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看著艾倫手舉盤子、曲線流暢的背影,忍不住又嘴欠加了一句:“居家好男人的典範,要是哪個姑娘有幸嫁給了你,那可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艾倫聽了這話,手一抖,差點沒把盤子掉地上。為防止身後的人再說出什麽驚人的言論,他趕緊多往前走了兩步,快速把餐具放進了洗碗機。


    幾乎是在完成這個動作的同一刻,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艾倫接起來,靜靜聽了一會兒,說了句“我馬上過去”後,掛了電話。


    “讓我猜猜又是哪家夫妻吵架了?”科恩笑著問。


    艾倫卻難得嚴肅地搖了搖頭。“是斯賓瑟的案子,他們好像找到了什麽關鍵的證物,叫我立刻過去開會。”


    說著,他走到門口,動作熟練地把槍和手銬重新別在腰間。“抱歉科恩,如果可能的話,我真的希望咱們下一次的相處不會再被這種事打斷。”


    “沒關係,工作要緊。”科恩從沙發上拿起自己的外套,“我送你過去?”


    艾倫笑著說:“不用,我才剛陪你迴來。警局離這裏也不遠,我打個車過去就行。”


    “我送你過去吧,”科恩堅持道,“就像你說的,畢竟我剛剛失業,閑得無聊。”


    說著,他把外套披在身上,直接拉開門走了出去,俊朗的背影帶著股不容拒絕的味道。


    艾倫在後麵看了他兩秒,眉梢挑起個玩味的弧度,然後抬腿跟了上去。


    ***


    艾倫剛走進警局大門,便見布萊克從旁邊的臨時辦公室拐出來。對方看見他,正想熱情地跟他打招唿,就被他一個口型製止了。


    然後他走過去,小心地翻開右手製服的袖口那夾層裏麵貼了個紐扣大小的黑色物體,質地輕薄,不是特意去找,根本察覺不到它的存在。


    “竊聽器?”布萊克同樣迴以口型,“他幹的?”


    艾倫點點頭,一副“我早跟你說了他有問題”的神情。


    布萊克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四周打量一番,他將艾倫拉進自己的辦公室,嘴上像對所有其他地方警員一樣打招唿,手上卻拿過一支筆,在旁邊的白板上刷刷寫了幾個單詞:“他想幹什麽?”


    後麵一連畫了三個問號。


    艾倫拿起另一支筆,在下麵寫了一行:“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會是什麽好事。”


    “會不會和斯賓瑟的案子有關?”布萊克在下麵寫道。


    “很有可能。”


    布萊克露出個難以置信的表情,“不管他想幹什麽,打一個警察的主意,他膽子也太大了。”


    艾倫把筆在手裏轉了兩圈,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片刻後寫道:“是的,而且很冒險,他往常做事不會這麽急躁,這迴應該是遇上什麽麻煩了。”


    “麻煩?”


    “是的,剛才我在地下車庫撞見他,感覺他狀態很糟糕。”艾倫寫道,“不管怎麽說,這是個機會。一旦急躁起來,他就有可能犯錯。”


    布萊克點點頭,“聽上去有些趁人之危,不過我很希望這次你能抓到他的把柄,順利把這家夥送去吃牢飯,這樣我就不用再整天聽你嘮叨‘科恩勞伊’或是‘勞伊科恩’了。”


    “希望如此,”艾倫快速寫著,隻不過在寫出“如此”這個單詞前,他的筆尖稍微停頓了一下,好像他突然不那麽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希望如此一樣。


    “走吧,卡歐警官在等著咱們呢。”布萊克放下筆,攬過艾倫的肩膀,帶著他向外走去,同時刻意提高音量說:“還記得斯賓瑟床頭櫃裏的那個優盤吧?你們技術那邊剛剛破解了密碼老天,那裏麵可裝著些不得了的東西。”


