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公著,或者說他兄弟倆,都還算沉的住氣。

    一直過去了十來天,到了朝議青苗法時,整個呂家還是風平浪靜。

    朝議之前,除了政事堂,其他臣工關於青苗法的折子不多,這是說現職在朝堂的。倒是有些致仕的老臣有話了……

    一般來說,致仕就意味遠離朝堂,安逸的享受退休生活挺好。可大宋的致仕老臣,時不時會刷一下存在感……這也證明了,朝臣都是有跟腳的,也算是有傳承的。

    一個個憂國憂民,確實是好心。

    趙曦看了,一水的反對,沒讚成的。

    理解,都致仕了,可以專心在祖籍劃拉土地了,這時候玩青苗法,他們不就沒事做了?那哪成呀!

    趙曦有不少不明白。不明白現在糧價被自己死死的摁著,根本就沒什麽波動,真不知道他們下死力氣劃拉那麽些田地幹嘛。

    用心耕作也算,占下了沒人照料,最後荒蕪了……這不是有病嗎?

    還有個不明白,不明白這時候的臣工,針對一項措施或者說政策,能表達的意見就是反對或者讚同,自己就沒見著有人來圓潤一項措施,使這項措施更適用的。

    提問題的能力有,還是一大堆,可想著解決問題的沒有,或者壓根沒想著解決,就是阻止。

    青苗法有缺陷,能找到各種各樣的反駁理由,可怎麽就沒人針對這些可能出現的問題,提出解決方法呢?

    就像現在的朝議,從開始爭辯開始,就是嚷嚷,有時候甚至抓住一句話,因此而展開無休止的旁征博引。

    還真是熱鬧,此起彼伏的聲音和聲調,各式各樣的雅音官話,在紫宸殿盤旋。

    “臣有奏……”

    呃……其實朝議,更多的時候是那些朝臣們摻合,然後官階差不多的相互懟。

    比如現在,新法支持的一方,從呂惠卿、曾布、呂嘉問,甚至章惇也偶爾一針見血的插兩句。這都是王安石推薦新履職的。

    而反對一方也是,比如說馮京,比如說剛剛丁憂迴來的蘇軾兄弟等等,都是需要向朝廷證明自己有見地的。

    朝廷重臣,相對要穩重,很少嚷嚷……也是,有小卒子互掐,大佬們沒必要費這勁。

    更別提到執宰一級了,而這時候,呂公弼在朝臣爭辯短暫的間歇時,直接出列了。

    呂公弼這是要當庭論述青苗法了。

    何必呢?趙曦一下就明白了。

    呂家不是平靜,是根本就沒準備替呂嘉問藏著掖著,連其他理由都懶得找,就準備在朝議上丟個人,然後讓朝堂臣工都明白:他呂嘉問是個什麽貨色!

    真的何必呢?呂公弼這時候駁斥青苗法,純粹就是給王安石樹靶子的。

    果然,呂公弼開口,完全就是照本宣科,甚至一個字都沒改動的背誦他的奏折……

    確實有理有據,條理清晰。這真的是一份挺有份量的反駁青苗法的闡述。

    唉……

    或許王安石不想在朝議時這樣,可事已至此,他又不得不站出來。

    也就他與呂公弼對等,況且,針對呂公弼奏折的應對,他也是絞盡腦汁了,也沒法沒能力另辟蹊徑的辯駁。

    所以……

    等王安石駁斥到後麵,整個朝堂臣工都明白了,或許是都不明白。

    若不是呂公弼估計為王安石搭梯子,就隻有一個可能……王介甫提前知道了呂家反駁的內容。

    呂公弼根本就沒看王安石,隻是死死地盯著呂嘉問……已經不言而喻了。

    誰把誰往死裏整?趙曦都有些暈。

    呂公弼對於王安石的辯駁,好像一點準備沒有,被堵的死死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好像趙曦得承呂家的情。

    按說呂公著是見了王安石辯駁的奏折的,但他們並沒有針對性的再去駁斥,就這樣捱。

    這也是為了表明猝不及防吧,也是為遮掩官家透露奏折……

    王安石還在滔滔不絕……他這是騎虎難下嘛?還是說朝堂這種近於一邊倒的方式,讓他不得不站出來立杆?

    不容易呀!趙曦不得不承認,王安石是良臣,忠心為國的良臣,就看他現在,在麵對朝堂如此多的口誅筆伐,依然堅定著,就得為老王豎大拇指。

    他不是為他王安石,更不是為了王家,純粹為改變國朝現狀而為,沒一點私義私利。

    在這一刻,王安石真的是高尚的,那怕他性格上有些瑕疵,也被他這般大無畏的精神籠罩了。

    “農民請得陳色白米一石,卻將來納著新好小麥一石八鬥七升五合,所取利近一倍,雖兼並之家乘饑謹取民利息,亦不至如此重。”

    今天這是怎麽了?又一個執宰參戰了。

    可能是王安石這樣侃侃而談,在司馬光看來會導致官家和臣工認同青苗法吧。

    也或許是化解呂公弼的尷尬。原本在集議時兩人已經辯過的,這時候又開始了。

    這下是真熱鬧了。

    隨便吧,要的隻是這個過程,執宰還是臣工,都無所謂。

    趙曦已經懶得計較這類嚷嚷了,幹脆放開了讓他們扯。大不了我管飯!

    也真是服了!

    “中正,數數殿裏的人,著禦膳房備膳,今天的午餐咱管了……”

    文彥博心思沒在王安石和司馬光身上,他倆又不是第一次辯。他關心的是官家會怎樣處理這情況。

    集議時管家管飯了,因為這倆人隻要一開始,就很難停下來,難不成這次還管飯?

    不管是先皇,還是如今的官家,都對這樣的狀況沒辦法。多數情況下會迴避,隻有散朝這一個法子。

    好像誰對這樣的情況都沒什麽好辦法……

    文彥博瞅瞅對麵的韓琦,老韓在微微的晃身子……確實,就這樣站著,都一大把年紀了,還真扛不住。

    咱也晃晃,稍微動動,這腰就舒服一點……

    “文相,累了?”

    呃……官家輕聲的問,可把文彥博叫愣了。

    “臣尚可。”

    能說啥?怎樣說都不合適。

    “哦……沒事,沒事。你倆繼續,我是見文相有些晃,以為累了。原來文相隻是動一下腰身……”

    “已經著令禦膳房備膳了,有什麽說的,繼續說,繼續辯。朝議嘛,不就該是這樣子?”

    “以後若再有需要朝議庭辯的事務,咱也別擱置迴避了,能說多久都行……”

    你們能站的住,我就能坐的穩。不就是耗嗎?陪著!不就是頓飯嗎?管了!若飯後還有勁頭,晚飯也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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