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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著盧白頡的冷漠,徐脂虎眸光不禁微微一黯。


    這些年,她頂著克夫之名,在這盧家可謂是受盡了嘲弄。


    單單她那所謂的婆婆,便將自己兒子的死怪罪在了徐脂虎的身上。


    若非盧白頡在暗中庇佑,隻怕早已經生出了許多禍事。


    她雖然有著北涼大郡主的名頭,可以北涼之前的尷尬境地,在這文壇極盛的江南,她沒有被唾沫淹死,便已經是萬幸了。


    甚至,即便她當真死在了這盧府,難道徐驍還能盡提北涼三十萬鐵騎來這江南,將盧府踏平不成?


    不過,哪怕她三次聯姻,境地如此艱難,她卻從未埋怨過徐驍。


    她出身在北涼,這便是她無法推卻的責任。


    隻是偶爾夜深人際之時,她也會想,如果她不成出生在王府,隻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兒,她的人生會不會有什麽不同?


    她固然不曾怨過誰,卻早已經疲乏。


    所以,當她得了不知名的怪病,日益虛弱,氣血兩虧的時候,她甚至感覺到了幾分罕有的輕鬆。


    人死如燈滅。


    她若是死了,想必也不必再背負著那偌大的重擔。


    而若說盧府之中,除了她的丫鬟二喬之外,唯一還能夠令她有所掛念的,便也隻有眼前的盧白頡了。


    數年的相處,盧白頡早已經被她視作了這盧府之中唯一的親人。


    親人這般冷眼相對,她心中自然不好受。


    可眼前這一幕也讓她想明白了一些事。


    在這盧府,她終究隻是個外人。


    心頭輕輕一歎,她麵上的笑容也早已經淡去。


    「想必您已經聽聞了,那人正往江南而來,未免不測,還望小叔能夠約束府中下人,於大房那邊分曉利害。」


    她這般誠懇的勸慰之言,聽在盧白頡耳中,卻極不是滋味。


    他堂堂盧家,傳世數百年,何曾有過被人上門強搶府中大婦的時候。


    如今盧家早已經在江南成為笑柄,等那蜀王來此,將徐脂虎接走,便可以說,他整個盧家都被死死的釘在了恥辱柱上。


    一想到此處,他便忍不住怒意勃發。


    看向徐脂虎的眼神便也越發的冷冽。


    「此事便不勞王妃掛念了,我盧府自有分寸。」


    說罷,他一甩衣袖,憤然而去。


    隻是離開了徐脂虎的小院之後,他麵上的憤怒便瞬間消失不見。


    「走了也好,免得總在這虎狼堆中掙紮求存。」


    幾年的情誼自然不可能說消失就消失,但他必須與徐脂虎做出割裂。


    包括整個盧府。


    說到底,當今聖上,依舊還是趙淳。


    甚至太子都早已經定下。


    即便這往日名不見經傳的七皇子異軍突起,甚至有了北涼的支持。


    登上皇位的幾率也並不高。


    而從其行事來看,張狂霸道之極,單單其擒下趙珣的舉動,便已經讓他將靖安王趙衡得罪致死。


    在他看來無非是少年得誌,便失了方寸。


    當然,對於徐驍為何答應與這七皇子聯姻,甚至不惜將兩個女兒都搭上,他心頭依舊是頗為疑惑。


    也就是徐驍將北涼經營的鐵板一塊,三萬北涼鐵騎覆滅這種事被捂的極嚴。


    不然,他怕是就會明白,徐驍為何會答應了。


    不過,他雖然不知道其中細節,但連靖安王趙衡都不被這位蜀王殿下放在眼裏,他這盧府怕是更算不上什麽。


    徐脂虎的提醒也確有幾分道理。


    想到


    這,他便快步向著主院走去。


    他雖然不怎麽插手盧府之事,但七皇子一事事關重大,他必須要與如今盧府的主事之人盧玄朗好生商議一番。


    另外,他也需要與身在太安城中的盧家家主盧道林盡快取得聯係。


    七皇子將至,他們盧府究竟該用何等態度應對,必須好生思量一番才是。


    小院中,盧白頡離開之後,守在院門外的二喬便快步走了進去。


    見徐脂虎有些黯然傷神的樣子,不禁有些擔心。


    「小姐,你沒事吧。」


    聞言,徐脂虎抬起頭,笑容明媚。


    「我能有什麽事?」


    話音還未落,她又猛地咳嗽了起來。


    良久之後,才平複下來。


    帕子之上的鮮紅,觸目驚心。


    紅唇染血,卻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妖嬈。


    「小姐,我去給您拿藥。」


    二喬滿臉慌張,便要離開。


    卻被徐脂虎拉住。


    「不必了,那藥又苦又沒用,我是不想遭這罪了。」


    說著,她還在笑,眼眸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釋然和平靜。


    二喬心頭暗恨自己無用,哪怕無比擔心,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片刻後,她仿佛抓到了什麽救命稻草,驚聲道:「對了,姑爺要來了,我聽說姑爺很厲害,是天下最年輕的什麽金剛境,他一定有辦法救下小姐的。」


    李承乾金剛境的修為是在太安城就已經展露出來的。


    在無數傳聞中,李承乾除了好運被徐曉看中,嫁去了兩位郡主之外,便是他這份金剛境的修為最令人側目。


    徐脂虎輕輕搖了搖頭,徐驍雖然在信中並未將緣由盡數講清。


    單單其中一句北涼未來安危盡係於他一人之手,便可見李承乾在徐驍心頭的分量。


    這等分量,絕不可能隻是一個金剛境便能夠體現的。


    也正是這一句話,讓她對於嫁給李承乾這件事,生不出絲毫的抗拒。


    這是她的宿命,也是她的責任。


    依著她如今的身體,想必撐著明年完婚應當並無大礙。


    至於之後,聽天由命就是。


    平靜的日子一連過去了數日,但整個江南的氣氛卻是隨著李承乾的逐漸接近顯得越發的凝重。


    平日裏出門在外的浪蕩公子哥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皆被各家長輩限製在府。


    倒不是說他們懼了這七皇子。


    而是不想給七皇子任何機會尋他們的麻煩。


    趙珣的前車之鑒才剛過,據說,靖安王都為此付出了不菲的代價,他們自然不想步其後塵。


    然而便在這一日,一位年輕人入了陽春城。


    他的身後,一位披著黑色鬥篷的壯碩身影漠然跟隨。


    一陣風吹過,露出了一張覆蓋著紅色麵甲的頭顱。


    幽深的眸子中,看不出絲毫常人該有的情緒。


    冷漠,死寂。


    仿佛一位臨人間的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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