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內,倒也還算風平浪靜,大軍繼續休整,夜陵和雪漫也相處得頗為融洽,雪漫心裏的不安更是隨著時間消失無蹤。


    隻是到了第四日早晨,雪漫便被夜陵的動靜給折騰醒了,她意識才剛剛清醒,就聞到一股血腥彌漫的味道。


    一驚,雪漫立刻翻身坐起,一看身邊夜陵早已起床,他單手撐著床沿坐在床前,正前方的地麵上有一大灘鮮血,疑似夜陵所吐旆。


    “夜陵!”雪漫立刻從床上跳下,握住夜陵的肩膀,一臉驚慌地看著他,見他果然嘴角鮮血溢出,小臉更是驚慌失色。


    好端端地,他怎麽會吐血?


    “本王……”夜陵渾身其實劇痛無比,尤其是在看見眼前雪漫那無比擔憂驚慌的眸子之後,他開口想安撫她,讓她別為他擔心,卻隻覺得喉頭一甜,又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你別說話!我馬上去叫木子青過來!”雪漫以最快的速度鎮定下來,轉身就奔出帳外,大聲叫道:“木子青!快叫木子青到元帥帳篷!元帥有要事相商!”


    縱然夜陵的吐血來勢洶洶,但雪漫仍然保存了一絲理智,夜陵吐血的事情是不宜讓外人知道的,否則會動搖軍心。


    她隻能以“有要事相商”為由,將木子青找來,而不能大唿小叫說夜陵吐血了窠。


    帳篷內的夜陵,抓著床沿的指關節因強忍劇痛而泛白,卻在聽見雪漫的叫聲後露出淡淡的笑意。


    不愧是他夜陵看中的女人,若換了一般女人,此刻早就大聲嚷嚷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夜陵吐血了。


    動搖了軍心,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誰都擔不起這責。


    雪漫的叫聲被阮暮天聽到了,很快就把木子青找了過來,同時阮暮天也進了帳篷內。


    一進來他就笑道:“什麽事這麽急著找鬼醫啊?大清早……”


    一句話沒說完,他瞪眼看著衣袍都被鮮血染紅的夜陵,瞬間臉色大變地衝了上去:“元帥你這是……”


    夜陵抬手阻止了阮暮天的詢問,勉強定住心神,看了木子青一眼,把手腕伸了出來。


    木子青立刻走過去,伸手搭上夜陵的脈搏,臉色凝重地仔細給夜陵號脈。


    這時候雪漫也從門口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盆幹淨的熱水,打算給夜陵清理一番。雖然心裏不安的感覺愈發濃烈,但她也沒有完全失去鎮定。


    越是亂成一團麻的時候,她越要鎮定,否則誰來照顧夜陵呢?


    不過,夜陵卻在雪漫進來之後,視線黏住了雪漫,全身劇痛莫名地更甚。他越想看著她,心裏越想著她,就越是覺得五髒六腑都在翻騰。


    “噗……”


    夜陵再度口吐鮮血,嚇壞了一屋子的人!


    雪漫手裏端著的熱水都差點灑出來,她直直地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夜陵,在心裏說道:夜陵,你可別嚇我……


    這時候,木子青突然轉頭對雪漫厲聲說道:“你先出去!趕快出去!”


    木子青正替夜陵號脈,本來夜陵的脈搏就有異,但他尤其感覺到雪漫進來之後,夜陵的脈搏完全達到了紊亂的地步,簡直不似一個正常人該有的脈搏!


    木子青可是大名鼎鼎的鬼醫,就算一時半刻還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可他也絕對立刻能看出,夜陵吐血和雪漫有關。


    “住……”夜陵麵容薄怒,氣惱於木子青對雪漫的態度,但一句“住口”還沒說出來,就又開始吐血了。


    “你不想害死王爺的話,立刻出去!”木子青惡狠狠地對呆若木雞的雪漫說道,緊接著轉身厲聲勸夜陵:“王爺!靜下心來,什麽都不要想,特別是不要想女人,屬下給王爺好好把脈!王爺,務必要靜下心……”


    雪漫一咬牙,放下熱水轉身就衝了出去!


    她當然不想害夜陵,所以大夫怎麽說,她就怎麽做吧!


    在木子青不斷地重複之下,夜陵總算漸漸靜下心來了,他本來就是自製力極強的人,雖然對雪漫的愛意深入骨髓,但這麽一時半刻讓他控製思想,他還是做得到的。


    隨著夜陵的逐漸靜心,木子青的眼睛微微睜大了!


    居然……居然真的跟那女子有關!


    現下王爺靜下心來,不再想那女子,脈搏便漸漸趨於平穩了。


    見木子青鬆開了夜陵的脈搏,而夜陵還處於靜心打坐的狀態,木子青卻不發一語,阮暮天急了,催促道:“鬼醫,元帥到底怎麽了?”


    木子青一聲不吭半晌,才搖了搖頭,說道:“暫時還不知道元帥身體出了什麽問題,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元帥現在絕對不能與陸雪漫見麵!”