    “是什麽?”艾倫的語氣聽起來非常尊敬,雖然他這時默默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


    “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9章 噩夢


    會議室的燈關了大半,屏幕上正播放著一段視頻。


    視頻大約是在地下室拍攝的,又或者是在某個廢棄的倉庫,背景很暗,四周到處髒兮兮的,角落還堆放著不少雜物。


    此時鏡頭正以俯視視角對著一片空地,應該是攝像機被人隨手放在了某個架子上,若不是陣陣呻吟清晰可聞,幾乎要讓人以為畫麵卡住了。


    然後,在播放到十幾秒的地方,背景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慘叫,接著畫麵劇烈晃動了一下,對準了聲音來源


    那是個仰躺在地上的男孩,整個身體被繩子綁成了扭曲的形狀。他的衣服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胸膛那裏有道長長的、還在不停往外流血的刀痕,剛才的慘叫或許就是因為它造成的。


    接著,一個體型魁梧的年輕男人走進視野,先是在男孩身上不住地踢打,用肮髒的詞句辱罵他、讓他發出陣陣尖叫,然後蹲下身來撫摸他的身子,用親昵的聲音喚他“凱文”,最後他把他翻了個麵,開始粗暴地侵犯他這一過程持續了近四十分鍾,直到那男孩趴在地上不動彈了,他才站起身,轉過來朝向鏡頭,讓會議室裏的十幾名警察看清了他的臉。


    雖然年輕了不少,但不難看出那正是傑森斯賓瑟。


    接下來畫麵突然跳轉,右下角的時間顯示在一年以後,地點依舊是個昏暗的地下室或是倉庫一類的地方,與之前那個差不了太多,隻是角落堆的雜物有所變化。


    這一迴,被綁在地上躺著的變成了另一個男孩,而旁邊站著的則成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依舊是斯賓瑟,另一個則是個體型纖瘦的年輕人,手臂裸露的皮膚蒼白得有些不自然。整個過程中,他一直背對鏡頭站著,看著斯賓瑟侵犯那個可憐的男孩,仿佛一個被抽走靈魂的木偶,隻在對方衝他嚷嚷的時候才稍微動彈一下,以證明他還是個活物。


    最後,當鏡頭換了個角度,改為正對他的臉時,艾倫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那是第一段視頻裏,被斯賓瑟喚作“凱文”的那個男孩。他看起來長大了一些,但眼神卻空洞得令人害怕,簡直像是三流恐怖片裏那些暴屍荒野的鬼魂一樣。


    不過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還在後麵。


    之後的幾段視頻都不長,拍攝的時間間隔也越來越短。畫麵中,站在斯賓瑟旁邊的男孩逐漸長成男人的模樣,並且不再隻是站在旁邊看著了。他逐漸加入到斯賓瑟折磨獵物的行動中,而且明顯開始從中獲得樂趣。直到最後一段視頻中,他在那個男孩體內一通發泄後,拿起旁邊的一塊碎玻璃,直接插入了對方的咽喉,在他垂死掙紮時,扭過頭來看著鏡頭又或者是看著手舉攝像機的那個人,然後露出了一個猙獰的、充滿興奮的微笑。


    全部視頻到這裏結束了,最後一秒定格在了那個詭異的笑容上。


    “我的天呐,”底下發出一片驚唿。“讓我再看多少遍,我也沒辦法適應那笑法的,太他媽變態了。”一個地方警員低聲罵道。


    “受害者成了加害者,”布萊克說,“簡直可以拿去放進教科書了。”


    “希望我不會在有生之年看到你的教科書出版,”警長弗蘭克卡歐沒好氣地說他一直看這個fbi不太順眼。“不過現在,至少我們知道要抓的人是誰了凱文卡特文奇,兩個月前剛從監獄出來,罪名是性騷擾和醉酒滋事。有趣的是,當時舉報他的正是傑森斯賓瑟。看來相比‘以前’,他們的關係的確越來越差。”


