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懷玉看來,建立一個完整一點的軍中醫療體係,包括戰場急救、護理,可能比多弄些藥方效果更好。


    “願聞其詳!”


    虯髯客聽懷玉說到軍中,尤其是戰場醫聞的一些弊端不足之處,十分認真起來。


    馬臉龍睛的老頭甚至從身上摸出一卷紙又掏出一支筆,一手持卷一手持筆就在那做起記錄。懷玉倒也不疑有他,畢竟東宮藥藏局本就負責醫藥相關,這掌固雖是僅流外七等小吏,但本職也是既管倉庫也管檔案陳設等的。


    懷玉直言,“醫師有限,軍醫難得,但可以增加護理,我以為可以由檢校病兒官管理一個專門的病兒營,另設置專門的病兒營護理傔從隊,甚至每個兵營中,要配一個戰地醫療隊,由十人左右組成,兩個會些醫術、急救的助理醫師帶隊,下麵八人左右的醫療傔從,他們不配備一些簡單的止血、包紮的藥材,配上擔架,要第一時間把傷員分門別類,並把重傷員運迴後方傷兵營中,


    病兒營裏醫師帶上助理、護士可以專門迅速的搶救傷員,不會耽誤最初的寶貴時間。


    其次病兒營裏必須得幹淨整潔,要時刻備有熱水,傷口要消毒清潔保證衛生,就能極大防止傷口感染紅腫潰爛等·······


    若是在境內作戰,則還應當及時的把一些傷員轉送到地方州縣,甚至在戰場後方設立專門的醫護療養院,交由他們接管照應,這樣也能減輕軍醫的壓力。


    最好是能夠增加一所專門的軍醫院,開展戰場醫科,比如起箭止血包紮,比如正骨夾板,又比如治瘟疫瘧疾痢疾,甚至是截肢等的教學。


    應當醫、護兼重,尤其是護理這塊,得加強。以兩萬人一軍的行營為例,千人一個子營,應當設一個病兒官,和一個病兒營,得有戰場急救隊和病兒營護理隊,最起碼得有兩個助理醫師,各十人的護理隊和急救隊。


    子營以上七廂軍,我聽說一般是中軍四千其餘六廂各兩千八,則每軍應當有一個大的病兒營,每營都得起碼配一個醫師。”


    虯髯的藥藏郎長孫濟安抓著胡子道:“如果每千人子營配兩個助理醫師,每廂軍配一醫師,加上護理隊急救隊,這算下來,一個行營兩萬人,起碼得配五六百醫護,醫師起碼得七個。


    如果一次大戰,出動兩三路兵馬,六七萬甚至十萬人,那一次醫師都至少要二三十個,整個太醫署的醫師也才二十個。”


    “所以我覺得應當設一所軍醫署,專責軍中醫藥事務,軍中常設軍醫,有條件還可以每個折衝府設一個醫師,地方每個州也可設一個醫學博士,再配上助理、助教,平時既可為折衝府和地方醫療服務,也還可以帶些醫學生、醫護工,等到有戰事時,就可以抽調軍中。”


    ······


    增設軍醫署,增加醫師、醫學生、醫護工,確實得增加不少編製,甚至許多俸祿,但懷玉說的也很在理,戰場上那些將士們少死幾個,就都賺迴來了。每個士兵都是寶貴的,不論死傷殘疾,朝廷不但少了一個寶貴的兵員,而且還得掏撫恤。


    況且醫師本都是流外。


    老頭筆走龍神,把懷玉的話一字不漏的全都記錄在卷。


    最後他們走的時候,還從懷玉這裏訂購了幾種止血藥,都是較便宜的那種,效果自然沒有至寶丹那麽好,畢竟這裏既沒牛黃也沒麝香甚至三七等都沒有。


    “桃花散,隻用大黃、黃連、黃柏、風化鍛石製成。三寶散,隻用百草霜、經霜草、白芷梢加工,用時以清油調搽。


    王不留行散、將帥定風散,辛香散等都是止血類藥粉,用的藥材少且較便宜,加工製作也相對簡單。”


    有的側重生肌,有的側重接骨,有的側重於傷損生膿以致肉爛臭餘血在肉等情況。


    “這五種止血散藥,每種我們要訂一千人份。”虯髯男子一張嘴就下了大單,五千人份止血散劑。


    “另外解毒治瘡的神仙太乙紫金丹要一千份,解毒活血的金絲萬應膏要一千份。驅暑的益元散來一千份,治天行瘟疫的五瘟丹來一千份。”


    “另外止內外出血的十灰散,也要一千份。”


    他一招手,外麵走進來一個絡腮胡大漢。


    “取十根金鋌給武先生,做為訂購丹藥的訂金。”


    絡腮胡大漢掏出十枚金燦燦的金鋌來。


    金色燦爛,束腰形金鋌擺在桌上,上麵還有戳子清晰可見,“太子藥藏局,陳二郎十分金,十兩。”


