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沒有。


    畢竟在餘鶴的視角之下,黃少航是因他受過的可憐人,他的選擇符合一個人最基本的邏輯。


    可在傅雲崢的視角下,餘鶴是選擇一個總是在挑釁自己、且對餘鶴圖謀不軌的人。


    餘鶴一無所知,卻在每次選擇時,都化為黃少航手中的利刃,無知無覺地割傷傅雲崢。


    他的每一次選擇都是對傅雲崢忽視。


    餘鶴猛地鬆開手,又緊緊將傅雲崢摟在懷裏:“對不起,傅雲崢,我讓你受委屈了。”


    因遭受不公平的待遇而十分難過的情緒稱之為委屈。


    傅雲崢很久沒有產生過這種情緒了。


    世間不公之事千千萬萬,數都數不過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委屈,傅雲崢是個足夠冷靜的功利主義者,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難過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更消滅不了不公平。


    這個世界就這麽大,利益就這麽多,有人占便宜就注定有人吃虧。


    不想當吃虧就得一直地往上走。


    難過是沒有用的,不會有任何人因為你難過而同情你,隻有站在足夠高的地方,成為規則的製定者,才能一定程度上減少落在自己身上的不公。


    這是一個勝利者的世界。


    傅雲崢從沒有因為他早就覺得黃少航有問題,餘鶴卻很信任黃少航這件事而感到委屈。


    傅雲崢始終很清醒,他知道這不是餘鶴的錯。


    雖然餘鶴被人當了槍使,但餘鶴什麽也不知道,他不會怪餘鶴。


    對傅雲崢而言,這場棋局中,黃少航不過執黑先行,占了上風,而自己棋差一著,破局無門,隻能處處掣肘。


    在這場棋下完前,誰輸誰贏尚未定論。


    傅雲崢不相信自己會一直輸。


    他會贏的。


    所以在戳穿黃少航身份前,傅雲崢都不覺得委屈,這會兒餘鶴終於也勘破迷障,重新和他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傅雲崢更不該覺得委屈了。


    他贏了。


    他轉敗為勝,終於揭下了黃少航的偽裝,從這一刻起,他和黃少航攻守位置互換,再度掌握主動權,這是他該享受勝利的喜悅的時候。


    隻是不知為何,當餘鶴抱緊他、跟他說對不起的那一秒,傅雲崢卻忽然覺得很委屈。


    密密麻麻的酸澀從心頭洶湧而上,沿著氣管哽咽到喉嚨,再酸到鼻子,沾熱眼眶。


    唿吸帶動著胸口的絞痛,喉嚨中好像被塞了一把沙子,說不出話也透不過氣。


    傅雲崢攬著餘鶴的脖頸,散落的額發遮在眼前,擋住通紅的眼尾。


    他將頭埋在餘鶴頸窩,悄悄落了一滴淚。


    第139章


    不過片刻, 傅雲崢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


    不僅沒有說出任何責怪餘鶴的話,反而拍了拍餘鶴的後背安慰:“沒事的,小鶴。”


    餘鶴看到傅雲崢微紅的眼尾, 心疼得無以複加。


    餘鶴說:“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笨了。”


    傅雲崢安慰道:“你不笨,你隻是被騙了。”


    餘鶴還是沒尋思明白:“他騙我幹嘛呢?都這麽多年沒見了, 我有什麽值得他這樣算計的。”


    傅雲崢輕撫餘鶴臉頰,望著餘鶴異常端麗的麵容,歎道:“小鶴啊,你什麽時候能開竅啊。”


    餘鶴疑惑歪頭, 小狗似的眼神濕漉漉、亮晶晶的:“怎麽了,你就不能直接說嗎?”


    看著這樣的餘鶴,誰能忍住不欺負呢?


    傅雲崢探身,在餘鶴耳邊輕聲說:“因為他喜歡你,所以想方設法趕走我,獨占你。”


    餘鶴一雙桃花眼慢慢瞪圓, 微微張開嘴,愣在原地。


    心鍾微撞, 仿佛有隻清心鈴在餘鶴耳邊要搖響。


    傅雲崢一句話挑開層層疊疊的迷障,所有矛盾之處都就此化解, 整個計劃的脈絡瞬間清晰。


    所有人都以為這場局是老馬為了傅雲崢而設, 於是他們從錯誤的立腳點去尋找一個並不存在的人, 無論如何也得不到正確答案。


    這是分明是一場針對餘鶴的圍剿。


    捕獵者正是經常幫助餘鶴的黃少航。


    餘鶴和傅雲崢感情甚篤, 黃少航如此大費周章,就是想把傅雲崢支迴國, 而把餘鶴留在緬北。


    一時間,全部的蛛絲馬跡被一條更加清晰明了的線索串聯。


    黃少航的欲言又止, 傅雲崢的語焉不詳,二人之間似有似無的針鋒相對,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釋。


    所有難以理解的行為都有了明確答案。


    黃少航想要的,自始至終就是餘鶴。


    即便這個消息非常難以置信,但確確實實是最符合基礎邏輯。


    餘鶴動了動唇:“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傅雲崢迴答:“望海樓外,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對你心思非同尋常。”


    什麽?傅雲崢那麽早就看出來了!


    自己這個當事人居然不知道?


