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可以出行了,不管是什麽借口吧,是自己強勢也好,還是說朝堂現狀決定了,亦或是內閣真的以為自己是為了治理黃河。

    總則,趙曦能出行了。

    誰都不知道趙曦真正出去的原因…~

    太後離世,趙曦守孝,自然不可能真的日夜在靈堂守著。可趙曦就是這樣做了。

    不是他要表現出有多孝順,是沒辦法。

    從太後離世的那一天起,趙曦每晚都夢見原來的自己,夢見原來的一切。

    一直到太後出殯以後,他才緩過來。

    那些天,隻要離開慈寧宮,趙曦入睡就迴到從前了,自己的父母、妻兒……

    可待在慈明宮,偏偏可以安然入睡。

    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快四十年了,從一開始,趙曦就把原本埋葬了……既然到了這時代,那他就該是這時代人,就應該扮演好這個角色。

    這是從他清醒,並明了自己身份時,趙曦就自己定下的。

    四十年了,趙曦把記憶裏的一切都格式化了,仿佛原本他就是這個時代的趙曦。

    甚至在所謂的朝政上,他都是在盡量適應這個時代。若不是因為國朝軍力的差距,若不是大宋處於一個常被人扁來扁去的地位,他可能連最基本的火藥都不會拿出來。

    曆史該有它本來的進程…~這是趙曦的意誌。

    即便是想改變,包括這時代士族思維的改變,趙曦都將後世的一些觀點變了味。

    可是,沒想到,在太後離世的這些天,他居然無法驅趕自己腦子裏對原本自我的印象。

    所有的都越發清晰了。

    趙曦一直在迴避著,盡量不去,或者說不經過原本生活的地域。

    這些天腦子裏滿意重賽著的念想,讓趙曦決定這一次借所謂的治理黃河,到腦子裏熟悉的地方走一遭。

    趙曦知道,原本自己生活的那個集鎮,肯定沒有千年,或者說在現在還不能形成集鎮。

    蒼山鎮是個移民集鎮,是在後世五十年代,因為三門峽水庫建造後,處於渭水衝刷地平原的人們,響應號召,遷移過去的。

    並沒有遷徙多遠,還在渭水流域。

    因為三門峽水庫建成後,黃河泥沙倒灌,渭河兩岸不得不像如今的汴梁一樣,修築堤壩,而渭水也成了懸河……

    當然,這都是原本那個趙曦聽老人們講的。

    蒼山鎮其實離渭水還有段距離。

    自從趙曦決定將所有的記憶埋葬,就一直避諱著不接近這一片土地。

    那怕是他當初西征,也是擦著邊,離的遠遠的從京兆府向西的。

    而且,趙曦幾次北上,都是避開水路的,他怕自己在渭水入黃河的那個點,會忍不住轉道去看看。

    這一次,卻是找了些借口,專門要過來了。

    官船逆黃河向西北而行,航道上所有的貨船客船都是避開的。

    雖然趙曦並沒有以帝王規製出行,是以蘇頌這個內閣大臣的規製出行,同樣在這條航道上是需要閑雜人等迴避的。

    “你們西行勘探也是這般?”

    趙曦心裏忐忑,便想用閑聊的方式化解一下。

    好在是蘇頌、李誡等人,幾十年了,都相互熟悉親近,對於趙曦的脾性也摸的透,倒也不至於因為趙曦這樣的問話驚著了。

    若是其他人,說不定這時候該跪下喊恕罪了。

    “哪能呢。臣等出行可不會有軍卒護衛,就是帶著工坊城的守衛,立的是工坊城的旗幟。”

    “這些年工坊城的名號管用,倒也能被地方給些優待。停船避讓不至於,但也會給優先。”

    蘇頌接話,實事求是的講。沒有跟官家解釋什麽,至於所謂的優待,相信官家也能明白。

    他們這些跟隨官家一起成長起來的老臣,知道沒必要去欺瞞管理什麽。

    “官家,那時候蘇閣老還不是閣老,就是想有這待遇也做不到啊……”

    沈括膽小謹慎,也是這些年跟著蘇頌跟官家奏對多了,這時候也不至於不敢摻和的說句話。

    “存中於朝廷有功,朕記著。這些年勘探事務繁多,工坊城又離不開爾等,倒是辛苦存中了…~”

    趙曦不記得原本的沈括是否做到相公那一步。不過,在自己執政的時期,沈括的功勞真的不容抹滅。

    不管是工坊城,還是到處勘探物產,測量地形,沈括居功至偉。

    但是,趙曦從跟沈括的接觸來看,覺得沈括並不適合理政。

    把沈括放在工坊城副城主的位置…~在現在工坊城的副城主跟朝廷的六部九卿相當,而城主僅次於內閣。倒也對得起他的貢獻。

    說起來,沈括做城主也夠資格,但這人耳朵根軟,不適合做主官,才調任蘇子元搶了他的風頭。

    趙曦聽蘇頌說過,擔心沈括有埋怨,也擔心蘇子元在工坊城不好開展工作。

    結果倒是沒出什麽意外,蘇子元國舅的身份,以及多年地方任職的能力,再搭配沈括的軟性子,工坊城倒還穩當。

    當然,作為一個癡迷於科學的內閣蘇頌,一直沒舍得離開過工坊城的事務。

    這時候沈括參言,趙曦便不吝誇獎幾句…~

    “臣隻是盡份內職守,不敢受官家這般誇獎!”

    沈括聽官家這幾句話,全身毛發都洋溢著舒爽,才蘇子元頂了城主的不快,一絲都留不下了。

    “朕聽聞存中長子沈衝已成人……”

    官家的這話讓沈括有點羞愧。家醜而已,續弦的悍妻容不下長子,偏偏長子愚鈍,不擅讀書。

    怯於悍妻,沈括又不想被人詬病,連跟官家要個恩賜都沒有開口…~真的怕家宅不寧。

    “官家,臣……”

    “無需多言……石得一,迴朝後記得提醒朕,讓沈衝入講武堂吧,至於如何,看他造化……”

    沈括的名氣,趙曦是原本就知道的,隻是不知道他還是個妻管嚴。

    若不是蘇頌偶爾提起,趙曦也沒有打聽臣工隱私的喜好,根本就沒有這些信息的來源。

    這一次,倒是時機合適。

    “臣…~謝官家恩典!”

    沈括哆哆嗦嗦的要跪下…~這是真的感動了。

    趙曦擺了擺手,示意蘇頌攔下沈括。他卻看向了河麵……

    這地形已經很熟悉了,這是渭水入黃河的口…~

    不知道算不算夢牽魂繞,趙曦在看到這熟悉的地形時,心情根本就沒法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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