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爸爸認得幾個字兒,但不全。


    拿著信翻來復去的咪著眼看,當然,他是認出結婚兩個字兒的。


    嘴咧的啊。


    半響合不攏。


    顧媽媽站在一邊也跟著笑,不過下一刻她又猛的開始著急了起來,「這孩子怎麽能這樣呀,這訂婚咱們不去也就算了,可這結婚的可是大事兒,怎麽能也不去?這孩子,真是……」她一邊念叨一邊在屋子裏頭來迴直打轉,轉了幾圈之後她馬上就開始朝屋子裏頭跑,看的顧爸爸頭一蒙一蒙的。


    「哎哎,你去幹啥去?」


    等到顧爸爸緊跟著顧媽媽走進去,就看到顧媽媽正在從老式的床頭櫃裏掏衣服。


    一件件的都丟到了炕頭上。


    不過幾下功夫就攤滿了一床。


    顧爸爸忍不住搖搖頭,「你這是做什麽,把這些東西拿出來幹啥?」


    「什麽幹啥,我找衣裳,咱們去帝都啊。」


    顧媽媽說這話的時侯是又高興又難過,一邊低著頭繼續翻衣服,一邊嘴裏忍不住的嘟囔,「你說說,這孩子不是白養那麽大嗎,這一出去這麽多年,山高水遠的咱們摸也摸不到,這眼巴巴的想著緊著的,好不容易結婚了吧,竟然都不提前說一聲的,你說說,養這麽個孩子有什麽用?」


    說到傷心處啊。


    顧媽媽伸手抹了下自己的眼角。


    「你這老婆子,你胡說什麽呢,咱們大軒是這麽種人嗎?我問你,這信裏隻是說了結婚,可有說什麽時侯結婚了,可說不讓咱們過去了?你聽仔細了沒有,小花是怎麽和你說的?」


    被自家老伴這麽一問。


    顧媽媽啊了一聲,有點懵,「我,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那你是怎麽聽的信?」


    顧爸爸這麽一問,顧媽媽才慢半拍的迴過神來:


    她剛才太高興,以至於聽到小花讀到顧薄軒說結婚兩個字兒時就跑了。


    後頭的,她根本就沒聽完!


    等到顧爸爸曉得她這樣時,忍不住一臉無語的瞪了她一眼。


    「瞧瞧你這個老婆子,辦點事兒都不成……」


    顧媽媽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嘴硬,「我這不是高興嘛,我一高興就忘了,能怎麽著?行了,把信給我,我再去找小花問問去……」


    「這眼瞅著都中午了,你不能過了響午飯去?」


    顧媽媽抄了信,寶貝似的護在懷裏,「不行,我得聽完去,不然的話我可沒心吃飯。」


    「要不,就找咱們村上的人讀?」


    顧媽媽想了下搖頭,「不行,這可是咱們大軒來的信,部隊上的呢,萬一有點啥秘密呢?」


    「我還是相信咱們花兒。」


    她把身上繫著的包袱解下來,抬腳準備朝著外頭走。


    院子門口,小花嬌俏的身影出現。


    「舅,舅媽。」


    顧媽媽看到小花可高興了,拉著她的手,「花兒你怎麽來了,好孩子,我正想著要過去找你呢。」


    「舅媽,我就知道你迴過神肯定會再迴去,所以我就和我媽說了一聲過來啦。」


    她笑嘻嘻的,抱了顧媽媽的手臂,「舅媽,我中午不迴家了啊,家裏有什麽好吃的麽?」


    「有有,這就讓你舅去買肉去。」


    顧媽媽一邊拉著小花往屋子裏頭走,一邊支使顧爸爸,「沒聽到花兒說麽,還不趕緊去買肉,咱們給花兒烙肉餅子吃。」一邊說著,兩人已經走到了屋子裏頭,顧媽媽從懷裏頭掏出那封信塞給了小花,「你剛才還沒讀完呢,快把剩下的給舅媽讀了,我這心呀,盼來盼去的,這一下子你大軒哥說結婚,這心裏呀,可癢癢著呢。」


    「誰讓舅媽你剛才那麽著急的呀,我喊都來不急。」


    小花笑著把信讀完,然後才道,「你看,我大軒哥不過是說,他已經和言言姐商量好了結婚,但日子還沒有選,就是和你們說一聲,看看你們有沒什麽意見,他們再商量,等到日期定下來就請你和我舅過去,舅媽這下你就用擔心了吧?」


