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大人捂著被穿透的耳朵,鮮血很快染了他滿頭。


    妓子捂嘴尖叫,不停地喊:“來人呐!有刺客啊!”


    火把隨花船動靜湧動到湖邊。


    淺靈沉了塊石頭進水,趁著湖邊集來了人,矮著身子逃離了。


    “沒抓到人?!”


    老者矍鑠的目光深深看著老鴇。


    趙躍坐在另一邊,擺弄著手裏的茶杯,一如既往是那副什麽都不掛心上的樣子。


    “是。”老鴇道,“但高手跟那小賊打了個照麵,雖然蒙著臉,穿著夜行衣,但身影纖細,倒像個小女子。”


    “小女子?”


    老者與趙躍對視一眼,老者站起來,走到窗邊,示意老鴇也跟過去,暗含警惕地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趙躍,隨即小聲在老鴇耳邊問:


    “東西呢?有沒有丟?”


    老鴇搖頭:“沒丟,櫃子也鎖得好好的,沒動過,就是來光顧的牟大人差點被射穿了腦袋,倒像是衝他來的。”


    “牟世敬?嗬,”老者踱著步,哂笑道,“他手裏也不幹淨,有人想殺他倒是說得過去。但這小女子……聽說今天嶽淺靈出宮了,還沒迴宮呢,可真巧。”


    趙躍睜開眼,挑了挑眉:“她有那本事?”


    老者笑道:“趙將軍英勇蓋世,可也別小瞧了這小女子。幾年前我們在江南有樁要事就是差點被她毀掉的,要不是林雲海的女兒林蕙是個聰穎的,把衙門的差役、齊海貴家裏幸存的子孫、奴仆等都找出來對口供,查了兩年之久,才弄清楚了嶽淺靈的作為,我們到現在還當這女子是個弱質少女,純稚好騙呢。”


    “哦,所以你覺得這次闖入花月樓的也是她?”


    老者道:“老朽雖不確定,也不知道她為何要殺牟世敬,但與其這樣夜長夢多,不如先把她拿下來,否則等她再進了宮,就難下手了。”


    “等解決了她,再除掉定王,永章就能穩住了,到那時候,隻剩下宣王和幾個年幼不經事的皇子,我們就差不多可以動最後一步,讓宣王殺君弑父了。”


    趙躍手頓了一下,老者立刻看過去,注視了兩眼,忽然淡淡道:“趙將軍今天話怎麽這麽少?”


    趙躍與他對上眼,頓了一息,立刻一拳砸在了桌上,破口道:


    “老子在想薑琢君那個膿包廢物!若不是他,我們的秘密如何會敗露!千裏迢迢跑迴來給他擦屁股,我真是閑得慌!”


    老者道:“錯不在他,他是為了救主子,隻是遺憾當年沒有把嶽淺靈也一起殺幹淨,方留下這麽大個禍患。他再無能,到底救了主子的命,沒有他就沒有主子的今天。主子為了保他性命,動用了你和林蕙,足見主子知恩圖報,絕不會虧待功臣,趙將軍該欣慰沒有跟錯主子才是。”


    趙躍這才勉強點頭,擺擺手:“不是要去抓人麽?磨蹭什麽,快去啊,再過三個時辰就要上朝,我迴府眯會兒覺。”


    老者收迴目光,喊了心腹進來。


    “去傳信吧。”


    趙躍迴了府邸,也不點燈,進了屋便往椅子上一坐。


    “你的小美人兒要出事嘍。”


    衛晏洵睇他一眼:“什麽意思?”


    “今晚上有個女賊進了花月樓,差點殺了去狎妓的牟世敬,叢老那老頭兒懷疑是嶽淺靈。”


    “淺靈去花月樓?為什麽?她如何會想殺牟世敬?”


    “老子也才知道花月樓老鴇是淳王的人。至於為什麽去花月樓,我也不知道,更隱蔽的事兒,那老頭兒不會告訴我的。”趙躍點著桌子道,“他們說怕夜長夢多,要先去捉拿嶽淺靈,除了她再除掉你,然後就要借宣王之手,弑君了。”


    “借宣王之手?”


    所以前世他以為的成王弑君,也是淳王設計的了?


    衛晏洵按著桌子站起來,趙躍摁住了他的手。


    “他們一動手,你就出來攔著,是嫌你我二人的合作暴露得不夠快?那丫頭現在是皇帝身邊的人,他們就是抓了也不能立即就殺掉,先讓他們抓了,你再設法去救。”


    “大局為重啊,定王殿下。”


    淺靈入了內室,飛快脫下一身黑衣服,沒等換上常衣,便聽門外嘈雜騷動,摻雜著一兩聲阿東的叫喊:


    “你們是誰?要幹什麽?為什麽私闖我們家?出去!”


    “本官得到密報,兩年前河清王之死乃嶽淺靈一手做成,這便要拿她迴去審問。”


    “半夜三更查什麽破案,你們有毛病啊!”


    “少廢話!讓開……”


    聲音已經貼近了門前,淺靈捧著那堆黑色的衣物,左看右看,一時不知藏於何處,正心焦時,一個瘦小的影子一閃,抽走了她手中之物。


    葛婆子摸黑一溜煙跑了,消失在後門處。


    淺靈迴望一眼,把木蘭花簪折作兩段,花插在同是木蘭花紋的木雕妝奩上,簪股則穿到銅鏡之後,這方理了理衣襟,推門走出去。


    “何人喧嘩?”


    她站在門口,發髻已經梳好,但綿密的發尾微微蓬而蜷起,像才從榻上起來,濃睡之氣未散。


    淺靈揉了揉眼,問阿東道:“怎麽迴事?”


    “姑娘,他們……”


    “鄉君勿怪,”為首的官吏皮笑肉不笑,“我等接到一條密報,說兩年前河清王之死與鄉君有些幹係。為保鄉君清譽,請鄉君跟我們走一趟,我們也好查清案件還鄉君清白不是?”


    淺靈望著天:“大理寺現在都是夜中審案?”


    “河清王乃聖上皇叔,事關重大,自然不能耽擱。鄉君,請不要與我等為難。”


    淺靈道:“別的案子是磨磨蹭蹭,拖了一日又一日,聖上等了數月都不能等到三司一份縝密有據的奏章,查這個你們倒是勤快。朝會即刻要開了,奏折是我收著的,我還得進宮去,稟過了聖上再說。阿東,送客。”


    阿東即刻便要把他們轟走,官吏眼睛一眯,大吼一聲:


    “拿下她!”


    淺靈周身瞬時綻開寸寸刀鱗抵在了她的頸周。


    有人一腳踹在她腿上,令她半跪下來。


    “帶走!”


    阿東著急地來扒衙役的手。


    “你們幹什麽?!放開我家姑娘!不然我就告皇上!讓你們偷偷進大牢……啊!”


    衙差一腳踹開了阿東,往淺靈口中塞了布,綁走了。


    翊坤宮中,禎和帝緊著眉頭,一字一字看完了折子,棲月伏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


    “姑娘說,接下來不管出了什麽事,求陛下千萬信她!”


    禎和帝才剛要開口,阮公公便進來了。


    “陛下,義清鄉君已經被關進大牢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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