    這表明這塊金鋌是由一個叫陳二郎的金匠打製,十足成色黃金,重十兩,東宮庫金。


    一塊就值八萬錢,十塊金鋌,八十萬錢。


    價值八百貫。


    懷玉賣用牛黃麝香等製成的高檔至寶丹傷藥,一瓶也不過一萬錢,下品三等的才一匹絹一瓶。他們訂的益元散、五瘟丹、金絲萬應膏這些都是材料很便宜的,又是千份起訂,所以價格還能便宜點。


    懷玉笑著道,“等我們核算下藥材、加工成本,然後再給你們報價,訂金用不著付這麽多。”


    難得碰到東宮藥藏局這樣的大客戶,懷玉希望能夠長久合作。


    虯髯客卻大手一揮,豪氣的道,“這錢你先收著,若是到時用的藥效好,還要大量訂購的。”


    “三水,再拿一鋌金給武先生,這鋌算是我們的診金和藥錢。”


    “你們之前已經給了一百匹絹預付了診金藥錢了,不用再付了。”


    “值這個價,先生請收下,我們先告辭,過幾日再來取藥,你可先每樣先製一二百份,餘下分批交付。”


    壯漢便又掏了一金放桌上。


    十一鋌黃金還是很搶眼的,十一條大黃魚。


    他們告辭離去,最後留下了十一條大黃魚和一百匹絹。


    懷玉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幾位東宮藥藏局的官吏也太豪爽痛快了些,甚至都沒要迴扣。


    三人帶著隨從出了小院,坐上了一輛馬車離開。


    “這武青陽雖然年輕,但確實不一般。”


    他們三人手裏還拿著懷玉給配的補腎方子,藥還得過幾天配好了再來拿。各自的症狀對方一眼看清,這已經讓他們很佩服。


    而他針對軍中醫救的情況說的那番話,則更引他們深思,很有道理的樣子。


    “看來今日一時心血來潮到此,卻是有意外之喜啊。”


    索頭辮發的胖子道,“我馬上派人去終南山查探,既然他曾說自己是從終南山太乙峰下來的,還在那生活九年,又說那位活了一百零四歲的逍遙子就在那羽化並埋葬在那,肯定能找到的,到時便知真偽。”


    “樓觀道人逍遙子,樓觀台在盩厔縣之南終山中,乃是老子講經授道之壇,武德三年,陛下曾親率文武百官千餘人到樓觀台拜祭老君,我也一同前往,陛下還稱老君乃吾聖祖,詔改樓觀台為宗聖觀,賜米帛田地,為其擴建,如今是天下最大的皇家道場和道家聖地。


    可我並未聽聞過樓觀道有個逍遙子。”


    樓觀道天下有名,尤其在眼下大唐地位極尊崇。


    當今樓觀道住持歧暉還曾讚助過李淵,初李淵還未入關中,平陽公主屯兵宜壽宮,歧暉主動以樓觀道中糧草相助,李淵入長安,歧暉不僅到處宣稱李淵是真君,還帶著道觀八十多人前去迎接,李淵也因此授他正三品金紫光祿大夫。


    之後李淵也是兩次前往樓觀道,又數次召歧暉入京主持齋醮,為國祈謝。


    “周武帝曾選樓觀道士十人,建觀於田穀之左,上任樓觀主持蘇道標等十人,世號田穀十老,這十老中也並無一個逍遙子。”


    一百零四歲的逍遙子,在樓觀道中絕對是輩份很高,而且以武懷玉的本事來看,這位逍遙子的本事自然更厲害,不可能籍籍無名。


    馬臉老頭道:“我對樓觀道也有所了解,他們傳習的修煉方式,博采兼收,符籙與丹鼎皆習,大多數樓觀道士都能為人治病,且他們普遍煉爐服丹。”


    “都說樓觀道是古仙一脈,這武懷玉很擅治病,且肯定也懂煉丹製藥,據說他還會相麵,我看他很可能就是樓觀傳人,他的師傅逍遙子定是樓觀高人,隻是恰逢戰亂頻繁,那位高人便一直隱世不出,武懷玉不也對外說他師傅隱居終南山七十二年嗎?


    估計蘇道標、歧暉這兩代樓觀主持不知道這位逍遙子也不奇怪。”


    田穀十老已經是樓觀道現在輩份最高的,如蘇道標就是上任主持,現在這十老也沒剩下幾個,當然這種古仙一脈,有人隱修世外,活百多歲也不稀奇。


    虯髯漢子拿著那一張張藥方,上麵隻寫了方名、用處,以及主要成份,並沒有詳細的配伍用量,但這些方子拿迴去也是可以給那些老供奉們看一看的。


    “我覺得這些方子沒問題,之前他那至寶丹、飛龍丹、聖愈丹供奉們試過後,不都說確實非常好嗎,估計這些藥方也是那逍遙子傳下來的樓觀秘方。這麽便宜,肯定不如至寶丹等,但用在軍中,估計也是很不錯的。”


    騎馬跟在馬車外的那名叫三水的壯漢忍不住插話,“何不叫他直接把秘方獻上呢。”


    馬車裏幾人隻是嗬嗬一笑,並沒人理會他的提議。


    最後還是老頭子開口:“如此神秘的高人弟子,豈能隨便得罪,這又非什麽江湖遊醫,武懷玉還是武士彠的侄兒,其兄還是屯營百騎。搶秘方這種事,切莫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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