    顧媽媽點了下頭,這馬上又搖了頭,「怎麽能不擔心,你大軒哥這一天不安穩,我這心就得提著啊。」


    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


    哎,現在又多了個小的……


    雖然外頭村子裏的人都羨慕他家兩個兒子都在外頭掙錢。


    小兒子這才多久呀,就給他們寄來了二三千塊錢。


    可這兒子不在眼皮子底下。


    他們這老兩口在家孤孤單單的,想啊。


    「提什麽提,以後等我大軒哥結了婚,以後你和我舅就去他們那裏住唄。」


    小花一臉的笑容,「言言姐那麽好的人,肯定不會讓你們受委屈的。」


    「我倒是想去,可是你舅不去呀。」


    顧媽媽難得找到個說話的人,再加上她就生了兩個兒子,小花這孩子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


    半個閨女般的疼著。


    這會兒對著小花說話也沒了什麽顧忌,「你舅舅說我們上了年紀,他不樂意離開老家。」


    「估計是我舅舅住不習慣。不過舅媽,其實城裏也沒啥好的啊。」


    她高中畢業,考了個不好不壞的學校。


    畢業就在市裏找了份書店管理員的工作,如今做的也是沒趣的很。


    可是這份工作陳家村裏不少人都羨慕眼紅呀。


    說什麽的都有。


    小花也不好說不幹什麽的。


    再說她不幹了,能做什麽?


    所以一耗就是到現在。


    她看著顧媽媽臉上盡是懊惱,笑著勸,「你們可以有空的時侯就去住一段時間,然後再迴來嘛。」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要是你舅舅不樂意,那我就讓他一個人在家。」


    「這個死老頭子,倔的很。」


    老說什麽不能打擾兒子的生活,不能給兒子添麻煩。


    這是添麻煩嗎?


    她想兒子,想要急著抱孫子不對嗎?


    顧爸爸買了肉,剁餡,顧媽媽則在一邊活麵,起鍋……


    沒一會工夫一疊香噴噴的肉餅出鍋。


    趁著油鍋,顧媽媽炒了個青菜,然後家裏還有兩個茄子,和著粉條還有剛才留下的肉沫一塊燉了一大鍋。


    小花吃的是肚子溜圓。


    臨走的時侯顧媽媽給她找了個大碗端了好幾張肉餅。


    「迴去讓你爸媽嚐嚐,讓她們有空了過來玩。」


    「好啊,舅媽。」


    小花拎著碗一臉帶笑的走人。


    走到村口的時侯遇到了顧家二房的人,顧二嬸兒的眼神一溜,就落到了小花手裏提著的碗上。


    因為是用籠布包著的。


    她也瞧不出裏頭是什麽,眼神一個勁兒的掃。


    「二舅媽在這裏玩呢,我家裏頭還有事兒,先走了啊。」


    對於自己這個一心隻想著占便宜,別的事情什麽都不想的二舅媽。


    小花很是反感。


    也就是長輩,不然小花才不想理她呢。


    顧二嬸兒眼珠轉了一圈又一圈,突然開口道,「花兒呀,你手裏這是拿的啥,去你大舅家送什麽好吃的了麽?哎,花兒不是我說你媽,這兩個可都是她的親人呀,怎麽就老是親一個遠一個呢,你二舅和她也是一個爹娘生的吧,你瞧瞧她,家裏頭有什麽好的就從來都沒想著過我們家的……」


    「還有那個陳啥的,哦,陳墨言。」


    「那麽好的親事呀,你媽媽就一心隻想著大房,她怎麽就不給我們家的小凡說說呢?」


    她這話說的小花差點被氣樂。


    什麽叫給你們家小凡說說?


    你們家小凡什麽東西,小學勉強混了個畢業!


    就這樣子的人,配得上她言言姐?


