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有點誇大,即便在給垂拱殿的奏折中,他也是選擇性的傳遞。

    把一些關於轉民的奏折,集中在某一個時段上傳,給官家以及太子殿下的感覺,就是國朝的軍伍真有點萌動了。

    其實,遠遠到不了奏折所說的那種程度。

    怎麽說呢,武將,就是靠吃空額吃飽喝足的,怎麽可能樂意轉民?

    至於軍卒,別說是文臣,就是對自己上官,也都是乖的跟奴仆一樣。

    之所以有這樣的奏折,不過是變相的想向朝廷要待遇,也就是太子殿下所說,提高在籍軍卒待遇。

    畢竟轉民後,那些軍卒生活水平提高是事實,也就讓那些軍頭有了借口……

    官家和太子殿下或許不了解,富弼豈能不了解?

    他隻是想試探一下太子殿下,看是不是有什麽謀劃和後手。

    這~…雖然也屬於姑且的做法,但太子殿下解決問題的角度很刁鑽。

    若是以往,朝廷對這樣的要求,直接一個做法……殺幾個!

    而太子殿下……

    行,不就是想提高待遇嘛?不就是想提升生活水平嘛?可以,不過得有條件。

    這樣,就直接從軍卒內部有了競爭。

    最為關鍵的是,太子殿下是直接建議提高新軍待遇!

    護衛營雖然不參與具體軍伍事宜,可受訓過的軍卒,別說是對自己原本的上官,就是文臣,這些軍卒也有一種傲嬌。

    因為,所有受訓的軍卒,都被護衛營記錄在案了,仿佛他們都已經是護衛營的人,是東宮的人。

    這樣隻提高新軍待遇,有護衛營輪替的練兵,根本就不存在吃這群人空額的可能。

    同時,太子殿下又給了所有軍卒希望……成為新軍,或者家眷營生,那一樣都令人向往……

    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

    如此心思繁亂的軍伍,談什麽學信陽軍?更別說每廂禁軍中都有新軍存在。

    所以,朝廷的詔令下達了,同時還有太子殿下關於軍卒晉級的評分細則。

    最為重要的一點,宣讀詔令是由文臣、皇城司、護衛營一同前往,並且得當著所有的軍卒宣讀,還要求每一位軍卒在聽懂後畫押!

    傻眼了,所有嚷嚷著跟朝廷提要求的軍頭都傻眼了。

    學信陽軍反叛?反叛個屁!就看一個個軍卒跟打了雞血似的……

    趙曦是用白話製定的細則,不僅僅為沒文化的軍卒能聽懂,關鍵是他習慣。

    從日常操練,體能標準,軍事素養,職責操守等等各方麵都做了詳細說明。

    而評判權,卻是做護衛營的教官,主兵事的文臣,潛伏於軍伍中的皇城司探事,明麵上的內侍也就是走馬承受,以及有管理權限的軍頭共有。

    完全避免了暗箱操作的可能,這也是軍卒們像打了雞血一樣原因……有奔頭了。

    這事就這樣了,暫時不說了。說說那些撇開趙曦鋪設軌道的朝臣。

    似乎很急,仿佛沒明年了一般。

    這不,還沒上凍,在冬日來臨之前,已經有不少奏請通行的軌道了。

    “綱運還是暫時別上軌道,試運行一段時間以後,或者是過了這個冬天。”

    奏請朝廷,無非是為賺取朝廷綱運的錢。同時,也想由朝廷開運,來吸引民間貨運的選擇。

    “殿下,軌道運力已經得以證明。如今南方綱運已經部分由襄州汴梁線運送,其他軌道也應該具有承擔綱運能力。”

    就差說:憑什麽你的軌道就行,而別人的軌道就不行了!

    這是一次集議,主要並不是軌道承擔綱運的事,捎帶的說說。

    這幾年,趙曦發聲的時候越來越多了,軌道他又是最有發言權的。

    結果剛說完就被人懟迴來了。

    “襄州至汴梁線,所有運送貨品,都簽訂了賠付協議,也就是說丟失和損壞貨品,由軌道方全數賠付。”

    “這裏麵包括失期的賠付,以及綱運失期所導致的後患的賠付。倘若所有軌道做到這點,無所謂,可以運送朝綱。”

    自己有完整嚴密的章程,仍然是先玩自己的貨品,在不斷完善整個流程後,趙曦都沒敢讓軌道全負荷運輸。

    這幫人,麵對利益時的頭腦,趙曦真不敢想象,會出現怎樣的亂局。

    這些軌道的鋪設,趙曦是了解的,就是他沒去關注,陳琳也會把皇城司探知的一切,事無巨細的告知他。

    線路選擇隨意,枕木規格混亂,間距不恆定,做不到取平和取直,地基沒夯實,承壓和緩衝的石子規格混亂等等,這還不說什麽熱脹冷縮的考慮、軌道裹鐵皮的劣質。不說管理,就說基礎,就已經注定混亂了。

    趙曦建議不上綱運,真是出於好心,想讓他們少賠錢。

    這時代對於契約的尊重,履行契約的操守,相當到位。

    若是民間貨品,肯定沒綱運量大,少量多次的運送,即便是賠,也不至於傷筋動骨。

    話說,剛剛從糧荒之亂中脫身,別再去折騰了,沒幾個錢。

    偏偏人家不認好心!

    “臣懇請朝廷頒布詔令,所有軌道運輸,均應以襄州至汴梁線賠付契約為準!”

    不跟太子強嘴,就單純說賠付契約。太子殿下能做到,我們也能做到。

    所謂懇請朝廷頒布詔令,言外之意,就是讓朝廷容許各方軌道上綱運。

    對於這種死乞白賴的要賠錢的人,趙曦真的是無語了。

    ………

    “殿下,軌道不堪用?”

    集議結束,相公們慣例留下,包括知製誥,這是常規,將集議的事項以朝廷詔令下達。

    富弼像是閑聊一般問詢。

    “富相,不是軌道不堪用,而是他們的軌道不堪用。建議在發送朝綱貨品時,盡量做好應急和備用。針對於失期和遺失做好防範。”

    所謂綱運,大多數是由地方發往汴梁,或者由汴梁發往州府郡縣的。

    有朝堂的稅入,有官員的俸祿……這是鑄造新幣後的業務。甚至還有布帛,以及新出的毛料服飾。

    別說是遺失,就是失期,對於朝堂或者地方都是大事。

    唉,麻煩啊!

    就現在這朝堂,富弼也沒辦法。

    帝王、執宰、臣工相互製衡,太祖從開朝就建立了這樣的體係,每一方都不可以肆意妄為。

    因為糧荒之亂,盡管在太子殿下這邊,已經有了部分投資和收益,但涉及到田地和糧食的爭端,這算是真正的動著根了……

    都有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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