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讓我去,不止是為了學習屈原的變法之道吧?”


    徐召出聲問道。


    “當然不止,現如今屈原雖不是我楚左徒,就隻是一個被流放的三閭大夫,但他在屈氏一族當中,仍然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從他被流放漢北之地,屈氏一族能讓他迴來這點就可以看出。”


    “因而徐先生此去,學習變法之道隻是其中之一,這之二,是我要先生想方設法與屈原交好,甚至可以在關鍵的時刻,搬出我的身份,將屈原拉攏過來;還有之三嘛,便是這我楚要強,須離不開人才輔佐,變法同樣也是如此,若是先生見得那東方學宮有大才,也可一樣招攬,至於所缺金銀之物,都可通過景大夫告知我,由我替你準備!”


    宮中一條線,宮外一條線,兩條線一同發展,才可讓熊橫起到快速掌權的目的,隻是這樣一來,景翠就成了宮外這條線,一個重要的點。


    聞言,景翠出聲道:“對於金銀之物,太子無須擔心,臣必竭盡全力辦好!”


    “如此,那就有勞景大夫了。”


    熊橫倒也沒有客氣,區區百兩黃金對於景大夫而言,還是拿得出手的。


    “太子所雲,召俱是銘記於心,那明日上午,我便召集人手,自郢都東門出城,走過兩百裏後,我再折返迴來!”


    熊橫本打算,徐召走出個二三十裏也就夠了,沒有人會去這麽關注一夥齊人,現在徐召卻說書兩百裏,足見他的謹慎。


    “一切就由先生做主!”


    話落,太子舉起酒杯,三人對飲。


    酒爵放下,熊橫有望著景翠道:“到我即位那日,身為太後的南氏,會當眾拿出一份國書,此乃我親筆所寫,上麵盡數我年幼不更事,特由太後監國十年,若是景大夫見了,不要驚惶就是!”


    這麽大的事情,肯定要和景翠提前通氣的,免得他到時候情緒激動,露出什麽馬腳來。


    果然,景翠聞言,瞪大了眼睛,顯得十分吃驚,旁邊的徐召,也一樣是如此。


    十年,他們都知道這將意味著什麽。


    “太子是否受到南後脅迫,真若如此,那臣就必須得和昭雎等人商議,以免婦人亂我國政!”


    景翠立即出聲道。


    熊橫笑著搖搖頭:“看得出來,景大夫是關心我過甚,但請景大夫仔細想想,如此重要之事,那日群臣必然會質問,我若是受到脅迫,自然可以當著群臣的麵說出。”


    “那太子是自願為之?”


    “不錯。”


    聽到這話,景翠倒是好好想了一陣,接著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太子是想讓南後與景鯉相爭?”


    “哈哈,正是如此,南後執掌宮中衛士、郢都守軍,且不說南氏封地離此也最近,調集私兵入郢都不過是一兩日的事。”


    “而景鯉耳目遍及宮中,勢力更是在整個朝野,其子又為我楚鄢城將軍,執掌大軍不說,還有那嫡長子景塬,如今為景氏一族首領,號令之下,私兵萬餘亦不在話下,有此兩人在,楚國焉能有楚王耶!”


    “即使如此,我倒不如放權,讓他們兩相爭鬥,我等就從中取勢,等拔掉南後爪牙,除掉景鯉之子之日,便是我楚國大權迴歸之時。”


    天下諸國,唯楚國私兵最盛,因此大部分的國力,都消耗在了內鬥上。


    若是老天寵幸,給楚國出個楚莊王一樣的霸主,就能稱雄一方,一旦君王稍稍普通一點,楚國對外就是屢戰屢敗。


    “太子這麽說,原來是有了清晰的計劃,不說是監國十年,就是監國二十年,隻要老楚王不迴來,太子便一直就是楚王,而要讓老楚王迴來,群臣必然不肯,太子真乃長策也!”


    對於楚國政事,身為齊人的徐召雖不太清楚,但聽了太子這麽多,也是明白下來,全部的機會。


    既然宮中的事,太子都已經安排好了,那宮外的事,他也必須得要安排好。


    先拉攏屈氏,在拉攏依附於屈氏的小貴族,如此也可形成一股力量,等到宮中爭鬥兩敗俱傷之時,他再突然發力,為楚王助力。


    “太子,我聽說楚國有屈、景、昭三族,依照太子計策,對屈乃拉攏,對景乃驅虎吞狼,那昭氏一族又該如何,其族有昭雎為司徒,執掌戶籍稅賦,有昭滑為大司馬,執掌軍馬,實力也不可小覷啊!”


    徐召很快又想到了關鍵之處。


    對於此,熊橫暫且也沒想到更好的辦法,一則是與昭雎隻有一次謀麵,二則是此人城府不淺,難以看透其想法。


    想到這裏,熊橫望向景翠:“景大夫以為呢?”


    景翠聞之,也是露出些許惆悵:“迴太子,臣如今並無良策,昭雎此人,喜悲之形不流於麵上,對人一向是畢恭畢敬,對事一向是一絲不苟,似乎並無立場,似乎又有立場。”


    “曾在迎接太子歸國時,昭雎就曾說過,抗秦之事,乃天下共識,秦人虎狼之心,若給黔中、巫郡,明日便會索要鄢郢二都,迎迴太子乃為抗秦,乃為保楚,此人一向都將自己立在公正的立場。”


    這話乍一聽起來,似乎也沒什麽。


    可仔細一品味,景翠是想說,昭雎的表現如衛道士那般,自己毫無私心。


    如若真是這般,那倒也好了,若不是還挺棘手,熊橫也沒有什麽很好的主意。


    “昭雎之事,暫且不論,容我日後在看!”


    “是,太子。”


    景翠徐召二人,俱是說道。


    最後,熊橫又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遞給了徐召,讓他明日一並托人帶給田文,信中所雲盡是感謝之語,還有等到即位之後,便派遣使者去往齊國聯盟。


    出了宮殿,天依然漆黑。


    屈侯樂依舊站在門口,依舊站得筆直。


    也不隻是有意,還是無意,他與宮殿保持著一段距離,這樣裏麵說什麽,他自然也就聽不到了。


    或許,他是在避險。


    太子帶著兩個婢女,又上了馬車,緩緩朝著宮中而去。


    快到王宮時,去聽得屈侯樂湊了上來,在太子耳邊說道:“太子今日之行程,若是郎中問起,我要如實答話嗎?”


    這……


    他為何要說這樣的話,是要想他表忠心嗎?


    熊橫不動聲色道:“本太子又沒去妓館,隻是去看了坊市,這如何不能說?”


    外麵沉默了半響後:“臣遵命。”


    對屈侯樂的了解算不上多,還是謹慎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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