    雖然說眼前這個是長輩,她不好迴嘴說什麽,可小花還是忍不住道,「二舅媽,言言姐不可能喜歡小凡哥的,還有,大軒哥哥和言言姐不是我媽介紹的,那是她們兩個人自己的事兒。」


    「啊,這麽說來,是那個陳家的小丫頭自己不規矩,勾了咱們大軒?」


    小花一聽這話唰的一下沉下了臉子。


    「二舅媽你可是長輩,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不知道嗎?」


    她冷著一張小臉,直接對著顧二嬸兒噴過去,「大軒哥是你親侄子吧,他結婚了,你這當嬸子的不說高興,怎麽淨往他們身上潑髒水啊,什麽叫言言姐不規矩啊,你見過了嗎,還是你是聽人說了,你把那個人告訴我,我倒是要找對方問問,到底是誰看到我言言姐做什麽不規矩的事兒了。」


    「這你孩子,舅媽不過是隨口一說,瞧瞧你,到是還當真了。」


    小花才不慣她這個,嗬嗬笑了兩聲,「二舅媽,這飯可以隨便吃,話能亂說嗎?」


    「按著道理說,二舅媽是長輩我這個當晚輩的不該說什麽,不過我這迴卻是實在聽不下去啦,二舅媽,以後這樣的話你可好好想想再說吧,你這也就是說大軒哥和言言姐,咱們都是一家人,又都知道二舅媽你這是有口無心的,要是換成了別人,不一定要怎麽和二舅媽不依不饒呢。」


    「嗬嗬,你這孩子,你這孩子……」


    顧二嬸兒被小花的一番話擠兌了個滿臉通紅。


    她嗬嗬著幹笑了兩聲,最終還是有些沒忍住,「花兒呀,你大舅媽這是給你拿的什麽好吃的呀?」


    瞧著可不像是空碗什麽的。


    沉甸甸的呢。


    小花暗自翻了個白眼,眼珠轉了轉,她笑嘻嘻的朝著顧二嬸兒開口道,「二嬸兒,我這不是好久沒來嗎,大舅媽看著我剛好這兩天放假就把我叫過來吃飯呢,瞧,大舅媽給我烙的肉餅呢,二舅媽,我也好久沒見你和二舅了,可想你們了,反正我後天才迴去上班,要是你們明天在家,我明天來看你和二舅呀。」


    她說這話的時侯笑盈盈的。


    眉眼裏滿是狡黠,「二舅媽,你幫我準備什麽好吃的呀,話說,我想吃紅燒肉了,還有豬蹄子……」


    「咳咳,那啥花兒呀,明天你小凡哥他姥姥家裏頭有事兒,我和你二舅都得過去幫忙,那啥,你下次放假再過來啊,到時侯我和你二舅媽肯定會給你做好吃的,啊,哎喲,你二舅還在家裏頭等著我迴去呢,花兒呀,舅媽不和你說了啊,有空來家裏頭玩兒……」說著話顧家二嬸兒好像被蜜蜂蟄了似的,腳步匆忙的離去。


    站在原地,看著自家二舅媽遠走的背影。


    小花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至於麽?


    自己不過就是那麽隨口一說,她這個二舅媽還真的當了真。


    生怕自己跑去她家大吃大喝麽?


    哎。


    她忍不住搖搖頭,抬腳朝著陳家村走迴去。


    迴到陳家已經是下午三點。


    馬嬸兒看著她手裏頭端著的肉餅,不禁伸手掐了她一下,「你說你這孩子,去你舅家就去唄,怎麽還端一碗迴來?」一邊又念叨著下次不可以這樣什麽的,小花對著她媽翻了個白眼,「你不知道我舅媽今天多興奮呢,她呀,估計魂兒都飛到帝都去了。」


    「你這孩子,那可是你舅媽,不能這樣說呀。」


    馬嬸兒搖搖頭,接著又嘆了口氣,「那兩個孩子都是個好的,瞧著他們在外頭風風光光的,可外頭再好哪裏有自己家好呀,你瞧上次言言迴來那小臉瘦的,巴掌大了都,如今他們兩個的事兒定下來,別說你舅媽這個當媽的高興,就是我聽著也開心啊,總算是踏實了。」


    在馬嬸兒的心裏,陳墨言那就是個小白菜似的存在。


    日子過的,苦呀。


    如今能和自己的侄子結婚。


    她想想也是真的為著這兩個人高興。


    「媽,我舅媽讓我給大軒哥迴了一封信,問問他們想選什麽時間,還有,我舅媽還給她們說了三個時間呢,說是她早就算好的,宜婚,宜嫁什麽的,我瞧著我舅媽那個表情呀,她是真的恨不得我大軒哥馬上就結婚,然後給她抱個孫子……」說著話她自己先搖了頭,「媽你看著吧,我舅媽肯定會很失望的。」