    餘鶴大受打擊,握著傅雲崢的肩膀晃了晃:“那你怎麽不早說!!!”


    傅雲崢彎起狐狸眼,目光狡黠深沉:“替情敵表白嗎?我才沒那麽好心。”


    餘鶴又去晃傅雲崢的肩膀:“那你現在怎麽又肯說了?”


    傅雲崢被晃得頭暈,他按住餘鶴的手,就像按住一隻炸毛的鶴:“現在不說來不及了。”


    餘鶴問:“什麽來不及了?”


    傅雲崢眸光收效,鋒芒暗藏:“國內項目資金鏈出了問題,我得盡快迴去接受調查。傅氏出了內鬼,我得迴去搞清楚到底是誰在這個時候向我放冷箭,和黃少航聯合起來逼我迴國。”


    “接受調查?這麽嚴重?”餘鶴站起身,急得在屋裏轉圈:“這種調查可大可小,你得盡快迴去主持大局,免得有人在背後搗鬼。”


    傅雲崢自然知道這迴不比尋常,但越是慌亂是越要不動如山,生意場上最忌諱明明沒有把柄卻亂中出錯。


    他安慰餘鶴:“不會有事的。”


    餘鶴跨坐在傅雲崢腿上,說:“你最好不要有事,要是你被警察抓走,可不要指望我在外麵等你。”


    傅雲崢失笑調侃:“怎麽,你還要改嫁嗎?”


    餘鶴膽大包天,捏著傅雲崢的鼻子輕輕晃動:“怎麽能叫改嫁呢,要是總見不著你,我就停妻再娶,娶十個!”


    “好了不起。”傅雲崢也去捏餘鶴的鼻子:“餘少爺可豪氣衝天,誌向遠大。”


    餘鶴趴在傅雲崢肩頭:“什麽公司也禁不住挑刺似的查,你趕緊迴國,別讓人鑽了空子。”


    事實確實如此,知道了背後神神秘秘的老馬是黃少航,傅雲崢對餘鶴的安危倒是不再擔心:“我知道,明天下午的飛機。”


    餘鶴滿意了,不由笑道:“早聽我的早迴去就對了,以後是不是還是得聽你老公的?”


    傅雲崢瞥了餘鶴一眼,淡淡道:“你身邊有人這樣覬覦你,我怎麽敢迴去?”


    餘鶴蹲在沙發上,沒著沒臊地拉過傅雲崢的手放在心口:“你放心,老公心在你這兒呢,不信你摸摸。”


    往常餘鶴這樣不正經,傅雲崢早拿話揶揄他了,今天傅雲崢竟然沒有說什麽逗弄餘鶴的話,


    隻見傅雲崢微微頷首:“我知道。”


    這話說完,傅雲崢似是有些難為情,指尖不自覺一蜷,貓爪似的抓得餘鶴心癢。


    餘鶴攥緊傅雲崢指尖,啞聲問:“你知道什麽?”


    傅雲崢微微偏開頭,迴避餘鶴灼熱的視線,輕聲答:“知道你心在我這兒。”


    傅雲崢鮮少露出羞怯又乖順地模樣。


    閃避的目光、微紅的耳根、竊竊的情話,恰到好處的曖昧直把餘鶴迷得頭暈目眩。


    餘鶴放沉唿吸:“你怎麽知道的?”


    傅雲崢側眸看了餘鶴一眼,眼神如蜻蜓點水,明明溫柔得不像話,卻擾亂了餘鶴一池心波。


    餘鶴催促道:“你快說啊!”


    傅雲崢慢聲迴答:“小鶴,你對我的信任遠超我預計,這是是我有生以來誤差最大的計算。”


    餘鶴不明所以,不自覺地歪了歪頭。


    傅雲崢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說過,餘鶴每次似懂非懂歪頭的時候都很像一隻小奶狗,特別可愛。


    他握著餘鶴的手放在唇邊,近乎皮誠地吻在餘鶴指尖:“小鶴,能遇見你,我真是此生無憾。”


    溫熱的吐息打在餘鶴手背上,餘鶴喉結上下輕滑:“我也是。”


    傅雲崢卻搖搖頭:“我配不上你的純粹,我總是擔心你會受人煽惑,不再相信我,可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對我的信任無邊無界,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


    原來總是在傅雲崢羽翼下的餘鶴,也能給他帶來如此強大的安全感,他隻要一句話,就可以輕易推翻黃少航所有的布置。


    不需要理由。


    他說了,餘鶴就信了。


    在今天之前,即便傅雲崢對自己和餘鶴的感情有所篤信,但終究怕人心經不起考驗。


    在讒言蜚語的挑撥之下,父子兄弟都可反目,況乎愛人?


    傅雲崢太在乎餘鶴,他過分小心,生怕自己對黃少航的懷疑會動搖他和餘鶴的感情,因而囿於困境,就算早就知道黃少航有問題,卻也不敢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貿然點明。


    可餘鶴......根本沒有找他要證據。


    從傅雲崢迴到房間揭穿黃少航身份開始,直到此刻,他都未曾提及消息來源自何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假少爺擺爛後攻了殘疾大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壞貓超大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壞貓超大聲並收藏假少爺擺爛後攻了殘疾大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