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崢對餘鶴的口無遮攔習以為常,他轉身靠在洗手台上看著餘鶴:“相什麽親?你知道鎖邊計劃嗎?”


    餘鶴歪歪頭:“沙漠鎖邊林種植嗎?”


    沙漠鎖邊林種植,就是用草方格和植物將沙漠圍起來,把漫天黃沙變成綠化帶,以達到防止沙漠繼續向東擴張,預防北方沙塵天氣的效果。


    在西北,最出名的除了草原就是沙漠。


    每年春季,北方地區都會出現大範圍的沙塵暴,沙塵飛揚時彌天蔽日極難治理。但其實在源頭沙漠,隻需要半米高的植物,就能把這些黃沙狠狠按在原地。


    見餘鶴還挺懂,傅雲崢就沒多解釋。


    他最近一直在家陪著餘鶴,約見鎖邊計劃的負責人的事在內蒙時就定下了,卻始終不得空,今天沈銘樂在傅宅,傅雲崢才約了人。


    從緬北迴來後,餘鶴的躁鬱症有些反複。


    雖然他和餘鶴都沒有言明,但餘鶴睡眠質量很差,常常在夢魘中驚醒,心情也時而低落時而亢奮。


    兩個人心照不宣,默契的把這事兒略了過去。


    可傅雲崢不敢把餘鶴自己放家裏。


    傅雲崢說:“是的,這次和綠植計劃的負責人見個麵,捐一批梭梭樹的樹苗和一些滴灌設備。”


    餘鶴直起身,很感興趣:“傅老板又去做善事呀。”


    傅雲崢應了一聲,套上西裝外套往門口走:“是啊,咱們不是在龍首山種了一棵山桃嗎,內蒙風沙那麽大,不把附近保護起來怎麽行?”


    為了護住那一棵山桃,傅雲崢為餘鶴種下了一片鎖邊林。


    餘鶴最喜歡聽傅雲崢漫不經心地講情話。


    ‘愛餘鶴’這件事對傅雲崢而言無需刻意,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在向餘鶴傳達愛意。


    傅雲崢還沒走出門,餘鶴就已經開始想念傅雲崢了。


    第155章


    餘鶴問:“你什麽時候迴來啊?”


    傅雲崢開門的手微微一頓, 看了眼時間,又返身快步迴到臥室,攬住餘鶴的肩膀:“很快, 三個小時。你先吃飯,給你煲的鴨架湯還在廚房煨著,要喝直接讓他們送上來。”


    餘鶴聞到傅雲崢身上須後水淡淡的清香, 不由深吸了一口:“你好香啊。”


    傅雲崢雙手捧起餘鶴的臉:“鴨架湯更香,你喝不喝?”


    餘鶴沒骨頭似的靠在傅雲崢身上:“要喝。”


    傅雲崢也不知為何隻是出門見個人,也能如此難舍難分,他屈膝半蹲在床邊:“你說話鼻音有點重, 是不是真著涼了?”


    餘鶴的視線落在傅雲崢皺起的褲腳上:“別蹲著,西裝要皺了。”


    傅雲崢探身在餘鶴臉上親了一下:“很快迴來,兩個小時。”


    餘鶴彎起眼睛笑了:“不著急。”


    傅雲崢又捋了把餘鶴炸毛的頭發:“不著急鶴爪子就別鉤著我衣角了。”


    餘鶴鬆開手,傅雲崢站起身。


    兩個人又對視了一會兒,直到傅雲崢手機響起,傅雲崢才匆匆離開。


    傅雲崢離開後, 餘鶴又在床上賴了好一會兒才晃晃悠悠下床洗漱,剛洗完頭就聽到房門被敲響, 他以為是周姨來給他送湯的,披了件睡袍就打開了門。


    門外, 沈銘樂端著個托盤:“你發燒還洗頭啊?”


    餘鶴把沈銘樂手上的托盤接過來, 放在門口的桌子上:“什麽事?”


    沈銘樂很客氣地迴答:“給你送湯, 你還燒嗎?我給你抓點藥吃?”


    餘鶴頭發還來不及擦, 他用手背抹去臉頰的水珠,睜著眼睛撒謊:“不燒了, 但是頭疼。”


    沈銘樂猶豫了一會兒:“頭疼不該洗頭。”


    餘鶴:“......”


    餘鶴攏緊睡袍,免得沈銘樂說他會著涼, 連聲說:“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洗了,你還有什麽事嗎?”


    沈銘樂微微擰眉,他咬了咬牙,腮邊的肌肉繃緊又鬆開,似乎在做什麽心理建設。


    過了足有十幾秒,沈銘樂才說:“師父生病了,徒弟理應在床前盡孝。”


    餘鶴:“......”


    盡孝???


