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曦不想諸事躬行,定下大概的原則,也無意究竟現在汴梁煤油的售價如何,以及工坊城是不是當廢物出售。

    有了這樣的原則,競爭性撲賣銷售權,會自動糾正價格,當然,一旦有了拍賣的基礎,內閣會針對價格問題來糾正市易方麵的定價。

    “王相,朕想到一事,正好請王相斟酌一番。國朝有市易監管衙門,卻沒有相關執法機構,目前國朝市易監管,都是依靠監察衙門來執行。”

    “但是,朕以為,監察衙門的職責應該在監管朝廷官員和衙門上,而不是重心放在市易監管上,不應該側重於商賈。王相、呂閣老,是否可以嚐試建立一支隊伍,單純監管國朝的價格執行,或者說市易執行的隊伍。”

    “這支隊伍作為市易寺的補充,以確保朝廷市易方麵的政策在地方州府郡縣得到執行。將原本的酒監、茶監、鹽鐵監統一到此隊伍中,受地方州府與朝廷雙麵管理,接受監察衙門監管······”

    “朕就是個初步的想法,內閣隨後議一議是否可行。”

    趙曦也是在剛才說到國朝統一售價時,想到了價格執法的問題,然後就想到了後世各種執法隊伍。

    在現在或許不需要象後世那般細分,完全可以有一個類似綜合執法的部門。

    趙曦也知道,這樣很難免出現吃拿卡要的發生,在監察衙門製度的監督下,應該能有限的杜絕。並且,執行地方和朝廷雙管,或許會有所收斂。

    朝廷監察衙門的流動性,在一定程度上能避免同流合汙。另外,皇城司探知現在已經相當龐大了,也可以做到監督。

    嚐試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官家······”

    王安石開口,還看了看呂惠卿,似乎想避諱,又仿佛下了決心。

    “官家,在市易法推行之初,呂望之就曾跟老臣有過這方麵的建言,若朝廷有意組建此衙門,老臣舉薦呂望之擔此職責。”

    “呂嘉問?”

    “正是。”

    這王安石還真是執著,這都多少年了,還不忘對呂嘉問的提攜。

    說起來,王安石這點倒是值得稱讚,早年跟隨他推行新法的,也就呂嘉問如今算是相當落魄。

    呂惠卿、章惇,已經身居內閣,曾布也擔任了監察衙門副總監察官,主內參事務,王韶同樣高居內閣。

    早年圍繞在王安石身邊的親近,就一個呂嘉問,現在隻是市易衙門的普通官員,因為在參政議政在朝廷衙門競爭的激烈程度,至今呂嘉問都沒有混上個參政。

    “先議定此事是否可行,再說由何人執掌吧。”

    二十多年了,趙曦也覺得有點殘忍了。從某種程度上,呂嘉問是有點才華的,人品是人品,家賊是家賊,確實不能說呂嘉問無能。

    心生惻隱,但趙曦還是沒有當麵答複王安石,甚至迴答的依然是迴絕。

    趙曦沒有在意王安石一臉的失望,不管呂嘉問是不是啟用,或者說啟用到什麽程度,趙曦還是得需要跟呂家溝通。畢竟,在趙曦心裏,呂家算得上真正的貼心家族。

    王安石的輕歎聲,呂惠卿聽得清清楚楚。

    對於呂惠卿而言,倒是不在意呂嘉問是不是可以啟用。想當年,呂嘉問是何等囂張?即便如今啟用,不還是在自己手下做事?

    對於呂嘉問的遭遇,滿朝堂都知道是官家在懲戒他,這一事件,也確實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朝堂的部分無底線的勾心鬥角陰謀詭計。

    王安石不清楚,這時候作為旁觀者,呂惠卿似乎感覺到官家已經無意繼續壓製呂嘉問了。

    呂公弼已亡。近三十年,呂氏或許也沒有那麽大的怨恨了吧?

    “臣遵旨。”

    王安石有點沮喪,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了,官家還是沒有鬆口。罷了,自己也算盡心了。

    可惜,即便自己已經是內閣首輔了,官家還不是完全的支持他。

    自內閣換屆,呂嘉問越發到自己府上勤快了,雖然沒提什麽要求,王安石能理解呂嘉問的心思,也知道他的想法和訴求。

    王安石很想跟官家說:呂嘉問這些年的經曆,已經完全改變了,不再是原本的呂嘉問了。

    可惜,官家似乎並無意繼續這個話題,很直接的堵迴來了。

    “王相,惠卿以為,呂望之的事,王相可以嚐試取得誨叔的諒解······”

    呂惠卿在於王安石同步推出勤政殿時,用很低的聲音說了這句話,說完,就直接向自己的公廨走去,仿佛生怕在繼續這個話題。

    一語驚醒局中人。

    滿朝堂都知道,呂嘉問之所以被棄用,根本原因是早年他王安石推行新法時,呂嘉問從呂家將呂公弼的奏疏偷出來,讓王安石在庭辯時占了先。

    時隔多年,國朝的各項改革推行開來,朝堂也已經適應了日新月異的朝堂,甚至說,現在朝廷改變陳規陳例已經習以為常了。

    就是曾經針鋒相對,幾乎到老死不相往來程度的司馬光,現在跟王安石的關係都有所恢複。呂公著與王安石更是沒有多少芥蒂。

    已經是這樣的情形,呂家的怨氣也應該出幹淨了吧?王安石經呂惠卿提醒,覺得或許這才是正道。

    他老是想著從官家這邊突破,其實,官家對於呂嘉問能有多大怨?說白了,官家隻是在做樣子,也是給呂家一個交代。

    ······

    “官家······”

    時隔三天,呂公著留對,趙曦就知道,王安石恐怕已經說通呂公著了。

    “官家,關於市易執法衙門······”

    “內閣議定了?”

    “議定了。不日王相會奏報官家具體事宜。臣是想說呂······呂嘉問的事。王相勸臣,恩怨積累太久了,倒顯得呂家搭理不饒人。”

    “不計較了?”

    “官家,有些事說不清,很糾結。不過,早年官家曾說過,朝廷不可能全是正人君子,有些用其才,有些讚其德,有些行其事。”

    “對於市易執法而言,王相讓臣看來呂嘉問早年的建言。臣覺得,不能因恩怨之事,而影響朝廷的用人。”

    呂公著叫不出呂嘉問的字,心裏還是有些別扭。

    要說恩怨,二十多年,也算是給了教訓了。王安石找過自己,是不是啟用呂嘉問就不再能往官家這再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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