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城中,一處雅靜之所,其上牌匾,迎春樓。


    迎春樓後院中的一處暗室中,孟必安正在查看著一劄信件,這些信件,大部分都是青鸞衛收買官員的效忠信,或者說,無需收買的,如今孟浚其勢滔天,青鸞衛的人隻要亮明身份,自有大把的人烏泱泱的湧上來。


    孟必安嗤笑將眼前的一封肉麻的效忠信扔在桌上,隨後搖搖頭說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城!”


    孟必安的話語中滿是對趨炎附勢者的諷刺與不屑,他望著桌案上的信件,字寫的倒是龍飛鳳舞的,可上麵卻滿是虛偽與貪婪的話。


    信上先是說願為周王效死,隨後通篇都是隱晦的提出自己是如何如何的驚才絕豔,孟必安從中隻看出信中,想要知道將來周王登基後,自己會得到什麽樣的官位。


    “這些人,不過是見風使舵之輩罷了。”孟必安對身邊的周卓說道,“他們在權勢麵前,比誰都善於轉變立場,這些人,果然都是俊傑啊!”


    周卓點頭,認同的說道:“大人英明,這些人看到明廷已經沒有日薄西山,早已是急不可耐的要轉換門庭了,這些都是不可信賴的小人。”


    孟必安哈哈一笑,道:“話雖如此,但這些人對我青鸞衛還能用的上,我此次親自來到昆明,就需要這幫無恥之人。”


    周卓聽罷,不敢問孟必安具體想要做什麽事,隻是躬身在旁,聽從孟必安的命令。


    孟必安思索片刻,隨後對著周卓說道:“周卓,讓這些人上書彈劾,我不管他們要彈劾誰,我隻要讓昆明城亂起來,亂到連軍糧補給都要供應不上前線!”


    周卓一愣,微微抬頭,其心中突然察覺到一絲詭譎的氣息,但周卓立刻低下頭,對著孟必安答道:“是,大人,屬下立刻去安排!”


    “嗯”孟必安點了點頭,道:“記住,亂世用人,既要大膽,也要小心。”


    在周卓剛要領命而出時,孟必安忽然又問道:“城門處咱們的人都安排進去了沒有?”


    周卓連忙應道:“迴大人,東城守將已是我們的人,此人的家眷都已經秘密送往金陵,且此人身邊都是咱們的人,在緊急時刻,城門可隨時開啟。”


    孟必安嗯了一聲,隨後一揮手,示意周卓去辦自己安排的事。


    周卓的辦事效率確實高,就在第二天,朝堂上本來就天天爭吵,這一日,大批的科道言官跟發了瘋一樣,不是彈劾某地的官員提供給大軍的軍糧數目有缺,要不就是糧食裏麵摻了沙子,以增加重量,地方官員上下其手,販賣軍糧,又風聞糧商之糧便是從軍中流出雲雲。


    多地軍糧被要求立刻檢查,如此龐大的動作,不可避免的影響到李定國的軍前,昆明朝廷中也有明白人,雲南布政使,曹鳴鳳建言道:“陛下,眼下晉王之軍,正值緊要關頭,敵我勝負,懸於一線,古語有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朝大軍在外,苦戰不懈,若軍糧供應稍有閃失,恐動搖軍心。”


    曹鳴鳳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兵者,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當先急而後緩,萬萬不可因噎廢食,以致晉王所部糧草不濟。”


    “因此,臣以為,宜立即暫停各地倉稟之查核,集中精力優先運送軍糧。同時,加派人手,核實賬目,至於嚴查貪腐,可待局勢穩定後再行處理。”


    而有一言官言辭激動的駁道:“此乃亡國之言,臣請陛下治曹鳳鳴之罪!腐敗滋生,軍糧即便再是充足,也不可擋蛀蟲,蠹蟲從中上下其手,若不懲辦貪腐,屆時,前方將士雖浴血奮戰,卻隻能吃些摻著沙子的糧食,軍心大落,又何以平賊,定國唿!”


    一時間吵的不可開交,直到李定國遣部將高文貴返迴昆明,於朝堂上怒斥群臣:“大軍就在和吳賊交戰,後方糧食不運上來做甚!晉王殿下已設軍輜轉運官,所有的軍糧按名冊移交軍輜轉運官,不足者,摻沙者,不論何人皆斬!”


    此言一出,許多人臉色一變,即便是永曆帝都有些不悅,擅自設立官製,這不是和當初的孫可望一樣嗎!


    有一梁姓言官,梗著脖子站了出來,對著高文貴說道:“國家名爵,豈能私設,且晉王又有何權,欲私刑於大臣,莫非晉王之心,已急不可耐了?”


    高文貴大怒,上前一把拽住此人的脖子,一頓王八拳,直打的梁言官昏倒在地,永曆急令人將二人拉開。


    朝堂上吵成一團,無奈之下,永曆帝采取折中之法,臨時成立一個督糧使衙門,專司糧草運輸,設正副二使,正使朝廷派人,副使由晉王遣人協辦,如此一來算是顧全朝廷麵子。


    同時又設軍糧監察禦史,糾察糧倉舞弊案,為了防止軍中糧草不濟,永曆帝特意鼓勵地方糧商踴躍捐糧,又言有功者可加封官爵雲雲。


    不提後麵許多官員抨擊賣官鬻爵之類的口水爭吵,就目前而言,一場風波就這麽過去了。


    孟必安得到朝堂上發生的事,有些發愣,這效果也太過明顯了吧,這還是那些冠冕堂皇,國之重臣幹的事?這和那些草台班子有何區別。


    而且青鸞衛的密報,許多昔日孫可望的舊部,或是曾提拔過的官員,都有泄露情報給吳三桂,孟必安聽後簡直是哭笑不得,昆明朝廷,已經不能說是篩子眼了,早就漏成大洞了。


    隻是風波即便過去了,李定國軍中許多部將都極為惱怒,許多人言:“這些文官心肝黑透了!”


    但軍糧勉強供給上來,可多有不濟之時,或為陳糧,有的甚至是腐爛之糧,高文貴密報,督糧正使暗中將一些好糧賣給糧商,又從糧商手中低價進些爛糧陳糧,氣的李定國親書手令,命高文貴就地斬殺督糧正使。


    經過這麽一事,那些上下其手者才稍微收斂了一些,但是彈劾晉王跋扈的彈章卻一日十餘本,李定國聞聽朝廷訊息,無奈苦笑道:“昔日可望之跋扈,千倍萬倍於吾,何以不曾聞聽這些忠義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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