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他手中接過合同,“你現在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我完全分不清楚。”


    “不用分,照做就行了。”他撚滅了手中的煙頭。


    “說白了,無論我們什麽關係,我都隻是你的傀儡,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虞銳喉結動了動,“從現在開始,不是了。”


    我的心好像被他用力插了一刀,血淋淋的疼,“我是該多謝你給我自由,還是該恨你?”


    “隨你。”他打開車門,我這才注意到車上還有一個人。


    怪不得他不上去,原來她在。


    “那,你們好走不送。”我僅有的驕傲不容許我在一個女人麵前示弱。


    姬穎微笑著朝我點頭,虞銳上了車就走,連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給我,我和他之間的感情被他毫不留情的斬斷,隻有我單方麵在痛。


    在他們的車消失之前,我跑上了樓,躲在陽台看那輛車開出小區。


    我把那一遝白紙仍在桌上,整個人無力地陷入床裏,為什麽在我決定全身心相信他的時候,他都要給我最致命的一擊?難道他都沒有心的嗎?


    我哭了,悶在被子裏的聲音,我自己聽著都陌生,太久沒這樣暢快的哭過了吧。


    我用力在被子上錘出幾個漩渦,可還是改變不了現狀,在我媽重男輕女表現出對我沒感情的時候,他跟我說他愛我,他還兩次趴在我耳邊說林桑給我說生個孩子……


    譚卿和釋湛聯合起來對付我的時候,我差一點就因為那些殘破不堪的過去身敗名裂的時候,他二話不說把虞姬娛樂的一姐都解雇了,他這樣護我,卻隻是為了利用我……


    然而我卻渾然不知,一步步走進了他的陷阱裏,還搭上了我的感情。


    “林桑,你就是個傻bi。”我抽了自己一嘴巴,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我哭了好一陣,就是難受地想流眼淚,屋子裏黑暗的看不見什麽,這樣的環境哭起來有安全感,哭完了我就脫光衣服鑽進浴室,衝了個澡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


    搞定了一切,我還是沒有任何睡意,一想到殘忍的真相,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我在睡衣外麵套了個長的針織衫,去不遠處的超市買了很多酒和零食,迴到家就坐在地上靠著床邊喝酒邊吃垃圾食品。


    紅的白的啤的,我連看都不看,摸到什麽就往嘴裏灌什麽,一直到我神誌不清睡過去為止,我有點慶幸,原來我還可以睡得著。


    第二天中午,我腦袋疼得要命,嗓子幹的冒煙,身邊全是酒瓶,我想起來昨天自己抱著酒瓶在地上睡著的事了。


    我拿了個大垃圾袋把東西都扔了進去,然後衝熱水澡繼續睡。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手機吵得很煩,我半睜著眼睛去找,找了半天發現在床底下。


    “林桑,你跑哪去了?怎麽不來上班?”是張霜熟悉的咆哮聲。


    我揉著眉心,“昨晚虞總把解約合同都送來了,我還需要去嗎?”


    “解約?合同?我怎麽沒聽說這件事,你看清楚了嗎?”


    還需要看嗎?我瞥了眼桌上的白紙,走過去翻了兩頁,這玩意,好像不是解約的合同,是當初我跟他簽下的不平等條約,還夾了張紙,說欠他的錢兩清了。


    雖然沒被炒魷魚,我心裏還是沒好過到哪裏去,他做這些,不還是為了跟我撇清關係嗎?


    “林桑,你到底搞清楚沒有啊?”張霜問道。


    我嗯了一聲,“我馬上去上班。”


    四十分鍾後,我出現在張霜麵前,免不了被她罵了兩句,不過還好,比起來以前,這點罵不算什麽。


    “霜姐不好了,又有一個打電話說要換人的。”吳嘉拿著電話跑進來。


    張霜氣得把鼠標摔在地上,“一個個都是見風使舵的孫子。”


    我大概能猜到她們說的是什麽了,我雖然沒有被虞銳一腳踹開,但已經沒有工作可接了,這樣的藝人遲早有一天連飯都吃不上。


    “霜姐,消消氣,識時務是每個人的本能,我要是那些人,也不願意用一個臭名昭著的藝人。”我笑道。


    她看著我,眼底劃過一絲心疼,“你趁著這兩天先休息休息,我會盡量幫你的。”


    “謝謝霜姐。”不管能不能成,我都感謝她。


    最起碼她沒跟那些人一樣直接踹開我。


    吳嘉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些話沒說完,我挺好奇的,難不成還有什麽更壞的消息嗎?