    “什麽?”阮暮天呆住了,這是什麽古怪病症?


    雪漫的名字被木子青提起,夜陵攸地一下睜開了眼,他雖然靜心打坐,但卻還是聽見木子青的話的,頓時就慍怒道:“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再一次地,夜陵因為心中有所想有所思及,而臉色又蒼白起來,沒忍住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王爺!”木子青臉色大變,急忙再探夜陵的脈搏,頓時麵色古怪了……他說錯了,不是不能見麵,恐怕是連想都不能想,聽都不能聽見!


    “要本王和雪兒分開……”夜陵再吐一口鮮血,卻強撐著道:“辦不到!”


    眼見夜陵還在不停地想,脈搏也越來越紊亂,木子青出其不意伸手點了夜陵的昏睡穴!


    “你幹什麽!”阮暮天大驚,萬萬沒想到木子青能夠暗算到夜陵!


    當然了,夜陵現在本來就全身劇痛,心緒不寧,又吐了這麽多血,外加沒有防備,自然是很好暗算的了。


    木子青把昏迷的夜陵放下來之後,搖著頭歎了口氣:“王爺此症怪極,哪怕是想到陸雪漫,也會引發病痛、吐血、脈搏紊亂。而王爺不肯靜下心來,後果會十分嚴重。”


    說著,木子青看了阮暮天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直吐血,會嚴重傷到五髒六腑,治療起來也極為困難。”


    阮暮天聽得呆了,半天後才問道:“那、那我們該怎麽辦?”


    “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出病因,不過依我看王爺這不是生病,而像是中毒。”木子青沉吟了片刻,分析道:“隻是我替王爺把脈時,並沒察覺王爺體內有什麽毒素,說是盅的話也不像……”


    “不,一定是盅!”這時候,雪漫陰沉著臉從外麵走了進來。


    原來,她並沒有完全離開,隻是站在了帳篷外,讓夜陵看不到她而已。


    她心憂如焚想知道夜陵的狀況,哪肯真的離開呢?而聽了木子青一番診斷之後,她幾乎毫無猶疑地就確定夜陵是中盅了!


    現下木子青把夜陵給點暈了,她才敢再進來。


    “雪兒姐姐怎麽知道?”阮暮天訝然,連鬼醫都沒法確定呢!


    木子青也看著雪漫,他相信她一定有她的判斷根據。


    “你們還記不記得三日之前,夜陵和龍騰國太子、國師談判時,那名國師曾經到過夜陵跟前?”雪漫沉聲問道,眸子裏散發出一股陰冷之光!


    如果此事跟那國師有關,她發誓會將那國師千刀萬剮!


    “雪兒姐姐的意思是,那股香氣?”阮暮天更驚訝了,那股香氣不是在場的人都聞到了麽?怎麽就隻有夜陵哥哥一個人中盅?


    “堂堂龍騰國國師,他會無緣無故接近夜陵嗎?”雪漫恨恨地一掌拍在桌上,慍怒道:“何況那條盅蟲為何早不分泌晚不分泌,偏偏在國師靠近過夜陵之後才分泌出那股香液來?”


    雪漫這麽一說,阮暮天和木子青同時都是一驚:不錯!如果沒有鬼的話,為何會多此一舉?


    若說到是巧合,世上哪兒有那麽多的巧合!


    “但如果真是國師作怪,為何隻有元帥一人中盅?我們還有雪兒姐姐都沒事啊?”阮暮天不解地問道。


    木子青其實最想不通的也是這一點,但如果真是因為這件事讓夜陵中盅,那他這個軍醫就是逃不過責任的!


    是他不夠謹慎,沒在當時發現異常!若王爺有什麽事,他死一萬次也不夠贖罪!


    “你們負責勸住夜陵,不要讓他找我,也不要讓他想到我的事,我這就進龍騰國打探一下,看看這群混蛋王八蛋在搞什麽陰謀詭計!”雪漫對阮暮天和木子青說道。


    阮暮天連忙點頭:“這雪兒姐姐放心,我們一定好好照顧夜陵哥哥。不過雪兒姐姐也要當心陷阱,平安迴來。”


    雪漫點了點頭,深深看了一眼昏迷之中的夜陵,毅然轉身,隱去身形快速離開了營地,直奔龍騰*隊大營而去。


    現在龍騰國國師是監軍,必然還在大營之中,她必然能夠探聽到一些情況。


    雪漫離開後,阮暮天和木子青對視了一眼,皆是有些憂心地看著床上的夜陵。


    “你說,如果真是盅,好解嗎?”阮暮天問木子青道。


    木子青微微一歎:“即使真是盅,也是天下奇盅,要解起來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而我擔心……王爺沒法等啊!”


    阮暮天呆了呆,小臉垮了下來。是啊,有什麽辦法能讓他夜陵哥哥不想雪兒姐姐?不可能的事!


    而現在大軍行軍在即,又怎麽能有時間給木子青,去研究解除奇盅的辦法?


    棘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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