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虛驚。


    除了把家裏頭的這幾個人給嚇了個魂飛魄散外。


    還讓陳墨言再次認知到了自己在她爸,田老太太老兩口心裏頭的重要性。


    看著站在那裏半響,嘴唇直哆嗦的田子航。


    顧薄軒的臉上充滿了歉意,「爸,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您打我罵我好了……」


    「奶奶,是我太心急了,都是我的錯。」


    站在黑著臉的田子航和田老太太跟前。


    顧薄軒要多老實有多老實。


    低著個頭,足足有一米八多的個子站在一米七五的田子航和一米六出頭的田老太太跟前是顯的那麽的突兀,高大,可他臉上卻是可憐兮兮、小心冀冀的樣子,那模樣看的田老太太好氣又好笑,本來是想罵他幾句來的吧,想起早上自己打開門看到他站在那裏朝著自己咧嘴傻笑的樣子……


    再有就是想到了他說的晚上就得迴去的事情。


    孩子也是不容易……


    她嘆了口氣,對著顧薄軒擺擺手,「行了行了,趕緊的去歇著,毛毛躁躁的。」


    「謝謝奶奶。」


    「爸,我扶您迴屋去?」


    顧薄軒眼尖,哪裏會沒發現自家嶽父直到這會兒還沒從驚嚇中迴神呢。


    估計讓他自己走,腳一抬怕是就要摔到那了。


    田子航抬眼,狠瞪了他一下。


    顧薄軒趕緊上前去扶。


    ——要是讓自家嶽父在他眼皮子底下摔一下。


    迴頭他家小媳婦估計得爆走了。


    「出去出去,迴來,給我泡杯茶來。」


    坐在椅子上的田子航先是擺手趕人,不過等到顧薄軒走到門口又把人叫了迴來。


    被吩咐去泡茶的顧薄軒心裏頭覺得自家嶽父是惱羞成怒。


    所以故意使喚他呢。


    茶泡好,雙手恭敬的端過來,「爸,您要的茶……」


    「行了行了,趕緊出去。」


    被打發出來的顧薄軒站在書房門口抹了下額頭上的汗。


    還好還好,逃過一劫啊。


    天知道他有多擔心自家這個嶽父一言不合讓他拿棋盤……


    迴到房間。


    陳墨言正眸底帶笑的站在門口看著他呢。


    看到他走迴來。


    陳墨言眼底全是戲謔的笑,「怎麽那麽快迴來了,我還以為我爸會拉著你陪他呢。」


    至於陪他做什麽。


    嗯,兩口子兩人心裏頭都有數兒:


    下棋。


    陪著陳墨言吃過早飯,顧薄軒手腳利落的收拾好,眼看著時間就到了十一點。


    齊阿姨和田老太太出去買菜。


    陳墨言和顧薄軒則被再次趕迴了自己的房間。


    坐在椅子上,陳墨言一臉的委屈,「看到沒,我現在多可憐啊,天天就吃了睡睡了吃,我聽個電話我奶奶和齊阿姨都得盯著……」說到這裏陳墨言也是真的想哭啊,就為了肚子裏頭的這兩個,她容易嗎她?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突然看向顧薄軒,「把你手伸過來。」


    「怎麽了?」


    雖然有滿腔的疑惑,但顧薄軒卻還是想也不想的把手伸了過去。


    然後,陳墨言張嘴咬到了他的手臂上。


    牙還暗暗的磨了兩下。


    倒不是很疼。


    顧薄軒隻是有些奇怪,這丫頭,又想什麽呢?


    然後他就看到陳墨言把他的手臂丟開,咂了兩下嘴,小臉垮下來。


    「你這手臂怎麽也那麽硬呀,咯的我牙疼。」


    「誰讓你就那麽咬的?」


    白了她一眼,顧薄軒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一排牙印兒。


    滿是好奇,「做什麽咬我?」


    「就是想了唄,怎麽著,不行啊?」


    陳墨言瞪圓了雙眼,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烏黑的眼咕嚕嚕的轉著。


    看的顧薄軒心裏頭癢癢的,可是,他還得忍著……


    好半響,陳墨言有些喪氣,「本來想著讓你也疼一下的,結果你手臂那麽硬,身上也是,難道你是鐵打的啊。」真是的,挨打的不疼反倒每次都是她這個打人的疼,也是醉了的。


    「我是不是鐵打的,你不是最清楚嗎?」


    顧薄軒的這話陳墨言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下一刻,她看到顧薄軒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然後,她一下子恍然。


