴會裏除了大吃大喝的幾個孩子,其他人都是很禮貌的吃點喝點,然後無崖子就離開了,李莫愁和邀月帶著吃飽喝足的孩子們也退場。


    接著蘇星河將他的徒子徒孫都攆走,剩下南星和王語嫣,氣氛頓時舒服多了,果然都是一群逆徒。


    對於自家的師父,蘇星河還是很了解的,想要單靠師父撐起逍遙派那是不可能的,無崖子更適合做個鎮派之寶,具體的事務是沒法依靠他的。


    所以蘇星河的壓力還是很大的,原本巫行雲在,他可以事事請示,可現在巫行雲迴靈鷲峰去了,蘇星河頓時慌了。


    如今南星到來,蘇星河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趕緊各種請教,恨不得拿個小本本一條條的都記上。


    在南星看來,蘇星河這純粹是戲太多了,如今逍遙派剛剛跟皇室完成交易,在這層關係的影響力消散之前,正是最和平的時期。


    也正是基於這個判斷,巫行雲才會親自去靈鷲峰安排搬家事宜,也就是說,蘇星河目前就是啥都不需要做,隻要看好家,搞好家裏的基礎建設就行了,其他的事不需要做,也不能去做。


    南星也沒有將事情說破,既然蘇星河虛心的請教了,南星自然毫無保留的將自己微薄的經驗傳授給他,至於是否有用南星自己也不知道。


    隻是最後鄭重的告訴蘇星河,讓他記住九個字:不要浪、守好家、搞基建。


    隔天,南星一行正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擂鼓山繼續南下,卻迎來了一位訪客。


    南星跟著傳話的李傀儡往山門趕去,遠遠就看到了站在山門下的一個魁梧漢子。


    “蕭兄,你怎麽來這裏了?”


    蕭峰笑著拱拱手:


    “我這次就是來找阿星你的。”


    “哦,有事?走,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蕭峰搖頭:


    “不了,我還要趕路,我是路上聽說你們又迴了擂鼓山,所以繞路過來的。”


    南星略微沉吟,然後恍然道:


    “蕭兄是要上少林?”


    蕭峰讚歎的看看南星:


    “阿星你果然一猜就中!當年與事之人大都已經死了,所以我要去少林,找那個帶頭大哥把這個事情給了結了。”


    “你見到你父親了?”


    “嗯,我和阿朱成婚時我父親想來破壞,被我製住。”


    南星一怔,隨即忍不住笑了起來。


    蕭峰頗為無奈的看著南星,小聲分辨道:


    “當時他蒙著臉,我又不知道他的身份。”


    “嗬嗬,你就算不知道也大概猜到了吧,算了,看破不說破,哈哈,後來呢?跟你父親談妥了?”


    蕭峰捏了捏拳頭,覺得有些想打人。


    “到了那個地步,他還能怎樣,阿朱難道還辱沒了蕭家不成?加上當時段王爺也在場。後來他跑去將當年還活著的人都給除了,這私仇算是結了。”


    南星點了點頭,想了想收斂了笑意道:


    “你父親學了很多少林武學吧?”


    蕭峰聞言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點頭道:


    “是,這有問題?”


    “蕭兄,你自己已經是宗師境巔峰高手了,應該知道修行即修心的道理,那麽少林的高深武學憑什麽不需要修心呢?”


    蕭峰是一個極具才情的武學天才,又是個聰明人,南星一說他立刻就明白了。


    “你是說少林寺是故意讓我父親偷學絕藝的?”


    “嗯,佛門一向如此,讓你父親偷學絕藝,令他以後隻能繼續呆在佛門,否則心魔反噬,豈能幸免?同時,他們也可以說是為了當年之事懷有愧疚,所以任令尊學習少林絕藝做為賠罪,你連怪他們的理由都找不到,這個啞巴虧吃定了。”


    蕭峰的拳頭捏的嘎嘎作響,可是他也明白南星說得沒錯,這個暗虧自己和父親隻能硬生生的吃下,不過少林寺的如意算盤,蕭峰可不打算讓他們如願。


    “阿星你必有以教我,就別賣關子了,大不了下次我請你好好喝一頓!”


    “好呀,你說的啊,欠我一頓!此事簡單,修佛又不是必須在少林寺那座破廟裏,佛經哪裏買不到?”


    “可是…”


    “擔心你父親無法自我約束?他可是為了報仇可以隱忍幾十年的狠人,隻要你跟阿朱早生貴子,他絕對還能隱忍一百年!”


    蕭峰聞言失笑,頓感心中煩憂盡去,心念通達,這次沒白跑一趟。


    “受教了,阿星還是你這腦瓜子好用!”


    “哈哈,那是。”


    兩人正開懷笑著,南星眼角瞥到虛竹擔著水桶的身影,用下巴示意了一下:


    “蕭兄,那個小子就是帶頭大哥的私生子,你有何打算?”


    蕭峰愕然看去,看到虛竹那憨憨的醜樣子,有些難以置信。


    “阿星你說真的?”


    “當然,我騙你這個做甚?這是你父親當年從他親娘那裏偷走的嬰兒,然後又送他進少林寺,讓這父子兩個見麵不相識,讓他親娘陷入瘋癲,最後性情大變,殺人無算,成了江湖中人人喊打的無惡不作葉二娘!”


    蕭峰吃驚的看著南星,見南星一臉鄭重,這才相信了南星說的這一切。


    “這…真是作孽呀!”


    “誰也沒有長前後眼,雖說始作俑者是令尊,但是葉二娘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死有餘辜,跟令尊關係也沒那麽大。”


    蕭峰歎了口氣道:


    “畢竟因他而起。”


    “以後你多行善事,也讓令尊多行善事吧,還能怎樣呢?”


    蕭峰苦笑:


    “也是,還能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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