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直陰著,到十點半的樣子,終於下起了雨來。


    九月下旬,秋雨,雨水是細密的,淅淅瀝瀝地下著。下得不大,但連綿不絕。


    有風吹起來,是冷風,風卷著細密雨絲吹進窗台。


    雨絲落在地板上,濺起水霧,濕了地板,空氣也涼涼的。


    靈詩劍擔心冷著了張子羽,放下貓,起身去關窗。


    她走到陽台,放眼望去,灰蒙蒙的天空、霧蒙蒙的雨,籠罩著整個工業區。整個世界低沉的,竟跟她壓抑著的心是一樣的。


    “子羽……”


    她歎了一聲,拉起窗戶。


    正要拉起窗簾,但就在這時,灰蒙蒙的遠空忽然有一個光點向這邊飛速而來。


    她視力很好,注意望去,看清那光點,是一張燃著的符籙。


    “瑾瑜!”她喊了一聲,頗有些驚喜,“竟然是蜃影符!”


    連忙拉開窗,讓開身位,讓那燃著的符籙飛進房間來。


    又關了窗,她轉身,定住符籙,手掐印訣,打出一道法術在燃著的符籙上,叫它顯化。


    燃燒的火焰褪去,符籙不斷變幻,拉長,顯現出一個少女的身姿來。


    她大約雙十年華,著湛藍衣衫、係雲紋腰帶,佩藍色鳳凰玉飾;看她衣服的款式,大約是宋時女子的衣著,但她長長的頭發卻梳了兩個很現代化的雙馬尾披在背上。


    古代和現代,在她身上融合得很好。


    她自然長得很漂亮,有肌膚勝雪,又唇紅齒白,是小家碧玉型的臉型五官。但她並沒有柔弱溫婉氣質,那一雙淺淺柳葉眉裏含了嬌俏,那一對靈動的杏眼裏滿是狡黠。


    聰慧可以形容她,古靈精怪可以形容她。


    是小巧的身子,而一肚子的……知識。


    她的虛影一顯化出來,就將手老成地背起來,這看看那瞧瞧,一邊走一邊看,還不時裝模作樣地點頭,很滿意的樣子。好像大領導出巡。


    “原來這就是凡間呀!還真不戳!”


    “住在凡間真不戳。”


    她出聲點評,聲音脆色如黃鸝。


    且見她在客廳裏到處走、到處看,卻故意避開靈詩劍、故意避開沙發位置,也不談正事,也好像看不見靈詩劍。


    急得靈詩劍追上她,攔住她,伸手去拽她的胳膊,卻伸手穿了過去。


    “瑾瑜!”她一跺腳,嗔視這個喜歡玩鬧的家夥。


    “呀?”於是江瑾瑜好像這才看到了她,臉上連忙出現驚喜來。


    “呀!呀呀!這是……這可是靈師姐?”她訝異問道,“您老人家怎麽在這裏?”


    靈詩劍滿臉無奈,又隻得央求:“瑾瑜~別鬧了!快告訴我江州冉家的全部信息!”


    “哼!”好一個江瑾瑜,便見她冷哼一聲,翻臉比翻書還快,驚喜表情變得臭臭的,別過臉去,以斜眼看靈詩劍,“有事情就想起人家了,是瑾瑜瑾瑜的叫。沒事的時候就把人忘去一旁,自己來凡間找情郎快活。”


    “呐!”她反手指著沙發上的張子羽,氣唿唿地問道,“那就是你的小情郎吧?你喚我來一定是為了他吧?


    “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好你個薄情寡義的靈詩劍!”


    靈詩劍連忙陪笑起來,撒嬌道歉:“好了嘛!瑾瑜!是我錯了!等迴宗門了,我給你帶禮物,帶好吃的!好不好?”


    “哼!”哼哼怪江瑾瑜瞪一眼靈詩劍,猛地轉過身,長長的雙馬尾甩靈詩劍一臉,她迴道,“不用你帶,我知道自己來買!我已經跟紫雲師伯說了,等春節過後,就來凡間盯著你!到時候,你的生殺大權全在我手裏,看你敢不聽我的。”


    靈詩劍聞言,十分驚喜,問道:“是你來監督我嗎?”


    之前紫雲劍仙說,要是她在春節前解決不了見心問題,就會派人來監督她。但她著實沒想到來監督的人是江瑾瑜……以她們的關係,算什麽監督?


    江瑾瑜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麽,陰惻惻一笑,冷聲道:“你高興早了!”


    靈詩劍一愣:“為什麽?”


    “不告訴你!”


    江瑾瑜又將手一背,向張子羽走去。


    她來到沙發前,來迴走兩圈,一邊走一邊打量,又點頭,似乎很滿意。


    小小年紀就一把年紀了,也不知道她去哪裏學來的這股領導作風。


    看罷,她問道:“你這貓貓哪買的?品相很不錯。”


    靈詩劍扶額,又隻得無奈地嗬斥:“瑾瑜!”


    “嘁……”江瑾瑜見她快暴走了,不屑一笑,但終於收起了玩鬧之心……嗎?


    她仔細打量著張子羽,點頭讚道:


    “嗯,很不錯,他就是你時常掛著嘴邊的初戀是吧?叫張子羽?長得確實還可以,也是我喜歡的款。不高得誇張,也不是很矮。有肌肉,但是不壯得惡心。身材剛剛好。”


    她說著,故意咽了咽口水,“哇!詩劍,這個我是真的喜歡,要不你讓給我吧?”