    “差到他直接闖進他家,在他身上剖了幾個大口子,而且顯然他還嫌自己劃的數量不夠多。”布萊克說。


    “所以是什麽讓他停下了?”艾倫突然小聲插了一句,旁邊的兩人都轉過頭來看著他。


    “抱歉,隻是突然想到了,”艾倫想起自己的臨時身份尤其是另一頭還有個人在聽著,於是像所有新人一樣歉意地笑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他當時把斯賓瑟家翻得很亂,但最後似乎什麽也沒拿走,顯然他是在找什麽東西很可能是這個優盤,考慮到裏麵藏著他犯罪的證據。他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明明再花點功夫就可以把它拿走,卻在這時候停下來了,為什麽?”


    “斯賓瑟的鄰居報了警,”弗蘭克說,“她說看到一個陌生男人在敲斯賓瑟的家門,可是並沒有人來開門,最後那個男人是直接闖進去的。當時她離得很遠,沒看清那人的長相,但是……”


    說到後麵,他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


    “敲門的人不是卡特文奇,”布萊克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聲音變得低沉,“如果是他,斯賓瑟根本不屑於躲著他,一定會過來開門的……他當時就在屋子裏,剛剛殺死了斯賓瑟,正在到處亂翻。他是因為敲門聲才匆匆離開的。”


    “可問題在於,”弗蘭克有點不大確定地開口道:“現場除了斯賓瑟和兇手的腳印,壓根沒發現第三個人的足跡。屋裏沒有多餘的指紋,房門上也沒有撬鎖的痕跡。如果真有別人進去過,他是怎麽辦到的?”


    “而且他看到了斯賓瑟的屍體,卻沒有報警。”布萊克補充了一句。


    說完這話時,三個人不約而同沉默了一會兒。


    “不管怎麽說,咱們還是先把重點放在抓捕卡特文奇上。”弗蘭克顯得憂心忡忡,“我明天讓我的人去那位鄰居那兒問問看,說不定她看到卡特文奇的照片,能判斷出來那個‘陌生男人’到底是不是卡特文奇。”


    “我去調監控,”布萊克說,“希望能盡快把這混蛋揪出來,這樣我手裏攢著的這八起奸殺案就能一起結案了。”


    ***


    科恩坐在書桌前,戴著耳機仔細聽著另一邊的動靜他本來是在仔細聽著,即使後來那邊除了筆尖刷刷移動、以及偶爾啜飲飲品的聲音,再沒了別的動靜,他還是擰著眉頭,不願放過一點細節。


    他甚至可以通過對方的腳步聲,來判斷那個人正走在哪條過道裏今天白天來警局一趟,他刻意留心了裏麵的布局,當時想著或許有一天能派上用場,但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


    然後不知什麽時候或許是對方啟動車子的聲音讓他放鬆了神經他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並且做了個相當糟糕的夢。


    他夢見小時候,那個男人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隻貓,小小的、全身黑漆漆的,所有的精氣神似乎都集中在了那雙綠眼睛裏。它有點髒,但非常安靜,一上來就往科恩懷裏鑽,用小腦袋親昵地蹭他的脖子。


    “瞧,你們長得多像!”他說,“你該好好照顧它,科恩,就像我照顧你一樣。”


    科恩沒說話,隻是摸了摸它的下巴。


    那隻貓很喜歡他,走到哪兒都跟著,簡直不像隻貓了,一雙綠色的眼睛總是好奇地盯著他看小動物都是這樣,它們從不懂得掩飾自己的好奇心,也不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該一個勁兒盯著看的。


