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裴府一片寂靜。


    小桃緊閉著雙眼把自己蜷縮成一團蹲在柴房的角落裏,她把手指塞在自己嘴裏不安地咬著,甚至皮肉破爛滴血也沒放下來,似乎隻有疼痛才能讓她保持冷靜。


    咯吱——


    一聲很輕的響聲出現在柴房外,小桃睜開眼驚恐地看向聲音發源處。


    一片黑暗中,小桃隻能看到月光下投射進來的樹影,安靜的可以聽到她自己因為緊張吞咽口水的聲音。


    直到眼睛幹澀發疼,她才眨眨眼挪開了視線。


    在她扭過頭的瞬間,她對上了一雙熟悉且漂亮的眼睛。


    小桃張大嘴要唿喊,被一隻手嚴嚴實實地蓋了迴去。


    清淡好聽的男聲傳進她的耳朵:"別出聲,我是裴鬱。"


    小桃:"?"你是誰?


    她瞪大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可置信地打量著眼前的人。


    雖然一片黑暗中隻能借著月光打量,但是眼前的人一身夜行衣還有那張熟悉的臉,就是她家二小姐沒錯。


    可是除了這張臉,這聲音,這身材,分明是個年幼身體剛剛抽條初見男人模樣的少年。


    小桃往後躲張開嘴欲咬裴鬱的手,裴鬱眉梢一揚,輕而易舉地就卸掉她的下巴。


    小桃瞬間疼出了眼淚。


    裴鬱伸出纖長白皙的手指壓在自己唇前,道:"噤聲。"


    少年眼神一片冰冷,小桃害怕地縮了縮脖子,點頭保證自己不會再喊。她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示意裴鬱給她接迴去。


    一陣骨骼的咯吱聲,小桃揉著酸痛的下巴看著裴鬱,聲音怯懦:"你……你真是我家小姐?"


    裴鬱淡淡地點頭。


    小桃:"……"所以她家小姐其實是個男的?老夫人為何要把他當成女孩子養?小姐又是怎麽進的宮?


    她腦子裏一大串問號,然而裴鬱沒有時間迴應她的疑問。


    裴鬱問她:"府中的廚房你知道在哪兒麽?"


    小桃點點頭。


    裴鬱:"那你去偷些油迴來。"


    小桃不解:"小姐,你要油做什麽?"


    "燒屍體。"


    裴鬱站起身,沒了他的遮擋,他身後的屍體霍然出現在小桃眼前。


    那是個渾身是傷的女子,容貌妖豔,一身華服,小桃驚恐地捂住嘴,勉強認出來這是宮裝。


    小桃吞咽著口水,沒問裴鬱這是誰,心領神會地爬過去把自己和她的衣裳互換。


    隨後小桃把視線落在柴房角落裏的石塊上,她咬牙抓起往自己臉上劃去。


    裴鬱眼疾手快地攔住她的動作:"幹什麽?"


    "小姐,我入宮會給你添麻煩。"


    小桃抬頭望著裴鬱。


    裴鬱輕笑道:"用不著,你迴去之後,沒人可以動你。"


    小桃眼眶一熱,眼淚還沒落下來就被裴鬱一把甩開手。


    裴鬱擦著手上蹭上的灰塵,皺眉道:"隨我迴宮後,去好好洗一洗,都臭了。"


    小桃:"……"


    剛凝聚起來的感動瞬間煙消雲散,小桃小跑著跑到廚房取迴一桶油。


    裴鬱吩咐著:"去把柴房裏的各個角落都撒好油,女屍身上記得多撒一些。"


    小桃一愣:"奴婢去撒?"


    "不然是我?"裴鬱挑眉問。


    裴鬱立在窗外投射進柴房內的那片月色下,身形修長,眉眼清雋,仿若跌下凡間的神仙,下一刻就要登月翩然而去。


    小桃哦一聲,乖乖地拎著桶去撒油。


    係統簡直沒眼看[你居然讓一個女孩子去幹髒活。]


    裴鬱歎息[本宮膚白貌美,終日熏香,染上了油味兒,怕是掌印會嫌棄本宮。]


    係統呸一聲[薛申翊會嫌棄你?你就是給自己的潔癖和懶惰找借口。]


    裴鬱哼笑[知道你還問?]


    係統[……]沒眼看啊沒眼看。


    小桃擦著汗走到裴鬱身邊,喘氣道:"小姐,撒好了。"


    "你去外麵等著。"


    小桃聽話地走到外麵的樹下等著。


    裴鬱又在裏麵待了一會兒,隨後柴房中開始亮起火花,由西南角緩慢地蔓延出大片光亮。


    隨後,裴鬱的身影出現在了柴房門前,他緩步向前走,反手散漫地扔出一塊東西,一聲巨大的聲響在他身後響起,隨後是轟然而起的火花衝天,淹沒了整個柴房。


    裴鬱踏出一片火光,走進明亮的月色之中。


    火紅色和冷色交織映射在他的臉上,裴鬱的臉上揚起了一抹極其囂張的笑意。


    那一刻,他立於世間最燦爛之處。


    他是裴鬱,無人像他,瀟灑且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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