    “吳嘉,有什麽你就說,我又不是外人。”我寬慰她道。


    她看了眼霜姐,看她點頭,她才說出來:“之前林桑姐拍的那部電影,後期說要把林桑姐的鏡頭全部剪掉。”


    我一個趔趄險些沒站住。


    “你先出去。”張霜對吳嘉道,她扶著我坐在沙發上,“你還好嗎?”


    我很想說我沒事,可我做不到,那部戲我真的花了很長時間的心血,那是我第一部代表作,我努力了那麽長時間,他們卻要因為這件事把我的鏡頭全剪掉?!


    “霜姐,能不能讓他們不剪?”我握著張霜的手。


    她像長姐一般摸了摸我的頭發,“我一定盡力替你爭取,你想的,我都知道。”


    我從她的眼睛裏讀出了理解,握著她的力道加重幾分。


    公司並沒有我的什麽事,我從這裏迴去之後也不知道該去哪兒,這座城市很大,卻容不下許多人,我在這裏六年連腳跟都沒站穩,我本以為虞銳給我的這條路能幫我實現我的夢想,完成我對未來的期許。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手機在兜裏震個不停,我靠在廣場的長椅上掏出手機。


    “林桑,看到我背後了嗎?”視頻電話裏的孫若謙興奮地跟我說道。


    他背後是一片蔚藍的天空,那天,跟水洗過的一般,真藍。


    我勾唇,“真美。”


    “你看,這裏有綿延不絕的山脈,天地都是我從未見過的廣袤,我恨不得一輩子待在這裏。”


    “我看你也像是大西北出來的人,皮膚就很像。”我玩笑道,他也跟著我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顯得格外淳樸。


    他,真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孫若謙席地而坐,他身後的遠處偶爾還有穿民族服裝的人走過,“電影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言下之意是我的事他也知道了。


    “孫導,可以不刪我的部分嗎?”我聲音壓得很低。


    “我沒打算這樣做,你可是我欽定的女主角。”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真榮幸。”


    “我給你打電話就是想說這件事,還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他臉皺成一團,皺紋都出來了,“姬穎以前出道就跟我合作了一部電影,成績也不俗,那部電影成就了我們兩個人。”


    我聽張霜說過這件事,但是我沒開口,讓他繼續說。


    “當時我們倆風頭都很盛,就想著下一部電影也在一起合作,電影快拍完的時候,她忽然簽了一份好萊塢那邊的合同,要無期限的停止這邊的一切工作,包括我那部差一點就拍完的電影。”


    我大概清楚是怎麽一迴事了,“後來呢?”


    “簽合同的時候我就挺相信她的,違約金很低,也是照顧到她出道沒多久,誰知道她竟然放我鴿子,毀了我的電影,也毀了我的三觀。”孫若謙的眼睛看向遠方。


    跟他相處一段時間之後,我深知電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大過於錢,想必那個時候他也因為錢落魄過吧,畢竟他和姬穎合體才能有票房號召力,失去了一個女主角,損失太大。


    “姬穎這個人,從來都是利字當頭,她心裏沒有想要的,她想要的隻不過是名氣更大,賺的錢更多。”他看著我視頻裏的我,“林桑,你要是累了,就來西北吧,人嘛,總得為自己活著。”


    為自己活著?


    我為自己活過嗎?從小到大,早早懂事的我就把家庭的壓力擔在身上,那個不把我當寶貝的家在我這裏可是寶貝,這麽些年我都在給我的寶貝填窟窿,別說出去玩,就是放鬆都是少有的事。


    上學的時候為了做兼職賺錢,整個漠城我不知道跑過多少遍,這裏每一條街每一條路我都走過,好不容易上完了學以為能掙更多的錢了,誰知壓力也變得越來越重。


    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為自己活,才能當一個自由的人?


    “我想去。”我昂著頭,有眼淚想留下來。


    孫若謙還在那頭聽,“你要來跟我說一聲,帶個人來就行,其餘我包了。”


    “好。”我聲音有一絲哽咽,答應完就掛了。


    他的情況我也知道一些,我麵臨著失去工作,沒人肯找我合作,而他的導演之路也注定走的艱辛,誰讓他是一個不太願意屈服世俗的男人,帶上我,我們都得不到想要的。


    正當我坐著發呆的時候,林偉發了個消息來說,這次周考他考進了全班前十。


    我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笑意,小偉要上大學,馬上就快六月了,我得給他存學費和生活費,既然不欠賬了,我該考慮找點私活賺錢了。


    “季少,有空嗎?我想去賭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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