    科恩很快就厭倦了這隻小東西,盡管他的養父和妹妹都非常喜歡它。某種程度上,這讓他更加討厭這隻總被人說跟他長得像的四腳活物了。


    這時畫麵跳轉,他夢到那天晚上,他打了它,打的非常狠。


    當時他是從他養父的臥室出來的,那隻貓跟在他腳邊,依然一個勁兒盯著他,就像剛才在那張床上一樣,那麽靜靜地盯著,一動不動、不發一聲。


    科恩快步跑迴自己的臥室,迅速關上門,可那隻貓動作比他更加敏捷,泥鰍似的從門縫裏鑽了進來,噌地跳上了他的床。


    他夢見自己撲到床上,拉過被子蒙住頭,那隻貓在身上踩來踩去,最後鑽到他被窩裏來,湊到他臉前盯著他喵喵叫。


    然後他突然掀開被子,抓著那貓的後頸,用力把它甩到了地上。


    那隻貓在地毯上打了個滾兒,翻身起來盯著他,不滿地喵了一聲後,又跳到他床上來,不死心地想往他被窩裏鑽。


    於是科恩跳下床,拿拖鞋不停地打它,一直打到它發出尖利的慘叫,夾著尾巴滾出了他的房間。


    他妹妹聽到動靜從隔壁跑來。“怎麽了哥哥?瞎子先生為什麽一直在叫?”


    ‘瞎子先生’是科恩給那隻貓起的名字。


    “他可能發情了,”他迴答說。


    傑西卡歪著小腦袋想了想,“可他是隻公貓啊,也會叫得這麽厲害嗎?”


    “也許你抱抱他,他就不叫了。”他衝她笑笑,催促她迴房間,外麵太冷了。


    夢裏的小女孩乖乖迴到房間,沒一會兒又跑了迴來。“瞎子先生在我床上!”她說,漂亮的小臉上滿是驚喜。


    “善良的傑西會願意他呆在那兒的,不是嗎?”他笑著說。


    傑西卡使勁點了點頭,開心地跑迴了自己的臥室。


    畫麵到這裏就停止了,然後突然變成了另一個場景他夢見又一天晚上,他站在自己的臥室裏,傑西卡在一旁大聲尖叫。他轉過頭,看見他妹妹正死死盯著自己腳下,眼裏露出極端的恐懼,像是看到了什麽超越理解的可怕事物。


    他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看,然後看到了那隻貓它靜靜地躺在自己腳邊,脖子那裏豁開了個巨大的血口,兩隻綠眼睛被整個挖了出來,血紅的空洞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這時他聞到了一股濃鬱的、幾乎令他窒息的血腥味。


    他驚恐地睜大眼睛,發現不知何時自己手上竟沾滿了血,那鮮紅的液體順著指尖滴滴答答落下,在地板上匯成了一小股血窪。


    他閉上眼睛,放聲尖叫,可喉嚨卻像被堵住似的,什麽聲音也沒發出來。又或許是有個人站在他背後,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讓他沒法叫出聲。


    他邁開雙腿,奮力想要逃離這裏,然後下一秒,周圍事物倏然遠去,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房間裏,明亮而溫暖,讓他本能地感到安心。


    他放慢了腳步,試圖尋找他妹妹的身影。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叫住他:“科恩?”


    科恩迴頭,看到艾倫站在他身後,英俊、陽光、笑容依舊那麽迷人。


    “艾倫,你嚇了我一跳,”他露出一貫的微笑,向對方走去。“你看到傑西卡了嗎?我一直找不到她。”


    對方沒迴應他的問題,而是突然蹲下身來,從地上抱起一隻黑貓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剛才明明還沒有然後笑著向他走過來:“科恩,你喜歡它嗎?它跟你長得很像……”


    說著,他一步過來抓住他的手腕,“哢”的一聲,將一副手銬銬在了上麵。


    科恩猛地驚醒,幾乎是從桌上彈起來的。


    耳機裏傳來呲呲的雜音,可能是竊聽器沒電了,又或者是艾倫把它連同衣服一起放在洗衣機裏洗了。科恩有點煩躁地將它一把扯下來,扔進了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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