    臉紅了一下,嗔他,「色狼。」


    顧薄軒幫陳墨言捏著小腿,小兩口之間雖然沒再說什麽話,可卻盡顯溫馨與親呢。


    直到吃過午飯。


    沒坐一會兒陳墨言就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她看著坐在自己身側的顧薄軒有些撒嬌,「你陪我睡會兒唄?」


    「好,我陪你。」


    本來,顧薄軒是想說自己半夜就得迴的,可是,看著陳墨言眉眼裏頭的嬌嗔。


    以及眼底因為自己的歸來而流露出的濃濃歡喜。


    他張了張嘴,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陳墨言幾乎是沾枕就睡。


    不同的是,這次她是枕著顧薄軒的手臂睡著的。


    哪怕是她沉沉的睡過去。


    顧薄軒也沒捨得移開陳墨言,就那麽靜靜的看著她。


    看著她的睡顏。


    然後,另一隻手輕輕的在她小腹處撫摸……


    這裏是他和言言兩人的孩子呢。


    可是,她他們出生,自己去不能及時趕迴來,更不能在言言的身邊!


    天知道聽到首長說話的那一瞬,他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壓下自己想要抗命的那股子衝動。


    顧薄軒的頭腦在這方麵向來是很犀利。


    他在首長開口的那一瞬間便判斷出了當下的情形:


    這事兒,他推不掉!


    可是麵對著妻兒……


    顧薄軒忍不住的紅了眼圈。


    忠義,不能兩全!


    心裏頭的愧疚一波又一波的湧上來。


    潮水一樣。


    可是,顧薄軒卻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退路!


    吃晚飯的時侯。


    田老太太把一堆的零食拿給顧薄軒,「你帶著,路上吃……」多的話她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兩個孩子,兩個都辛苦。


    可是人都是自私的呀。


    她是陳墨言的奶奶,所以,哪怕知道顧薄軒是真心對自己的孫女兒。


    她也知道這孩子是真的辛苦,是在用他所有的時間和心思來陪著言言,在意言言。


    可是,她心裏頭還是忍不住的會想,要是言言當初換個人嫁。


    會不會就不用過的這麽難過和辛苦?


    「謝謝奶奶。」


    陳墨言正坐在一側呢,聽到這話扭頭看了看田老太太,眼神落到顧薄軒身上。


    「明天就走,要這麽急嗎?」


    顧薄軒心裏頭嘆了口氣,卻還是開了口,「不是明天,是今晚半夜的車票,部隊隻給了我三天假……」


    「是……」要出任務嗎?


    陳墨言本能的覺得不對勁兒,不過話滾到了舌尖兒。


    又被她的謹慎給攔了迴去。


    這裏,不是問這些的時侯。


    晚飯過後。


    兩個人迴房間。


    顧薄軒看著一路沒出聲,迴到房間坐在椅子上抿著個唇的陳墨言。


    心裏頭有些緊張,「那啥,言言,我不是故意不說的,我,我是怕你擔心……」


    「行了,我知道,我沒生氣。」


    顧薄軒深唿了口氣,想讓自己盡量的鎮定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自打有了這娃,她就覺得自己的情緒好像越來越焦躁。


    似乎朝著一點就著的那條路上越走越遠?


    「你還說沒生氣,看看這眉頭擰的,都可以夾死隻蚊子了。」


    顧薄軒不說這話還好,這一說,得,立馬點了火。


    陳墨言啪的拍了下他的手,「坐好了,別碰我啊,我問你,為什麽一早不和我說,是不是等到你半夜走了我找不到人時再和我說,你走了,啊?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有什麽事情不能正大光明的說嗎,非得讓人猜猜猜,你不煩我還累呢,麻煩你體諒下我現在的情況好不好?」


    「好好好,我體諒我體諒。」


    「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你罵我打我都行,保證罵不還口……」


    他走過去,輕輕的擁著陳墨言,一迭聲的陪著小心。


    誰知陳墨言一扭頭,衝著他哼哼兩聲,「罵不還口,打呢,難道你就敢還手,就要還手嗎?」


    「不敢不敢,打啊,不行的話我幫你打?」


    顧薄軒那是認定了一件事兒: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媳婦說的就是對的,做的更是對的。


    就沒有他家媳婦錯的時侯!