    她可不覺得表哥和陳墨言兩個人結婚後就會要孩子。


    「不過媽,你說我舅媽怎麽老是盯著我大軒哥呀,明明二表哥也沒結婚呀。」


    馬嬸兒聽著她這話忍不住笑罵起來,「你倒是話說,知道你舅媽著急,你就不知道我著急嗎?你哥這眼看著就要結婚了,還就是你,大大咧咧的不把自己的事兒放在心上,我問你,上次人家給你介紹的那一個條件那麽好,你為什麽給推了?還騙人家說你有對像了,我看你是想氣死我是吧?」


    「媽,那個人那麽矮,一米七都有沒,我才不要呢。」


    小花兒聽著馬嬸兒這樣說,一下子跳了起來。


    「還有媽,以後可千萬別再讓那些不靠譜的給我介紹對像什麽的了啊,我真的不著急嫁。」


    她才多大呀。


    畢業沒兩年,上班的日子還短著呢。


    真是的,嫁什麽嫁呀。


    「我要自己找,媽你以後可別再答應那些誰誰亂七八遭的人了啊。」


    小花的話自然是換來馬嬸兒又一頓的噴。


    好在馬叔及時出現。


    成功的解救了自家親閨女。


    「你舅媽那邊怎麽說,結婚的話會不會去帝都?」馬嬸兒一邊說一邊自己都笑了起來,她搖搖頭,「以著你舅媽那脾氣,肯定會去的,說不定她呀,現在都巴不得過去,然後把這婚事給趕緊的結了,落實呢。不過說起來,這麽大的事兒也是應該去一趟的。」


    「嗯,可不是麽,大軒可是老大,應該去的。」


    這話換來小花的翻白眼,「什麽是老大才應該去呀,爸,你那是老思想。」


    自家孩子結婚呀。


    老大老小,兒子女兒的,不都應該去嗎?


    「就你話多,有那個心思想別的,你也趕緊給我帶一個迴來呀。」


    馬嬸兒看著小花那是真的恨鐵不成鋼。


    手都要戳到她腦門上了。


    直到小花氣唿唿的躲出去,馬叔才笑著看她,「你呀,也別老是逼她,把這孩子逼急了,她隨便找一個迴來,你就開心了?孩子說的對,這是一輩子的大事兒,得慢慢看,慢慢找……」


    女兒可是不比兒子呀。


    萬一選了個差的,女兒這一輩子不是跳進了火坑麽?


    所以說,慢慢來,挺好的。


    馬嬸兒氣的瞪他,「她這個樣子都是你慣的,行啊,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好人,我是壞人,以後這丫頭的事兒不管了,她愛嫁不嫁,哼。」然後她甩簾子走了出去,身後馬叔搖搖頭也不以為意:


    沒辦法,老夫老妻的,鬥嘴鬧別扭都成習慣了。


    不吵不鬧的反而還有點不習慣呢。


    晚上吃飯,小花想了想看向馬嬸兒,「媽,大軒哥結婚,你們要去嗎?」


    「去啥去,那麽遠的地兒怎麽去?」


    馬嬸兒聽了這話也是有些犯愁:


    按道理來言,她這個親姑是得去呀。


    可那可是帝都呀。


    不是十裏百裏的,好幾千裏地呢。


    她這去了,家裏頭這一大攤子怎麽弄?


    這家裏頭雖然沒啥好的,值錢的,可她用了這麽些年,哪樣兒都少不了呀。


    小花撇了下嘴沒出聲。


    迴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小花耳側再次想起陳墨言上次走時和她說的話:


    要是真的不想在市裏上班,可以去找她看看。


    帝都呀。


    放在古代那可是皇城呢。


    要不,趁著這次大軒哥結婚,她跟著舅媽她們過去看看?


    翻來復去的拿不準主意。


    直到天光發亮才睡過去。


    帝都。


    陳墨言收到了顧薄軒的信,很薄,拆開後裏麵竟然隻有一頁紙。


    裏麵有三個日期,顧薄軒的一句話。


    婚期在哪天?


    ------題外話------


    嗯。我也想問,婚期在哪天。哈哈。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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