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銳隻說了兩個字,醫院。


    我一邊扶著他,一邊叫車,從頭至尾我都很冷靜,但是扶著他的手卻在抖。


    經曆過太多生活的絕望,得到一點幸福就很害怕失去,我想我就是這樣,我以為自己無堅不摧,是一隻什麽困難都打不倒的小強,可人一旦有了在乎的人,生活打個噴嚏,也能讓你遍體鱗傷。


    他被打止痛針,我在旁邊看,不敢離開床邊,更不敢離開他的手。


    “怎麽樣?你好點了嗎?”我抓著他的手放在唇邊輕啄。


    他扯出一抹笑,現在的他時常對我笑,可我還是覺得珍貴,不知道為什麽。


    “傻瓜,不礙事。”


    我眉心一蹙,“什麽不礙事,你再說不礙事,我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讓你疼死算了,還不礙事不礙事,你喊聲疼會怎樣,你這樣憋著隻能讓我更心疼。”


    他拉著我的手往他麵前拽,起先我生著氣沒動,他說了聲過來,聲音很輕很溫柔,我就很沒出息的妥協了。


    “林桑,從我爸死了之後,我就沒怕過什麽,跟你在一起久了,我也慫了,怕你哭,怕你難受,怕你生氣,怕你傷心,我恨不得每時每刻都守在你身邊,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在乎一個人到如此地步。”


    我靠在他的懷裏紅了眼眶,“說得比唱的還好聽。”


    “隻要你喜歡聽,我可以經常說。”他吻了吻我的耳朵。


    “誰說我喜歡聽了,我隻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其他的都不重要。”我抱緊了他的腰,又慫了。


    雖然虞銳沒說,但是他突然做出這樣的改變,扔下公司的事守在我身邊,無緣無故的胃疼,都讓我趕到了一種危機,我開始害怕,害怕他出事,我明知道不是簡單的胃疼那麽簡單,可我不敢問啊……


    虞銳輸完液,堅持要迴酒店跟我住,他說不喜歡醫院,我架著他迴去,從遠處看是兩個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男女,走近了看就是一個小女人扶著一個大男人,並且很吃力。


    迴到酒店,他還疼著,我端了水給他擦身,他一直盯著我看。


    “你自己裸著,你還看我,不知道臉紅。”我低著頭嘟囔了一句。


    他笑,“我不吃虧。”


    我氣得瞪了他一眼,他還笑,這男人,真的太反常了。


    好不容易給他擦完身子,我自己衝了個澡,然後才有時間跟他說會話。


    “沒什麽想跟我交代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盤腿坐在他旁邊。


    他伸手摟我,我推開他的手,警告他要正經點。


    “你真要知道?”


    我點點頭,堅定不移,事實不是我不想麵對就不麵對的,知道總比不知道好,萬一被蒙在鼓裏留下遺憾,我恐怕會後悔終生。


    “林桑,你現在這個樣子真醜。”


    “別扯開話題,在你眼裏我就沒漂亮過。”我嗤之以鼻。


    他刮了下我的鼻子,“今天哭的時候挺漂亮的。”


    “變態,你還要不要說,到底生的什麽病,突然讓你覺悟那麽大,還沒有誘因的胃疼?”我擺出了審問的態度。


    “之前是普通的胃疼,現在是胃炎,今天出現這種狀況是因為…穿孔,伍依派人來接我迴去,估計要手術。”


    什麽?!我瞪大了眼睛,他都要手術了,我還被蒙在鼓裏?還坐在床上跟他說話?


    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無所謂的態度徹底激怒我了,我留了一床被子給他,拿了個毯子去沙發上睡。


    這種人,我不想跟他說話,費心思,還挺費勁。


    “林桑,醫生說我最好別動,你是要過來,還是我過去?”


    “別找我說話,懶得理你。”我用毯子蒙住頭。


    他動了一下,我豎起耳朵聽得真切。


    我頓時火了,站在沙發上看著他,“虞銳,你不是三歲兩歲的小孩子了,淨做這些幼稚的事情你煩不煩?說要給我一個家,可是你做到了嗎?你什麽事都不在乎,尤其是對自己不在乎,這樣的你怎麽對我負責,找一個不負責的男人隻會讓我更累,你要是沒做好跟我生活的準備,趕緊滾,別耽誤我找男人。”


    他表情微怔,隨即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次,我估摸著他要開口的時候,手機鈴聲打破了我倆的僵持。


    他接起電話,“扶我去頂樓,直升機在上麵。”


    我哦了聲,去扶他。


    “林桑,我隻是不想讓你擔心,卻不知道這樣你更擔心,對不起。”他撲在我身上,我很費勁才撐起他的重量。


    “現在還沒打算原諒你。”我沒好氣得說道,卻不爭氣紅了眼眶。


    到了天台,伍依依帶著醫生跑過來,虞銳被放上了擔架。


    “林桑,你還跟著?”伍依依詫異地看著我。


    “坐不下嗎?”


