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問姚月筠早上為什麽哭,可轉念一想,他自己不過是一隻寄人籬下的喪家犬,姚月筠就算遇見什麽困難,他也解決不了,再說一遍也不過是徒增愁緒。姚月筠作為母親,性格最為敏感,很快察覺到了餘鶴心緒不佳,她拉著餘鶴講了許多傅遙小時候的趣事,講傅遙翻牆被籬笆勾住背帶褲,講傅遙把卷子上的79改成99。“他拿紅筆那麽一勾,在7下滿畫了個半弧,乍一看真看不出來。”姚月筠瞥了一眼傅遙:“可99分的卷子,怎麽滿篇都是紅叉呢,顧頭不顧尾,被他爸好一頓打。”“表叔也會打傅遙哥嗎?”餘鶴問。姚月筠笑道:“你表叔是個粗人,氣急了還會把遙遙關在門外,可又怕兒子丟了,扒著貓眼不住瞅。可真是多此一舉,那院裏好些保姆呢,還能把他偷了不成?”餘鶴也笑了一下,露出些許憧憬:“真好。”姚月筠微怔忪,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的。她還想說些什麽時,章杉走過來先對幾人行了一禮,才對餘鶴說:“餘少爺,傅先生找您。”餘鶴還沒開口告辭,姚月筠便含笑道:“快去吧。”書房內,傅雲崢坐在桌案前,戴著副金絲眼鏡,正翻看著剛打出來資金報表。餘鶴敲敲門走進書房:“傅先生,您找我?”傅雲崢放下手中的報表,看了餘鶴一眼,這一眼沒什麽特別的情緒,平淡如水,可餘鶴卻鬼使神差,從這一眼中讀出了傅雲崢要他過去的意思。餘鶴走到傅雲崢旁邊,傅雲崢坐在輪椅上,桌案後麵沒有其他可以坐下的地方,餘鶴就曲著腿,半靠半坐在桌沿上。傅雲崢把報表推開一點,給餘鶴留出更多的地方靠,順手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您近視嗎?”餘鶴把眼鏡從傅雲崢手裏拿過來:“之前沒見您帶過。”傅雲崢的聲音低沉好聽,帶著恰到好處的共鳴,聽起來就是一把很貴的嗓子:“報表上字小數密,看著眼暈,眼鏡是防眩暈的。”餘鶴掰開鏡腿,把眼鏡一推,掛在耳朵上:“這麽神?”餘鶴生的俊俏,認識他的都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八個字是專門為他打造的,餘鶴自己也這樣覺著,說他若是死了,別在墓碑後麵刻什麽‘音容猶在,精神永存’,就刻‘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此時一副金絲眼鏡架在鼻梁上,透露出股不端不正的雅馴,瞧著很乖很斯文,撕開看就能發現裏麵藏著好大一個敗類。傅雲崢喉結上下輕滾,端起茶杯咽下茶水:“和表嬸聊得很開心?”“你表嬸真好。”餘鶴垂下睫毛,看著傅雲崢:“怎麽好人都投到你們傅家了呢?”傅雲崢輕笑一聲:“張口就要五千萬周轉,也是好人?”餘鶴愣在原地,對於傅家內部的事情,他作為一個外人說什麽都不合適。傅雲崢將姚月筠來找他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而後仰麵看著餘鶴,雙眸幽深看不出什麽喜怒,隻是問:“你要替她吹枕邊風嗎?”餘鶴不自在地抿了下唇:“可是她好溫柔啊。”“哦,餘少爺喜歡溫柔的。”傅雲崢動了下輪椅往外走。輪椅扶手邊緣恰巧刮到餘鶴衣服上,餘鶴平衡能力很差,一下子沒站穩,直接就坐到了傅雲崢的腿上。“唉!你的腿!”餘鶴屁股還沒落實就站起來,紮馬步似的岔開腿半蹲著:“不能壓吧。”傅雲崢擔心餘鶴摔倒,虛扶著餘鶴的腰,瞥了眼自己的腿,嘲弄道:“沒知覺,不怕壓。”餘鶴扶著傅雲崢的肩膀,用種很別扭的姿勢站著,完全沒聽懂傅雲崢言語中的自嘲,反而順著傅雲崢說:“那我坐你腿上了。”傅雲崢心情變得很好,眼中含了些微不可查的笑意,他把餘鶴鼻梁上滑落下來的眼鏡推上去:“坐吧。”餘鶴也不客氣,當即一鬆勁兒,跨坐在傅雲崢的大腿上。他們離得很近,餘鶴又聞到傅雲崢身上白色香皂的味道。餘鶴可太喜歡這個味道了。“好香。”餘鶴湊到傅雲崢頸邊,聞這股香味是從哪兒來的,香皂又不是香水,哪兒有那麽長的留香時間?按理說就算每天早上洗澡,臨近中午也不該還有香味。靠的近了,餘鶴的鼻尖感受到傅雲崢身上的熱氣,他動著鼻子輕輕嗅:“傅先生,好香啊,您每天都洗澡嗎?”餘鶴一說話,吐息全都打在傅雲崢的脖頸上。傅雲崢禁欲多年,近來才剛開葷,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哪裏受得了這麽親近?他微微躲避,後背很快觸在輪椅靠背上,嗯了一聲。