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崢伸手墊在餘鶴腦後:“我可不舍得抽你,你對自己下手倒挺狠。”


    “我就是之前看過一句話,”餘鶴狀若無意地,像是在講一個笑話:“他們說,跛腳者康複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拐杖。”


    真心話常常會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現在的餘鶴看起來還是有些焦慮。


    傅雲崢心想:先哄哄試試吧。


    餘鶴還是很好哄的。


    傅雲崢攬著餘鶴的肩膀,輕輕撫摸餘鶴後腦勺剛磕出來的包:“跛腳者康複後的第一件事是扔掉拐杖,這話倒也沒錯,但你不是拐杖。”


    餘鶴抬頭看著傅雲崢。


    傅雲崢也看餘鶴,眼神比暖色的夜燈還要柔和:“你是我老公。”


    餘鶴瞪大眼睛,如銀河般璀璨的眼眸輕輕顫動,抖落星光。


    傅雲崢很想吻向餘鶴滿是震驚眼睛。


    看開傅雲崢為餘鶴開的這劑藥方功效很好。


    藥效甚至有些過猛。


    餘鶴現在哪裏還有一點焦躁煩悶,愉悅的情緒完全包裹住了他。


    飄蕩遊離的神魂瞬間重新紮根。


    傅雲崢加大藥量,繼續哄道:“誰會丟掉自己的老公呢,對不對,小鶴?”


    餘鶴整個人都呆住了,連傅雲崢的嘴唇落到他眼皮上都沒眨眼。


    他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好像飛在天上,或者蕩在雲端。


    負麵情緒全然消退。


    低落沒有了、煩躁也沒有了。


    餘鶴後知後覺,從低落到煩躁,他剛才並沒有好轉,不就是從抑鬱到狂躁嗎?


    現在全好了。


    尼古丁算個毛。


    餘鶴宣布,從今日起,傅雲崢就是他唯一的解藥。


    第81章


    昨夜睡得雖然晚, 但次日清晨六點,餘鶴就醒了。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將傅雲崢康複的消息告訴給每一個人了!


    傅雲崢把餘鶴的手機拿迴來,放在自己那邊的床頭上, 將興奮的餘鶴按迴床上:“你才睡了三個小時,再睡會兒。”


    餘鶴撲騰著要起來:“不差這一會兒。”


    傅雲崢拽拽被子,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那你自己起。”


    既然傅雲崢不起床, 那起床這件事對餘鶴的吸引力可就要大幅下滑了。


    餘鶴原以為自己會睡不著,誰知躺在傅雲崢身邊,一閉眼再一睜眼已經是十一點二十。


    餘鶴躺在床上,有種全身酸軟的疲憊感。


    傅雲崢不知醒了多久, 靠在床頭用餘鶴的平板看短視頻。


    在大數據的推送下,餘鶴短視頻app賬號裏的娛樂性很強,根據傅雲崢不完全統計,每十條短視頻大概會有2條廣告、2條搞笑視頻、2條撿貓視頻、2條電視劇解說、1條養生科普、1條隨機分類。


    餘鶴的直播賬號則非如此,剛開始餘鶴的直播賬號推送的也都是一些娛樂視頻,現在則大都是與醫學專業相關。


    餘鶴醒了也懶得動:“看什麽呢?”


    傅雲崢把平板遞給餘鶴, 平板上麵正在播放一條撿貓視頻。


    傅雲崢說:“你要喜歡小貓就多養幾隻,家裏地方大也養的下。”


    餘鶴翻了個身, 對他養的五隻貓逃走的事耿耿於懷:“不養,貓都沒良心。”


    傅雲崢換下睡衣:“不是迴來一隻嗎?”


    餘鶴冷哼一聲:“小野貓那是踩到捕獸夾才迴來的, 等它腿好了就該走了。”


    小野貓運氣很好, 捕獸夾沒夾斷它的骨頭, 所以前腿不必截肢, 在寵物醫院住了一個月的院,領迴來還一瘸一拐的, 前爪不太能著地,就一直沒走呆在傅宅。


    養了很久, 看起來已經像是個家貓了。


    但餘鶴被野貓傷的很深,始終堅信這隻貓早晚還會走,連名字都沒有取,就叫它小野貓。


    傅雲崢:“獸醫不是說好不了了嗎?”


    餘鶴站起來,俯身幫傅雲崢換褲子:“能好,我最近給它紮針灸呢,我覺著有戲。”


    傅雲崢抬起腿,因為雙腿可以自由活動換褲子變得很簡單,他坐在輪椅上低頭係腰帶:“給貓紮針灸?”


    餘鶴對自己的醫術很有自信:“隻要是哺乳動物就能紮,貓也有穴位啊。”


    “很有道理。”傅雲崢點點頭:“哦,對了,我姐來了,在樓下。”


    餘鶴套衛衣的手一頓:“你怎麽不早說?”


    傅雲崢很詫異:“我說的很晚嗎?”


    餘鶴把衛衣脫下來,到衣櫃裏去翻衣服:“你姐一年都不來一趟,我就今天起晚還讓她趕上了,這都快十二點了,她肯定覺得咱們昨天晚上沒幹好事。”


    傅雲崢轉動輪椅,撿起餘鶴扔到床上的衛衣:“昨天晚上也確實......”


    餘鶴扭頭瞪傅雲崢。


    傅雲崢把話吞迴去:“你這衛衣挺好看的,就穿這個吧,再說你怕她什麽,我不是隻向著你嗎。”


    餘鶴從衣櫃裏翻了半天,也沒翻出來一件能夠給他增加勇氣值的衣服,就接過衛衣重新穿上:“我看到她就心虛。”


    傅雲崢忍俊不禁:“你心虛什麽。”


    餘鶴直起身:“要是讓她知道我把你給睡了,還不得撕了我?”