    “不…不是。”她愣了一下,然後答道,“那你的戲……”


    “再說。”我抓著虞銳的手,跟他一起上了直升機。


    他扯開嘴角,在我手上親了一口,沒反對。


    本來手術不是當天晚上進行的,但是虞銳連夜拍了片子之後,醫生說最好馬上手術,趁著他被推進去的時候,我上網查了胃穿孔,查完我更惱火了。


    人家都疼得那麽慘,他就說了醫院和不礙事?


    特麽的好了之後看我怎麽虐他,這樣想著,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想要是他好了,我就稍微虐他一下就行,再後來,我就幹脆打消了虐他的念頭,等他好了,怎麽都行。


    “林小姐。”


    我猛地抬頭,“手術成功嗎?他呢?”


    “馬上出來,很成功。”


    虞銳緊接著被推出來,他還沒醒,我陪著他住進了病房,才終於鬆了口氣,他好好的,真好。


    過了好幾個小時,天早就大亮了,他才醒過來。


    “怎麽樣?疼不疼,醫生說醒來之後會疼的。”我忙上前問道。


    他搖搖頭,“隻是有些疼,能忍過去。”


    最起碼他沒說不礙事,我已經滿足了,看來孺子還是可教的。


    “醫生還說,你現在不可以吃東西,等到排氣了才能吃點流食。”我坐在病床前,嘮嘮叨叨的像個老太婆。


    “你沒睡覺?”


    “睡了,你還睡著的時候我補了覺。”


    “撒謊。”他瞥了我一眼。


    我嘿嘿笑了一聲,“看吧,你也會生氣,那現在你抓緊時間排氣,我就在這邊休息一會,你要想喝水什麽的都跟我說。”


    “好。”


    看到他醒來,我終於放心地在陪護床上睡著了,一覺就睡到了中午。


    住院醫生過來看了他一迴,說傷口要用酒精濕敷,消炎的,說完沒過多久,一個小醫生過來給虞銳換藥,我在旁邊問長問短,虞銳嫌我囉嗦,可是說我囉嗦的時候,他明明眼中含笑。


    “我現在很好,你還不迴去?”他提醒道。


    “不著急,等你排氣了再說。”我吃著飯,他看著我吃飯。


    虞銳的臉黑了兩個度,好像黑裏還透著紅。


    吃完飯,我陪他說話,又提到了排氣,他這次直接攆我走,我死活不肯,他才說了自己排了氣的事,我哈哈大笑,雖然有點不道德。


    “你用得著那麽害羞嗎,我們都那麽親密了。”


    “閉嘴。”他動不了,嘴上功夫也贏不了我。


    我點點頭,卻還是忍不住笑意,“好了,這迴真不笑了,我先給趙導打個電話,在這照顧你幾天也不誤事。”


    他嗯了一聲,別過臉去了。


    我出去打電話,趙導一聽說是虞銳病了,也不好說我什麽,我成功請了一個三天的假。


    伍依依知道我留下來陪護,特地拿了幾套衣服過來,她是來匯報工作的,說完就走了,應該是怕打擾虞銳休息。


    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就跟虞銳閑聊,他偶爾說兩句,大多數是選擇忽略我的話,我這個人不算話嘮,在他少言寡語的襯托下,我覺得我就是個活脫脫的話嘮。


    就這樣過了兩天,他能吃流食了,我喂他的時候,他順著我,給他擦身的時候,他也樂意配合,總而言之,他就喜歡當大爺。


    “林桑,從來沒人像你對我這麽好。”他一用力,按住我的腦袋,貼上他的胸膛。


    我哼了一聲,“現在知道我的好了吧,還不晚。”


    我倆打情罵俏,這層樓的醫生護士已經習慣了,他們過來的時候會咳咳兩聲,此刻房間裏又響起了咳嗽聲,我以為是哪個護士,結果一迴頭,是姬穎。


    “稀客。”我起身,把虞銳的薄被拉得嚴嚴實實,除了一張臉什麽都沒露出來,他底下沒穿上衣,我可不想讓姬穎吃他豆腐,我吃醋。


    “聽說阿銳做手術,我過來看看。”她手裏拿著東西,全身上下武裝的也挺嚴實。


    我擋住虞銳的臉,“聽誰說的?姬小姐太有心了,我恐怕虞銳承受不起,你還是走吧,我們不接受探病。”


    這次虞銳做手術,連梁姨他們都沒告訴,她是怎麽知道的?這麽關心虞銳,我十分不爽。


    “林桑,你這樣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她擰眉。


    無理取鬧?我勾起嘴角,威脅道:“你要是非得堅持探病,那我等會要胡攪蠻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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