    “啊!”靈詩劍快敗給這個小魔女了,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能不能正經一點?我是找你救命的!”


    “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江瑾瑜小嘴一撇,吐槽道。


    靈詩劍的拳頭,緊了!


    江瑾瑜便將小臉一正,出聲問道:“你找我是為了他,一問的又是江州冉家。所以,他中蠱了?”


    玩歸玩,鬧歸鬧,蜀山百曉生卻不是開玩笑。她一眼就看出了張子羽昏迷的原因。


    “對對對!”靈詩劍連連點頭。


    “蠱是什麽樣的?”


    “在腦子裏。”靈詩劍迴道,“看起來像蠕蟲。腦子裏那個腦髓不是有溝嗎?就臥在那個溝裏。”


    “哪個位置?”


    靈詩劍指了指自己頭頂。


    “下在腦子裏的蠱……”江瑾瑜思索起來,輕聲道,“江州冉家,據考證,大約是五毒教留在凡間的後代。五毒教身為二流宗門,他們的蠱仙之術,在修仙界都很有聲名。但江州冉家傳承幾千年,很多蠱都已經失傳了,現在的冉家,其實沒有幾種蠱了。


    “還是在腦子裏。”


    她指著自己的頭頂給靈詩劍講解,“人頭頂這個位置的大腦皮層,是頂葉,控製著人的情緒、運動和記憶等生理運動。所以,我猜,他剛開始是情緒不穩定,然後記憶失控。繼而整個人疑神疑鬼的,還暴躁易怒。”


    兩個修仙者,一個穿現代服裝,一個穿宋代古裝,穿古裝那位給穿現代那位講腦科學。


    這一幕很奇怪,但靈詩劍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她跟著江瑾瑜的話迴想張子羽的表現,雖然沒有完全對上,但大差不差,她點頭道:“他是今天早上出現的症狀,臉色蒼白、身體虛弱。然後我在廚房煮粥的時候,他突然跑了。等我在公司找到他的時候,他剛好昏迷過去。”


    “早上出現的症狀,到公司就昏迷了?”江瑾瑜有些驚訝,多看了張子羽兩眼。


    她繼續說道,“這蠱,肯定是那疑心蠱,江州冉家所剩不多的幾種蠱了,也可以叫聰明蠱。


    “中蠱之人,會多疑、易怒,疑神疑鬼,到風聲鶴唳、杞人憂天的地步。最終將自己活活嚇死,或者嚇瘋。而之所以叫聰明蠱,就是因為越多疑、思慮越多的人,發作越快。”


    她嘖嘖歎道,“難怪叫你念念不忘,又帥又聰明。”


    靈詩劍羞意道:“他就是多疑而已。”


    江瑾瑜見她的樣子,又起了玩心,接著說道:


    “你在腦子裏看到的,不是蠕蟲,是一隻毛毛蟲,會變成蝴蝶的那種毛毛蟲。它會以人的腦殼為繭,以法力、腦髓為食。啃食腦髓成長,叫人頭痛欲裂、生不如死,最後吃完腦髓,頂破人的腦殼,長出翅膀,從頭頂飛出來。


    “我在書上看到過,是一種很漂亮的蝴蝶。”


    靈詩劍果然嚇到了,小臉煞白,急忙問道:“怎麽解蠱?”


    惡作劇得逞,江瑾瑜偷笑,又道:“我倒是會解蠱,我用鳳凰之火一燒,就把它燒沒了。可惜我不在。


    “你不行,你的劍氣會留下殘骸。蟲子屍體把腦子堵住,聰明的腦子就不在了。


    “所以……你隻能趕緊去找冉家,讓他們幫你解蠱。”


    “!!!”靈詩劍沒好氣地說道,“說了半天,結果還是要去找冉家。”


    “?”江瑾瑜瞪她一眼,“哼,不給你露一手,叫你小瞧了我!”


    她繼續說道,“你不能殺掉疑心蠱,但你可以讓它受傷啊,讓它虛弱了,半死不活的,那就不會對你的小情郎造成影響了。可以讓他醒過來。”


    有時候就是一個思路的問題,靈詩劍聽得眼睛一亮,大喜道:“還得是你呀,瑾瑜!”


    說著,她到張子羽身邊蹲下,按住張子羽脈門,將法力變作極細的劍氣送進張子羽體內,逆流而上,小心翼翼來到腦子裏,將蠱蟲圍住。


    微弱的劍氣同時刺入蠱蟲體內,使蠱蟲瞬間重傷,失去了動作能力,卻還沒有身死。還能以正常的解蠱手法解蠱。


    重傷了蠱蟲後,她便將劍氣退出,而不多時,張子羽的眼球便快速轉動,有了醒來的跡象。


    “瑾瑜!”她激動道,“真有用!”


    江瑾瑜瞥她一眼,忽然陰惻惻道:“你現在將蠱蟲傷得不能動作,使你這位小情郎得以清醒。但,一旦這蠱蟲緩過來,虛弱狀態下的它,會需要更多的進食恢複身體。哼!你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啊?”


    靈詩劍愣住了,果然是個小魔女!


    她氣憤道:“瑾瑜你是故意的!”


    “嘿嘿!”江瑾瑜壞笑道,“趕緊帶他去冉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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