    餘鶴第一次見沈銘樂,就覺得這孩子有點實誠得過分,一看就是那種又乖又傲的世家子弟,內心裏想要離經叛道,但又良正慣了,再怎麽折騰都折騰不出那個框。


    要說還是沈家的優良家風深入沈銘樂骨髓,沈銘樂就是再不服氣,在尊師重道這一點上還是會下意識遵循。


    餘鶴不自在地清清嗓:“咳咳,我倒是也沒病到需要你盡孝的份上,你不用管我......雲蘇好玩的地方可多了,你想上哪兒玩上哪兒玩,別走丟了就成,把你弄丟了我沒法跟大師兄交代。”


    餘鶴咳嗽是因為裝病心虛,沈銘樂卻當餘鶴是風邪入肺。


    初秋晝夜溫差大,淩晨時分起了大風,昨晚唿啦啦刮了半宿,沈銘樂看餘鶴身上匆匆套好的睡袍,就知道他這師父不像是個會按天氣增減衣服的人。


    沈銘樂還不會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會認藥材了,作為從中醫世家長大的孩子,救死扶傷、照顧病人都成了習慣,他見餘鶴看起來有些憔悴無力,不由伸手去給餘鶴把脈:“我給您聽聽脈。”


    “真不用,”餘鶴往後躲了半步:“我躺會兒就好了。”


    “你自己就是大夫,應該知道沒有病是能躺好的。”沈銘樂很不讚同地看向餘鶴,暗示餘鶴作為醫生對待病情要足夠尊重:“出門前,爺爺特地交代我要多和你學學。”


    餘鶴不以為意,四兩撥千斤:“那你就揀好的學,別學這不好的。”


    沈銘樂雙臂交叉於胸前,抬起下巴,像是在判斷什麽:“我目前還沒發現好的。”


    “那就是你觀察力不行了,”餘鶴斜靠在門框上,對沈銘樂的挑釁不以為意:“你也用不著拿挑你爹那套來挑我,我這人不用挑,全是毛病。”


    沈銘樂被餘鶴理直氣壯的昏庸氣得胸口發悶,一時無言以對。


    有問題了不該及時改正嗎?


    為什麽餘鶴可以這麽坦然!


    沈銘樂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因為他出生就是為了彌補家裏的缺憾的。


    十九年前,他大哥沈銘明因救人傷到手指,再也拿不起針灸,繼承沈氏衣缽,所以才有了沈銘樂。


    所有人都為沈銘明惋惜。


    大家都說,沈銘明在針灸學上的天賦不亞於年輕的沈涵,可惜因為手指筋脈受損,專注施力時雙手會發生顫抖,沈銘明再也不能握針了。


    沈銘樂從出生開始,就知道自己要傳承沈氏針法,彌補大哥不能繼續針灸學深造的遺憾。


    使命感催逼著沈銘樂不斷向前,時刻自省自勉,一個接一個改掉自己身上的問題。


    大家終於也開始誇讚他是天才。


    可他的父親卻讓他戒驕戒躁,說他還比不上當年的大哥。


    沈銘樂深受打擊,可餘鶴卻說人可以不被挑剔。


    難道人真的可以平靜地接受那些不完美嗎?


    餘鶴尚且不知自己無意的一句話,打開了沈銘樂對於人生的另一重思考,他這會兒隻想趕緊把這個卷王徒弟打發走,迴床上躺著看會兒醫書.......或者刷會兒短視頻。


    餘鶴擺了擺手,對沈銘樂說:“你自己玩去吧,我不用你伺候,也不會管你,你就當來雲蘇度假吧,天天學習有什麽意思。”


    沈銘樂:“......哦。”


    餘鶴和沈銘樂揮手道別,而後關上房門,端著沈銘樂送來的鴨湯迴到小餐桌上。


    打開湯盅的瓷蓋,熱氣和香氣撲麵而來。


    煨了一夜的鴨架湯酥爛入骨,奶白的湯麵上浮蕩著點點鴨油,點綴著翠綠的香菜。


    餘鶴盛出一小碗,舀起一勺,吹了吹。


    好香。


    除了鴨湯,托盤裏還放著一盤沒放胡蘿卜丁的揚州炒飯,另有兩三樣清淡小菜。


    熗拌土豆絲、清炒豆芽、水晶西生菜,還有一小碟叉燒肉。


    全是餘鶴愛吃的菜,一看就是傅雲崢特意吩咐過的。


    都走得那麽急了,也不知傅雲崢哪兒來的時間安排這些,不過傅雲崢的時間流速一向是個謎,餘鶴已經習慣了。


    餘鶴沒辜負傅雲崢的好意,也沒辜負這些美食。


    吃完飯,餘鶴又困了。


    吃飽飯血液會流向胃部促進消化,吃飽就困很正常。


    餘鶴很擅長給自己開脫,也不管自己才剛起床半個小時,直接迴了臥室,倒頭就睡。


    *


    餘鶴再醒來時,天色竟有些暗了,他心生恍惚,一時分不清是早上還是傍晚。


    這是幾點了,他睡了多長時間?


    餘鶴一動,感覺額頭上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抬起頭,正看到身邊的傅雲崢。


    傅雲崢已經迴來了,靠坐在床邊:“醒了?”


    餘鶴感覺全身火車碾過似的疼,脊椎發寒,後背酸痛,他動了動,身上的骨頭發出哢哢輕響。


    睡了這麽久,餘鶴還是覺得眼睛睜不開,不自覺地在被上蹭了蹭臉:“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一張口,餘鶴才察覺到自己嗓子啞得不像話。


    傅雲崢把掉到枕邊的毛巾撿起來,隨手放到床頭櫃上:“早迴來了,一迴來你就在睡覺。”


    餘鶴輕笑一聲:“你是不是趁我睡著對我做了什麽壞事,我怎麽全身都疼?”


    傅雲崢也笑:“好吃好喝伺候著都能發燒,我哪兒敢對你做什麽?”


    餘鶴知道自己是發燒了,但他就是想往傅雲崢身上賴。


    如果不往傅雲崢身上賴,傅雲崢就該念叨他睡覺不穿衣服還踹被、光著屁股滿屋晃,以及洗完頭不擦幹就睡覺的若幹事了。


    餘鶴撐著手臂坐起身:“渴。”


    傅雲崢把溫水端給餘鶴,上麵還插了根吸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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