    「我皮糙肉厚,打我的話你肯定又手疼,要不我自己打,保準你說打哪就打哪,好不好?」


    陳墨言被他這一番話說的破啼為笑。


    大眼挑起來,睇他一眼,「一邊去,我才懶得和你耍嘴皮子。」


    笑了就好!


    顧薄軒鬆了口氣,半蹲下去給她捏著有些腫的小腿。


    眼裏頭全都是心疼。


    「你等我一下。」


    「嗯,你去哪?」


    顧薄軒卻是已經大步走了出去,「等下。」


    陳墨言大眼撲閃著,看著房間門口。


    這人,這是要去作什麽了?


    不過眨眼間,顧薄軒去而復返。


    他手裏頭端著一盆水。


    半挽了袖子,把水盆放在地下,半蹲著,伸手把陳墨言的腳放進了水盆裏。


    「哎哎,不要,好癢,你要做什麽?」


    「別動,我幫你泡泡腳。」


    「不用了,你快放開,我自己來,哎哎……」


    「別動,我幫你捏捏。」


    顧薄軒帶著粗繭的指腹在陳墨言的小腿,腳踝等微腫處揉捏著。


    他的力道用的恰到好處。


    因為他的頭低著,坐在高處的陳墨言隻能看到他的發頂。


    「我剛才聽奶奶說,你這段時間晚上老是睡不好,小腿腫,抽筋,言言,都是我不好,在你最需要的時侯我卻不能陪在你身邊,不能照顧你……」


    「你是應該生我氣的。」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濃濃的歉意和內疚。


    等了半響沒等到頭頂上的聲音。


    顧薄軒心裏頭微跳,言言怎麽不出聲了?


    難道真的生氣了?


    一抬頭,不禁把他給嚇了一跳,「哎哎,言言你怎麽哭了啊,你別哭啊。」


    陳墨言一臉的淚。


    看著他默默的、無聲的哭。


    把他給心疼的啊,「你別哭啊,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


    「你幹嘛啊,還想著再把我爸和奶奶他們給嚇一迴啊?」


    陳墨言帶著哭腔開了口,並且還狠剜了顧薄軒一眼。


    「我哪裏都好,就是被你給氣的。」


    「都是你,欺負我。」


    「不迴來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迴來一趟,還氣我,把我給惹哭……」


    「對對對,是我的錯,是我不對,是我氣你。」


    「全都是我的錯。」


    顧薄軒也記得自己這半天功夫說了多少句自己錯了。


    隻是看到陳墨言那帶著水光的雙眸。


    下意識的認錯就出了口。


    洗好腳,顧薄軒把水倒掉,洗幹淨水,迴頭扶著陳墨言坐在床上,


    「乖了,不哭啊,我肯定很快就會迴來看你的。」


    他不說這話不好些。


    一說這話吧,陳墨言一下子想到了什麽,臉色就變了下,


    「你是不是要出任務,是不是這兩個月都不能迴來?」


    「那你孩子出生時能趕的迴來嗎?」


    顧薄軒在心裏頭算了下時間,臉色有點不好看,「言言,我隻能說,我盡量……」這都六個月初,要奔七個月了,醫生幾次都說這兩個孩子肯定是要早出來的,按著首長之前所說的話,顧薄軒覺得自己孩子出生前趕迴來的時間有些困難,不過,他輕輕的抱了下陳墨言,語氣有些凝重,「言言,我盡量好不好?」


    「嗯,那你記得這話啊。」


    頓了下,陳墨言又加上一句,「還有,哪怕是不能及時趕迴來呢,隻要你能迴來就好。」


    顧薄軒聽到這話,扭頭看了眼窗外。


    這一刻,他有些不敢看陳墨言的雙眼!


