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侯樂一路護送,太子至於東宮。


    天色已晚,到了該歇息的時刻。


    答應南後的事,他沒有食言,等到明日,南後自然也會知曉,齊國一行人的離開,她也會明白,太子今日去做什麽了。


    薑且已是歇息,由青雉為太子梳頭。


    每日戴冠,這是一件麻煩的事,清晨好梳好久,晚上又要梳好久,望著嬌俏可人、立在旁邊的青雉,熊橫不由得春心大動。


    這幾日唱歌跳舞的看多了,就是沒有真正的來過一迴。


    不知不覺間,一隻手向著青雉腰間摸去,正在梳頭的青雉是渾然沒有察覺,就在熊橫自以為得逞時,卻聽得外麵一陣腳步聲傳來。


    深夜,前來東宮。


    這人是誰?


    熊橫立即機警起來。


    “啟稟太子,臣成謇覲見!”


    聲音自殿門外傳來。


    司宮?


    居然會是他。


    熊橫隨即一想,就想到了因由,或許他是為王璽之事傳來。


    楚王離開郢都時,曾將王璽交由司宮執掌,今日他與南後達成協議,那份國書之上,就需得蓋下這王璽印章,南後必然向成謇所要,如此成謇就來見他了。


    當然,除去這,熊橫也想不到其他理由。


    太子披頭散發,座於上首。


    有婢女青雉走上前,將門推開,司宮成謇一路進來,站到大殿中央,青雉又將殿門關上。


    “原來是司宮,快請落座,青雉,端上酒水來!”


    很快,成謇坐下,麵上酒水備齊。


    此時他卻不說話,隻望向青雉,熊橫明白,這是不想讓第三人在。


    “青雉,你先下去吧!”


    青雉聞言,退了下去,宮殿中就隻剩下了成謇與熊橫兩人。


    “今日多虧司宮送來了黃金,才將那些齊人打發,順道也能謝過齊相恩情!”


    說著,熊橫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成謇略微躊躇一陣後方才說道:“臣身為司宮,有執掌王璽之責,楚王離國時,曾對臣如是說過,王璽之重,幹係大楚,今日有王後尋臣,索要王璽,臣未曾給,其後太後又拿出國書一份,乃太子親筆所屬,要臣加蓋王璽,臣也未肯!”


    被他這麽一說,熊橫倒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前幾日要歌姬舞姬,成謇以宮中大小之事,俱是以為南後做主為由,前去通報,讓熊橫認為他也是南後一黨,現在所要王璽,倒是不肯給了。


    “那司宮深夜前來,是要問我呢?”


    晃動著酒爵,熊橫慢理條斯的說道。


    “太子不日即位,便是這執掌王璽之人,故此臣特來詢問。”


    直到現在,熊橫又將司宮成謇,給重新審視了一番,那眉宇之間果真是多了一股英氣。


    太子大笑一陣:“可你不也說,宮中大小之事,須得問過王後嗎,一切由王後做主即可。”


    不管是麵對屈侯樂,還是麵對成謇,熊橫都是一副態度——不理國政。


    “按照律令,後宮不得幹政,三月之後太子弱冠之年,便可親政,亦無須王後監國,更是不需王後監國十年這種國書,臣請太子慎重考慮?”


    到這時,熊橫倒有些懷疑,成謇與景鯉有所勾結,王後不監國,難道讓景鯉來一手遮天嗎?


    哐!


    熊橫將手中酒爵擲於地上,披頭散發的模樣,似是處於暴怒的邊緣。


    “哼,我且問你,身為司宮,你該效忠於誰?”


    從未見過太子如此憤怒,成謇略有一驚:“司宮,執掌王事,自然隻效忠於王一人呢?”


    “那好,那你可知王事須密這個道理?”


    “王事不可宣,臣如何不知。”


    “我在問你,今日王後所雲之事,不可曾說與別人?”


    “不曾。”


    兩個人一個問,一個答,俱是極快。


    熊橫盯著成謇看了看,他似乎不像是在撒謊,既然沒有告訴別人,那今日前來勸阻太子,那則是他的心意了。


    也許,他是忠於楚國,忠於楚王槐,銘記著那幾句話吧。


    一時間,太子又似瘋了一般大笑起來,讓人摸不著頭腦,等到逐漸冷靜下來,才是徐徐說道:“既然如此,幾日後我便是楚國的王,那你也應該聽我的,對吧?”


    成謇一思:“太子是說,要臣在國書上加印。”


    熊橫沒有迴答,隻是一笑:“既然如此,你也要當遵楚王之令,銘記出往之話,對吧?”


    成謇再一思:“太子是說,王璽不可交。”


    熊橫閉口不語,隻顧飲酒。


    太子的心意,成謇俱已是清楚。


    執掌朝裏朝外的兵符,已經能讓南後抗衡景鯉呢,若再叫上了王璽,真要讓她做女皇,做第二個秦太後嗎?


    這熊橫自然是不肯的,這也讓有些許的欣慰,在這宮中,他似乎要多一個誌同道合的人。


    見太子如此,成謇再躊躇一陣後起身。


    看他的狀態,應該還是沒有想明白,不過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去想。


    “太子,臣告退!”


    成謇躬身行禮,熊橫卻立即大叫起來:“你看我這模樣,本來可安然入睡,但偏偏被你這麽一攪,還如何得睡?”


    “臣請太子恕罪!”


    “罷了,罷了,你也無罪,既是睡不著,那你就將歌姬舞姬召到這東宮來,我要奏樂起舞,這你也要去問過王後吧?”


    似是有些理解熊橫的意圖,成謇說道:“王後既然同意太子舞樂,臣又如何能拒接。”


    深夜求見太子,次日多半會被南後知曉。


    這自然而然,就對成謇戒備起來,再往後找個理由將他這個司宮給踢開,再換一個,熊橫又該如何自處呢。


    有了歌舞,那就是太子深夜召集司宮安排歌舞,司宮領命。


    楚莊王是深諳此理啊


    “等等!”


    成謇剛要起身離去,卻又被熊橫給喊住。


    “不知太子還有何事?”


    “你要切記,王事需密,不可令外人知!”


    這是在提醒,成謇不要將此事說出去,就來個天知地知,還有他們三人知,隻有這樣即位那日,南後才能在朝堂給眾臣來個措手不及,一朝監國。


    也隻有這樣,南後日後在會越發的信任成謇。


    “臣銘記於心。”


    不多時候,宮中舞姬歌姬俱是齊備,寺人敲擊著靡靡之音,從東宮中傳出,酒水珍饈擺滿了太子長案。


    披頭散發的太子在長案後,舉著酒杯陷入沉思。


    “太子可真是好雅致,今日就不歇息了嗎?”


    青雉替他斟酒後問道。


    “哈哈,今晚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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