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字跡清秀,雖然夾雜著少許日文,但是司機還是知道她的意思是先停車。


    他連忙一腳踩在刹車上,那股威壓壓得他心髒難受的快要受不了了。現在停車對他也是一個放鬆。


    繪梨衣扭頭看那個頂樓,那裏已經沒有人了。他們現在正好停在一個岔路口,往左是高速路,隻有聊聊幾輛車輛,往右是開往二環,那裏是路明非的家。夜風在寂靜的時候才有些許存在感,它輕輕的撫來,又離去。在繪梨衣的耳朵裏變成了巨大的迴響。


    她在數以萬計的聲音中辨認著異常。整齊的馬靴撞擊地麵,強悍的馬達聲在四麵嘶吼,有人,一大群人在靠近這裏,訓練有素,而且,是混血種。她能感受到那些純度非常低的龍血激蕩的聲音。


    司機顫顫巍巍的迴頭看她,她微微側著頭,白瓷一樣的脖頸上劃過柔滑的暗紅色長發,眉梢眼角,因為注意力的集中顯示出一種別樣的風情。微微合著雙目,隻有淡淡的金色流淌妖豔在空氣中。


    “你…………”他想說什麽話,但是不知道怎樣才是對的。他沒法說服自己眼前的一切,這個女孩忽然間就變了,不再文靜,不再沉默。雖然依舊的找不到什麽感情的波動,可是卻透露著刀一樣的鋒利。


    繪梨衣沒有看他,她知道這個人肯定承受不住自己的黃金瞳。他還不能昏迷,昏迷了誰送她迴家?


    那些人沒有太靠近這輛出租車,他們隱藏在黑暗裏找了牆角,樹木,或者停下的汽車做了掩護,司機四處掃視,覺得自己被什麽東西盯住了,卻什麽也看不到。麵對不知名的強大敵人的恐懼感一點點的在他的心裏攀升。


    司機看不到,但是繪梨衣能看到。托龍血的福,她的視力好的過分,一點點的色彩差別她都能看清。自然也能夠看清楚隱藏在黑暗裏的人的身形。那些人有點身材高大,和那個狙擊手很相似,可也有幾個看起來像是亞洲人。因為是在晚上行動,他們都穿了黑色的衣服,單是憑借五官,繪梨衣根本分辨不出來他們都是哪國人。


    能夠看到他們的位置是一迴事,但是繪梨衣根本就沒有對抗他們的經驗。以往出行都有家族的人左右守護,再不濟要她出手的時候,她也根本不需要擔心周圍的情況,隻要用實力碾壓就可以。但是這次不行,她忌憚著那個冰冷冷的小姑娘的話,不願意惹起事端。


    更何況她記得在她半睡半醒中,有一個熟悉溫柔的少年告訴她,中國和日本是不一樣的地方,兩國的製度簡直算是大相徑庭,黑道的勢力在中國發揮不到在日本一半的力量。中國是個法治的社會,而她是黑暗裏,影子家族的公主。


    她擔心會給路明非惹上麻煩,所以一直不願意親自動手。


    就在那些人隱藏好之後,很多處便傳來一聲悶哼。那些人的同伴可能都聽不到,但是在繪梨衣的耳中,簡直就和加持了鐮鼬的凱撒一樣清晰可聞。


    凱撒對這一家三兄妹的羨慕嫉妒恨是有理由的。雖然那種感情完全不算是羨慕嫉妒恨,隻能說是遇見比自己更強的。這一家子,都是混血種的悖論。而繪梨衣,更是悖論中的悖論。


    淩駕皇之上的鬼。


    如果不是被偷偷送到路明非身邊,這一輩子,隻要路明非不去找她,他們就永遠不可能見麵。家族中的所有人都會把繪梨衣好好的,好好的,看護起來。哪怕她的兩個兄長是家族掌權者。


    那些悶哼聲是家族中派來保護她的人動的手,繪梨衣的車突然停下來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所以當他們真正開始動手的時候,這些人哪怕再善於隱藏也沒有了作用。


