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篤靜再駑再鈍也聽懂了,她與他還需十天十夜的交纏不分,徹底雙修神煉,方能無後顧之憂地大舉攻城啊!


    「噢」臉蛋倏地撲紅,她靜了會兒,挪挪身子挨近他,然後再挪,再挨近,直到能把腦袋瓜抵在他臂上。「好吧,那來吧。」


    落霞將兩人身影斜斜打在沙地上,親昵連著一塊兒的模樣。


    她瞅著,持續臉紅,靜謐謐笑。


    以秋篤靜的狀況,當然是沒辦法馬上說來就來的。


    畢竟在十日閉關雙修之前,需安排的事情當真不少。


    從漠上月牙池再憑虛禦風返迴凜然峰下,整整花去一日夜,秋篤靜這迴沒趴在白凜背上睡著,而是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記住沿途景物、地勢和方位。


    她借白凜的虛空挪移溜迴竹苑一趟,不過白凜遠遠等在山坳外圍沒有進村,自然是她千求萬求才將冷傲的天狐大人擋在巫族村外。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啊,萬一觸動巫族古老結界,太婆們又會祭出所有法寶,事態將一發不可收拾!


    她溜迴去主要是為了竹姨。


    見著麵後,說沒幾句竹姨就怔怔掉淚,讓她幾想剁手指起誓,發誓她絕絕對對不會跟誰私奔,從此音訊全無竹姨是想起她大巫親娘了,怕她也跟娘親一樣,一旦動情動心就是拿整副心魂作賭,隻求與心上人日夜相伴。


    但她不會。


    也許她性情肖似那個遊蕩世間的散仙親爹,凡事終歸一個緣字,機緣來到就抓住,能拽住多少算多少,能維持多久算多久,時候若到,就不需再強求。


    離開竹苑前,她私下很鄭重、認真地拜托了蕭湘,請小姑娘幫她多陪伴竹姨,


    還道自己會盡快返迴,辦完該辦的事,一定迴山坳小村跟長輩們請罪。


    蕭湘依舊溫馴沉靜,對她無任何質疑,仍將新煉的一袋刺磷粉塞給她。


    簡直要熱淚盈眶,秋篤靜張臂抱她,吸吸鼻子——


    「不會太久的,一定會迴來啊。」


    小姑娘輕輕應聲,同樣張手抱住她。


    安撫好竹苑這邊後,套妥功夫靴、取上貼身兵器的秋篤靜轉而進峰下城。


    本要如以往一般策著她的黑駿大馬入城,為著此事,白凜冷幽幽道——


    「根本是浪費時日,眼下最該做的就是閉關雙修。」


    結果秋篤靜紅著臉,小小妥協。


    不過是沒立即跟進樹心裏修煉啦,她依然堅持將該處理的事物辦妥,但點到點的移動,她真的全仰賴他的術法挪移。


    放棄騎馬,白凜帶著她移至城中巷底的隱密處,再由她獨自返迴大衙。


    在兩縣交接的那片林子遇襲至今已四日。


    當日隨行的馬六、吳豐雖帶傷,所幸傷勢不重,兩個年輕人躺沒三天就迴巡捕房做事,而宋清恬和羅芸兩位姑娘完好無事,頂多被真實的打殺場景嚇得有些過分,但既想當這個差,慢慢總會習慣的。


    秋篤靜甫踏進巡捕房,老班頭和幾個留守的人立刻上前問候她的身體狀況,大夥兒僅知她事發後被帶迴家養傷,以為她在那場打鬥中亦掛彩。


    倒是那日跟隊的馬六、吳豐、宋清恬和羅芸四個,待其它人退開後才一擁而上,七嘴八舌猛問還得壓低嗓音——


    「小教頭,我們沒說,誰都沒提的,可您那日在林子裏,您、您」


    「還你啊我的,小教頭,咱就問一句,您是人不是?哎啊——」「啪」一聲脆響,問話的馬六後腦勺挨上一記打。


    兩個姑娘家開罵——


    「哪裏不是人?誰不是人?!」、「哼!你們臭男人才不是人!」


    「我們是臭男人好啊,好嘛,就那位「玉笛公子」李修容是香的,美得不能再美,俊到不能再俊,從頭到尾連屁都香,成了吧?」吳豐磨著牙擠出話。


    「你這樣說話做甚?「玉笛公子」可沒得罪你,拖人家下水幹什麽?」


    秋篤靜實不知四個年輕人怎麽吵架吵到這上頭來?!


    「別吵,大夥兒有話好好說。」


    她端起小教頭的氣勢,環看四人好一會兒,四名年輕人癟嘴的癟嘴、抿唇的抿唇,倒是都安靜了,四雙眼睛直勾勾望她,等她解釋。


    她莫可奈何暗歎,道,「我是人。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行了吧?


