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選的顏色也別致。


    橘色描金百蝶底紋的裙子,外頭罩一件米色鑲絨邊的短襖,襯的她精神栩栩,美人麵豔色逼人。


    這邊才打扮妥當了,外頭就傳來了動靜。


    耶律肅恰好進來。


    屋子裏較外頭昏暗些,一進屋子,迎麵就看見一身豔色的夏寧,正偏著頭,與身旁的丫鬟說話。


    嘴角笑語吟吟。


    眼梢微揚,那一股子掩不住的媚色悄然顯露。


    連著屋子都明亮了幾分。


    夏寧聽見進來的腳步聲,也隨之朝門口望去。


    兩人視線相觸,她分明看見了耶律肅眼中的那一抹驚豔,她便也跟著加深了些笑意,接過丫鬟遞來的暖手爐子,朝著門口走去。


    “走罷。”


    她的笑容堪比灼灼怒放的芍藥。


    嬌豔的奪目。


    耶律肅執起她一隻手攥在手心裏,冷冽的眉目仿若高山上的寒冰化水,“走罷。”


    兩人攜手出門。


    在私底下,夏寧慣是個沒規矩的。


    這會兒一隻手被他攥在手中,發現他的手竟這般暖和,比手裏隔著套子的手爐還要舒適些,她便把手爐給了荷心,把另一隻手也塞到他手裏。


    耶律肅斜著看她一眼,“好好走路。”


    夏寧眨了眨眼,一本正色的說:“手冷。”


    “手爐不夠暖?”他挑眉詢問,說著要去看荷心。


    荷心早已嚇得鵪鶉似的垂下了腦袋,隻覺得懷裏的手爐滾燙的燒手。


    “暖,可我就想讓您暖著。”她也學著他挑眉,模樣有些幾分張揚,“您可是不願?”


    這恃寵而驕的夏氏。


    耶律肅眼中生出一分無奈,及縱容,將她的兩隻手都握在手中暖著,移開了視線,目視前方,卻不看她,隻答了句:“好。”


    夏寧垂眸偷笑。


    心間微暖。


    上了馬車後,夏寧倒是收斂了些。


    京城內的道路雖平坦,但馬車趕路多少有些顛簸,她有些昏昏沉沉,也不願意靠著耶律肅的肩膀歇息,生怕弄亂了發髻,等會兒出去時難免失了幾分自重。隻背靠著馬車車壁,閉著眼睛歇息。


    到了宅子外,馬車漸停。


    一下馬車就瞧見了守在宅子外的張嬤嬤。


    嬤嬤見了兩人,先是行了禮,才走到夏寧麵前,語氣有些哽咽著:“娘子這一路辛苦,快進去歇歇罷。”


    夏寧應了聲,才要隨著嬤嬤進去,看見有一府兵匆匆趕來,跑到耶律肅身邊同他低語幾句。


    耶律肅明顯臉色沉了下來。


    夏寧與嬤嬤挽著手,不由得停了下來,轉頭去看他。


    見他眉間愈發不悅。


    心知定是出了棘手的要緊事。


    夏寧鬆開嬤嬤,朝他走去,“我這一路坐馬車顛簸的也有些乏了,進去正好歇會兒,將軍有要緊事便去忙,稍後我帶著嬤嬤一同迴去即可。”


    三朝迴門。


    哪兒有新婦獨自迴去的道理。


    但她言語真切,不似勉強。


    耶律肅深深望著她,冷下來的臉色才略有好轉,隻是眼底的神色依舊冷凝,“委屈你了。”


    夏寧偏頭,看了眼跟在馬車後抬著的迴門禮,又笑著迴視:“收了這麽重的迴門禮,便是再委屈些,我也心甘情願。”


    她說的眼睛放光。


    一副財迷樣。


    耶律肅捏了下她的手,隻是由寬大的袖子遮蓋著,旁人看不太清楚。


    “我去看看,盡快迴來。”


    “好。”


    她笑的坦然。


    見他翻身上了馬離開後,才與嬤嬤一同進了宅子。


    嬤嬤與她兩日多不見,像是有許多話要說,拉著她進了廳堂裏坐著說話。


    閑聊間,恰好能看見荷心在院子裏指揮人收拾宅子裏的東西。


    嬤嬤瞧著,忽然道:“娘子院子裏能有個領頭管事的丫鬟總也是好的。”


    夏寧也順著看去,言語一如既往的慵懶著,“從前荷心在外頭侍候時,性子也不拔尖,瞧著有些內斂。這段時日跳出來了倒是顯露出幾分本事來了,總歸離不開嬤嬤的開導。”


    嬤嬤被誇得眉眼都笑彎了。


    “娘子客氣了,還是那丫頭有這份心,自己也肯上進。”


    但再往下等了等,也沒等到夏寧自己開口說要提大丫鬟的事。


    如今夏寧院子裏的四個丫鬟,拿的都是一樣的月錢。


    雪音是將軍的人,一看就知是個練家子,私底下定還有旁的補貼,但總歸不是在明麵上的,不去詳說。


    以前在京郊小院裏時也是這個規矩。


    四個姑娘都是一樣的。


    隻不過,那會兒竹立與梅開一心一意隻想服侍夏寧,月錢多少並不在意。


    如今卻不同了。


    況且夏寧如今也是將軍夫人了,身邊的人、院子裏的規矩也該立一立才是。


    嬤嬤有心想要幹涉一二,但看著夏寧不願意接話的表情,她隻得按下,想著過幾日迴去後再提一提也不遲。


    來日方長。


    總有的是時間。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夏寧的精神便有些倦態。


    嬤嬤仔細瞧了她一眼,道:“兩日不見,娘子像是又消瘦了些?胃口可還好?睡得如何?萬萬不可再累著了。”