    傅雲崢不是很能理解餘鶴的邏輯:“你第一次見她時也沒這樣。”


    餘鶴換好衣服,對著鏡子抓頭發:“那時候咱倆還沒在一起,我就一隨時都可能走的打工人,我都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哪有心情在乎她喜不喜歡。”


    傅雲崢瞧著如臨大敵的餘鶴實在有趣:“她身邊一共四個人,我自不必說,張臻和張琛陽也都早早被你收買,她孤掌難鳴,妥協是早晚的事。”


    餘鶴通過鏡子看傅雲崢:“你快收收你的狐狸尾巴,你姐肯定是知道你腿好了才匆匆趕來,滿心歡喜的,你可別掃她的興,她愛說什麽說什麽。”


    傅雲崢和餘鶴一道離開臥室:“滿心歡喜還好,我就怕她哭,一哭就要從我爸死開始講起,我姐一生沒受過什麽挫折,隻有我爸的死和我殘疾這件事給她打擊很大。”


    旁人都羨慕傅茹蘭命好,少年時得父親庇佑愛護,喪父後又嫁了和位高權重的丈夫,弟弟也是出息,成功掌權傅家,成為資本界說一不二的存在。


    可是越一帆風順的人越受不了一點挫折。


    傅茹蘭就是如此。


    樓下,擺飯的阿姨把菜拿去熱了兩次,傅茹蘭卻還在哭,手裏的絲帕都浸濕了。


    傅雲崢和餘鶴勸慰的話說到口幹舌燥,可惜一點作用也沒有。


    餘鶴心說這一直哭誰受得了,還不如罵他呢。


    十五分鍾後,姚月筠和傅遙走進來時,餘鶴和傅雲崢齊齊鬆了一口氣。


    傅茹蘭側過身,用手帕壓了壓臉上的淚痕,站起來跟姚月筠打招唿:“表嬸。”


    姚月筠性格柔軟,最瞧不得別人哭,尤其見是一向性格要強的傅茹蘭哭成這樣,急的連忙上前握住傅茹蘭的手:“怎麽了,小蘭,雲錚的腿恢複是好事,快別哭了。”


    傅遙目光在客廳內掃了一圈,給餘鶴使了個眼色,想把餘鶴救走。


    餘鶴雖然很愛傅雲崢,但著實不想留在這兒了,當機立斷,決定暫時拋棄傅雲崢。


    傅雲崢見救兵終於到了,也悄悄轉動輪椅。


    可惜,他才一動就被傅茹蘭發現了。


    傅茹蘭正和姚月筠講到眼淚汪汪,抬眼朝傅雲崢望過來:“你去哪兒?”


    傅雲崢看了眼餘鶴。


    餘鶴硬著頭皮站出來:“茹蘭姐,傅先生早上還沒吃飯呢。”


    傅茹蘭一聽,有點想放傅雲崢走,又想趁機說餘鶴兩句:“你們每天都起這樣晚嗎?”


    餘鶴說:“倒也沒有,昨天晚上發現傅先生腿好了,就睡的晚了些嘛。”


    傅茹蘭點點頭,對餘鶴的解釋勉強滿意:“你是怎麽發現的。”


    怎麽發現的?


    自然是不能照實說。


    傅雲崢輕咳一聲,把話接過來:“小鶴幫我按腿時,感覺到我的腿在動。姐,我都跟你講了三次了,你又拷問他做什麽,我難道還能騙你?”


    餘鶴低下頭咬著腮肉,努力讓自己臉上保持平靜。


    可惜餘鶴的表情管理差了不是一兩天,傅茹蘭的注意力不在餘鶴身上沒看出什麽,身邊的傅遙倒是瞧出了端倪,隻是他看出來也不會現在說。


    姚月筠挽著傅茹蘭的手坐在一起:“你們先去吃飯吧,我再陪小蘭說會兒話。”


    傅雲崢點點頭:“有勞表嬸了。”


    最近這段時間餘鶴很忙,傅遙更忙,他們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麵了。


    傅雲崢手術後,身體不適很少見人,所以算算日子,他們上次坐在一起吃飯還是夏天的事情。


    傅遙得到傅雲崢倚重是件引人羨慕的事,隻是傅遙親自上手管事才知道,公司大大小小這麽多事務協調起來有多難。一邊是自己籌備的項目,一邊是傅氏公司的管理,實在焦頭爛額,恨不能一天有48個小時。


    傅遙為手底下的幾家公司操碎了心,實在想不通傅雲崢一個人一雙手是怎麽掌舵傅氏這架商業巨輪的。


    餘鶴瞧著傅遙也夠嗆,隻見傅遙眼下發青,唇角還起了火泡,臉上盡是藏不住的倦容。


    一問果然,昨晚工作到兩點多才睡下。


    餘鶴把餐巾折了兩折充當脈枕給傅遙診脈,隻聽手指下的脈象虛大無力,有沉弦之音。


    餘鶴收迴手,沉吟道:“唿吸氣短裏急,脈音亢沉乏長,是勞累過度之象,你自己去聽聽自己的脈搏,跳的還沒有你表哥有力氣,可不該是二十多歲的脈象。”


    傅遙不由苦笑:“我又何嚐不覺得累呢,隻是事情實在繁雜瑣碎,我經驗不足,隻能以時間堆砌結果,也算勤能補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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