    繪梨衣端坐在出租車的後座,雖然身處狹窄的出租車中,卻仿佛置身於高貴的殿堂,她微微合著雙眼,似乎對周一切都漠不關心,都勝券在握。暗紅色的長發披散在肩上,白色遮陽帽放在手邊,矜持嬌貴,恍若一朵即將盛開的玫瑰花,在絢爛的夜色下肆意的美。


    過了良久良久,外麵忽然有人在敲窗。節奏機械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司機的冷汗瞬間打濕了他的襯衫,他大約能夠知道外麵那看不到的劍拔弩張都是因為他後座的這個女孩子,可是這個女孩子看起來這麽漂亮,手無縛雞之力,放任她出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他猛地扭頭,想要對繪梨衣說什麽,可是後座上已經沒有了那個女孩的身影。他倉皇失措的往車窗外麵看,發現路兩邊早就沾滿了一聲黑色西裝的魁梧男人,他們的腰間鼓鼓的,不知道是塞了什麽武器。站在最邊緣的人身上隱約帶著大塊的血跡,看不清楚,可是血的味道很是清晰。


    一身雪紡長裙的繪梨衣站在他們麵前,簡直就像是一隻人畜無害的小兔子。司機覺得自己甚至能夠看見繪梨衣被他們強行帶走的畫麵。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男子漢,是絕對不能看著這樣的事情發展下去的…………可是…………那些大漢一看就很不好惹啊。


    尤其是那個為繪梨衣拿帽子的黑衣人,他的手裏還提著一把槍……那可真的是槍啊!!!貨真價實啊!!!生在是和平時代的司機隻有在警匪片上才見過槍好嘛!!哦,還有抗日神劇。


    這時候,繪梨衣似乎的察覺到什麽,向著那個黑衣人指了指這輛被圍起來的出租車。那個黑衣人點點頭,先給繪梨衣拉開那輛極其奢華的勞斯萊斯幻影車門之後,才抬腳往司機這裏走過來。


    之前因為恐懼沒有發覺,當那個人抬腳走過來的時候,這個三十多歲的司機才發現這個一直被他當做大漢的黑衣人,竟然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女人。女人盤起來黑色的長發,臉上化了極其強勢的妝,身材火辣,不輸給他年輕時候看過的那幾位日本老師。隻不過那渾身上下強勢不輸人的氣勢就不是那幾位老師能夠趕上的了。


    櫻井七海原本就對手下人沒有及時發現有人想對繪梨衣小姐動手而感到煩躁不已,這時候對上司機摻雜著處於正義的忿恨和驚豔更加的無力。她敲了敲車窗,要求司機降下車窗,然後忽然一把抓住司機的領帶,用上了陰冷的表情。


    一通威脅之後,櫻井七海確定他不會再有說漏嘴的時候,才放開他的領帶。剛要揚長而去的時候,司機不知道怎麽的,一時衝動,大聲喊道:“一定要堅持自己的愛情啊小姑娘!”


    櫻井七海第一次想在異國拍死一個人。


    但是繪梨衣並沒有任何動作,她甚至還露出了一點點的笑容。


    這個一直想和她說話卻又什麽都沒有說的,一路上都在開著腦洞卻臨了還想鼓勵她一下的奇怪大叔,真是叫人好笑又可氣。


    所以她摸出了自己的錢包,新錢包上是手繪的海棠樹,海棠花開的絢爛,美麗的像是一場花雨。她抽出一張卡片叫櫻井七海遞給那個司機。那是蛇岐八家在日本眾多產業中某一個的vip卡,她送給那個人了。


    隻是因為那個人覺得她和sakura很般配,讓她覺得有點小小的高興。


    繪梨衣,原本就是這麽單純的女孩。


    遠處的路燈下,一個佝僂著脊背的老人慢慢的裹緊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渾濁的眼睛落在繪梨衣身上微微的亮了亮。可在繪梨衣隱約察覺到,扭頭去看的時候,路燈下卻已經沒有了人。隻有一張破報紙在微微的被風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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