    夏寧笑著迴她:“不過才兩日,能瘦幾分?嬤嬤多心了。”


    嬤嬤笑了笑,應了句:“也是。”


    夏寧這一歇,歇到了用過午食後方迴。


    迴去的路上恰好馬車顛簸,她被搖的昏昏欲睡,想到迴了後不必再見外人,索性歪了身子狠狠睡了一覺。


    迴去後,嬤嬤張羅著幾個丫鬟、一眾府兵,將夏寧的居所從前院搬迴世安苑去。


    夏寧躲清閑。


    恰好魏娣來尋她一同頑。


    兩人便躲去世安苑的小花園裏一齊背書。


    互相折磨。


    最近,謝安也像是想開了,願意教魏娣些醫術,不再像從前那樣隻把她當成跑腿的丫鬟使喚。


    魏娣心性要強,再加上經曆了魏家村的疫病一事,更是知道醫術的要緊性,竟是比夏寧還要刻苦鑽研。


    兩人在一塊背書、背脈案,背了會兒後覺得難免枯燥,正好暖柚來給她們送茶點,夏寧幹脆把她留了下來,兩人輪流給暖柚望聞問切,當起大夫的派頭來。


    暖柚身子健康,並無太大問題。


    她們也敲不出什麽不妥來。


    又指揮暖柚去叫荷心與春花來。


    幾個姑娘家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偏魏娣又是個愛熱鬧的,小花園裏一時熱鬧的不行。


    三個丫鬟都看完,兩人又覺得不過癮。


    還想要尋些病患練手。


    魏娣便出主意,說如今天氣正冷,京城裏許多富戶都會在城外開設粥鋪,不如她們去那兒尋尋人?


    這話一出口,聽得三個丫鬟臉色齊齊一變。


    “我家娘子身子孱弱,外頭流民聚集,若是染上些不潔迴來可怎好?”


    “被將軍知道了是要挨罵的!”


    “這……不太妥罷?”


    魏娣瞥了瞥嘴,有些同情的瞧夏寧,“無趣無趣,實在無趣。”


    夏寧合上醫書,在魏娣的腦袋上敲了下:“靜有靜的樂趣,動有動的樂趣,你年紀小,這又是剛學沒幾日,被你師傅知道你起了這個心思,小心一氣之下不教你了。”


    魏娣這才不出聲了。


    南延的醫術傳男不傳女,他們關在將軍府裏私底下教自然是不會有人來置喙,但若是抖露到外麵去,自然要引起一陣議論。


    正安靜時,雪音進來報:“姑娘,將軍迴來了……”


    夏寧聽出雪音話裏的吞吐之意,便問道:“將軍還帶了人迴來?”


    雪音隻應了一個是。


    丫頭們紛紛好奇的看向雪音,春花在還在詢問,將軍帶了誰迴來。


    雪音一概不答,隻看著夏寧,請她出去。


    “好了,都別問了,出去瞧瞧就知道了。”


    夏寧一起身,丫頭們也不敢再繼續坐著,紛紛隨著她出了小花園。


    她心中隱約有了數,猜到帶迴來的是何人。


    她們這一行總有六個女子,看著聲勢頗為浩蕩的走到世安苑的外院裏,先是看見了耶律肅,再就是躲藏在樹後的一個孩童。


    他似乎被這陣仗嚇到了。


    藏在樹後,小小的眼神裏是驚慌。


    那刹那,除了昨晚在外守夜,聽見一兩聲的荷心還算鎮定些,旁人臉色各異,尤其是嬤嬤。


    但又因著耶律肅的威嚴不敢露出些什麽表情,隻低著頭,心裏早已亂的翻江倒海。


    將軍忽然帶迴來一個兩歲的男童,這男童是誰家的?


    難不成是……將軍家的?


    可……


    難不成將軍在外頭又養了個外室?


    不應該啊。


    這些年她們瞧著將軍對自家夫人逐漸上心,不像是還會在外頭養人啊……但……也不好說,夫人當初不也是養在外麵的外室?


    夏寧拍了下魏娣的肩膀,淡聲道:“快迴,誤了時辰小心你師傅再罰你。”後又看向其他丫鬟及嬤嬤,“你們都各自忙去罷。”


    把姑娘們都遣散了後,夏寧才走到耶律肅麵前,又瞧了眼躲在樹後的男童,“他就是陸元亦家的?叫什麽名兒?”


    耶律肅也迴頭看了眼:“單名一字圓。”


    啟料,耶律肅一迴頭,那圓哥兒小臉的臉色更差了一份。


    眼中的恐懼、不安爬滿那張小臉。


    看著很是可憐。


    夏寧對這些無害的、可憐兮兮的眼神最沒有防備,但知道他這會兒怕的厲害,也不敢隨意上前與他交談。


    隻拉著耶律肅轉過頭來,怪嗔道:“你這是將他擄來的?沒得將一個哥兒嚇成那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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