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想著用她們幾人去說服文天祥的,唉~~”阿合馬歎息了一聲。


    文天祥妻女被救走,他有點沒想到。


    因為朝廷得到的消息是反賊要救文天祥,所以主要心思都放在天牢這邊了。


    在他們看來,反賊救文天祥是應該的,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朝廷方麵根本沒想過反賊會分兵兩路去救文天祥的親人。


    張君寶暗暗鬆了一口氣。


    用親人作為要挾,算是一種常用的勸說手段了。


    而且效果極好,很少有人能夠過親人這一關。


    還好方易廉他們將人救出去了,否則文丞相豈不是要左右為難?


    雖說他不認為文丞相會為此屈服,但救出去總是好的,英雄的親人不該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


    “那真是太可惜了。”張君寶順著阿合馬的意思道。


    至少他現在得站在阿合馬的立場。


    “幸好前些日子讓文天祥的女兒寫了一封信,還沒來得及給文天祥,現在倒是能用得上。”阿合馬笑道,“反正文天祥不知道此事,甚至連他妻女如今身在何處都不知道。今日找張道長過來,便是一起去再見見文天祥,希望他不再那麽固執。”


    張君寶心中一沉,肯定是朝廷逼人寫的勸降信吧。


    “如果說文丞相因此同意投降,那事後見不到妻女,該如何解決呢?”張君寶問道。


    他不想讓文天祥見到這封信,因為他的妻女已經被救出去了,這封信對他來說沒任何的意義。


    可問題是文天祥並不知道此事。


    而自己現在無法將這件事告訴他。


    自己單獨見文丞相的時候暗中透露?


    張君寶覺得隻能如此,隻不過在自己透露消息給文丞相前,他不知情之下內心必定無比痛苦。


    “管不了那麽多,先說服再說,其他都是以後的事了。”阿合馬微笑道,“隻要文天祥願意,高官厚祿,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妻妾沒了,可以再娶再納,女兒沒了,同樣可以再生嘛。”


    “有理。”張君寶附和著應了一聲。


    “老實說,我雖然希望能夠說服文天祥,但更希望利用文天祥來吸引那些反賊,看著他們如飛蛾撲火般送死,心中痛快。”阿合馬說道,“我有預感,這夥家夥不會死心的,隻要文天祥還在朝廷手中,他們就不可能放棄營救。”


    張君寶點了點頭,這點他是認可的。


    方易廉他們不會一次失敗就放棄救文丞相。


    下次再來的話,怕會動用更多的人馬和力量。


    如果說再被朝廷截取情報消息,反元義軍的力量將會遭受重創。


    哪怕沒被朝廷提前得到消息,以朝廷對文天祥的重視,反元義士同樣會損失慘重。


    這樣一想,更堅定了張君寶趁著阿合馬遇刺這個好時機去救人的計劃了。


    錯過了這次,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而且都不一定能夠成功。


    “時候不早了,該去天牢了。”阿合馬起身。


    張君寶和苗道一跟在阿合馬身後,本以為是直接出門,卻被阿合馬帶到了他的書房。


    “拿鑰匙。”阿合馬笑著解釋了一下,然後進入了書房。


    張君寶和苗道一倒是沒進去,在門口等著,陪著他們的是阿合馬的大管家。


    沒一會兒阿合馬從書房中出來,手中多了一把漆黑色鑰匙。


    “張道長,往後你單獨去天牢的時候,需要過來找我拿鑰匙,否則不能進入牢房。若是我不在,就找他。”說著阿合馬指了指他的管家道。


    “還要鑰匙?”張君寶有些疑惑。


    上次開啟牢門的是天牢那邊的人,鑰匙怎麽會在阿合馬手中?


    難道說是為了防止文天祥被人救走,鑰匙的保管權沒有在天牢官員手中?


    “那丞相上次給我的令牌?”張君寶問道。


    “對,差點忘了說這件事。”阿合馬答道,“令牌隻能讓你進入天牢,卻無法進入文天祥的牢房。”


    張君寶心中無語,那令牌有什麽用?


    要麽再給自己鑰匙嘛。


    不過這就是想想,阿合馬不可能完全放手。


    阿合馬注意到了張君寶很是疑惑的樣子,不由微微一笑道:“此事去天牢你就明白了。”


    阿合馬都這麽說了,張君寶倒是沒有再多問了。


    來到天牢,苗道一同樣在外麵等候。


    “恩?”張君寶有些意外,因為他發現這次天牢出來的官員竟然是刑部侍郎。


    這可是刑部二把手了吧,上次可不是他。


    阿合馬稍稍給張君寶介紹了一下,張君寶才知道對方還是右侍郎。


    元朝以‘右’為尊,因為右侍郎在左侍郎之上,是真正的二把手。


    按照阿合馬的說法,以後自己想要進入文天祥的牢房都得找這位右侍郎伯征。


    還未等張君寶問出心中疑惑的時候,朱鶴被阿合馬派人喊了過來。


    “如此,人便齊了。”阿合馬看了張君寶一眼。


    張君寶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阿合馬哈哈一笑道:“張道長,別急,進去後,你就知道了。”


    張君寶一陣無語,到現在阿合馬都還在賣關子。


    右侍郎伯征陪同,張君寶心中倒是不覺得什麽。


    畢竟阿合馬是丞相身份,伯征既然在天牢,陪同是理所應當。


    而這個朱鶴是怎麽迴事?