    耳側,陳墨言抬手扯了下他的耳朵,「我和你說話呢,我說的話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媳婦別扯了啊,再扯耳朵要掉下來了。」


    顧薄軒有些誇張的討饒。


    「哼,這次就放過你。」


    陳墨言放下手,顧薄軒略有些誇張的作了個道謝的動作,然後,輕輕的抱了她一下。


    「放心吧,隻要想到你,還有孩子在家裏頭等著我,等我迴來。」


    「我一定會活著迴來的。」


    哪怕是爬呢,他也得迴家!


    陳墨言看著他抿了下唇,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情緒稍稍一放鬆,她忍不住又打起了嗬欠。


    「困了?睡吧,我在這裏陪著你。」


    「嗯,那你走的時侯和我說,別急著搖頭,我不送你,我就看著你走。」


    「好好,趕緊睡吧。」


    眼看著陳墨言的眼皮就要睜不開了,顧薄軒趕緊點頭應下。


    直到她睡下。


    顧薄軒輕輕的幫她掖了下被角,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然後才站起身,輕輕關上門走了出去。


    站在書房外,裏頭還有燈光呢。


    他想了想並沒有直接進去,反倒是直接走到了田老太太幾人的房間門口,


    「奶奶,您睡了嗎,我想和您說幾句話。」


    「沒睡沒睡,進來嗎?」


    「好啊,謝謝奶奶,爺爺還沒睡呢?」


    自家人知自家事兒。


    顧薄軒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他這不能在言言身邊照顧,言言不會說什麽,但是田家人呢,瞧著言言這樣,說不定心裏頭就會覺得自己不順眼呀,這樣自己的形象可就沒那麽好了,再不嘴甜點的話,他可真的沒地位嘍。


    再說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薄軒啊,言言睡了?」


    「睡了,剛睡著,奶奶你們還沒睡啊。」


    田老爺子看著他哼了一下,扭開了頭不想和他說話。


    倒是田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搖搖頭看著顧薄軒笑,「你爺爺他剛和我逗嘴呢,心情不好,咱們不理他,你這孩子不多休息一會是有什麽事情嗎?咱們可都是一家人,千萬別客氣啊。」


    「奶奶您說到哪去了,您是長輩,是言言的奶奶就是我的奶奶。」


    「我和您絕不會客氣的。」


    顧薄軒這話雖然說的有些不客氣,但卻讓田老太太很高興。


    她一連的點頭,「對對,就是這樣的。」


    田老爺子直接撇了下嘴,「油嘴滑舌。」


    顧薄軒直接當沒聽到。


    「奶奶,我就是想問問您,言言這段時間還好嗎,沒發生什麽事情吧?」


    他看著田老太太有些詫異的眼神笑了笑,「言言她怕我擔心,老是什麽都不想和我說,可我卻總是想著能幫她一點是一點,哪怕不能幫呢,最起碼我知道她的情況,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情,心裏頭也安心點。」


    「哎喲,你這孩子,這話說到我心坎裏頭去了。」


    這話聽到田老太太心裏頭可高興了。


    關心自家孫女呀。


    她一臉的笑,「你放心吧,這丫頭雖然性子倔了點,但是有我們這麽多人呢,肯定能照顧好她的,你在部隊裏頭也不容易,就好好的工作,家裏頭別擔心,有我們呢。不過,最近朱蘭她們幾個來了幾趟,好像滴咕著什麽事情,不過你放心吧,我把那幾個丫頭給趕走了,都什麽時侯了呀,工作可沒那麽重要。」


    田老太太的話聽的顧薄軒眸光微凜。


    又說了幾句話,確定了陳墨言身體真的沒什麽事情。


    顧薄軒就隨意尋了個理由告辭。


    「爺爺奶奶你們早點睡,我先走了啊。」


    走到院子裏頭,顧薄軒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兒。


    最終,他還是走進了書房,「爸,我給朱蘭和劉素打個電話啊,有點事問她們。」


    田子航看了他一眼,沒出聲,卻也沒走開。


    晚上九點半。


    朱蘭才把自己兒子哄睡,才走進書房就接了顧薄軒的電話。


    「顧薄軒,怎麽是你?」


    「朱小姐,我早上迴的家,這會兒言言才睡,我淩晨三點半的火車,這會兒有件事情想問你……」


    顧薄軒直接把自己的行程都說出來。


    擺明時間緊促。


    對麵,朱蘭翻個白眼,「你想問什麽,直接說,我能說的肯定說……」


    至於不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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