    瞧得出幾個新進仍有一籮筐事欲問,她沒任他們發話,直接問清楚當日林中遇襲後,武林盟和那些黑衣客的情況和去向。


    她知自己當時是被太婆們帶迴村裏,亦從蕭湘口中得知,習醫的竹姨幫了武林盟不少忙,不僅替傷者止血、清創、裹傷,還提供清茶和粗糧給他們,但太婆們不喜那些江湖人士,竹姨遂不敢多留他們。


    而「玉笛公子」李修容果然留話給她。


    武林盟竟沒有按原來計劃過十裏山,而是在峰下城城郊就近買了處大宅子,將尋到的十來名武林世家子弟先做安置。


    「混世魔」錢淞亦被押在那處宅內。


    秋篤靜最後跟巡捕房的班頭、捕快和幾個新進約略提及西邊域外拜火邪教一事,她決定查清,但因相離頗遠,不屬於峰下城該管的事兒,隻是若不弄清楚、早做對應,往後峰下城又極可能遭殃,兩相權衡下,她正式告了假。


    年輕新進們初生之犢不畏虎,個個想跟,全被她擋迴。


    既然身為他們的小教頭,該訂的武課練習可也不輕。


    她特地請兩位老手鐵捕幫忙照看和指點一群小家夥,所有的武課練習在她迴來後全要一一考核成果。


    如此安排妥當了,她才隻身趕往城郊外武林盟置下的大宅。


    一出峰下城,郊外人煙稀少的土道上,白凜已等在前頭。


    她毫無異議地走向他,一走還走進他懷裏,主動輕攬他的素腰,道——


    「向西十裏處,原是城裏首富李員外的城郊別業,現下是武林盟的行會。有勞了,多謝。」當差六年多,一城內外的事自然都摸熟,武林盟新置的宅子又不是從無到有、平地起高樓,她當然知道來曆。


    這女人真把他「使」上手了?


    白凜垂目盯著那顆棲歇在自個兒胸前的腦袋瓜,聽得出她聲音中隱抑的疲憊也是,她從西邊域外返迴一直未交睫入睡,一迴來就溜迴巫族村,跟著是大衙巡捕房,這時又想趕去武林盟的行會不讓她將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安排妥善,她難以安心,如何隨他入定神煉?


    柔軟身軀偎進懷中,他忽而有些躁動,身軀無任何動作,卻冷聲道——


    「你以為這點力氣擋得了我的憑虛禦風嗎?還不抱緊些?」


    「噢」掩下睫,秋篤靜覺得自己快睡著,被男人一念叨,眼皮掀也沒掀,雙臂倒加重力道擁緊他。


    隻是不出幾個唿息,擁緊的臂力又鬆懈了些,在他麵前,在他懷裏,她是十分放鬆的,因為他是白凜,她放在心上的人,可以全然信任。


    「真是的」嘴裏咕噥了聲,冷俊麵龐依然沒什麽溫度,闊袖卻緩緩覆上她後腰,將她輕輕托扶。


    他帶她向西而去。


    秋篤靜迷蒙間有些頓悟了——倘是「虛空挪移」,說明白凜去過那地方,又或者挪移的兩點間距離不會太遙遠。而若是「憑虛禦風」地飛飛飛,那就是白凜沒去過的所在,所以腦中無法成形,也就無法驅動神識瞬間轉移。


    她因領會到他的這一點而悄悄揚唇,嗅著他冷冽身香,即便疲累也覺歡悅。


    城郊向西十裏,像一下子就到了。


    立在那所幽靜宅第前,她壓下眷戀和歎息,離開他懷抱自個兒站直。


    「把武林盟的事兒處理好了,我就隨你迴凜然峰,你等會兒,我很快出來。」


    她旋身步向宅子大門,拉著門環沉沉敲響。


    宅門打開,來應門的老仆役有禮詢問。「兩位是?」


    秋篤靜倏地迴首,才見她家的白凜大人也跟上來。


    她微微怔住,眼帶詢問瞪著他,白凜仍一副清雋冷漠樣兒,完全沒想解釋或給她一個安撫眼色。


    「請問兩位有何貴幹?」老仆役忍著納悶再問。


    秋篤靜這時迴過神,報上姓名,請對方進去通報一聲。


    結果老仆役一聽她的大名,忙大開宅門將她迎進,一路迎到正廳堂上奉茶奉果,自然,白凜亦跟著她在堂上落坐。


    李修容和幾位已相熟的武林人士知她來訪,紛紛出來相見。


    眾人見到與她同行的白凜,沒有人不心驚迷惑。


    也實在沒法子,天狐大人再如何淡定低調,氣場著實太強,虛元未傷之前還沾染了些愛嘲諷、愛欣賞旁人糗態的人性,虛元碎裂後,根本是冷冰冰一坨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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