    就因為他是宮裏來的,代表忽必烈?


    可上次去見文丞相的時候,朱鶴根本沒跟上,這次是阿合馬特地喊他過來的,明顯要一起去。


    心中有無數念頭和想法,張君寶暗暗搖了搖頭。


    急什麽,馬上就進去了,到時候就能知道了。


    進入了關押文丞相的牢房,裏麵如迷宮般的走廊,兩邊的牢房雖說有大小之分,但每個地方看上去大同小異,在裏麵很難分辨自己身處的準確位置。


    張君寶這一次在心中仔細的默記行走路線。


    不過接下來的路線讓他迷惑了。


    絕對不是上一次的路線,這一次甚至是在一處牢房牆壁處打開了一道暗門,幾人再進入。


    “到了。”阿合馬說道。


    看著前麵這間牢房,張君寶愣住了:“丞相,上次不是這裏吧?難道關押的牢房換了?”


    上次的牢牆是青磚砌築,隻有大門是鐵質的。


    而這裏,牢房牆體呈現黑褐色,明顯是鐵質,大門就更不必提了,不是同一個地方。


    因為知道方易廉他們要來救文天祥,所以將文天祥轉移到了這裏?


    張君寶覺得應該是這個原因。


    “本來就在這裏。”阿合馬答道。


    這話讓張君寶感到莫名其妙,當自己是白癡嗎?


    是不是上次的地方自己難道還分辨不出?


    張君寶皺了皺眉頭,走過去摸了一下牆壁,觸手冰涼,他的臉色微微一變,這不是一般的鐵。


    “這是玄鐵。”朱鶴見到張君寶驚訝的樣子,不由在一旁小聲道。


    張君寶瞪大了雙眼,剛才自己心中隻是有點猜測,沒想到還真是。


    玄鐵,天下罕見的珍寶,鑄造武器的時候,加入一點就能讓武器的強度提升好幾個檔次。


    那些所謂的神兵利器,寶刀寶劍,差不多都有玄鐵融入。


    可以說,玄鐵比黃金更珍貴。


    而這裏,用玄鐵打造了一座牢房隔間,長兩丈,寬一丈,高一丈少一點,牆厚度倒是看不出來,想必不會太薄,如此的體量太奢侈了。


    如果用來打造兵器,不知道能鑄造出多少寶刀寶劍。


    “牢房是用玄鐵整體鑄造而成,厚七寸,幾乎無法被破開,牢房門更是特殊打造,裏麵摻了千年玄鐵,堅不可摧。”阿合馬笑道,“看到上麵的三個鑰匙孔了嗎?”


    張君寶點了點頭。


    剛才他就看到了,隻是沒太注意。


    現在聽阿合馬提及,心中一震,不由脫口而出道:“難不成需要三把鑰匙才能打開?”


    說到這裏,張君寶又看了看伯征和朱鶴。


    發現張君寶意識到了,阿合馬說道:“沒錯,需要三把玄鐵鑰匙才能打開,而且鑰匙隻有三把。我這裏一把。”


    見阿合馬拿出了鑰匙,伯征和朱鶴也從自己懷中掏出了一把鑰匙。


    “丞相,那上次?”張君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上次哪有這般麻煩?


    沒想到經過昨晚的事,朝廷對文丞相的警戒級別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進去再說。”阿合馬率先將自己的鑰匙插在了中間的鑰匙孔,然後向左扭了一下,聽到哢的一聲。


    伯征的最下麵,朱鶴的最上麵,兩人同樣都往左扭動了一下鑰匙,發出了哢嚓的聲響。


    “張道長,我給你的手令可以讓你進來這裏,不過隻能隔著玄鐵門講話。”阿合馬又說道。


    張君寶這才明白了之前阿合馬說的意思。


    雖說阿合馬讓自己最好每天代他過來勸說文丞相,但不是每次都能讓自己進入牢房,多半就是隔著玄鐵門勸說。


    麻煩了,無法和文丞相近距離接觸,很多事就不好交流了。


    張君寶的目光在插在玄鐵門上的三把鑰匙上轉了一下,很快又收迴了目光。


    阿合馬招唿護衛上前拉開了厚重的玄鐵大門。


    “張道長,你隨我進去吧。”


    張君寶不由看了伯征和朱鶴一眼,見他們沒進去的意思。


    “張道長,請吧。”伯征笑了笑道。


    張君寶沒有再遲疑,跟著阿合馬進入了牢房。


    牢房的擺設和上次見到的沒什麽區別,同樣簡樸。


    床上盤腿閉眼坐著一個人,不用說就是文天祥了。


    “文丞相,我又來看你了。”阿合馬笑道。


    文天祥睜開了雙眼。


    看到對方那雙眼睛,張君寶心中咯噔了一下。


    “不是同一個人。”張君寶很確定眼前的文天祥和上次見到的不同。


    雖說兩人穿著一樣,容貌也極為相似,可以說幾乎難以分辨,但仔細觀察之下,兩人的氣質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眼前這位坐在這裏,雖然平靜,但有種不動如山的氣勢,尤其是那眼神,不怒自威。


    這是前麵見到的那一位所沒有的。


    現在想想,上一位明顯是少了一絲身為上位者的氣概。


    一開始見上一位,還沒這種感覺。


    本來自己就是第一次見文丞相,倒是沒懷疑什麽。


    現在和眼前這位有了對比,兩者的反差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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