餘鶴從來不知進退,傅雲崢都這樣躲他了,要是旁人早就知情知趣的退開。餘鶴跟旁人不一樣,傅雲崢越退他靠的越近,直到傅雲崢整個後背都貼在輪椅靠背上,還要深深一吸氣,無意識地撩撥著傅雲崢緊繃的神經。餘鶴疑惑:“您用什麽洗澡,怎麽這麽香?”傅雲崢抬手擋住餘鶴蹭來蹭去的鼻子,漠然迴答:“用水。”“您房間的沐浴乳我也用過啊。”餘鶴抻起自己的領口,低頭嗅聞:“可怎麽和你身上的味道不一樣?”在餘鶴看不到的地方,傅雲崢攥緊了輪椅扶手:“什麽不一樣?”餘鶴也說不上來,隨意奉承了一句:“可能您比較厲害吧。”傅雲崢麵色微緩,輕笑一聲,胸腔微微震動,音色華麗如清風撫琴弦,悅耳極了。傅雲崢慢條斯理:“照餘少爺差上一些。”“嗯?差哪兒了?”餘鶴問。傅雲崢眼中忍不住笑意,指尖把餘鶴鬆散的一縷劉海撥上去:“餘少爺稱霸三界的時候,還沒我呢。”餘鶴:“......”他就知道!傅雲崢平日裏冷冷淡淡,全世界都知道傅雲崢喜怒不形於色,瞧起來高深莫測,隻有餘鶴丟臉時,傅雲崢才會笑得這麽開心!這個老狐狸!不過,傅雲崢笑起來可真英俊。長長的鳳眸彎起,臉上寒意散盡,又溫柔又瀟灑,就像古代的貴公子。餘鶴圈著傅雲崢的肩膀,把頭搭在傅雲崢的肩上。他高,也瘦,蜷在傅雲崢懷裏並不違和,就像一隻迴到巢穴裏的小鳥。傅雲崢摟住餘鶴的肩膀,把餘鶴攬在懷中。餘鶴閉上眼。倦鳥歸巢,這一刻他無比心安。第19章 餘鶴在傅宅過了一段晝伏夜出的生活。他的生活習性和傅雲崢正好相反,根據他的觀察,傅雲崢完全是老幹部作息。早上六點起床,晚上九點準時關燈休息。而晚上九點,餘鶴的夜晚甚至還沒開始,他在房間裏悶了一段時間,每晚不是看直播就是打遊戲。這天,肖恩發給他一個鏈接,讓餘鶴幫忙助力一下。【肖恩:你點進去那個鏈接,按照要求注冊賬號,我這邊就邀請成功了,平台會給我七十塊錢。】【餘鶴:真的假的,上迴你讓我幫你助力拚夕夕,說給你八百,後來給你了嗎?】肖恩發過來一段語音,餘鶴拿起手機播放,背景有點嘈雜,這個時間肖恩應該在上班。隻聽肖恩罵罵咧咧地說:“沒有!氣死我了,後來光給我什麽提現秘籍,誰要提現秘籍啊,秘籍就是他趕緊把錢打給我,煩死了。不過這個肯定給,你是我邀請的第三個,前兩個五十元和三十元,我都提現成功了。”緊接著肖恩發過來一張截圖,餘鶴沒點開,心想有看截圖這會兒功夫都點完助力了。在錦瑟台工作,基礎工資就有五位數,餘鶴知道肖恩不差著三五十,單純是有便宜不占就吃虧的性格。餘鶴從鏈接點進去,這應該是一個新直播app的推廣任務,餘鶴下載完那個叫做豆芽的直播軟件,點進去勾上那句熟悉的:我已閱讀並同意用戶協議和隱私政策。笑死,餘鶴甚至沒有完整的閱讀過那行字。之後,餘鶴按照提示要求注冊,還填了一個好長的調查問卷,心想這七十也怪難賺的,最後甚至還要簽協議和承諾書,餘鶴也沒仔細看。按照平台指示一步步操作。十五分鍾後,餘鶴成為了一名主播。餘鶴:......【係統消息:恭喜您成為豆芽平台主播,請立即開啟一場直播吧!直播中請弘揚正能量,避免口口口口。】餘鶴:?????口口口口是什麽東西?直播平台屏蔽違禁詞,竟然把平台消息給屏蔽了?真有你的,豆芽直播。餘鶴本來助力完就想把app刪掉,看到直播平台蠢成這樣,他就沒刪,這種笨蛋平台估計也幹不長,還到處撒錢推廣,說不定過個兩個月就黃了。插個眼持續關注一下。餘鶴又在房間裏悶了幾天,打遊戲打得都掉段了,實在覺得沒意思,雖然傅雲崢沒有要求餘鶴不許離開傅宅,但餘鶴覺著晚上要出門,還是提前跟傅雲崢說一聲比較好。這一夜,又是餘鶴每三天一次的上班時間。聽說男人在這時候會更好說話。中場休息時,餘鶴仰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想起來還要和傅雲崢請假出去玩,就坐起身:“傅先生,我晚上可以出去嗎?”傅雲崢闔著的眼睜開,他聲音有些啞,聽不出情緒:“今晚嗎?”“不是。”餘鶴盡力觀察著傅雲崢的臉色大佬的心情好壞解讀失敗,看人臉色好難。餘鶴放棄掙紮,想說什麽就直說了:“就平時,我晚上睡不著,傅遙約我出去打籃球。”傅雲崢沒多問,略顯冷淡地合上眼:“可以,地下車庫有車,看上哪輛找章叔拿鑰匙,懶得開車就讓司機送。”“有摩托車嗎?”餘鶴隨口問了一句。他不抱什麽希望,畢竟傅雲崢也不像是會喜歡騎摩托的人,出入肯定都是高端商務車,什麽古斯特庫裏南之類才和傅雲崢的身份更配。傅雲崢反問餘鶴:“你有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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